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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炳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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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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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三月梧桐花


古代,文人骚客一遇心情不好,往往会把自己凄凉、悲伤、苦闷、忧愁的情绪发泄到伟岸挺拔、枝繁叶茂、能招来金凤凰的梧桐树上,让朝气蓬勃的梧桐树好像患上了抑郁症,与诗人一起靡惆怅、莹然欲泪。王昌龄在《长信秋词》中写道:“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写的是被剥夺了青春、自由和幸福的少女,在凄凉寂寞的深宫里,形孤影单、卧听宫漏的情景。秋凉叶落本乃自然规律,但是,元人徐再思写到:“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雨天漫步梧桐树下,听雨打梧桐,应该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可在李清照看来这种声音却无比凄清:“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贺铸把对亡妻的怀念也移情到了梧桐树上:“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然而,在我看来,梧桐树绝非悲情主义者的化身,亦非任人寄情凄婉忧伤的故国逝水,梧桐树比修竹娟秀淡雅,比杨柳婀娜多姿,比松柏挺拔直立。不用说它那粗大笔直的树干,不用说它那交柯错叶的树冠,不用说它断根再生的顽强生命力,更不用说关于它美丽的传说,单说它年年盛开的梧桐花吧,总教人产生亦真亦幻、回味无穷的妙想。

在我的家乡到处都昂扬地茁长着梧桐树,每年的阳春三月,村里村外、家家户户的梧桐树都会长满玛瑙般的花骨朵,不久花骨朵就变成紫白相间的、斑斑点点的喇叭花,花朵里纤巧白嫩的花蕊宛如一个袅娜的仙女正在里面翘首弄姿地摆舞,让人不忍心看着它被风吹落;再看那爬满枝头树梢的花朵,一簇挨着一簇,一朵挤着一朵,上上下下,满树芬芳,满树飘洒着袅袅馨香,满树闪烁着紫光宝气,满树彩蝶纷纷、蜜蜂扰攘,好热闹的梧桐花啊!你醉人的芬芳给家乡带来了春的气息,你秀美的衣裙装点着家乡的山水,你似锦的繁花给家乡带来幸福吉祥,家乡人是那么的钟爱梧桐花,呵护梧桐花;如果说牡丹花是中国的国花,那么,梧桐花在乡亲们的心中就是圣洁的“村花”。出于对梧桐花的至爱,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不会忘记栽种梧桐树,品味梧桐花,以致树越栽越多、花越开越密,以致整个村庄都掩映在梧桐叶的墨绿中,漂浮在梧桐花的海洋里。盛花时节,村庄街道两旁高大茂密的、一树挨一树的花团会腾空架起两道花墙,形成真正的花街翠巷,倘若你漫步其中或乘车徐行,一个个花喇叭会随风鸣奏乐曲欢迎你,一团团摇曳的花簇会夹道迎接你,一股股馥郁的香气会荧惑你,奄忽之间你会产生遨游花海、如痴如醉的幻象。

梧桐树的树冠大都像一个竖着的椭圆型球体,树花一开,整个树冠就像一个白底紫花的绣球。在麦苗翠绿、一碧千里的季节,当你走向田野放眼眺望时,可见从广衍沃野的碧绿中挺出一颗颗典雅的绣球,那绿的翠绿,紫的黛紫,加之有蓝天白云,有绿水青山,那真的就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田园画卷。田野里的梧桐花散落在田塍地埂,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团团圆圆,奔放激越,这时又会让人想起在节日的夜晚燃放的礼花。半空中不断地闪耀着一个个巨大的彩球,这个刚刚腾空而起,旁边的那个又砉然炸开,在深邃的空中交相辉映,璀璨夺目,令人心潮澎湃,心旷神怡。

梧桐花的美来自它的云集效应,满树的繁花看上去雍容华贵,闻起来香气袭人;然而,当你采下一朵喇叭状的梧桐花谛视时,却找不到桃花的艳丽、杏花的妩媚,更嗅不到桂花的芳香。我忽然想,一个家庭、一个集体、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不也是这样的吗?在人类社会的任何一个组织中,个人只有把自己置身于整体当中才能更好地显现和发挥自己的才能与价值,只有团结、凝集、和谐,才会产生诱人的魅力。         

 2007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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