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大雪
于世涛
下班的时候,斜风中夹杂着雪花,打在行人的脸上,瞬间化为乌有。
“真不过瘾!”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是啊,记忆中的冬天,冷的“嘎嘎”的;记忆中的大雪,能使沟满壕平。那时的雪那叫一个大,老人们都管它叫“棉花套子”雪,就像有人抓一把棉絮从空中扔下来一样。
那时的人们喜欢下雪,不下雪叫什么冬天啊?下雪了,人们就可以享受“雪假”,大人们可以不去生产队干活了,孩子们可以放下书包撒欢儿了。勤快人可以利用“雪假”在家编筐窝篓编炕席,偷着拿到集市上换几个零花钱,懒惰的人可以猫在炕头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一直睡到自然醒。
天傍黑时开始下雪,雪很大,雪很轻,没有声音,可是你却又清晰地“听”到雪落的声音。可谓“簌簌有声”。簌簌,具体说不出是什么声音,却又不是无声无息。
天完全黑下来以后,外面完全被大雪覆盖,近处的东西清晰可见。我却喜欢拿着手电站在雪中往空中晃动,顺着光柱,可以看到雪花争先恐后的朝着我扑来,凉凉的落了一脸。伸出舌头尝尝,凉丝丝的,没有什么滋味。这时候,妈妈准会隔着窗户喊道:快进屋吧,别冻咳嗽了!于是我恋恋的回到屋里,关上房门,把热闹的雪和温柔的冷关在门外,用嘴把玻璃窗的霜哈掉,趴在窗台上看下雪。窗外的雪安安静静的下着,似乎永远也下不完。
第二天一觉醒来,雪已经停了。妈妈推不开房门,就打开窗户让二哥跳到外面去铲雪。房门打开了,两边的雪墙几近房檐,从屋门口到大门口形成了高高的雪墙。我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跑到院子里,哇,好厚的雪,我忍不住想扑上去打滚!
雪后的远山近野都是白色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院里,墙头,树杈,屋顶,哪哪儿都是厚厚的雪。邻居们都在扫雪,我也回屋里拿一柄大扫帚,左一下右一下,雪们就乖乖的站在两旁,让出一条小道来。只一会儿工夫,身上便觉得热乎乎的,脑袋上也开始腾腾冒热气,抬头看看,大门外已经完成了“路路通”。
早起扫雪的人们,互相打着招呼:“忙啊!这场雪可真大!”“是啊,雪大好,省得牲畜闹灾性。”“瑞雪兆丰年啊!但愿来年有个好收成!”
这场大雪,欢喜了我们这帮孩子。我们三五成群的聚到一起,跑到街上打雪仗,堆雪人。累了,躺在雪上歇一会儿;饿了,抓一把雪塞在嘴里;渴了,又抓一把雪塞在嘴里。大家都说这白白的雪就是白面,解饿又解渴。
这场大雪,可是苦了那些家庭主妇。妈妈在做饭的时候,柴禾潮湿不好烧,跪在灶坑门口吹柴火,冒烟咕咚,熏得妈妈两眼淌眼泪,半天才能做好这顿饭。饭做好了,妈妈也被气饱了。
晚饭之后,天空中又开始雾气升腾,月亮像是被蒙上了婚纱,很漂亮且又很朦胧。可在这朦胧的天地之间,你又丝毫不觉得压抑,只觉得广阔,透着爽气。我一高兴,对着无垠的天空“啊啊”的吼几嗓子,可是任凭吼声多大,声音都会像凝滞了一般,被这雪,这天,这地吸走了。
晚睡前,在火盆前烤的燥了,我忍不住穿上棉大衣溜到院子里“喝凉风”。冷风一吹,浑身一激灵,真舒服!举目山村夜晚,夜幕下,一扇扇透着灯光的窗户,星星点点;冷风中,传来看家狗的狂吠和主人的吆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