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华
我是一个恋家的人,隔一段时间就想回家看看。和老妈聊聊天,在园子里摘点菜。给家里的狗狗喂喂食,或者逗逗那猫。有时候房前屋后看看,再去爬个山。简简单单,就感觉很幸福。
我的老家是个有山有水的小山村,那里民风淳朴,邻里和睦,大部分村民勤劳朴实,踏实肯干。因为都是水浇地,基本上是旱涝保收。村子里老一辈的人都非常珍惜那一亩三分地,精耕细作,起早贪黑。我家劳动力少,吃饭的人多,村子里很多人家的日子老妈都羡慕。我虽然在学习之余努力帮家里干各种农活,也没有让她满意过。
不同于老一辈人,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想远离家乡,去城里买房子,去大城市生活。我们那个村子也是如此,村子里的人口比我们那个时候少多了。前几天回家,老妈说:咱们营子今年没有结婚的,有两个去世的,没有一个小孩出生,这可能这就是当前农村的现状。我们小时候上一年级,一个村子会有十来个小孩,现在就一个、两个孩子上一年级,有些年份一个都没有。
刚刚解封那几天,我天天给老妈打电话,告诉她不要串门,老实在家待着,她说不串门,哪儿也不去。再打电话她就说:前院的老晏婆要蒸豆包,腿脚不好,让她去帮着包豆包,她去了。西营子拴住他妈没了,她得去随礼,得去看看,她也去了……她还告诉我,现在农村办丧事都请殡葬一条龙,装老衣裳、棺材等等准备得一应俱全,还有人抬棺材。不过拴住他妈往长条子沟埋,上山的时候殡葬一条龙的人抬着有点费力,村子里人都帮忙。记忆中如果哪天早上,队长领着一个的人来家里磕头,这家一定是没了老人,被磕头的人家就会赶紧派人去帮忙,而且所有事都会安排得妥妥帖,谁要是耍奸耍滑都怕外村子人笑话。
小时候村子里孩子特别多,东营子一帮,西营子一伙儿。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拜年,从东营子第一家拜到西营子最后一家,兜里鼓鼓囊囊的瓜子和糖,都感觉很幸福。谁家也不嫌弃这些孩子,地上全是瓜子皮,还有剥的花花绿绿的糖纸,人们依然笑容满面,觉得这才喜庆。要是谁家没有孩子去拜年,大家都私下里说这件人个性,不联合人。村子里第一个买电视的人家,一到晚上,地上、炕上、柜子上、窗台上坐满了大人孩子,我也在他家看过《霍元甲》、《楚留香传奇》、《神雕侠侣》……下雨天,路边的霍家有沙果树,那些半大孩子就去她家打扑克,输了的买沙果,赢了的白吃,扒眼儿的小孩也能尝上一两个,有时候我就去扒眼儿,虽然下雨天出门可能会弄一脚泥,还是抵挡不住沙果的诱惑。那家有两颗沙果树,一个结果大,甜酸的;一个结果小,稍有点涩。后来吃过好多沙果,都没吃过他家那大沙果的味,甜酸还脆。夏天玩累了、渴了想喝口水,谁家的院子里都有一个水缸,上面还有水舀子,拿起水舀子咕咚咕咚喝几口水,再接着玩,没有哪个家长会因为这事训斥孩子。
每次回家,我妈都要说说营子里的事,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东营子、西营子,张王李赵 ……很多年轻人我都不认识了,有时候还得问问是谁家的孩子,问完了也记不住。下次回家我妈还是要说一遍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说说那些年轻人,我都不好意思再问问是谁家的孩子,只是按照张王李赵对号入座。
留在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特别勤快,除了种好农村那一亩三分地,农闲时节还要捡蘑菇、刨药或者做点小买卖,总之每天忙忙碌碌,起早贪黑,都想把小日子过好。老妈经常提起的那几个年轻人,父辈甚至爷爷辈都是勤快人,种地是好手,眼睛里都是活。人家的地精耕细作,该翻地的时候翻地,该除草的时候除草,该浇水的时候浇水,每一道工序都不马虎,种粮食作物、也种经济作物,都是过日子好手。
前院陈家的地在我家门前,记忆中像小山一样的地,被陈家愣是变成了平地,每次想到那块地,我都想到愚公移山的故事。那块地差不多年年种向日葵,因为浇地有点困难,就从我家院子里的井抽水浇,向日葵年年长势喜人。陈家的媳妇有时候榨油给我妈一桶油,有时候中秋节买几个月饼。我家里的大事小事陈家也经常帮忙,就连他家的小花狗都经常来我家院子里找食吃。年前回家路过这块地,扑棱棱飞起三只野鸡,还有一群小麻雀,回家说起这事,老妈说是因为地里有一些不太成熟的向日葵秸秆,野鸡经常光顾,小麻雀经常一群一群的飞来飞去。
谁家盖房子搭屋、春种秋收,邻居都自觉帮忙,有时候管饭,有时候不管饭。我妈那一亩三分地这么大年纪还能种上一点,就是靠邻里邻居帮忙。秋天谁家扒苞米,能帮上忙的邻居都去;春天种地,不管年龄大小,能干点啥就干点啥,大家分工明确,没有人嫌王家的活累,陈家的活轻。我妈只要来我家待上一阵子,浑身哪都难受,天天没精神,一回到家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除了收拾院子里的各种蔬菜,农忙的时候就是邻里邻居的大事小事,能帮忙的一定要帮,你来我往,过的有滋有味。
这就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那个村子和那个村子里的人。他们朴实无华、勤勤恳恳 ,一代又一代在这里努力地生活着,是他们,为这个村子注入了灵魂。
我家在村子东头,有时候我会站在路边,从东边第一家往西看。来来往往的年轻人都不认识,年老的也很少看到。记忆中的那个村子热热闹闹,那时的我,吃完饭,做完作业,就和小伙伴们一起踢毽子、跳跳绳、扔口袋。冬天黑的早,就玩捉迷藏,这个胡同跑到那个胡同,或者藏在秸秆里、藏到别人家的院子里;月光比较好的时候,还去河套去玩,那时候冬天的河面会出一个大冰包,孩子们围着这个冰包各种往下滑,玩得是那么开心!
六、七岁的时候村子里办了扫盲班,专门教那些没上过学的大龄女青年认字,不知道她们学得怎么样,我是认了很多字。每个村子都有场院,记忆中秋天打场的时候会蒸年糕。我第一次学自行车就是在那个场院,摔过好多次,还刹不住闸和别人撞上。我有一个发小儿,她妈妈嗓子尖,喊她回家吃饭的声音能传半个营子……一听到她妈妈喊她吃饭,我们不管是在跳格子,还是踢毽子,都要赶紧回家吃饭,回家晚了怕挨训。
时间真的像老朋友,偶尔也可以叙旧。睡梦中,那些小伙伴还在老地方,那些事、那些人仿佛就在昨天。很多人和事就像家里挂着的一张老照片,虽然泛旧、发黄,可能还是黑白照,但每次回家都要停下来看一看,当时的场景像是就在眼前。有人说:人间最美的风景是柴米油盐,是人间烟火。是有饭吃,有人等,是父母还在!过年了,都回家看看吧!愿时光能缓……愿岁月可慢……愿故人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