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河之恋

我的故园在槐河岸边。

我在河蛙的聒噪中出生，在雪浪拊岸的歌声中成长，在渔翁的胡子里渐明事理。河水带走了我的童年，但带不走撩拨我心弦的一件件往事。如今，槐河那云水泼墨般的风景虽然因断流而淡去了，但当年她那柔韧的性格、柔美的丰姿却常常萦绕脑际。

要睹槐河水，先识槐树林。在槐河两岸茁长着苍郁繁茂的槐树林，它像两道厚厚的锦障簇拥在槐河岸边。槐树翁茏葱郁，粗大的树身，张扬的虬枝，翠绿的树叶，几乎遮天蔽日，稍有缝隙的地方芳草葳蕤，灌木丛生，尤其是爬藤类植物东拉西扯，把整个树林勾画得浓翠逼人。要是在春天，人一走进去就会看到串串珍珠似的槐花点缀于青枝翠叶之间，微风拂过，那静雅的花束便会翩然摇曳，用醉人的香馥浸洗你的心脾，那甜丝丝的味道，在你离开槐树林很远后仍会清香萦鼻。要是在炎炎夏日，走进槐树林的瞬间你会感到如饮甘泉般的清凉透骨，惬意顿生。林间枝叶婆娑，鸟语互答，蝶飞蜂舞，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有时还会看到一圈又一圈的小伞般的蘑菇。那恬静淡雅的意境，缥缈静谧，常常令人流连忘返。

穿过槐树林才会看到款款东去的槐河水。

春天的河水清澈见底，鱼儿在鹅卵石缝中漫游，虾儿在荇草中穿梭，燕子在河面上翩翩低飞，横虬的槐树枝伸到水面，不时落下的一两瓣槐花顺水远行。河岸是一字摆开的抡着棒槌洗衣的村妇，河中是撑着小筏子捕鱼的渔翁；空手走在河边的沙滩上，不小心就会踢到一两只甲鱼，把手伸到河里的石缝中一摸，准能摸到一两条光滑的泥鳅。五马山、万花山静静地趴卧在槐河两岸，像两头豪饮河水的蛟龙，把威猛的身影倒映在清碧的河水中。到了夏天，被太阳暴晒了一天的河水变得温煦宜人，赤裸的孩子们早已跳到水中，河面上不时传来他们的嬉笑声和戏水声；更令人神往的是他们仰面躺在膝盖深的水面，闭着双眼，顺着轻柔舒缓的河水漂流，看上去个个飘飘欲仙、如痴如醉，他们的思绪似乎在蓝天白云间飞翔，在苍茫的宇宙间奔涌，似乎把自己融进了这广袤的世界。

如今，干涸的槐河虽然失去了当年的风采，但她就像我年迈的母亲，在我的心目中永远年轻，永远妩媚，永远高尚，永远在我心中流淌。

                               2005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