细粮,粗粮
说起粗粮,细粮,我就免不了想起小时候。
那年我五岁,正直从自然灾害走出,经济刚刚开始复苏阶段。餐桌上几乎都是素的,吃的两眼发蓝。每到吃饭的时候,哥哥就问小妹,什么饭?我说大碴子,哥哥转身就走,吃粗粮我们都吃怕了。仅有的一点细粮是需要粮票的,但是大都是留给父亲,父亲的胃不好,天天往上反,反的我们夜里睡不好觉。妈妈把细粮端给父亲的时候。他总是分给哥哥一部分,对他天天挑水的嘉奖。父亲说,哥哥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那时候的我一见到细粮真是香啊。浓浓的香味闻闻都是那么诱惑人。
尽管父亲当时是个领导干部,家庭生活条件也是附近令人羡慕的。但是母亲经打细算,我们过着非常简朴的生活。一个月之中,吃的细粮很有数。每到吃白米饭的时候,我们的眼睛都盯着父亲的勺子,他总是先给哥哥盛一碗。然后是我和姐姐,母亲最后“爸爸。我总觉得这半碗不够吃”。五岁的我总是眼巴巴算计父亲的那点白米饭,我和他们吃一样多仍然老是觉得没吃够。开始父母偏袒哥哥,哥哥一吃到细粮米饭就会情绪高涨,从不用别人督促,吃完饭就去挑水,把水缸挑得满满的。吃粗粮时,他就会吱吱扭扭找理由,说养了几个姑娘蛋子都是吃货。父母说为了按劳分配,把细粮给最大,活干得最多的哥哥也是合情合理。
每到这时,父亲会爱意地瞟我一眼,微笑地说:我这小不点按理说哥姐都应该照顾她一下,天天为那一口细粮,馋的够呛,将来就怕落下馋病,可以适当给她点,这是对哥哥说。父亲又说:不过你还是幸福的,你哥姐挨饿的时候还没有你。姐姐这时候就会接过爸爸的话,“你能吃上细粮还不满足,挨饿那年我们都吃过地瓜叶子”。这些道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似懂非懂。我的脑海里每到吃饭时间只有粗粮与细粮的概念。还是照例吃细粮白米饭时,眼睛盯住饭碗,一刻不离。母亲盛完我就要去抢哥哥的那个碗,我怎么能抢过他呀?他一双大手就把碗捂住。那时最盼望的是就能吃一碗白白的米饭。
有的时候夜梦都吃白米饭,醒来后都馋得直吧嗒嘴。可母亲偏偏从不做白米饭。总是把好好的大米,放点儿苞米碴子或高粱米混合在一起,让我们吃的不疼不痒。我们三个兄妹,每到吃饭的时候,哥哥是第一个发牢骚的,“你说好好的米饭,非得放这点粗粮?弄的是什么也没吃到,馋死人”。母亲说要都是白米饭,还够你吃啊?哥哥时常因为吃不着米饭跟母亲争吵。我们在那个年代,真想痛痛快快的吃一碗米饭。
因为抢不过哥哥,每到吃白米饭的时候,我就想一个招儿,父亲盛饭的时候,我就在他的旁边坐下,趁其不备在那个碗里吐口吐沫进去,为了吃口细粮真是想尽办法。第一次我说是吐错地方了,父母原谅了我,哥哥也把这碗饭让给我吃了。那顿饭,我吃的很满意。轮到第二次我又去吐的时候,被哥哥拦住了,父母们看出了我的心思,父亲告诉我,你哥哥挑水,还劈柴,所以,他要多吃一点。我哪里听这些,似乎为了这一口饭,哥几个总是在互相争斗。
到了秋天姥姥想哥哥了,父母要把哥哥送到山东去住一阵子。临走那天,母亲做的还是白米饭?父亲说,这回你们姊妹几个管够吃?喷香的米饭,放在桌上的时候,从鼻子进到胃部,别提有多香。一连几碗之后还想再吃?但是被母亲给拦住了。我当时和姐姐都很生气,觉得不是说管够吃吗?为什么又不让了?父亲说吃的差不多就行了,别吃撑着。
那天晚上,真如父亲所说,我吃撑着了,当时不知是怎么了?只觉得站不是,坐不是的,想躺下胃部像顶了一个大气球,要爆炸的感觉,胀乎乎的,母亲发现不对劲让我左走来走去消消食,都无济于事。母亲说是吃急了,哥哥没好气地说“吃撑住了?这么点个小人儿,吃三大碗。比我都吃的多”。母亲不知所措,姐姐说,我有办法,她当时用了一个胶皮娃娃的手指头,让我把嘴张开,我一张嘴,她迅速地将那个胶皮手指头伸到我的喉咙处。一阵干呕之后。我吐出来了将近1/3的饭。
胃部似乎缓解了许多,也通气了,不再像刚才那么难受。但是我眼睛盯着地下的米饭,忽然哇一下哭了。当时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是因为不舒服受了惊吓,还是心疼那些饭。哥哥又一次嘲笑地说,那是心疼白米饭,你莫不如趴在地下把它划拉到嘴里吧?哥哥,虽然是说的笑话。但我那时真有那么一种心情,想把那些米饭再重新送到嘴里,那个年代,吃点细粮何其不易,家家如此,
过去吃顿白米饭。就像过年一样。几十年过去了,别说一碗米饭。几碗米饭都不想再吃了。我们甚至从细粮转到了粗粮。为了保养心血管,都在返璞归真呐。过去的日子,不能再重现,现在每天过着滋润的生活,但心里还是想着那时候的米饭,那么香,香的让人夜里睡觉都会馋醒。这幸福的生活,每天都如在过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正像母亲说的,就剩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够不着,剩下什么都可以吃到。
对细粮的眷恋,是一代人的记忆,也是我用眼睛看时代变迁,用内心感受岁月静好一个的视角,苦日子留给我们的纪念,沉思都会是对未来的一种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