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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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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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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春天搬上餐桌

立春后,阳光洒向宽广的河面。俯身去听,会有“窸窸窣窣”自冰层下轻微而细碎地传来。有人形容这声音就像一个古老的灵魂在冰底下苏醒,数英里之外都能听到那充满力量的咆哮声。由此,一个崭新的春天再度被唤醒。

大地真神奇啊!但凡水和光可以到达的地方,都可以听见和看见生命的力量。苏醒后的春天,第一件事就是递给人们一个大口袋,里面盛放着各种野菜:荠菜,马兰头,蕨菜还有香椿、榆钱、槐花等品类繁多的美味。

古语有“春日食春芽”,生的是芽,食的是春。种子历经长冬,蓄积满满能量,一花一叶,便是大自然赠给餐桌最好的礼物。

荠菜最常见。虽藏身于一堆野草间,但它独特的锯齿叶片仍会被人一眼瞧见。相信在大家的记忆里,都曾摇曳过一株小荠菜吧。“城中桃花悉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说的就是它。小时候,小竹篮一挎,三五成群地就去了。大地慷慨,任你挑,大大小小,一层压着一层,总是满载而归。晚餐桌上,你家荠菜饺子,她家荠菜团子,我家则炸了荠菜春卷。

马兰头自带一股药香,小时候我并不爱吃。但架不住老人们“清明前吃三次马兰头,眼不瞎”一说,总是一边嫌弃,一边吃。没料想,人处着处着会有感情,马兰头吃着吃着,竟也生了几分欢喜。开了花的马兰是一道风景,刚出叶的马兰是一道美味。这时的马兰适宜凉拌:热水里走一遍,切碎,和香干,淋上香油、洒上盐和一小撮糖搅一搅,拌一拌,呀!满口药香,直叫一个清爽。

蕨菜和香椿,我很少吃。蕨菜滑滑的,吃不来。香椿的口味,有些人爱的要死,有的人厌的要死。我极不喜欢香椿的味道,太强烈了,隐约的觉得有些刺鼻。早在汉朝,香椿与荔枝都是贡品,深受宫廷人士的青睐。此后因其营养价值丰盛,还被赋予“十全蔬菜”的称号。喜欢它的,常采用新鲜的香椿,作法甚多,炒鸡蛋、炸鱼、拌豆腐、煮汤等皆可。

榆钱和槐花,采一把,用来炒鸡蛋,最是鲜香味美。春天里的菜,太多太多。可我最惦记的,却是山里的野味。

尤其是笋。春风尚未融尽残冬的余寒,新笋就悄悄萌发了。当春风拂去层层笋衣,她便好似活泼的小姑娘,立在明媚的春光中。“一夜春雷起旧根,无数春笋满林生 ” 雨水一过,笋便开始肥美起来。不多久,笋的各式料理就会出现在江南人家的餐桌上。人们常做的一道时令菜叫“腌笃鲜”。

腌笃鲜起源于皖南徽州地区的传统名菜,属于八大菜系之中的徽菜。主要食材是:笋和鲜、咸五花肉片还有百叶结。 "腌",就是指腌制过的咸肉;"鲜",就是新鲜的肉类(鸡、蹄髈、小排骨等);"笃",就是用小火焖的意思。

笋一上市,我就跑去买。吃笋要吃鲜,千万别等它便宜了再买。满身春光的新笋,包裹着一层大山深处的黄泥巴。去了泥,表皮为褐色或是浅棕色。内里大多呈现为青绿色,竖起一刀,剥开它的外衣,可见肉质或洁白如玉或翠绿。

做这道菜需先将笋过一次水,以除涩味。接着将洗净的咸肉与鲜排骨加葱姜蒜一齐煸炒。待炒至两面金黄,香味出来后,即刻倒入开水。水翻滚渐白,放入鲜笋。接下来交给时间,小火慢炖一小时。最后才加入百叶节和莴苣。很神奇,这道菜虽不加任何佐料,却依然鲜得"不可一世"。

我对笋总是偏爱。除了“腌笃鲜”,笋的做法还有很多:油泼笋尖,鲜笋炖肉或炒肉都可,最省事又好吃的是鲜笋腊肉煲饭.似乎只要有了笋,哪道菜都会“鲜掉眉毛”。只可惜,春笋是跟着时间跑的,稍不留神,它就老了,所以会劝君吃笋要趁早。

山野里的春菜,除了春笋,还有折耳菜、各类菌菇等。它们藏在大山深处,只盼春来。仿佛它们沾了山野之气,又更添了几分鲜美。

短视频《一方见地》里说:野菜是食不果腹,缺衣少药的年代,填饱肚子救人性命的,它们用冲破贫瘠的生命力,拯救了匮乏的你。

的确,这些凝聚着天地精气的山野蔬食,随意烹饪,便可成为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它们骄傲且自在地生长,无论在乡间田野、断壁残垣、或是老屋旧瓦、古井水边、处处都可能藏着口中的清甜。味一入舌尖和味蕾,便会一点一点,唤醒全身心的知觉。春意盎然,让人无法不动心,还有什么比把鲜活的春天装进餐盘里,把短暂的春天吃进肚子里更美妙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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