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王军的头像

王军

网站用户

散文
202312/20
分享

乌桕树下

昨夜西风,叶落满地。

清晨上班,走出地铁,沿河西行,河坡上乌桕树在灯光的映衬下,五彩缤纷。一阵风吹来,乌桕片飘落,如天女散花;路面厚积成堆的叶片旋卷翻滚,似龙蛇转身伏地滚动;匍匐地面的叶片,挨地跳起舞蹈,似彩蝶贴地欢歌。

夜晚回家,广场花坛上的乌桕树林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我驻足凝望,它们有的挺拔立地宛如哨兵站岗,有的蜿蜒伸展似虬龙盘踞。它们的枝梢头如龙爪,冠尖削如锥伞,或舒展如雁翅,形态各异。它们色彩斑斓,充满诗情画意;绿黄红紫,尽显四季。生长在大楼遮风地方的,一树绿色,仿佛在春季;绿绿的小果子,羞答答躲在叶片间,宛若婴儿依偎在母亲的怀抱,这又仿佛在夏季。处于巷道风口地方的,绝大多数乌桕叶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条上,娇小如米粒、圆润如白玉、形同蒜瓣状的乌桕籽,似花朵绽放;个别树上几片稀疏的乌桕叶,宛若断线的小小风筝,随风飘落在如浪起伏的荻花上。生长在边缘地带、但阳光充足的,大多全株赤红,一团团的似燃烧的火炬,大有燎原之势,明艳动人;藏于其间的黑色小果子,也学着棉桃那样笑着裂开了嘴,露出娇羞的白色芳容,这与秋季应是绝配。

这倍感亲切的一幕,让我想起在故乡房前小河东西两岸的十多棵乌桕树,故乡人称它“鸦雀树”。乡亲们说,乌桕树全身是宝,木质细密不易变形开裂,果实制蜡制油制皀、还能为鸟类度命,树皮根皮可入药,树叶既可入药也可做染料。霜降后,乌桕树叶的黛绿色淡去,渐变成鹅黄或淡红;一夜寒风后,或金黄或紫红,或同一片叶子上染着许多渐变的过渡色,恰似二月烂漫的鲜花盛开,绚丽多彩,灼灼夺目。当朝阳升起或夕阳西下,它与河水里的倒影,上下辉映,浑然天成。待秋冬换季时,满树彩叶,在阵阵西风中飞向小河。落在河坡上,为白浪翻滚的芦花嵌上彩色花瓣;落在河水里,阵阵涟漪,染彩绿波,似成群的鲤鱼嬉戏巡游。每到下雪天,成群结队的喜雀、斑鸠等多种鸟雀在林间穿梭觅食。

印象中每年的冬季,父亲常穿着深灰色的衣裤,撑着小木船,漂泊在乌桕树下的小河里罱泥,清淤积肥。穿着蓝色斜襟衣裳的妈妈和她的同伴们,在小河左侧的油菜地里松土锄草。儿时的我和邻家小伙伴,在乌桕树林下,或爬树、嬉戏追逐,或挖猪草割羊草挑兔草,或耙拾遗落的碎屑柴草,内心里期盼着父亲的罱网里能捕到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虾、或其它什么可供我解馋的河鲜。参军后,我常梦到父母在乌桕树下劳作的场景。每当春节探亲时,很自然地眺望并走近乌桕树,寻找儿时的记忆。站在树下,仰望湛蓝的天空,澄澈如洗,光秃秃的树枝上,缀满点点碎花,在夕阳余晖中,宛若满天的星星,降落人间;也许那一刻不是星星下落,而是我徜徉在银河里,到了牵牛织女家。

走进小区,风还在吹,花圃里的乌桕树,如醉摇曳,乌桕叶飞起来,落在头顶,落在肩上,落在脚下。踩在上面,“沙沙”作响,仿佛唤我停下脚步,再想想父亲曾在乌桕树下的话:做人,要像乌桕树,要有漂亮的外表,更要有丰富的内涵,做有用的人。做事,要像乌桕叶,多一些心宽,多一些包容,多一些过渡,少一些非此即彼的决绝。

首发于《现代快报》(2023年12月13日)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