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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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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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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过后有彩虹  


生活的轨迹骤然在自然界里,提前布下一道风雨障碍,特意考验着一家人的生存智慧。当我们闯过这道屏障后,暮然发现前面天空是明媚的阳光,还有那五彩斑斓的彩虹。

四年前的秋似乎来的有些唐突,在经历漫长干旱无雨后,好多树叶都上了一层金黄,田畴畦畦沟沟里早早裹上了一层金色,收获的季节人们脸上总是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古稀之年的父亲种了一辈子庄稼,这个季节也是他最惬意的,他虽然不下干活但却三天两头惦记田里的农事,菜园里的农活,叨咕家人适时收获安种,偷不得懒。他每天生活很有规律,早上不到八点就去茶馆报到了,泡泡茶馆,聊聊天,打打小牌成了他必不可少的乐趣,父亲晚年的生活是快乐的,茶馆的老人们都羡慕父亲的福气好,生了一堆懂事的儿女,农忙时仍可悠闲地享受天伦之乐,似乎铁定了般,雷打不动。生活就在这平平淡淡中一天天划过,谁也不曾料到病魔会悄悄向父亲袭来。

国庆节当天,我正在菜园种菜,突然接到开茶馆叔父十分急促的电话:“快点来,你父亲不行了。”我哆哆嗦嗦放下电话,大脑一片空白,惊吒地不断问自己:早上父亲还到菜园来交待我管理菜苗,身体还无异常,怎么会.......来不急多想,立马跳上电动车,匆匆忙忙赶到茶馆父亲已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救护车呼啸而来,我同二弟强忍着悲把父亲扶起,合力轻轻放在车内担架上,护士们紧张地检查着病因

经过紧急抢救父亲苏醒了。在医院重病监护房里,我们姊妹仨轮换着精心照料。姐姐为父亲准备了一叠叠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我每天来回跑几十里为父亲煲汤送饭,二弟忙着通知在外地的老三老四。坚强的父亲,一身没有进过医院。他醒后心里跟明镜似的,预知来日不多,清清楚楚的交待着后事我们安慰着父亲说:“您身体一硬朗,这次也会化险为夷的。”父亲摇摇头:“正因为平时不得病,可一旦患上,阎王爷不收自己就该报到喽”我们再好的言语安慰都是徒劳的,父亲认定难躲此劫。病重的父亲一夜之间嗓子变得嘶哑了,颧骨凸的更高了,眼窝凹陷的如同几天没进食物的饥饿人,眼神失去了光泽,看着有些吓人。心里隐隐的难受。医生给姐姐私下交待:“准备后事吧。”医生的话像判了父亲的死刑,生硬中透出几分凄凉。姐姐祈求道:“再用用其它好药试试。”医生说:“已经尽力了,几千元一针的进口药,一连打了三天,也没多大效果。”姐姐无奈地抹着泪。我们已经失去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留住父亲就留住了家,父亲一走,家就散了。父亲不能哪怕能陪我们多待一分一秒也行啊!心里乱哄哄地翻腾着,一个声音在大脑中反复出现,该死的魔神滚远点,可怎么驱撵,它还是赖上了父亲。

早上父亲突然抽搐了几下我忽然意识到父亲已病入膏肓。等我叫来医生,他已经撒手走了。他走的绝抉,连一句话也没给儿子留下。我扑倒在父亲的病榻前失声痛哭:“父亲呀,您就这样走了吗?!儿子多想再感受一次呼唤我的乳名,多想再听听您的唠叨,多想再领受您的责骂........”我千呼万唤父亲还是与我阴阳两隔。失去了父亲,瞬间,天旋地转,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心里似波涛拍岸猛烈地撞击着我的灵魂......

接到父亲去世的噩耗后,老三老四带着悲痛赶回来了。出殡那天,伴着哀哀音乐,姊妹五人放声恸哭.......送葬的车队绵延二三公里,这隆重的场面是孝敬父亲的,我们渴望父亲有空能经常回家看看,多调教调教他的儿女们,多像往常一样含饴弄孙。父亲生前爱热闹,这是我们姊妹五人商量后专门顺着父亲心愿办的,也是几个儿女送父亲最后一程所尽的孝道。父亲给了我们生命,我们却微不足道的满足父亲一回小热闹心愿,也许这是对父亲最好的一种忏悔方式吧。

要下葬了。三弟趴在灵柩上,久久不愿放开,他跪在父亲面前深深地向父亲赎罪,几度哭晕。三弟年幼时旷过课,逃过学,受人唆使进过号,如同烈马一般没让父亲省过心,父亲离去最割舍不下的就是这个性格缺失的三弟。姐姐欲挎上前拉,被我上前劝阻:“让老三痛痛快快的的哭吧,他今天应该向父亲叩头认错。”骤然我发现三弟成熟了许多。

屋漏偏遇连夜雨。办完父亲后事,弟仨陆续返回广东上班。就在列车快要抵达东莞的半路上,三弟突发重病,一跟头栽倒车箱内。伤父之疼未愈,又缠上重病,接二连三的飞来横祸,让人猝不及防。列车长一边紧急广播:“车上有没有医护人员?有旅客发病,情况十分危险......”一边与东莞常平医院联系。三弟的病多半是悲伤过度,加上几天几夜为父亲料理丧事劳累引起的。火车到站,医院的救护车已停在出站口等候。108日下午,经医生诊断,病名为急性主动脉夹层动脉瘤;医生意见:患者病情凶险,随时有生命危险。院方婉拒治疗。二弟抱着一线希望联系广州军区总医院战友,战友只答复转来试试。经再次确诊,院方答应尝试,主治医师说手术成功机率把握不大。二弟战友说,患这种病十分罕见,若手术成功,也许能延续5——10年的生命,但代价巨大,光手术费就高达三、四十万元,后续治疗费还是个无底洞,叫家属考虑清楚,是治疗还是放弃权由自己做主。

三弟媳一听,就崩溃了。瞬间,泪水像溃堤的河水,夺眶而出,她不停地颤抖着哭着问二弟:“这可咋办啦?”就像天要塌下来似的。二弟也难过地问:“家里能凑多少钱?”“最多十来万”。二弟知道,三弟这个家庭,上要赡养年迈的岳父母,下要供两个孩子上学,才四十多岁的年龄,外表看上去像个老头秧子,家里维持生计的收入来源就靠俩人打工,省吃俭用才攒了这点积蓄。靠这点钱救命,只能是杯水车薪。倘若手术成功,还能捡条命;如果失败,就会落个人财两空的结局,可活着的人也要生活啊。这个命题太沉重,太难选择了。面对这笔巨额费用,一时他们都茫然了。沉寂半晌,二弟无奈地说:“仅凭这点钱,一分掰两半用,也解不了渴呀。”顿了顿,他又说:“就是去抢银行也救不了急啊!”当过兵的二弟嘴里抱怨着,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又看看昏迷中的病人。一家人除了伤心,没有任何办法。二弟也跟着心酸起来,他抹着泪说:“天大的事,先叫孩子们去吃饭吧,不能饿坏了孩子们啊!”弟媳擦着眼泪问:“你两餐没吃饭了,守了几天几夜了,不去吃点儿扛得住么?”“摊上这档塌天的事儿,哪有心情吃呢”。

三弟的病牵动着我们姊妹四人的心。我和姐接到二弟的电话,已是深夜了。辗转一夜,难以入眠。尽管我们都表态:“治病是第一位的,哪怕有一线生机和希望,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医治,决不能放弃。”话是这么说,但到哪里能弄这几十万呢?每个家庭日子都过的紧巴巴地。想到此,我又焦急地拿起电话跟二弟商量筹钱分工:“这边我发动亲戚朋友们大帮小凑支援,那边你发动社会力量捐助。三弟媳负责找单位求助,外甥负责《慢友帮爱心筹》、《轻松筹》两个网站注册信息向社会如实发布,侄女负责到所在的单位募捐......几乎一夜没断电话。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社会还是好心人多,信息发出没几天三弟的单位、领导们、工友们家乡父老乡亲们;社会各界慈善企业家们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们都纷纷慷慨解囊......一笔笔救命钱汇集成一股股社会大爱的量,源源不断地刷新数据。不几天已接受社会各界捐助5万多元,借支10多万元。广州军区总医院也给予了部分减免照顾。

三弟的遭遇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手术非常顺利。他醒来后,听说这一笔笔拯救他生命钱的来源时,哽咽着给我打电话,要我写篇文章,感谢所有帮助过他的人。我一直因种种琐事未能完成三弟的意愿,偶尔想起斗胆提起拙笔,唯有用粗糙的文字留下记忆,才算是对三弟和九泉之下的父亲一个交待吧,也是对社会所有帮助过的人们再次说声感谢吧。

我想,经历这次大灾大难不死的三弟,虽然生活的道路,依然艰难曲折,但他已做好了继续与疾病和困难抗争的准备,他对大家千恩万谢的同时,逢人便念:“是千千万万个爱心人士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说明三弟已经把“感恩”二字铭刻在了内心深处

三弟挺过了那个叫他刻骨铭心的阴霾时期。几年过去了,他依然灿烂的活着。现在干不了重活的三弟,屈就在一家小工厂靠每月2000元的微薄收入,勉强维持着后续治疗。他每天迎着朝霞上班,踏着暮色回家,工友们说他工作积极上进。生活虽然平淡,但他却很知足。他说,反正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多活一天就赚够本了,如果能活到自然寿终正寝,那就更谢天谢地了。难得把生死看得如此淡然。孔子的一个徒弟曾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三弟说:“生死听命,活而不喜,死而不惑。”或许这种恬淡洒脱的心态是从鬼门关爬过后一种真情流露吧。

在自然界中,植物经历了狂风暴雨考验后必然会有彩虹普照,人类何尝又不是呢?我们家连续遭受丧父、三弟罹患重疾的磨难后,凤凰涅磐的闯过了这道坎。尤其是处在大难核心区的三弟,他不仅活出了生命的长度,也悟出了生命的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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