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下班了，同事们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办公室。王晓东处理完最后一笔帐目，关上电脑，整理好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帐簿，拎起自己的皮包，锁上办公室的门，离开公司大楼，径直往地铁站走去。

在公司里，尽人皆知，王晓东通常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快到地铁站时，他发现路边围了一群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他好奇地挤进去，只见地上蜷缩着一个老太太，双眼紧闭，既不呻吟，也不说话。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看样子是晕过去了。围观者们只是议论，却并不出手相救。王晓东一看，急了。他立即蹲下身去扶老太太，想送她去医院。这时，有几个围观的中年妇女好心地对他说:“小伙子，不要好心没好报，反而被咬一口哦！”，“万一老太太说是你撞了她，你就麻烦了！”一听这话，王晓东犹豫了。是啊，现在好心救人反被诬陷的事还少吗？可是，看着老太太煞白的脸，王晓东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如果晕倒在地的是自己的母亲，如果大家都不敢相救……他不敢想下去了。不顾大家的好心劝说，他迅速背起老太太。人群赶紧自动让出一条路，王晓东一边跌跌撞撞地往街沿跑，一边大叫“出租车！出租车！出……”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驶来。刚停下，王晓东就急忙拉开门，把背上的老太太放到后座上，自己坐到老太太旁边，扶着她，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很快，车就到了最近的市二医院。还在车上时，王晓东就从老太太的衣兜里找到了她儿子的电话并通知了他。但是，到医院后，王晓东一看她儿子尚未赶到，就赶紧自掏腰包代其缴了费。一番急救以后，医生说，老太太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还需住院检查晕倒的原因。王晓东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就与老太太的儿子告别，准备离开了。

谁知，老太太的儿子急了，他一把拉住王晓东:“什么？你撞了人还想跑？赶紧去交钱”！王晓东急忙解释，可是他哪里肯信！这边厢，医生催促赶紧交费，那边厢，他俩却纠缠不清。从衣着看，老太太可能是从农村来的贫困老人，而老太太的儿子呢，亷价的衣服外面套着黄色的反光背心，一双布鞋沾满尘土，看样子是个环卫工，而且应该是直接从工作现场来医院的。王晓东一边大声解释，一边用力掰开他扯着自己衣服的双手。一看雪白的衬衣上留下了一团污渍汗渍，王晓东愤怒了:

“真是好心不得好报！救了你母亲，你却赖在我头上！”

老太太儿子更加愤怒:

“你没撞人？没撞人你会送她到医院？撞了人想赖帐，没门！”

这时，老太太醒过来了。她对儿子说:“你错怪他了！是我自已眼前一黑就摔倒了，没有人撞我！”

老太太的声音很小、很虚弱。她转过头，竭力提高声音，断断续续地对王晓东说:

“小伙子，谢谢你！请你留下……电话，以……后，我会把钱……还给你”。

王晓东心里一热，他俯下身对老太太说:“大娘，不必了！你好好治病，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他大步往外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母子俩的对话，由于没钱，他们准备放弃住院。王晓东鼻子一酸，返身向母子俩走去，意欲资助他们。刚走几步，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他犹豫了。其实，他并不富裕。父亲早逝，他是靠母亲微薄的工资拉扯大的。眼下，他正与未婚妻准备结婚，买房、装修，婚礼，处处都需要钱。但是，眼看老太太有病住不起院却不管，他又于心不忍。他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我也比这对母子强一点。眼下，救人才是当务之急。想到这里，他大步流星回到母子俩身边，从皮包里掏出一叠钱。老太太坚辞不要，他放到老太太枕边就往外跑。老太太急忙叫儿子赶紧去还给恩人。老太太儿子一把抓着钱，一边喊着一边跑着追出去……

夜幕笼罩的街道上，王晓东早已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