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荣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然而,我省数十年的连续的干旱,让人觉得,那年代的那雨,场场都贵如油。大河逐渐成了干河床,大型水库也露出了龟裂的库底,水井要挖深上百米才能供水,特别是,有段时间,人们的日常用水要调买黄河水,那涩涩的味道让人难忘!人们开始恐怖地联想到新疆,甚至非洲。
人们盼雨,如盼星星盼月亮,但,那雨也总是稀稀拉拉的下几个雨点儿,响几声闷雷。雨点儿落在干土沫上,只砸出几个浅浅的土坑儿,大风一刮,依然是漫天飞尘。春天种地瓜要浇几次水才能保苗,麦子要浇三四遍水才能丰产,玉米苗干的似乎要着火。然而,老人们对连续的大旱并不担心。
在老人们的眼里,六十年是一甲子,他们相信时间的轮回交替,旱涝的轮回也是六十年,大旱之后必将大涝。能实现吗,这就看以后了。不过,近几年的雨,无论夏雨,还是秋雨,都逐渐地多了起来。俗语说,六月连连吃饱饭,虽然多年的大旱,让人们已经失去了信心,但近几年年的这雨却有了明显不同,一进入六月份,大雨小雨就不间断。每次下雨时间也很长,也很急,不一会儿,地面上就流动着汩汩的雨水。这些雨水从高入低,汇少成多,由河入库,干枯多年的水库都填满了雨水,有些地方甚至被洪水冲坏了桥梁、堤坝。河道里,水库中又逐渐听到了久违了的片片蛙声,又见到了成群的鱼影,真是让人大开了眼界呢。这些雨水会渗入地下,浇地用的井还需那么深吗?人们的生活用水还需要从黄河引进吗?我想暂时是不会了吧。
这些雨下的勤,雨量也大。夏雨是闪电雷鸣,风雨大作,秋雨是和风细雨,淅淅沥沥。走路的受阻于雨,干活的受困于雨,农民更受难于雨,这似乎还真让人联想到了六十年一甲子的轮回呢。
然而,四十年前的那雨,也确实让人烦气。据说上世纪五十年的山东,有一次下雨七天七夜不停,七天下雨七瓶水,一瓶雨水怎么也有10厘米,七瓶那就是70多厘米,700多毫米!那样的降水,使得洪水泛滥,房屋倒塌,庄稼减产。我记事时已经是20年后,大约是1975年左右,下雨已经开始减少了,但一到六七月份,白浪河的洪水依然浩浩荡荡,一连数十天不停歇,高处玉米地花生地地瓜地里的积水都可以洗脚。秋天切的地瓜干由于连续的下雨,即使晾在室内,用蒲扇扇着风,也都烂成了“眼镜”,小麦发了芽儿,玉米生了“花”。这些可都是活命的口粮呀!
黄家洼,孟家洼,李家洼,刘家洼……一到雨季,雨水无法排走,庄稼淹没在水中,成为大片洼地,一到晚上,听取蛙声一片,那个烦人!“东边的雨上不来,上来漫锅台”,“云彩向东一阵风,云彩向南雨连连,云彩向西披蓑衣,云彩向北一阵黑”。人们坐在屋里,满耳朵都是哗哗哗哗的雨声,偶尔几声从屋顶漏雨的吧嗒声。满脑子都琢磨下雨的规律,盼着什么时间出太阳,让庄稼多打粮食,又考虑到如何节食度日。那时候很少用化肥,偶尔用一些尿素、碳氨、氨水,但,大雨过后,养分会随水流失,庄稼产量本身就不高。
从那以后,也就是1985年后,雨水就逐渐减少,一直持续到2010年,达到干旱的顶峰,2015年后河道水库干枯,城市农村到处缺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气象学家解释为“厄尔尼诺现象”,它具有很强的周期性。我想,这应该是最科学的解释吧。
下雨越来越少,天气越来越旱,粮食却是越来越丰收。干旱天气,上面太阳蒸着,下边用机井水浇着,又有各种好化肥、好农药、好种子,庄稼是年年大丰收。
对庄稼人来说,还是天旱一些好。
不过,无论那雨,还是这雨,都有它的两面性,多有多的作用,少有少的好处,最好是有个度。至于狂风暴雨,和风细雨,还是春夜喜雨,都是大自然的恩赐,它们滋润万物,塑造地貌,又是众多的篇章竭力描绘的对象,老舍对暴雨的抨击,杜甫为夜雨的装扮,那也是雨水给人们留下的另一份财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