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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世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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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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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粘豆包

蒸粘豆包

于世涛

现在想吃粘豆包到大商场里或早市上随时都能买到,黄米面的(黄色)、糯米面的(白色)、秫米面的(黑褐色)粘豆包应有尽有。而我小时候,只能在快过年的时候家里才蒸粘豆包。

过完“腊八节”,妈妈就开始张罗蒸粘豆包。现在回忆起来,把一个黄橙橙、香喷喷的粘豆包吃到肚里还真的很不容易。

晚饭后,妈妈开始淘米,把大黄米(即糜子脱壳后磨成的米)倒在锅里用清水浸泡一宿,第二天早上,妈妈用手指把黄米粒轻轻一捻呈粉末状时,就把大黄米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盖帘上控水。

当晚,妈妈从西街林老七家借来毛驴,二哥拎着罗、簸箕、笤扫去碾房排号占碾子。大约月亮当头的时候,轮到我家碾面了。二哥帮着妈妈把毛驴套到碾杆上,再给毛驴戴上蒙眼布,用笤扫疙瘩在驴屁股上敲打一下喊声“驾”,毛驴就开始拉着碾砣碾面了。你说奇怪不?把毛驴的双眼蒙住了,它就顺从的干活,如果蒙眼布脱落,毛驴就停下来不走了,甚至还要偷吃碾盘上的谷物。

就这样,我负责看着毛驴蒙眼,二哥用笤扫跟在毛驴后边转圈扫碾盘边上的面,妈妈最忙,负责用细罗筛面……

这日,父亲回来了,说是晚上要发面。妈妈在外屋地烧了一大锅温水,二哥端着灯盏给照亮儿,父亲把一大面袋子黄米面倒到小三缸里,再掺些黄苞米面用温水和面,之后,把小三缸放到炕头上,盖好捂严,大约两三天以后缸里的面就发了。

发面当日,还要烀豆馅,豆馅是粘豆包必不可少的主料。一般说来,有的用红小豆做馅,有的用红豇豆做馅。而我家总是用红豇豆包粘豆包,因为红豇豆籽粒饱满、干面起沙口感好。

接下来就要蒸粘豆包了,这是我望眼欲穿的日子。

记得晚饭后,外面的月亮把大地照得雪白,妈妈领着我们哥几个借着月光包粘豆包。妈妈说,今晚就蒸一锅粘豆包,尝尝粘不粘。我那时还小,妈妈不让我包,可我闲着没事,非得跟着瞎搅和。

抠一块鸭蛋大小的生面,在手心里捻成茶碗状,装上豆馅,封口团成团,贴上一片苏子叶放在蒸屉上,一个粘豆包的工序就完成了。一蒸屉豆包摆满了,放到大铁锅里开蒸。接下来的等待是难熬的,妈妈看我馋的不行,就在面缸里揪一块生面,用纸包上放到灶膛里给我烧“面聚子”吃。不一会儿,“面聚子”熟了,我也不管烫不烫,狼吞虎咽地几下就吃没了,妈妈问我,咋样,粘不粘?我愣了愣,回答不上来。

等锅里散发着面香的时候,就该揭锅了。偏巧这时后街的刘老叔来了,他打着哈哈说,我老远就闻着香味了,想尝尝你家的粘豆包粘不粘。妈妈说,该起锅了,你尝尝吧。我在旁边气得直嘟囔,二哥连忙把我拽到里屋不让我吱声。

那天,刘老叔在晚饭后尝了我家整整十个粘豆包,这事后来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成为人们街头巷尾的笑料。当他打着饱嗝消失在月光之外的时候,妈妈还送出大门喊着,他老叔你再来啊!我跟在妈妈屁股后头气呼呼地说,再来?再来咱家的粘豆包都吃光了!妈妈没好气地拍了我一下说,你个孩子家家的懂个啥,你刘老叔是生产队的保管员,把他得罪了,明年队里不分给咱糜子,你还吃得上粘豆包吗?那时我还不知道,因为我家是非农业户,生产队不分给我家糜子也是正常的。

接下来的几天,妈妈蒸了好几锅粘豆包。这些粘豆包被冷冻后存放在仓房的大缸里,想吃的时候就取几个放到锅里热热。那时,半个腊月和一个正月都是吃粘豆包,烩酸菜和大咸菜。这在当地的山村里就算好生活了,因为那时的人们都把粘豆包当细粮吃。人口少家境好的,可以吃到来年“二月二”;人口多家庭困难的,不到正月十五就把粘豆包吃没了。这种情况在当时贫困的山村里相当普遍。

妈妈蒸的粘豆包皮薄,个大,馅多,面黏筋道,蘸着红糖和荤油吃,甭提有多香了。可二哥偏偏愿意吃缸里冻着的粘豆包,说可甜了。我也学二哥吃过冻粘豆包,不粘,馅里还有冰碴,咬一口直掉渣,一点儿也不好吃。现在想来,估计二哥是把冻粘豆包当成现在的“小食品”给吃着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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