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塔遐想

《龙头塔下的遐想》

（作者：廖永利）

前些日子，市作协组织了一次“秀美桃江”的采风活动。在乡领导的带领下，我们参观了蔬菜基地西江畔、抱团壮大的醉丰洲、历史悠久的龙光围、红色名村清源村，看到了十里桃川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广袤的田野上迸发着前所未有的生机和活力，一幅幅乡村振兴的精美画卷正徐徐铺展开来。

说到桃江，我不由想起了以前这里有着号称“龙南八景”之首的龙头塔。该塔位于龙南县与全南县交界处的龙头山峰顶，于清光绪年间建成，为六角形砖石结构，共七层。塔身开有圆形、扇形、葫芦形小窗，塔顶为八角攒尖式，塔内修有木梯，登塔可远眺龙南、全南、信丰三县六镇。由于年久失修，加之近年雷击电劈，龙头塔损毁严重，但尚未明显倾斜，依旧耸立于挺拔的龙头山巅。

关于龙头塔建造的缘由，有好几种说法。流传最广的说法就是镇妖驱邪，作为护佑过往船只安全的祈愿塔。还有一种说法和王阳明有关。据说当时守仁兄在镇龙台偶然发现龙南风水竟具天子之象，便差人建塔以镇龙脉。当然这只是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并没有文字记载。按理说，修建这样七层的龙头塔，是要消耗相当的人力物力财力，但在龙南所有的正史野史中，都没有发现文字记载，颇有些奇怪。前些年和几个驴友去探访龙头塔，见其已是满目疮痍老态龙钟，甚是凄凉。三省兄还在那捡了一块古砖转赠于我，历经百余年，那砖身的“龙头塔砖”四字楷书依然清晰可见。

很多人以为，塔就是发源于我国的传统文化意象。在老百姓的认知中，有白蛇传中镇压白娘子的雷峰塔，有西游记里哪吒的爹托塔天王李靖，还有暗语“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等等，觉得塔应该就是中国发明的。其实不然。塔，最早是为埋葬和供奉佛祖释迦牟尼遗骨遗物的，首创于古代印度，在西汉末期才随着佛教一起传入我国。塔的原型也是佛祖创立的。传说释迦牟尼圆寂时，将袈裟叠成四方、覆以圆钵、上立禅杖，弟子们依此暗示建之为方基、覆钵、尖顶的形状，梵文叫stupa（窣堵波），又被译为浮图、浮屠，隋唐时译为“塔”，这也就是塔的原型。

西汉末年，塔随着佛教开始传到中国。在中国文化“海纳百川”的包容下，我国古代智慧的建造师和文人学者，把中国亭台楼阁建筑特点和中华传统文化艺术与印度佛塔有机的结合在一起，创造了各种样式和各种材质的中国式佛塔，赋予塔以华夏文化艺术内涵，从而形成了最具特色的中国式塔。公元68年，汉明帝刘庄在洛阳建造中国第一座古刹佛塔——白马寺青云塔。南北朝时佛教有了很大的发展，这一时期建造了许多的石窟和寺塔。比如鼎鼎有名的云冈石窟、敦煌石窟，都可见到塔的造型。隋唐时佛教盛极一时，全国各地大兴修庙建塔。及至宋元明清，塔的造型逐渐展露出成熟化多样化。除了高大雄伟的重楼式、密檐式，还有小巧玲珑的亭院塔，稳重敦厚的宝座塔，圣洁端庄的喇嘛塔。根据材质不同，还有木塔、陶塔、铁塔，甚至金塔银塔，工艺日趋复杂完美。后世的塔在中国化的过程中，逐渐脱离了宗教而走向世俗，塔的用途由原来单一的礼佛性质发展到装点山河风光，弥补风水不足，倡导淳朴文明的民风民俗，以及振兴文风、筑塔镇邪的寓意，衍生出了观景塔、风水塔、文昌塔，老百姓习惯统称其为“风水宝塔”。

聊到塔，想到以前看电视《西游记》里有一集唐僧师徒扫塔的镜头。镜头里唐僧扫塔是从下往上扫，很多人说是不是导演拍错了，这样岂不是越扫越脏，有点违反生活常识。后来，我还特意去翻了下原著，发现导演并没有拍错，原著就是这么写的，这也是吴承恩的高明之处。其实，这从下往上扫塔是有禅意的，是有着大智慧的，寓意着我们人生的四种境界：起点低，当下净，回头脏，平常道。所谓起点低，就是从第一层开始扫，就像我们每个人来到世上时，从什么都不会，到开始接触社会开始学习技能，所有的人都是从一个低的起点开始，渐渐往上攀升。所以当你感觉困难吃力的时候，其实是你在走上坡路，只要你抬头都是向上看，每个人的起点都很低。第二是当下净。因为唐僧扫塔是从下往上扫，所以他只能保证眼下是干净的，因为其他的地方都是脏的。意思说我们只要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就行，不要看到过去种种的遭遇，或者说对未来的担忧。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眼前该做的事情做好，把当下给扫干净就可以了，这就叫做当下净。第三是回头脏，就是说回过头看看后面又是脏的，这就像我们的一个人生道理。试想我们回首看一下十年前的自己，是不是觉得以前做的很多事情都很幼稚。其实我们每个人往后看的话都是一地鸡毛，生活本就是充满着遗憾的，每个人都会走弯路，这就是回头脏。第四个境界就叫做平常道。平常道也就是平常心，就是告诫我们不要对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悔惆怅，也不要过于担忧于未来。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已经不可追回，因为未来还未来到，也掌控不了，我们真正拥有的其实只有现在，我们处理好眼下的事情，当下不虚度，人生无可悔，这就可以了。所以说看似唐僧在扫一座塔，其实他是扫透了我们的人生。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明白，过往不恋，未来不迎，当下不负，如此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