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子住院的日子里
文/于世涛
2007年初夏,儿子在大连某军校苦读四年,马上就面临毕业分配了。我却突然接到电话,说儿子因病住进了大连市某医院,需要手术治疗,家长必须马上到场签字。
我接到电话后如遭雷击了一下,愣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来。我知道,儿子是通过严格的高考体检和体能测试考入军校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怎么就突然住院了呢?
当夜,我乘赤峰至大连的列车,火速赶往大连。次日清晨,我走进了儿子住院的病房。还好,儿子精神状态不错,只是比寒假回家时清瘦了许多。
儿子怕我着急,安慰我说,他于半年前就已经发现病情,但为了考研,为了写毕业论文,积极应对毕业考试和毕业答辩,他只是在校医务室开些药,打了点消炎针。直到圆满完成了本科学业,在即将离校之前,才不得不匆忙住进医院。当医生告知其需要手术时,儿子有些害怕了。
作为父亲,我就是儿子的主心骨。我一边安慰儿子说,现代医学技术很发达,像你这么身体强壮的大小伙子,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康复的。同时,我又找到主治医生,详细了解儿子的病情和手术方案以及手术后果。说心里话,我是用颤抖的手在手术书上签下了家长的名字。
手术当天,我提心吊胆地在煎熬中等待,心里在默默地为儿子祈祷……
真是万幸,儿子的手术很顺利,也很成功,接下来就是护理治疗了。
术后当夜,儿子疼痛难忍,躺在病床上经久难眠。我坐在床边上陪着儿子,想找值班医生开点儿止疼药,被儿子制止了。他说止疼药影响刀口愈合速度,他怕住院时间久了会影响到毕业分配。
儿子刚刚做完手术,不光刀口疼,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其折磨程度可想而知。看着儿子疼痛难忍的样子,我攥着他的手说,实在忍不住了你就喊几声。因为我头一天晚上就曾听见临床刚刚做完手术的一个患者叫唤了大半宿。
儿子摇了摇头,哽咽着对我说,爸爸,我想咬你一口。我点了点头,慢慢地把胳膊放到了儿子的嘴边上。儿子猛地在我的小臂上咬了一下,我霎时感到了剧痛。稍顷,儿子放松了牙齿,用嘴含着我的小臂,眼角涌出了一串串泪珠。我也心疼不止,泪水挂满了我的两腮。
就这样,儿子的嘴里含着我的小臂,慢慢地睡着了。我偏坐在儿子的床边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熟睡中的儿子。
当夜,我就是这样一个姿势坚持到天亮。你说奇怪不,当时我就没有感觉到一丝劳累,而是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幸福和甜蜜。
接下来的陪护也是辛苦的。按照医嘱,患者每天早晚换药之前,要用清水浸泡伤口。这可害苦了我。儿子个大体壮,帮助他翻身我都很费劲儿,何况架着他做清水浴呢?一天两次,每次都弄得我汗流浃背,直到一周后儿子能下床活动了我才轻松了许多。
而陪护最辛苦的还是晚上没地方休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家医院的患者床位爆满,陪护的人员又多,就连想租用简易床都没地方放。无奈,我只有在儿子的床下铺上报纸衣服啥的,将就着休息。儿子怕我休息不好,就让我和他挤一张床。可我怕不小心碰到儿子伤口,更怕影响儿子的休息和康复,我就坚持说地板上宽绰,躺着舒服。好在当时已是夏季,在地板上睡觉也不觉得凉。
……
三周以后,儿子生活完全能够自理了,但医生说还需住院治疗观察一段时间。我就告别了基本康复的儿子,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陪护儿子的日子是辛苦的,可我又觉得是幸福的。这段期间,是儿子长大之后我们父子俩最亲密无间的接触。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对我的依赖感,一种做父亲的责任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既有父子血脉相承的亲情,又有父亲为子女无私奉献的幸福。这些感觉交织在一起,衍生出人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高级享受。
让我真正骄傲的是,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他在承受疾病折磨的时候,默默地选择了坚持。他带病坚持复习考研,并考取了军校研究生;他带病坚持撰写毕业论文,坚持参加毕业考试,以优异成绩获得了军队和地方双学士学位。
更加让我骄傲的是,儿子在部队这所大熔炉里锻炼得越来越坚强,具备了真正的军人素质。在许多患者术后疼得成宿喊叫的病房里,儿子愣是一声没吭,这在当时住院的许多患者当中是非常罕见的。这让医院的护士和许多病友们全都竖起了大拇指。
而让我感到遗憾的是,儿子在坚持完毕业论文答辩的当天就住进了医院,却没能坚持到和老师、同学们照相合影留念。因此,在儿子军校本科毕业合影照片里找不到儿子的身影。我想,这也应该是儿子的一点小小的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