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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炳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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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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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热土

北方初冬的旷野显得悠远、寂寥。天边挂着一抹闲云,地里是刚出土的麦苗,山岗在远处静静地卧着,像一头疲惫的老牛。

一个人踏着松软的麦地,悠然地走着、走着。

家乡的这块土地其实是一块冲积平原。当年,古槐河裹挟着万担泥沙,从上游的太行山上奔腾而下,气势恢宏;咆哮的洪水在大山的东部边缘被钳进了一个狭道,这就是由万花山和五马山壁立而成的峡谷。河水经过峡谷时,造就了无穷的能量,以更加勇猛的劲头向前冲击。在冲出峡口的瞬间,憋足劲的河水向河道两岸横扫。由于其北岸有近在咫尺的万花山脉,没有淤下多少泥土;而其南岸也就是五马山东麓地势低缓,又无山丘阻隔,所以形成了一块蕞尔平原,这大约就是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吧。   冲积平原由于含有丰富的腐殖质,所以肥沃宜耕,所以这里有了人,有了我的祖先,有了麦浪,有了村庄,有了炊烟。

我的祖辈们在这里一代代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耕秋收,流血流汗,他们老了、死了,就埋葬在这片黄土里,用自己的腐烂的躯体供养着地里的庄稼,庄稼吮吸着他们尸骨分泌出的养分茁壮成长,丰收后再供养着他们的子孙。在家乡的土地里到处都埋葬着先辈的遗骨,每一颗土粒里可以说都蕴含着先辈们的细胞,随便抓起一把土,能说不是先辈的热血与躯体吗!那年,人们起土垫地,挖出了许多陶罐瓦器,还有年代久远的人的白骨,有骷髅、腿骨、胳膊骨,白骨嶙峋,与黄土的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人们以为挖到了祖坟,不忍心再挖,就换个地方起土,结果又挖出了白骨;再换个地方,又挖出白骨,如此反复多次,竟然找不到一块下锹的地方。

我在这片土地上降生,在这片土地上成长。我踏着先辈们的足迹,在这片热土上耕作。那年种小麦,我的任务是用人力双轮车从地边装上粪料拉到地中间,卸成一个个均匀的小堆,以便撒开,再耕种麦子。当装上满满一车粪料拉向地里时,两个车轮深深地陷到刚刚耕过的土里,几乎没到了车轴,我弓着腰奋力地拉车,双腿使劲地向后蹬,前胸尽力向下倾,我的嘴几乎贴到了地面。由于用力过大,跨在肩上的拉绳突然断开,我空手向前猛扑,一个嘴啃地,整个人趴在地上。我索性趴着不动,细细咀嚼、品味着这片热土:土地啊!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人们辛勤努力,就会得到应有的回报,满足人们的各种需要,吃、穿、住、行、用,哪一样不是来自母亲般的土地呢。

 富饶的土地不仅给人们创造了充足的物质生活条件,还为人们创造灿烂的精神文明奠定了基础。人们在丰衣足食之后,自愿捐钱捐物,组建了自己的戏班子。“孙庄丝弦”在当地小有名气,戏中的演员个个是放下锄头的庄稼汉,但他们在戏台上的一招一势、唱腔、道白莫不显出深厚的功底。戏班子不仅在本村演出,还出村、出县演出。据传,一位民国时期的县长看孙庄丝弦上了瘾,竟顾不上回府办公,而在戏台下批阅文件。这个村的老百姓不知什么原因,竟对唐代的名相魏征倍加尊崇,不仅人人能默诵“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于晚唐时为魏征建庙,也就是延续至今的魏征大庙,在这座气势非凡的庙宇里供奉着魏征的石雕坐像,祭拜者常年络绎不绝。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恢复高考制度后,本村考入包括北京大学在内的大学生人数连续多年位居全县之首,弟兄姐妹二三个同年考上大学、先后考上大学的多达几十家。

 岁月悠悠,万事倥偬,如今我虽然远离了那块土地,但是,我依然牵挂着她、眷恋着她;她是我的生命的根,是我成长的源。

2003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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