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不住的感觉

遍插茱萸少一人，是思念，话不投机半句多，自然是嫌弃了。大凡内心里的喜怒哀乐是瞒不住的。喜形于色，愁眉苦脸都是内心情感外泄。直面生活中五花八门的感觉，有些使人身心舒畅，有些使人惶惶不安。贴近爽快应该是没有感觉，如健康人内在的器官，开放的五官，手足肢体都是存在的无。空空如也，不为事务占有，不为情感左右。静思空濛，血液无声无息流过身心。

身体感觉到疼痛或骚痒，就有毛病了，就得寻医问药。接下来的感觉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骚痒，更多的是身心烦恼疲惫，激动或沮丧，感恩或怨恨。许多时候宁可麻木不仁，也不想遭遇这些不速之客。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没有欲望，也不要悲喜。平平常常，安安静静，享受岁月静好。活着能呼吸吐纳，洞见世象，就不惮寂寞，不负人情。出世的佛，自然的道，独善其身或兼济天下的儒 ，都是人对社会生活持有的态度，这些态度大都根源于主观感觉。好多难以说明白，但实实在在地存在内心，不管有形无形，有觉无觉。

感觉的心理不是一层不变的，并由自我修复调节。老子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第一感觉就是治理大国同煮小鱼那样容易，错了多少年才修正过来，煮小鱼其实并不易。古人祭天祭祀用的牺牲也分三六九等。猪羊牛属于太牢，鸡鸭鹅属于少牢。用太牢少牢祭祀成本太高，聪明的人就用芥草扎成牺牲的替代品，如同中秋节用白面做成猪头祭月。齐宣王用小羊代替牛衅钟，孟子还借题发挥夸赞他有仁慈之心，灌输自己的仁爱思想。至于“天地不仁，视万物作刍狗”的“刍狗”也曾望文生意解刍为普通的小狗崽，而非草扎的牺牲。用刍狗＂祭祀既节约成本，又传承了民俗文化。祭毕神灵的牺牲品，还可随意处置。

感觉有自己的通道，看不见摸不着，类似传说中的虫洞。五官，心理，神经，构成密度极高的感觉网络。古小说中描写人的情绪常常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是感觉突变的经典语。人有五官，听世声，看世象，尝世味，感觉软硬温凉。即便如此，未必眼见为实。正如空里流霜，汀上白沙，草色遥看。成语疑邻盗斧就是猜疑的主观感觉。主观感觉也能印证五官无法佐证的现象，尤其是大而化之的神祕，如老子语，大音希声之类。犹太故事中，父亲把盐撒进水罐，让盖图尝到盐的味道，从而印证上帝无所不在的道理，这个超级第六感观便是感觉的虫洞。

心理感觉的差异是人性的共性。生活中艰难困厄的感觉，如饥渴，疲惫，悲伤，病痛之类，是最易感觉到的；不像讨厌一个人需要日积月累的朝夕相处，所谓恶其余胥或爱屋及乌。夫妻违和，朋友断义的感觉特别强烈，时时提起记忆犹新。埋在心底深处，时过境迁也未必惘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感觉差异的表现常常莫名其妙。

果真没了感觉，身体或许是健康，或许是死亡。若是精神麻木了，虽然依旧吐纳生气，忽然间阿尔茨海默了，真的⽆受想⾏识，⽆眼⽿⿐⾆⾝意，⽆⾊声⾹味触法，⽆眼界，乃⾄⽆意识界，要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感觉是终不可以缺位的。存在的方式可以进化。感觉具有先天的生物特征，如同林子里许多树是野生的，有自身生长的节律。但是，感觉的差异并不能改变事物的属性，比如白酒，只要是粮食酿制，口感不同而已。至于曲香醇厚，还要追究出生行程码。出身名门望族的酒类，好无上限，说差还是有底线的。

生活中最有品质的感觉恰恰是没感觉；即便如此，总也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