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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霁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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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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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果

我发现它,有几个月了,准确地说是它们,——我的青果,在市区西南的白马山上。

济南周边是连绵的翠微,南部山区有几百座山头,山峦起伏,但山都不高,靠近市区的山随处可见蜿蜒的小径,离宿舍一里远的白马山便成了我常去散心的地方。

夏天的白马山一片葱绿,空气中饱和着泥土的芳香。有一天爬到山腰突发奇想,蓁蓁荆棘中独辟蹊径,想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来,于是“开山劈路”,绕过墓碑坟冢,踩倒灌木枝桠,薅掉阻挡去路的箭杆样坚硬的蒿草,在远离山道50米的山腰悬崖下的树丛中,荆棘愤怒地纠缠住了上衣,当我回身与那圪针理论时,一眼发现旁边一株矮树上,生着一些成熟葡萄一般大的青果,亮亮的,与山风喁喁蜜语。蹲下来数,看它们一个个光洁可爱,当是前日下了一场雨的缘故。这结着青果的不知名的树高不足一米,叶儿椭圆,大如枣叶,但又不是枣树。树下丛生的艾草在风中摇曳,它们簇生在这里,就像不真实的梦。

此后上山,目的性明确了许多,再远也要来看看它们,望着圆溜溜讨人喜爱的果实,心里觉得非常的充实,似乎有了无限的希望。一个来省城多年,还没有融入城市的年轻人,更愿意与草木交往,与鸟兽倾谈,寻找那颗隐伏的快乐的种子;俯视妩媚动人的果实,仰望巉峻的山岩,能不心情明朗?

一个周末,天刚蒙蒙亮,露珠儿还枕在叶片上,一座接一座山头刚刚跃上地平线,我就带了水,刻意带了刀具到了山上,看果树生长环境逼仄,附近的几株异类颇遮其阳,发狠砍了些侵过来的枝蔓,又清除了不少艾草,把水浇到树下,想让这树上的果儿长得更大更好些。但随后的一场暴雨使青果只剩了五颗,树下寻到的几颗失了光泽,其余都不知滚到哪儿去了,它们被闪电、被那有光的鞭子击落了,树叶愠怒地闪着水色,我的心情也好几天不爽,有种莫知所从的心慌意乱。山上偶尔看到的悉索窜行的山鼠、惊慌跳过的野兔、缩头缩脑的刺猬,都让人有了戒心,常常担心鸟雀啄坏、野兽撞落了它们。

 多雨的夏天终于过去,秋天来了,阳光如洪流倾泻,苹果、梨、山楂开始上市,山上其它野果也次第红了,而我的青果寂寂在此,昏昏入梦,依然孤零零地悬着,没半点成熟的迹象。秋雨中登山,濛濛细雨像一道灰色的帘子挡着山下的风景,但我的目光只在近处,我的眼里装的净是它们,我还在守候,没一天不盼着它们成熟。

天渐渐凉了,山崖下的青果依然故我,太阳愁闷地悬着,一如我的心情。难道这唤醒我希望的果实,憧憬着实现愿望的果实,只能是青果吗?当秋已苍老霜降来临,山上很难再看到游人的时候,我知道一季将尽,冰冻要来,我摘下了它们,放进办公桌里的棉手套焐着,一直焐到冬天也没有变红,一直到春节它们风干变皱了也是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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