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外甥女

我20岁那年暑假在家。情窦初开的我已经长成女大十八变的大姑娘。从左右邻居目光那里得知。我的长相在当时是蛮不错的。父母为了让我在家有事可做。姐姐的闺女，我的外甥女，就抱过来让我照看几天。外甥女当时只有2岁。穿着娃娃的连档裤。苹果似的小脸蛋，真是可爱。每天牵着她像溜把狗似的。几天下来我似乎有点儿逆反，那个年纪是到了爱臭美的时候了。我时常会照照镜子端详自己。当时没有条件买贵重的化妆品，在一些书籍里学到自制面膜，用面粉，牛奶，蛋黄，西红柿这些在家里伸手可得的东西涂抹脸上，冲洗掉后，皮肤会很白皙。我们那时洗脸就是香皂，有时为了节省，肥皂也不打，清水在脸上糊了一下就得。到了爱美的年龄才发现，脸上都是鸡皮疙瘩。后来才知道那叫毛囊炎。用面粉涂抹在脸上。当时也算很奢华的美容啦。外甥女没见过这样白纸一样的脸，在她的世界这张脸无疑是恐怖的，她左看右我这张涂抹得白纸一样的脸，只露出两个眼睛，就用手使劲的在我面前摇晃。示意我把它洗去，又是哭又是闹，无论我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于是我一气之下，索性把客厅的门关上。一个人在厨房对着镜子苗眉弄眼。关上门的瞬间我不担心外甥女的安全，因为我也是在屋里做了检查，没有什么电源隐患和被碰到之类，我在外面涂抹着脸，挤着青春痘，美的不亦乐乎。因美得过于专注，忽然之间，觉得屋里很久没有了声音，便立刻打开门，当我打开门的一瞬间，看见外甥女正对着门发呆，她一见我进来，那发呆的小眼神立刻眨巴起来，用手指着中间的几盆君子兰花给我看，他们已经像黛玉散花一样落了满地，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几乎被电晕。这还了得，这君子兰是父亲的心爱之物。好端端的，众星捧月的裙子兰，只剩下中间金鸡独立的黄色花骨朵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想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叶子。街道君子兰的根儿上，看到了那上面一个个的小牙印儿。这才知道外甥女，趁我关门，在里面惹了祸。刚刚屋里那么安静的原因，是外甥女利用这个时间，用牙齿把那些君子兰叶片一片片的咬了下来，她咬的一盆儿又一盆儿，叶子无辜地落在花盆四周。你都不敢相信她是带着怎样的好奇与仇恨做到的。我欲打不能，只是想着父亲回来怎么交代？外甥作了祸呆呆的看着我点着头，她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哭不闹出奇的乖巧。晚上，父亲回来了，我立刻把这个情况告诉他。我编了谎说是转身的功夫，外甥女就用牙齿把君子兰给挨个嗑了，父亲固然是疼的只拍大腿，但最后还是冷静的说。哎，这就是我可爱的外孙女，换一个人，我非得责罚他。父亲又带着怀疑的目光问道：这么长时间你一点儿都没看着，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我颤颤微微解释说：外甥女机灵。我一瞅她，她就做别的去了，等我一不看她的时候，他就继续嗑，我还能眼睁睁的盯着她吗？无论怎么说叶子掉了不能复原，父亲唉声叹气了一晚上。其实我那个年龄还是无法耐住性情去照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好在外甥女并无大碍，只是花让父亲心疼了好一阵子，多多少少的给我一些教训。

这一波停息之后，我格外的小心了。后来，外甥女被他父母接了回去，隔年的假期。姐姐又把外甥女送来让我照看。我喜欢翻跟头，当时我们住的是一铺大炕，我会在炕上做倒立。外甥女儿每当看到我做倒立的时候，就会忙前忙后的在我左右，像苍蝇似的粘着，撵都撵不走。有一次，我因为过于专注，双脚落地的时候，一个惯力正好踢到外甥女，她瞬间从炕上落到地上。多亏当时家里铺的地板。见外甥女的头部立刻就起了个大包，母亲上来照着我的后背就捶，心疼的把外孙抱在怀里，我暗暗做着鬼脸取悦她，外孙女儿只哇哇的哭了两声，就收住了哭声，脑袋顶个大包看着我笑，没事儿似的玩的不亦乐乎，她那可爱劲儿，让我既心疼又惭愧。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外甥更滋生一种喜爱，虽然我把她撞在地上是一个意外，却让我吸取了许多教训。几年以后，外甥女上了初中，每到中午她还会去姥姥那里蹭饭，听到讲起这些事情，对我些许的怨恨吧，觉得我没有把她当回事儿。险些让她当了痴呆儿。外甥女长大以后，更是泼实出奇，吃起饭来一溜呼气。每次我吃饭比较慢，好吃的总是被她抢先吃了精光。每一次我正吃饭的时候，母亲看着外甥女从门外走进来，就提醒我快吃，能吃的又回来了。于是我就会把碗里的几块肉，大口大口的吞在嘴里。外甥女上学劳累离不了肉，她似乎会察言观色，见我的嘴里不停地导着伐。就气呼呼的站在那儿质问我：是不是看着我来，你又把好吃的全部吃光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摇着头。但是外甥女不信，硬让我张开嘴给她看。我也执拗不张嘴。此时已经气急败坏的外甥女上来就给我一个耳光，这一耳光打的我疯了似的往他的身上扑。我们俩架着胳膊扭打在一起。母亲无论在旁边怎么制止，都无济于事。我怎么是外甥女的对手，身材矮小，却十分粗壮的她没有我个子高。稍微用力一下就给我摔倒在地，我气的几乎是没命的喊叫。无奈之下，我抓起了电话，要给他们校长打，给他们老师打，问问他们是怎么教育学生的，在家打长辈？决心让她在学校出名，丢人现眼才解恨。因为在外甥女面前，我还是堂堂正正的家长不为过，毕竟她小时候我还看过她，就凭这一点，她是不应该打我的，僵持了一段时间，我的气略微消了许多，但我还是流着眼泪要去找校长。母亲故意拽着我，但是我还是坚决不放过的意思。外孙女不知怎么在片刻沉默后，有所醒悟。一副知错的样子，“老姨，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打仗。你小时候看过我？我打你是不对的。我再也不跟你俩置气了”。听了外甥女的一番话，我的气立刻烟消云散。我也知趣地和外甥女检讨，我也不对，不能一看到你来，就是把好吃的全部吃光，让她吃素的。我们交换了意见，是否感情更进了一步？毕竟是自己的外甥女，和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两样？没想到从那以后，外甥女和我的关系更加亲密，而且她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在她身上看到了女儿的体贴。

转年外甥女做了语文班主任。她要结婚的时候，婚房都让我去帮她参谋。她喜欢穿的东西，她同时都会给我买。整日为初三毕业班忙的夜不能寐。但一有空闲就会陪我和弟弟出去旅行。没想到和外甥女曾经冤家对头，最终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我看出自己在外甥女心中的地位，更加珍惜和她的友谊。我生病那年，正是外甥女送一届毕业班忙碌之时，只要她下课之余，或夜深人静会微我给我力量鼓励我，我没有女儿，在外甥女身上感受到女儿无微不至的温暖。生活中有些磕磕碰碰，发生了不要紧，要让彼此看到危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能够让关系的危机消失在萌芽里。多年过去，职教的外甥女，无论在讲台上怎么威严，她都会有那么一天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一副满面春风的表情说：老姨，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