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这天,圣元大酒店宴会厅内正举行一场婚礼。新郎刘思航,新娘吕嘉怡。新郎刘思航毕业于某重点大学,现为某大公司高管。新娘吕嘉怡是某电视台记者。二人经过两年的热恋,终于修成正果。
新郎新娘穿行于宾客中敬酒,接受人们的美好祝福。刘思航无意间往窗外望了一眼,举杯的手一颤,酒洒在了鞋面上。吕嘉怡觉察到爱人的异样,顺着丈夫望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一个瘸腿老头的搀扶下转身急急忙忙的走开了。
“怎么了,思航?”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你眼怎么红红的?”
“刚才可能是飞进小虫了,我用手搓了几下。”
思航边说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那两个老头和老太太你肯定认识,你们是亲戚?”
“胡说什么呀,我只不过看到他们,想起了我的爹娘。”
“也对,两位老人家在国外回不来,得不到他们的祝福,真是有点美中不足。思航,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是咱俩大喜的日子,开心点。”
下午一点多,婚宴结束。
小俩口还没度完蜜月,吕嘉怡就接到紧急任务,到安徽进行抗洪抢险采访。所以提前结束婚假,各自都回单位上班了。
这天晚上,吕嘉怡把采访稿件发给单位后,看看时间已是半夜11点多了。打开QQ看看老公在不在线。还好,老公还在线上。
她想恶搞一下老公,于是就用另外一个QQ号和思航交谈起来。
“帅哥,这么晚还不睡觉?”
“你好,老婆出差不在家睡不着。”
“那不正好给你和漂亮美眉创造机会?”
“说什么呢,还能不能聊天了,我是爱我老婆的。任何想打我主意的女人请绕行。”
吕嘉怡听到丈夫的话,心里甜滋滋的。
“这么说你很爱你老婆了?”
“当然,我老婆也很爱我。”
突然,吕嘉怡脑海里闪现出婚礼上看到的那一对老夫妻的影像,总感觉有点蹊跷。于是就问道:
“你父母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没有,他们隔我们这里很远。”
“你不想他们吗”
“怎么不想,你们想父母时流眼泪,我想父母时心在流血啊。”
吕嘉怡看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丈夫真有什么瞒着自己?于是说道
“看来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长夜漫漫,我也无心睡眠,何不把你的故事对我说一说?”
“既然你愿意听,我就说给你听,再不说,我都快憋死了。”
“那你说,我听”
刘思航顿觉找到了知音,压抑已久的感情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他原原本本的对这个“陌生友人”吐露了心声。
一
步云山乡位于庄河市北端,是典型的辽南山区乡。蜿蜒24公里的蛤蜊河自北向南穿境而过,注入碧流河。
全乡四面环山,地貌奇特,风光秀美,资源丰富。辖区内,有辽南第一峰步云山和第二峰老黑山,两峰景观奇特,巍峨挺拔,遥相对峙。
这里山多峰高,植被丰富,老黑山生长着340公顷的原始次生林。树龄最大的有400多年,一般树龄均在一二百年,是辽南惟一幸存下来的一片老林。
这里生长着果松、白桦树、黄菠萝树、腊树、枫树、槭树、刺秋树、山核桃树等50多种树种,有的珍稀树种连一些专家及专业人员也从未见过。
天女木兰花、迎春花、山杜鹃、早春梅花等上百种花卉春天里竞相开放。特别是天女木兰花这一东北稀少的花种,步云山乡境内多达10万多株。
山上还生长着一片东北绝无仅有的草本植物——大叶山荷,叶面直径约0.5米左右,茎高1米多,根部生长在高山背坡常年不化的冻土中,叶茂茎壮,实属奇迹。
山参、天麻、灵芝等120多种山药材生长在崇山峻岭中。
山葡萄、山杏、山梨、猕猴桃、榛子、山核桃等野果100余种。
刺嫩芽、山麻楂、大叶芹、小叶芹等山野菜近百种。
大腿蘑、松杉蘑、针蘑、变蘑等野生菌50余种。
广阔的山林养育了众多的飞禽走兽,狍子、狐狸1、獾子、野兔出没于绿色的海洋中,山鹰、野鸡、猫头鹰等百余种山禽繁衍栖息于山野之中。
独特的自然条件给步云山大地储存了取之不尽的山泉水,成为大连碧流河水库优质的水源。
而 刘思航的家就处在步云山和老黑峰之间的刘家屯。
二
小时候,刘思航有一个帅气的老爸,温柔贤惠的妈妈。
爸爸刘勇是养柞蚕的能手,自己家养蚕,还负责指导村里人养蚕。
爸爸很懂生活,夏季里时常在山上摘一些五颜六色的野花送给妈妈,妈妈就把花儿插在花瓶里,满脸幸福的笑。
秋季里,爸爸会 把 山葡萄、山梨、猕猴桃、榛子、山核桃等野果带回家,家里从不缺少水果。
爸爸有时也挖点山参、天麻、采摘灵芝等药材来补贴家用。
最高兴的是爸爸偶而提一只山鸡或是野兔回来,那可就改善生活了。
妈妈安然是远近闻名的理家能手, 春天里上山摘刺嫩芽、山麻楂、大叶芹、小叶芹等山野菜。秋天里上山去采大腿蘑、松杉蘑、针蘑、变蘑等野生菌。这些除自家食用外,剩下的都卖给外地的客商。
在外疯闹一天的小思航,中午饭常常是在爷爷奶奶家和邻居家吃的,村里民风淳朴,虽说生活不富裕,但谁都没拿一顿饭菜当回事。晚饭是一家人最温馨的时候。爷爷奶奶也过来一块吃,有说有笑。
那时候,小思航觉得是最幸福的,是啊,其实幸福并不复杂。饿时,饭是幸福,够饱即可;渴时,水是幸福,够饮即可;裸时,衣是幸福,够穿即可;穷时,钱是幸福,够用即可;累时,闲是幸福,够畅即可;困时,眠是幸福,够时即可。爱时,牵挂是幸福。人生,由我不由天,幸福,由心不由境!
有父母,便是家。家,似船只停泊的港湾,似树木踏着的土地,似鸟儿停歇的巢儿,那是无论何时都会依靠的肩膀。它似花、似玉,清新淡雅,温暖四方。幸福,便是心灵的家。
2000年的秋夜,劳累一天的思航父母,在把思航哄睡后,也早早进入梦乡。
凌晨两点来钟,思航的爸爸忽然被烟雾呛醒。睁眼一看西里间和厨房间全是火,马上就要蔓延到这两间了,马上推醒妻子,妻子见状,瘫坐一团。思航爸爸一脚踹开窗户,把妻子从窗户连拖带拽地扔了出去。
他 转身又跑进里间屋,抱起熟睡的儿子,往外冲,但已来不及了,房屋大梁“咣”砸了下来,思航的爸爸整个左腿被压在大梁底下。撕心裂肺的疼痛差点让他昏过去。但理智告诉他决不能倒下,他把已醒的儿子紧紧护在身下,用另一只脚奋力蹬开大梁,一步一步向窗口爬去,这时根本就找不到出路,睁不开眼了,只能凭感觉,苍天有眼,总算摸索到窗口,他将儿子奋力扔向窗外的沙堆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昏了过去。
好在乡亲们来的及时,把他从火里拖了出来。这场大火,思航的爸爸全身重度烧伤,左腿粉碎性骨折。思航的眼睛也被烟熏的失明了。
这一年思航八岁。
三
思航的母亲,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多亏娘家哥哥们帮衬着,才没有乱了阵脚。
经检查思航的眼需要换眼角膜,但一时也没有货源,费用也昂贵。医院说,先回家等着,有合适的眼角膜再通知她。
镇定后,思航妈妈对思航说:航儿,你的眼医生说,不要紧,过两天就能看见了,妈得先给你爸治病,咱家不能没有你爸,他是咱家的天,他要没了天就塌了。
小思航似懂非懂的说:妈妈,我也不疼,不要紧,快点给我爸治吧。
“航儿真乖,跟爷爷奶奶回家去,听话啊”思航妈妈强忍着泪水道。
病房里的思航爸爸根本不知道儿子眼睛失明的事,妻子也没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了,以他的脾气肯定是不会治疗的,他要留钱给儿子治眼睛。
思航爸爸,经过三个月的治疗,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最后还是落下个残疾,左腿瘸了,原本英俊的脸庞变得伤痕累累。还没等复原,愣是要回家。
妻子拗不过他,只能听他的。回家的路上,妻子把儿子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令人意外的是丈夫出奇的平静。
“ 没什么大不了,能治就行,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卖肾,也不能让儿子变成瞎子。”
丈夫的话让妻子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丈夫说得出做得到。忙又说:净说些废话,我这些天在医院听说沈阳中医院有个老代夫能治疗咱孩这个病,不用手术,费用还低。等过几天,我和他舅领着思航去看看。
丈夫不知道妻子心中已打定了另外的主意,信以为真。
“那好吧,这事就听你的,不行再听我的。”
由于电路老化,引起的一场大火,把刘勇家烧成灰烬。吃的、住的、穿的、盖的什么都没有了。夫妻俩路上商量回去借点钱先把房子盖好,管好房赖房有个窝不是?
等到了镇上,已是接近晌午。正想找个熟悉人搭个脚,就听见有人在喊“勇哥,这边,这边。”循声望去,见是本村的张胜在朝他招手。
“胜子,你怎么到镇上来了?”刘勇问。
“你家我大爷说你们今天能回来,我就过来接你们了。”胜子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放在农机三轮车上。
“谢谢你啊,胜子”
“勇哥,说得这是什么话,太见外了,快上车吧,咱得快点,要是耽误了时辰,我可承担不起。”
“等等,什么时辰,胜子?”
“你家房子,今儿个上梁,你这正主不到场,怎么上梁?”
“我家房子?大兄弟你说笑了吧”安然道。
“嫂子,你们先上车,路上我再说给你们听。”
原来,乡亲们在把刘勇他们送到医院后,自发的组织起来,利用农闲时,清除火灾后的废墟,给刘勇他们家把房子盖了起来。
山区木材,石头有的是,相关部门特事特办,供木头,供石头,供水泥,供沙子,乡亲们出工出力,由于还有农活,所以断断续续的施工,总算是赶在他们回家之前完工。
村里几户人家联手给刘勇家做了几套崭新的蚕丝被褥,给一家三口买了四季的衣服。刘勇的发小和朋友送来了米面,干蘑菇,干蕨菜,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需品。
今天的酒席都是每家准备两样拿手菜,自备的米酒,果酒。大家伙聚一起给你们家热闹热闹。
胜子的讲述,让夫妻二人泪流满面,感激不已。暗下决心,过好日子,有机会报答乡亲们。
当刘勇他们来到家门口,乡亲们把他们领着房前屋后,屋里屋外都看了一遍,干净整洁的四间瓦房,崭新的家具,炕上垛着色彩娇艳的被褥,粉刷一新的院墙,比他们原来的房子还要好。刘勇夫妻都不知道怎么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宴席上对着众乡亲一个劲的鞠躬。
四
刘勇在家将养了一个月后,自己能够照顾自己,还能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安然便和丈夫商量给小思航治眼睛的事。
“勇哥,我这两天想和孩他舅领着孩儿到大医院去看看眼睛。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怎么不行,孩儿这些天不说不笑的,我看着心里怪难受的,你和他舅先去医院给孩儿看看。要是需要换眼角膜,你就来家接我。”
“接你干什么?你身体不好就别操心了。咱家还指望着你呢。”
“我这些天,想了很多,好好的人谁愿意捐献眼角膜给你,就算是有,咱也换不起,安然,我已经这样了,就用我这身上有用的零件给儿子治好眼睛,也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儿子的一点心意吧。”
“勇哥,别说傻话,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民政局都在帮我们做医院的工作呢。钱不用咱操心。”
“安然,辛苦你了。这当口我作为男人本该冲在前面,却叫你一个女人去承担,对不起啊。”
“勇哥,别说这些。你还不是因为我们娘俩才伤成这样?我这一走,得好多天,勇哥,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好好看看我,别把我的模样忘了。”
“好,好,我看我看,俺家安然还是刚嫁给我时的模样,美。”…………
安然和孩子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刘勇在家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一会左眼皮跳,一会儿右眼皮跳,心里没着没落的。
这天坐在屋门口正想心事,有声音传来:“爸,我回来了,想我没?”
抬眼一看是儿子,“儿子,你眼好了,能看见了?”
“能,看可清楚了,可妈妈眼睛坏了,看不见我。”
刘勇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你妈呢,和我舅在后边呢,和我爷他们说话呢。”
刘勇跌跌撞撞地往外就跑,老远就看见妻子被人搀扶着往家这边走来。
刘勇什么都明白了,是安然把眼角膜给了儿子。
“安然,你傻不傻啊。”刘勇抱住安然是放声大哭。
“勇哥,别哭,让人见笑,这回好了,你瘸了,我瞎了,咱俩谁也不嫌弃谁。你是我眼睛,我是你拐棍。”
周围乡亲见状无不落泪,只有小思航还在天真的说:羞,羞,多大人了,还哭?
思航的童年很快乐,每天都是爸爸拖着残腿,用自行车载他上下学。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也不会在意那些眼光,所以小思航一直很神气。
可一点点长大了,懂事了,和爸爸一起总有人盯着看,从那时起,思航就知道他与一般的孩子不同。之后他就讨厌和爸爸一起走,也害怕别人知道他的家庭。
自懂事起,思航变得虚荣,变得不再爱说话,很自卑,自卑进骨子里了。他常常恨自己,恨爸爸,恨妈妈,虽然知道自己很不好,可真的没有办法避开那些眼神和闲言碎语。
初中时爸爸去开家长会,同学第二天问,昨天那是你的爸爸吗?他能感觉到那些眼神,从此更加沉默。
爸爸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并没有责怪他,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要想改变现状,就得好好学习,到山外去,永远别回来。
班主任张老师很喜欢刘思航,发现思航的变化,找他谈心。了解到小思航心中的委屈,想法。他很生气,也很震惊,觉得有必要和他的得意弟子好好谈谈了。
“刘思航,你可知道,你的爸爸妈妈和我是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他们原来可是健康人。你爸非常帅气,你妈妈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那他们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你………………”
师生二人一个讲,一个听,听到最后思航已泣不成声。
“老师,我真是畜生不如啊,你要不告诉我,我还一直怨恨他们。”
“也不全怪你,你那时还小,记不住事,其实 我的父亲也是残疾,我小时候基本跟你一样,可我心中还是爱我的父亲,但因为爱面子不懂事让我做错了很多事,很后悔。现在我渐渐懂了,可父亲变老了。看着他不再年轻的身影和苍老的容颜心中就像一把刀割一样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给他。我决定改变自己的诸多不足让父亲开心。因为父亲真的很爱我。就算他有残疾又何妨,别人看笑话是别人的事,如果自己也跟别人一样那么我的父亲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师生俩推心置腹的谈话,彻底打开了思航的心扉。放学回到家里,就给爸爸妈妈跪下了,道歉,忏悔。一家三口又像以前一样其乐融融。
从此刘思航学习更加勤奋,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寒窗苦读,刘思航考入了某重点大学。大学毕业后,直接被一家知名的夸国公司录用。走出了大山。
五
思航工作勤勤恳恳,深得上司赏识,从一个普通职员一步一步升到公司高管,生活条件改善了,有自己的房子了。多次回老家想接父母到城里去享享福。可父母高低不同意,说他们瘸腿瞎眼的会影响儿子的形象,耽误儿子的前程和娶媳妇。
可思航并不这么认为,当他处第一个对象的时候,告诉父母要领回家给他们瞧瞧,刘勇夫妻心里是真高兴,但又怕人家姑娘看到这两个老残废心里面别扭,搅黄了儿子的婚事。
女方是个医院的护士,白白净净的,细高的个子,漂漂亮亮的。刚进家门,思航的母亲安然就摸索着抓着人家姑娘的手,亲热的不得了,可人家姑娘一脸嫌弃,一个劲儿往回抽手。
“姑娘,一会儿饭就好了,你先和你阿姨说说话。”刘勇说。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马上就走,不必麻烦了。”姑娘说。
“不麻烦,不麻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有什么好吃的,就是家常便饭,姑娘你别挑理就行。”思航妈妈安然眼睛看不见,还以为人家姑娘在客气呢。
“刘思航,我先走了。”姑娘转身对思航说。
安然这才知道人家姑娘是嫌弃这个家的。顿时着急起来。
“姑娘,我们两个人不用你们照顾,俺们自己能养活自己,就你们两个人好就行,我们不会去打扰你们的。别因为我们影响你们两个感情。阿姨求求你了”
“不管你们?我可不想背着一个不孝顺的名声。”说完甩开安然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快追呀,你还站着干什么”刘勇朝思航吼道。
思航没有动,在炕沿上坐了下来。说:这样的对象黄了就黄了,没什么可惜的。
“这也不怪人家姑娘,谁愿意伺候两个老残废。航儿,是我们拖你后腿了。”安然说。
“妈,可不能这么说,你们这样还不是因为我。”
“都告诉你多少次了,谈对象不要提我们,也不要往家领,就不听话,我们能跟你一辈子吗?我们怎么还不能凑合过,你还能因为我们不找对象了?”刘勇教训道。
“不找就不找,守着你俩过我心里踏实。”
“说什么混账话,你单一辈子我们死了都闭不上眼。你快追上人家姑娘,哄哄人家。”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你长本事了,爸也管不了你了,你不去是不是?那好,我先死给你看。”说着话刘勇就拿起放在门旁边搁的一瓶农药,就要往嘴里塞。
思航见状赶紧上前抢下来。
“得,得,爸,我错了,你别这样,我去追还不行啊。”
刘思航追了出去,好话说了三千六,人家姑娘愣是没理他,这段感情还是结束了。
此后,思航谈了数个对象,都因为父母的原因没有处成。
刘勇夫妻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儿子再谈对象不要说有父母。倔强的父亲甚至以命相胁。不得已思航答应了父母的要求。
六
经过几次相亲恋爱失败后,思航郁闷了很长时间。也曾想过这一辈子再也不谈恋爱了,不结婚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思航更加努力工作,常常工作到深夜,用工作来麻醉自己。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公司老总要思航带队去参加世博会。这个差事可是公司上下都眼红的,因为能代队去世博会的主儿,那将来肯定是公司副总的不二人选。
思航以前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没想到这回是真的,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时,在侯机时一眼就看见了她,顿时大脑空白,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就想去亲近她。于是思航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问她要了微信,结果人家姑娘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了,当时听到这条消息思航的心抽了一下,为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接删了好友。没想到在世博会上,再次遇到了她,阳光漂亮的女孩子,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清纯,那天没忍住又把她加了回来。
姑娘是某电视台专栏记者,名字很好听,叫吕嘉怡,约思航做个专访。思航作为回报,请人家姑娘吃了顿西餐。交谈中,得知二人还是校友,小师妹和师兄的称呼就顺理成章了。
因为人家有男朋友,所以思航刻意和姑娘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但嘉怡似乎没在乎这个,总是师兄,师兄的叫着。有时喊师兄陪我吃饭,有时喊师兄陪我逛街,整天逮着机会就缠着思航说这说那的。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小情侣。
世博会结束了,二人就要分开了,思航心里舍不得,虽是同一个城市,但不知今后能否再见面。晚上同事们都上街购物了,思航一个人关在屋里,想着心事。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思航。赶紧起来开门,原来是嘉怡。
“师兄,我给你买了块手表,你带上看合不合适?”嘉怡大方的说。
“小师妹,这多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给你的礼物,你就拿着,不过这个你得付钱。”
说着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思航。思航打开一看,是一条样式美观的项链。
“好看吗,师兄”
“好看,符合你的气质”
“那,师兄给我戴上呗。”嘉怡脸红道。
思航笨拙得给嘉怡戴上了项链。闻着嘉怡的体香,不由自主地朝着嘉怡粉嘟嘟的小嘴亲了过去。嘉怡像遭遇电击一样,全身麻软。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思航赶紧起开,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
“对不起啊,嘉怡,你太美了,我没忍住。”思航一个劲的陪不是。
“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呀?”嘉怡调皮地问。
“喜欢有什么用,你都有男朋友了?”
“傻师兄,人家那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说我有男朋友的,我才没有呢。”
思航现在就是再笨也明白嘉怡的心思了,激动的抱住了嘉怡…………
二人从陌生到朋友,再到恋人,从牵手拥抱到接吻,水到渠成。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陷入热恋中了。
爱情其实就是 慢慢接受一个人,冒着或许对方无法接受的风险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害怕对方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之后很失望。还有磨合的过程,太折磨人了。 一直纠结于,做自己,还是为对方改变这两个选择中。
刘思航一直纠结于自己父母的问题,想着父母的告诫,始终没敢告诉嘉怡。因为他实在太爱嘉怡了,害怕一旦嘉怡知道家里的情况,离开他。
所以,每次嘉怡问起父母的时候,思航总是推说父母在国外生活来搪塞过去。也许热恋中的女人智商都是为零,嘉怡居然没有看出一丝破绽。
经过两年的热恋,二人决定走进婚姻殿堂。当刘思航把这喜讯告诉爸爸妈妈时,二位老人自然欣喜万分。看着准儿媳的照片,刘勇破天荒地夸了儿子:“你小子行啊,有眼光,这姑娘真好看。”
“那是,也不看看你儿子是谁?”
妈妈安然看不见,就一个劲地催刘勇给她讲讲儿媳妇长什么样子。
“和你年轻时一样漂亮。大大的眼睛,满脸笑容,喜庆。”刘勇宠溺地扶着老伴的肩头说。
一抹红晕爬上了安然的脸庞,这么多年二人风里雨里,相扶相携,感情更胜当年。
思航看着头发花白的父母,鼻子没来由的一酸。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展现……
“儿子还在呢,老爸老妈就别撒狗粮了吧。
“臭小子,瞎说什么呢,调侃你老爸。”刘勇佯装怒道。
“好了,老爸,不敢了。我有正经事和你商量。”
“打住,打住,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和你妈是不会露面的,这事没商量。”
“两个老废物,就别让人堵心了。你就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我们不用你管,你以后也少回来,别让你媳妇知道了。”
“爸,妈,我觉得嘉怡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嫌弃你们的。”
“不是也不行,邻邻居居和单位同事怎么看你们,我们瘸腿瞎眼的别给你们丢人。”
思航好说歹说,二位老人就是不答应。
七
“嗨,你在听吗?”思航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心里痛快多了。才想起还有一个听众。
电脑那头的“陌生人”嘉怡,早已被思航的讲述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赶忙回道:“帅哥,没想到你的父母这么伟大,这么了不起。你好幸福啊。”
“哎,这有什么用?到现在我都不敢跟我老婆说?”
“你就对你老婆这么没信心,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我不敢试,我害怕失去我老婆。”
“好人有好报,也许事情不会太糟糕,会有你想像不到的惊喜呢。” “陌生人”嘉怡安慰道。
“但愿吧。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思航回道。
“拜拜,帅哥,祝你好梦。”
嘉怡下线后,辗转反侧,既心疼老公,又感慨公婆。老公为了她,不能公开和父母见面,这是多么痛苦的事,而公婆为了儿子的婚姻,以死相逼,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选择了孤苦,思念的生活。思来想去,根源是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能接受思航的父母,那一切都迎刃而解。想到此心中拿定主意,要给老公一个惊喜。
采访任务完成后,嘉怡直接转车到了刘思航的老家。她要去见见从未谋面的公婆。接他们一起回城居住。
来到刘家屯,已是近中午了。嘉怡一进入村子就被大大的震撼了。
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处处都能闻到花草的清香,天空湛蓝湛蓝的,好像没有被污染的蓝布挂在那里。
一股清泉水日夜不息地从山缝中析出,涓涓滴滴,汇成细小的清流,从乱石丛中穿过,从石头上跌落,弯弯曲曲,流躺在山缝和石岩之间。
山村特有的奇异的美景,一禄禄的轻雾象绸带飘在湛蓝的天空中,绸带的两头,分别系着远处的大山和近处的农舍,果园里瓜果飘香,红彤彤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
阳光下村庄、山川、田野,好像披上了一件金衣,显得那么闪光美丽,虽然这里没有城市里先进,却可以让人感受到这里的独特和风光!
山里人热情似火,一个老人主动问嘉怡要到谁家。嘉怡大方的告诉老人,我的家就是在这个屯,我是刘思航的媳妇,刘勇是我公爹。但我找不到家。
“思航媳妇啊,真俊。你怎么没和思航一起回来?”
“大伯好,思航忙,没空,让我先回来看看。”
“好,好,你公公婆婆是好人啊,了不起啊,好人有好报啊,听说思航现在出息了,我们全村人都替他家高兴啊。”
“思航媳妇啊,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大伯,我是记者。”
“记者好啊,记者好啊,回过头有时间给咱村也宣传宣传。咱这落后啊,村里好多年轻人都没媳妇呢?”
“大伯,我先去见我爸妈,回头再找你聊,可以吗?”
“哈哈,你看我把正事给忘了,山娃,领你思航婶子到你刘爷爷家去。”大伯回头对正在小河里玩耍的小孩喊道。
“好的,爷爷。”小男孩欢快的应着。
“告诉你刘爷爷,有人帮着做饭,不用着急。一会儿我给他拿两条鱼过去。”
“好嘞,爷爷,俺今也在刘爷爷家吃饭好不好?”
“你刘爷爷家饭你少吃了,吃吧,吃吧。”
山娃高兴的领着嘉怡走了。
在一个四周被杨柳和果树环绕的院子里,葡萄架下,两个老人在摘着一筐菜苗。
“他爸,你再给我讲讲航儿媳妇长得咋样?”
“你呀,你呀,天天就是这么几句话。”
“你说说嘛,我想听。”
“好,好,你愿意听我就讲给你听,哎,也不知他们小俩口过的咋样了?”
“他爸,我也是整天都惦记着,思航来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到底还是亲眼看到才踏实。”
“他爸,你说儿结婚那天,思航他们看见咱们了,儿媳妇能不能怀疑?”
“哎,都怪你,非得去,不依不饶的。”
“我也没想到这么凑巧被他们看到了。”
“算了,孩他妈,发现了就发现了,咱俩也不跟他们要钱,也不用他们伺候,就待在家里,他们过好就行。”
老两口自顾自的说着话,全然不知牵着山娃的嘉怡已来到了眼前,把他们的谈话也听了个七八。
“奶奶,我思航婶回来了。”
“山娃呀,这两天跑哪去了,你一天不来我这心就空落落的。你这小嘴真甜,就会哄奶奶开心。”
一旁的刘勇自然是认得儿媳的,既看到相片,又看到本人,看老婆子还在啰里啰嗦的,连忙大声咳嗽两声。
嘉怡那是“人精”,见状赶忙上前握住婆婆的双手,说:“妈,是你的儿媳妇我回来了。都怨我,让你们二老受委屈了。”
婆婆安然的双手全是泥土,嘉怡就这么握着,没有丝毫嫌弃。这让安然和刘勇心里踏实很多。
“真的是嘉怡,思航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你俩闹矛盾了?告诉我,让你爸收拾他,他就怕你爸。”
“没有,思航对我可好了,他工作忙,让我来看看你们。”
“不是告诉思航不让你们回来吗?你们安心工作,好好过日子就好。”刘勇说
“爸,看你说的,你们是思航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我十来岁就没有父母了,叔叔给我养大,去年,叔叔也没了,我也没长辈了。我听思航说起你们,不知道有多高兴了,又有人来疼我了,爸,妈,你们不会不要我了吧?”
嘉怡几句话使老两口心里暖暖的,安然说:“爸妈高兴还来不及了,以后你就是妈的宝贝闺女。走,回家,做好吃的给你吃。”
婆媳俩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爸我给你买了一个电动刮胡刀。看看合不合适。”嘉怡回头对公公说。
“合适,合适,还是闺女贴心,思航这混小子就从没给我买过这东西。”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一旁的山娃可不干了。
“爷爷,我婶还没给我礼物呢?”
“噢,婶怎么能把你给忘了呢,这是婶给你的巧克力。”嘉怡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山娃。
“婶,真好,是吃的吗?”
嘉怡打开盒子拿出一块塞进山娃的嘴里。“好不好吃。”
山娃一个劲的点头。“好吃,好吃。”
“山娃,你爷爷呢?回家把你爷爷叫来,俺老哥俩喝两杯。”
“俺爷一会就来,对了不让你们做饭,说有人来做饭。”
“爸,山娃他爷对我说让我帮助宣传宣传咱们村,我想在家多待几天走一走,看一看,行吗?”
“怎么不行,这是你家,你愿待多久就待多久。不过得给思航打个电话,让他别担心。”
“知道了,爸。”
接下来的几天,白天嘉怡在山娃爷爷(刘家村书记)的陪同下,走遍了刘家村的山山水水,深深的被这真正的原生态给陶醉了,她用相机记录了这大美的景色。
晚上,在婆家的小院里,吃着山里的特产,听着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讲着山村的古老传说,真人趣事。年轻的后生和姑娘们也在向嘉怡询问和了解山外的世界。
山里人的豪放,热情,深深的感染着嘉怡。
她喜欢农家小院,喜欢的是那份惬意,那份自然,那份清新。
但生活不只是理想中的“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苟且”。
为了理想生活,唯有当下努力奋斗,为将来赢得那份惬意舒适。
在和婆婆和公公的多次沟通和协商下,老俩口才答应跟媳妇一起走,到儿子和媳妇的小家去看一看。但说好了,不常住,家里放不下。
刘思航这些天有点坐卧不安了,自从十天前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台里的采访任务结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要晚回去几天。然后就联系不上,妻子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星期天早晨刚起床,电话就响了,一看是妻子嘉怡来电。
“老婆,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电话也不给一个,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老公,你先来车站接我,回家再告诉你,好吗?”
“那好吧,我马上开车过去接你。”
“行,对了,老公,你顺便到商场买辆助力车。”
“你受伤了?”思航着急的问。
“没,没,让你买你就买,问那么多干嘛。”
当刘思航到车站时,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媳妇在一起,就什么都明白了。眼里含着泪花紧紧抱住了妻子,一个劲的说谢谢谢谢。
兴高采烈地把父母接回家,才想起问嘉怡。“老婆,你怎么知道我老家的,怎么找到咱爸咱妈的?”
“傻老公,你在网上告诉我的呀。”
“原来那天网上是你啊……”
“老公,你的家乡太美了,我都不想回来了,我这次在那里走了很多地方,听了很多故事,拍了很多照片。我要在电视台,报纸上宣传你的家乡。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美丽的地方,推动其旅游业的发展。”
“好啊,我也正向总部申请在老家建一个水果加工厂和一个蚕丝厂,企划书我都做好了。”
“好啊,这是好事,做人得知恩图报,咱们家当初要没有这些乡里乡亲的帮助,我都不敢想像我们能不能熬到现在。这些年这份恩情压得我呀都喘不上来气,现在你们都有能力为家乡人做点事,我和你妈高兴啊”刘勇说。
“放心吧,爸妈,这回我和你儿媳双管齐下,宣传加实干。保证能在家乡建几个龙头企业。”
几天后,题为《大美,家乡》的专题节目在各大电视台滚动播出,各大报刊相继报道。一时间,刘家村这个美丽的辽南小山村家喻户晓。
山里来的旅游团一波又一波的,推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宾馆,旅游公司,农家乐雨后春笋般涌现。
一年后刘思航受总部委托全权负责在步云山的拓展业务。成立了果品公司,蚕丝厂,温泉洗浴宾馆等农工贸旅游业为一体的龙头企业。
夏日的晚上,一座农家院里,刘勇夫妇在逗弄着小孙子,笑声传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