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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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唢呐呜咽，滴滴伤痛泪泣。二姑因病溘然去世，我又失去了一位慈母。回忆起二姑的点点滴滴恩情，仿佛如昨。
儿时假期，最快乐的事就是去二姑家，因为每次总能吃上可口的饭菜，临走吋还能揣上满满两口袋炒米糖。那时家境贫寒，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每次到二姑家，她总是倾其所有，想方设法让我们吃上几天饱饭。
小时候看戏，看到《珍珠塔》中姑母非常小气，对娘家侄子方卿因家道中落，无钱进京赶考，特来借银两时，不但不伸出援手，还极其刻薄尖酸，冷嘲热讽。说什么“我把你呀从头看到脚后跟，浑身上下全不好。”还说什么“方卿若有高官做，我头顶香炉十八斤，三步一拜接方卿。”最后，落得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丑态百出。
此时，我总想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因为我没有遇到像方卿姑母这般的势利之人。二姑母总是对我关爱有加，关心我的学习，关心我们家的生活。我清清楚楚地记得，80年代，二姑得知我家家无余粮，几近断炊时，曾悄悄地让十几岁的小表妹，独自一人挑上十几斤米，走过沟沟坎坎的乡间小道，跨过弯弯曲曲的河堤陡坡，穿越熙熙攘攘的县城街道，一口气赶了二十多里地，以解我家燃眉之急。赶到我家时，小表妹都快累趴了，小脸胀得通红，气喘吁吁，让人见了怜惜不已……每每听表妹说起此事，我都潸然泪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活出个样来，让姑母为娘家人自豪。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眼前。儿女们个个都累弯了腰，哭哑了嗓子。我在心底默默伤悲，二姑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忘不了她那慈祥的笑容，忘不了她那亲切的话语，忘不了她那一声声谆谆的教诲……
曾记得，当年我考上师范学校，她多么高兴呀！她逢人便说，娘家侄子考上学校了，毕业就能当上老师了！她虽手头拮据，但还是慷慨地送我10元钱。我用它购买了一本《现代汉语小词典》，两把热水瓶，还剩下2.50元。临别时，得知我没有放书的箱子，特地找来一只表兄做木匠用的长方形木工箱，便于我装入衣物去上学。
曾记得，当我买了小汽车前去拜年，家住村西头的二姑，一定要让我将停在村外的汽车开到家门前。她要让村上人看看，当年穷得叮当响的娘家人，如今也过上了好日子，开上了小汽车。她就是这样处处维护家人的利益，一辈子过得响当当，一身正气。
曾记得，二姑父、二姑这对老夫妻，在田里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顾不得吃晚饭，马不停蹄地赶往几里外的侄子饭店，只为一位平时来往不多的外姓厨师说情。却不料急急忙忙穿越马路时，突遭飞来横祸，所骑三轮车被压在汽车底下，血肉模糊，一死一伤。二姑父不幸当场身亡，二姑右臂被压断，死里逃生。
刹那间的生离死别，痛断了亲人肠。记得我到常州医院去探望，望着二姑空荡荡的右臂，她痛不欲生的模样，我只得强忍泪水，百般劝慰开导，需要珍惜当下，人死不能复生。多想想儿女的一片孝心，多看看亲朋好友的一片热心。
虽曾想，这次与一辈子没红过脸的二姑夫的一场生离死别，对二姑的打击实在太大。本来是一对患难与共的恩爱夫妻，突然间阴阳两隔，心中的那种剐心割肝的痛，一直难以言说，难以释怀。
本来因为拆迁，一家老小搬入了新居，住上了高楼，儿女孝顺，儿孙满堂，幸福的日子甜如蜜。可是老天无眼，总让好人受难。二姑又不幸患上癌症，到南京动了手术。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次死里逃生的二姑可以安度晚年。可谁知偏偏老天总是不公，癌细胞蔓延扩散了，二姑终日疼痛难忍。身体每况愈下，得靠打杜冷丁维持生命。暑假里，接到表兄的微信，得知二姑已经奄奄一息，生命到了最后一刻，将不久于人世。接到微信，我非常震惊，马不停蹄，开车前往，一定要见上最后一面，不要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来到二姑家，只见她静静地躺在躺椅上，眼睛微微闭着，显得萎靡不振。听到娘家侄儿来了，她方才努力睁开双眼。那眼中，满是期盼和不舍，只一会儿，又重重地闭上了。直到我告别，她也没再睁眼。
一路上，我在内心默默祈祷：吉人自有天相，愿二姑能再次度过劫难。
可是，命运却常常冷酷无情，10月1日早上，在举国欢度国情之时，却传来二姑离世的噩耗。我愣住了，想不到，生命居然如此脆弱，不愿给一位善良的老人丝毫生存的机会。
山河肃穆，树木垂泪。一声声痛哭，一只只花圈，表达不尽心中无穷的哀思。
从此，回娘家的路，变得遥遥无期。
表兄的背驼了，表妹的眼红了，“多么希望，你身上的痛，由我来承受”；“为了让你多活一秒钟，我愿意用十秒钟来偿还……”二姑，您在九泉之下，听到儿女们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应该感到欣慰吧！
“看到娘家侄儿个个有出息，我就开心了。”多想再听您说句话呀！也许，正是在您这句话的鼓励下，我发奋读书，考上了学校，当上了老师，努力为徐家争光添彩。
二姑，您虽然离我们而去，但点点滴滴的记忆永恒，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一束鲜花，一次鞠躬，难以表达我对您的思念。
您如在天有灵，一定希望我们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
10月31日，是您的五七。我们兄弟姐妹又聚焦在您的墓前，寄托我们的思念。
墓地前的那一对石马，见证了多少岁月的洗礼。只有它知道，沧海桑田，生死交替，人死如灯灭，生者幸福地过好每一天，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安慰。
但愿天堂没有车祸，没有伤痛，没有疾病，没有生离死别，没有悲欢离合……愿二姑保佑我们幸福安康！
安息吧！二姑，我这胜似慈母的二姑！
2022年11月4日星期五初稿
2022年11月28日星期一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