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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霁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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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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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河

五月的河

又到了水涨时间

苍鹭轻落,蒲公英飘下的

种籽一样自在安闲

银缎似的河静静流淌

分开两岸麦田

让驻足的人这样的流连……

我曾用这样的诗句,描述过故乡的东鱼河,我们一直叫它红卫河,比我的年岁大不了多少,开掘于“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从故乡出来近二十年了,常常无端怀念起那河,兄长一样的河伸展在鲁西南百里平原,穿越繁华的城市,穿越万亩良田,带给我多少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

我的故乡徐官庄紧靠河的北岸,距河不足一里,冬春时节开窗就能看见河岸,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光是河里的鱼虾,就是河岸上的东西也都能挑选着吃,比如槐花、榆钱、香椿、木耳、蘑菇、茅草根……小的时候,河里鱼虾河蚌很多,每年夏天都有几次渔讯,一波又一波的半米长的鲢鱼齐头并进,直奔微山湖,在岸边拿割草的镰头都能拍死一条。那叫有福啊,四户人家一条大网,两户人家一条小网,一听吆喝来鱼了,肩扛大小网,手提麻袋、布口袋就奔大堤而去,这是光身子男人们的事业,这个时候女人轻易不到河边。那时候还没有塑料编织袋,盛鱼用得最多的是棉布口袋,短的半米,长的一米,装五十斤、一百斤不等,活鱼进了口袋就紧紧扎上。鱼群到来往往持续一两个小时,稍远的外村人赶来时连脚板也不需湿了,只能拄着渔网发怔。我就见过我大爷看他一个朋友来迟,赠送他十多条。

我从小不喜欢吃鱼,不及四五岁的二弟有能耐,至今还记得他光着的屁股上抹满了鱼刺。我最喜欢的是夏天的傍晚上堤逮金蝉,有时跟着三叔转悠两三个小时,能捉回一大洗脸盆来。有一回手电筒照见树身上一大黑壳虫正吃金蝉,我个头小,还没等上前就给那家伙喷了一脸毒液,不光臭得难闻还刺痛得很,河水太远又不愿去洗,就忍者,以后的几年脸上有了些细麻点,以为是那东西所为,后来知道实为粉刺所赐。金蝉这东西得煎着吃,费油,母亲就用盐水煮,好吃的不得了。有次去姥姥家,十七八里路,我硬是装了一书包走着送了去。

河上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河边的小动物也要分享。堤上林子里雀鸟啁啾,除了树上栖息的鹞子、褐色的野鸽子、花斑鸠、花喜鹊、灰喜鹊、麻雀外,堤上还有很多的洞,田鼠、野兔、刺猬、黄鼠狼、獾、狐狸等都在这儿安家。最厉害的是狐狸,偎着村庄的河堤都有不少狐狸洞,又大又深。有一年,堤上的狐狸每晚都下堤进户,两只前爪把堵鸡窝门的大砖抽出来,进里抓鸡叼着就跑,那鸡一路哀嚎,村里人就披衣去赶,那东西拖着鸡跑不快,多有赶上夺回死鸡的。那年冬天农闲,我大爷——生产队的小队长发了狠,带领全村人上堤捉狐狸,一个洞一个洞地挖,先找着出洞口,用地板车拉来的石碾盘堵上,再找那进洞口深挖,连掘进十来米,不足二里长的一片河堤就捉了大小十来只狐狸,大都用铁锨拍死,只邻居四叔逮了个活的,用绳子栓了脖子拽回村来。村里养的都是耷耳朵狗,孩子们哪见过这样长了四条短腿、一对尖耳朵的玩意,便围了一圈看,四叔在中央耍猴似的跟着狐狸转,那半大狐狸眼神平和得很,迈着方步一圈又一圈地走,并不怕人,倒是四叔狐假虎威不住声地吓唬大家:“离远点、离远点!看它不把你们小鸡鸡咬下来。”

故乡的河一年四季水量很大,两岸大约一公里,水面宽处就有一里之多,夏天不时有水鸟降落水面,接着飞起,密密层层的细浪推上岸,打着漩涡,慢慢旋转着天空和白云的影子。水边生满了艾草和菖蒲,大的、小的、细腿长喙不知名的水鸟经常在岸上漫步。故乡西侧的河岸有一窄桥,不足两个地板车车身宽,小马力拖拉机勉强开的过去,却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过河桥,所以故乡因人而旺,成了这一带红红火火的集市。70年代我随父母搬了家,搬到河南岸十里以外的一个集市去住,也就在这个时候几家造纸厂的废水污染了河水,河水变黑发臭,隔岸可闻,鱼自然绝了迹,附近村里得癌症的也多了起来。故乡的河,一时成了臭河,成了大地的疬痕。

这两年环境改善了许多,云破天霁,还修了壮观的公路桥,堤上树林野鸽子也多了起来。漫步河岸,望着河上随时变换的景色,总会拿童年、少年时光里的河来比,我仍然爱着那钢青色苍穹下漾漾微波织物样的河水,爱着秋冬时节铺着一层薄薄白雾的河面,爱着两岸林木哄着河水入梦的风淡云清的日子。我对这河说,我心里真切充满着爱啊,故乡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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