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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世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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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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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年猪

杀年猪

于世涛

“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这是一句民谣,说的是杀年猪。

大约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中期,我朦朦胧胧地记得,家里养了一口大肥猪,耳朵大的挡住了双眼,身子胖的不愿意走道。天热时我赶着它去河里洗澡,天冷时我和它一起在窗户底下晒太阳,有时我还骑在它的背上在院子里遛几圈儿……

这天晚上,父亲把大肥猪引到堂屋来,给它搓苞米粒吃。听着大肥猪“嘎嘣嘎嘣”香甜的嚼苞米声,妈妈凄凄地说,吃吧,这是你的最后一顿饭,明天就该杀年猪了。

我在旁边听了一跳老高说,不行,谁也不许杀我的大肥猪,我还和它玩儿呢!

妈妈哄我说,猪羊一刀菜,杀了再回来。养猪不就是为了灌血肠吃肉的吗?过年不杀猪我们一家子吃啥呀?

可怜的大肥猪就像没听见主人的对话,仍在旁若无人地吃着“最后的晚餐”。

早上我还在被窝里睡懒觉,就被“吱儿…吱儿…”的猪叫声惊醒。我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外面一看,大肥猪已经被父亲和邻居们给绑上嘴巴和四蹄摁在了桌案上,猪叫声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乎在向我求救。我疯了似的冲向大肥猪,哭着喊着骂着,死活不让杀猪。

我被妈妈拉回屋里,任由我撕咬妈妈也不撒手。大肥猪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叫,我在屋里声嘶力竭地哭。猪叫声和我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慢慢的停了下来。

屠夫林老七把大肥猪给杀了,桌案下面的大盆里接了半盆多猪血。父亲用一节干净的秫秸在不停地搅动着猪血,说是怕血凝了没法灌血肠。妈妈忙着往大锅里添水,让我帮着烧火,准备煺猪毛。

只见林老七在猪后蹄上割了一个口子,用“挺子”(一头呈环形的一米多长的钢筋)往猪体内四处“挺”,然后鼓足了腮帮子用嘴在割口处往里吹气。一边吹,一边用木棒敲打,直到把桌案上的猪吹得滚圆,勒住割口,开始给猪褪毛。这时的大肥猪就像一个滚圆的大皮球,面目全非,丝毫找不到我记忆中的“小伙伴儿”了。这让我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

接下来是灌血肠,烀肉,烩酸菜,满院子弥漫着肉香味儿。

晚间开饭的时候,炕上两桌人,地下两桌人,全都是请来的邻里乡亲。大家一起吃猪肉,吃血肠,吃杀猪菜。大人们频频互相敬酒,孩子们在炕梢的桌子上敞开肚皮吃肉。要知道,那年月过年能杀上一口大肥猪的人家不是很多,只有杀猪或过年的时候才能饱餐一顿大肉解解馋。

杀年猪的热闹劲儿就像过年一样,请客的餐桌上不光有大碗肉,大盘血肠和烩酸菜,还要有蘑菇炒白菜片,酸菜炒粉,鸡蛋炒大葱等炒菜,还要拌上几个凉菜供大人们下酒用。最为关键的是大碗肉和血肠要管够,否则会让客人们笑话的。

其实,不管人们肚子里咋样没荤腥,几口肥肉下肚也就差不多了。笨话说叫“顶住”了。为什么?猫腻在林老七的绝活里。

这林老七不光杀猪干净利落,还做得一手好菜。他为了给主人家省点儿猪肉,烀肉时烀到八分熟捞出锅,在凉水里过一下再切肉上桌。这样的烀肉片挺阔,耐嚼,但容易“腻人”,猛吃几块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虽然这种做法有点过,但当时家家都这么做。因为那时的年猪是居家过日子一年的荤腥啊!

我对吃猪肉没啥记忆了,因为我那时一看见肥肉片就脑袋疼,不敢上筷子。但我对吃血肠印象很深。刚出锅的血肠,不用刀切,用手揪一段就那么咬着吃,味道远比现在“农家院”里的煎血肠好吃百倍。

杀年猪当晚,酒席散去之后,妈妈要给林老七准备一刀肥肉,还要拿点烀肉和血肠让林老七带回家,以示对他劳累一天的谢意。

我对这次杀年猪的印象极深,因为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小伙伴儿”了。但杀年猪的忙活劲儿,大人们喝酒的嘈杂劲儿,孩子们吃肉的贪婪劲儿,街坊邻居的热乎劲儿,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浓的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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