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听到霜降就内心发冷。心里发冷的感觉谁都有过体验,那是极其难受的。今天又到霜降日,秋天真的将要远行!看看江南窗外的天,虽阴云笼罩,不见昨日朝霞神秘的曦光,但气温依然暖暖融融。于是对于霜降的凉薄又觉得没什么了。记得有年霜降日,同窗、生态诗人华海描述了南国霜降风景,字句之中压抑不住的诗意。从霜降,霜叶写到霜心情。华诗人生活在华南地区,霜降日的风景大致就是江淮的立秋前后吧,风景还是极其美丽的。即使一两片枫叶的色彩也不全是霜叶。不过江淮地区的的霜降的风景却是流淌在诗人的血脉之中的。百里不同天,江淮的霜降风景放在嶺南,俨然就是隆冬了。
霜降在文化人的眼里,早己脱出了自然的框架。文人墨客面对霜降前后越过无数关山浩然而来的霜风,面对澄明青碧的云天,秋收后开阔的田野,萧萧远村衔着的半轮夕阳,以及没有一点遮拦的秦时明月,都会发出声声慢的呤诵或呐喊!枝头叶落,不论清晨还是黄昏,往任何树多的地方一站,无需等待,你就能看到“万叶秋声里”的真实场景,想看多久它就落多久,由此觉得江南才子张炎的名句“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实在小气极了。霜降后每天时时可见落叶纷飞。走着站着或坐在院子里,一片捂桐或银杏的黄叶,袅袅地无声无息飞到你的肩头,又静静地躺在地上,轻轻,柔柔。
文人墨客因为霜降引发了无限的感慨,诗词好句叠出。白居易“霜降水返壑,风落木归山”;苏轼“霜降水痕收。浅碧鳞鳞露远洲”;元稹“霜降三旬后,蓂馀一叶秋。”韦建“泊舟淮水次,霜降夕流清”,等等,都是写霜降节气景象的。诗词重在借景抒情,文人墨客笔下的霜降,总是和人生的秋冬联系在一起的。欧阳修的《秋声赋》虽不是写霜降节气,内容上应在霜降以后的时节了。“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洌,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显然只有经霜日久之风才有如此肃杀之力。秋声赋给我印象最深的句子是‘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可知言为心声。欧阳老先生以由秋声及草木,由草木及人生,其伤感悲秋之情溢于言表。因而红润青春的脸色变得枯槁,乌黑的青丝夹着星星白发就顺理成章了。
其实不要到霜降,江淮一带杉树的叶就变成啡黄了。即此景,不觉心动。这随处可见的水杉,五月里翠,十月中啡。多少青春,由春滴到秋,多少金粉,由秋敷到春。那四季长青的松柏,腊月里,贪婪地注视着你的啡色的裸妆。杉树在霜降后的颜色是一天天变深由啡色而焦黄了,最后以一丝不掛的裸妆迎接腊月寒冬。这个变化至少敷上寒霜的印痕,并不美。但是,在江南,杉树并不是很多,偶见一两株,其色泽也不很啡。江南满目的苍翠源于四季常青的香樟树。从不管四季的变换。深深浅浅的色调,印染年度的沧桑。春暖花开,寒来暑往,凭谁说它未经苍凉?它的内心,储得满满的芳香。
霜降后最美的风景自然要算枫叶,这原不是霜的功劳。诗人杜牧笔下的霜叶红于二月花,应是文人墨客面对霜降节气的一种心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