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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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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孟记

周孟记

话说元朝末年,太湖之滨的洞庭东山陆巷湾出了一个奇才之人。他头戴秀才帽,手拿折叠扇。走路慢悠悠,似像深思似像观赏周围景致。他想事从来都胸有成竹,稳操全胜,计来如闪电,计成如惊雷。他门槛特别精,从来不肯吃亏,大名叫周孟寄,人们当面称他周大爷,背后叫他为皮剥周。周孟寄本是开国军师的料,无奈时运不济,他的主公不争气,无意间天机泄露,没成大事,屈使这根正梁的料当棒子使。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天,一只从木渎开往东山的航船,出胥口入太湖往东山渡水桥方向行进。当时正在九十点钟辰光,天空艳阳高照,大家都坐在船中仓的木棚下朝湖面四周看,整个湖面的景色看得大家兴致极高,唯独船头上蹲着的人不以为然。这人相貌堂堂,有天子震世之威,美中不足的头上癞痢臭气熏人,使人避而远之。今天蒋癞痢心血来潮游玩了木渎灵岩山吴王井和其他有关吴王居住的景点,究竟何意只有蒋癞痢自己知道。船家怕蒋癞痢头臭气熏坏客人,特地叫蒋癞痢蹲在船头上,虽然蒋癞痢愿意出乘船钱,船家就是不同意,坚持说乘船钱可以不要,坐船中仓就是不行,否则叫他另找别船。蒋癞痢无法,只能听从船家的安排。船行到半太湖时,天空中一点云丝丝也没有,当时正好六月季节,酷阳把蒋癞痢晒得癞汗直冒。蒋癞痢实在熬不住,自言自语地说:“有朵云遮遮就好了。”说也奇,他话刚出口,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朵白云,遮在蒋癞痢头上,那云不大不小,只有蒋癞痢身体那么大,一直在上空,船行到哪里,云跟到哪里,寸步不离蒋癞痢。

这情景引起坐在船里一人的特别注意,这人是明朝开国军师刘伯温。刘伯温看到这情景,料定蒋癞痢来历不凡,叫蒋癞痢进船仓。蒋癞痢不肯,刘伯温也不勉强,向船家买了茶水,亲自端到船头,自己也坐在船头边,和蒋癞痢边喝茶边攀谈。

“这位仁兄,看你相貌堂堂,家住何处?”刘伯温客客气气地问,

“家住东山,仁兄不敢当,相貌堂堂更不是,光瘌痢头就使我丑得很。”蒋癞痢说。

“不丑不丑。”刘伯温马上说,“癞痢这病其实不难弄好,只要用盐水洗,先浓后淡,日日洗,不出三月,这病必好,那时你必容光焕发,更加相貌出众。”

“真的?”蒋癞痢喜出望外。

“哪有假,否则我哪会和你品茗闲谈。”

蒋癞痢看刘伯温说话温文尔雅,又和自己十分亲热,完全像一个朋友在交谈,十分愿意和他交往,先问了刘伯温家住何地,又问何处谋生?刘伯温真真假假讲了些,蒋癞痢深信不疑,他们越谈越起劲;天南海北,无所不谈,之间刘伯温不经意说出了自己的身世,问了蒋癞痢的出身,又讲了自己家中情况,引出蒋癞痢家中情况,又扯到自己祖上,蒋癞痢和盘托出讲了祖上情况,连祖坟在哪里也讲了。

刘伯温笑眯眯地对蒋癞痢说:“我家虽住在浙江,有你这位诚实相待的蒋兄做朋友,三生有幸。”

蒋癞痢连忙摇摇手说:“蒋兄不敢当,刘先生肯放下架子,是我的荣幸。”

船到东山后,两人握手相别,并讲好有空可走动走动。

刘伯温在东山客栈住了三天,特地到东山花缀岭看了半日,蒋癞痢的祖坟真奇特:那坟处在两山中央,两山脉就犹如一座天然的轿子,整个坟座落在轿子里。坟头朝南,透过两旁苍柏枝叶俯视太湖,坟后背靠大山,四株茂密的大松树把它遮得严严实实。坟上空清气蒸蒸,整个山坞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

刘伯温环视整个山坞;发现有条龙自上而下俯伏在那里。刘伯温推算一下;这条龙只要七天就要下太湖入大海了。龙一入海,蒋癞痢做皇帝肯定的了。刘伯温想,一国不能两君,蒋癞痢一做皇帝,我们朱和尚(朱元璋)做不成皇帝了。

刘伯温想好险。他立即叫人做了一批金钉,再次来到花缀岭上。刘伯温第一只金钉就钉在伏在山脚下的龙头上,那龙正悠闲自得,没提防被金钉钉住,顿觉疼痛难熬,身体弯曲挣扎。那龙一弯曲,刘伯温就给一金钉。从山脚到山顶,共钉了二十四钉。龙血像自来水龙头的水喷出来,在山涧里淌了七天七夜,其血流声像山洪怒涛,这条涧现在叫响水涧。刘伯温钉龙的地方还在,人们叫它二十四湾,远眺上去,像有条龙从山上游下来。

周孟寄有一天看望朋友从陆巷走山路经过花缀岭,看到这种情景,知道风水已被破坏,推测他的主公蒋癞痢不慎泄露天机,做不成皇帝了,长叹一声,“大事不成也!”

一、周大爷吃鸭计

周孟寄看望的朋友是阿三阿四,他们是兄弟俩,本镇潦里村人。这两个朋友蛮穷,只有一条小旧船,靠养鱼为生。周孟寄不计较这些,用他的话来说:“朋友要轧得穷,书要读得富。”他时不时接济他们。他们也会送些蔬菜水产给他,他从不嫌弃,每次都很高兴地接受,并真心夸奖这些时鲜美味。俗语讲,真心相待会增深感情,阿三阿四很高兴,从此三人像一母同胞兄弟那么亲密。

有一天,周孟寄告诉阿三阿四,他要到姑苏城里去办点事,问阿三阿四有没有空随他一起去。阿三阿四说有空,就是没有空也要把别事搁一搁先陪他去。

“周大哥,我们想摇船送你去,可惜船旧了点,你乘了会感到不舒服,大哥你愿不愿意乘我们的船?”阿三阿四说。

“好,好,两位贤弟想法很好,乘你们的船比乘航船舒服,要停就停,要快要慢都行,这更合我意。”

周孟寄和阿三阿四从潦里村出发,过渡水桥经渡村,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还对两岸的景色指指点点,增加了不少情趣。当时是四月天气,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两岸柳绿桃红。周孟寄坐在船上用折叠扇一指说:“这柳叶和桃花,看上去桃花鲜艳,好看,但我喜欢柳叶,柳绿时间长,桃红没几日。就是到了春天,柳绿来得早,我们的友谊像柳绿,平平谈谈,长长久久。”

阿四拍着手笑说:“周大哥说得对极了。”摇船的阿三也说:“周大哥是有学问的,跟我们的粗人就是不一样,任何事情到你嘴里一说,就明白了。”

周孟寄笑着摇摇手说:“阿三贤弟说得好,但不全面,其实你和阿四贤弟也有学问的。”

阿三阿四连忙说:“我们哪些有学问?我们无法和周大哥比。”

周孟寄摇了摇手中已打开的折叠扇说:“你们太高看我而小看自己了,当然你们抬高我,我谢谢。”周孟寄望着他们认真地说:“种菜、养鱼、捉鱼都有学问,否则菜长不好,鱼养不大,捉不牢。种菜、养鱼我就不会,任何事情都是学了问了才会,就是摇船我没有学没有问,不会。你们有劳动实做的学问,我有书本上的学问,在这个天底下,任何学问都不能少。”

阿三阿四听了乐了,“还是周大哥学问高,这些道理我们是想不出来的。”

“学问没有高低,我只是动动嘴唇皮的学问。”

三个人一起笑了。

船行到十八弯时,河的前面出现了一大群鸭,黑压压的把整个宽阔的河面都塞满了。周孟寄赞叹说:“如此壮观的鸭群,是另一番景致,妙哉,妙哉”!他回头对阿三说:“阿三贤弟,摇上去,让我好好观赏观赏。”

阿三摇了一会儿不敢摇了。周孟寄觉得奇怪,问,“为什么?”

“去年我们摇船过这里,因鸭阻停了半个时辰,后来实在等不及了,硬着头皮摇过去,被放鸭人诈掉三只鸭钱,理由是把鸭吓坏了。”

“那摇过去,是否真的吓坏鸭?”

“哪能呢?船摇过去,不会吓坏鸭,更不会压坏鸭。”

“这么说,放鸭人在敲你们竹杠?”

“听说是个恶霸,占地占河,否则哪有这么多鸭?这个地段是他管的,别人是不能放鸭的,对路过的人变相收买路钱。”

“有这等怪事,我倒要见识见识,看他是否长了三头六臂。”周孟寄望了望远处耀武扬威的放鸭人,问:“两位贤弟,阿要吃鸭?”

“要吃,要吃,只是没有钱。”阿三阿四异口同声地说。

“不要钱,鸭钱你们去年付过了,现在问他要鸭。”周孟寄对阿四脚下一只草鞋看了一眼说:“脱下来。”

阿四疑惑地问:“这有啥用?”

“有大用场。”周孟寄提着草鞋走到船头,对阿三阿四说:“你们两人一起摇,用力,船行得越快越好。”

阿三阿四弄不明白这是啥小九九,不过还是加了劲,船朝鸭群横冲直撞过去,鸭子吓得惊叫起来,东串西躲,有的甚至在鸭群面上飞起来。周孟寄打开船头板,背朝阿三阿四,袖口一拽,快速把鸭子从水面一只一只拎到船头里,拎了十来只才停手,随手把船头板关好。

阿三阿四想“鸭子吃不到,要吃生活哉。”果然,一个放鸭人划着“划子”追了上来,“划子”轻巧,尽管阿三阿四拼命摇着船逃,还是被越追越近。阿三阿四吓坏了,脸色也变了,气也喘了。周孟寄面不改色,朝阿三阿四摆摆手,叫他们慢点摇,自言自语地说:“我周大爷吃两只鸭,有什么要紧。”话刚出口,放鸭人已追到。

“嘿嘿,青天白日竟做起贼来。”放鸭人一篙子就挑掉对方橹齐,阿四一屁股坐在船艄上,阿三把着橹,眼睁睁地看着船在河里打起转来。

“发羊癫疯到别处去发。”周孟寄不慌不忙站起来,手里的折叠扇收拢又打开,轻轻摇了两下,瞥了放鸭人一眼,“嘴里不清不爽,一点教养也没有。”

放鸭人冷笑两声,“拿了一把折叠扇,会摇两下,就算有教养?偷鸭就算有教养?”

周孟寄装得莫名其妙,“我有没有教养,自己不知道?你说偷鸭没有教养,这话不错,但你说我偷鸭,有何凭证?”

“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放鸭人跳过船,面露凶相,“船头里有凭证,关在船头里还想赖。”说着就要掀船头板。

“慢!”周孟寄跳到船头板上,一脚踏住,扫了对方一眼,“船里有鸭怎么样,没有鸭怎样?”

放鸭人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偷鸭贼嘴还要硬,他斜了周孟寄一眼,故意抬头朝天一望,“有的话一只船拔上岸,不要想拿回去。没有的话,随你讲。”

阿三阿四听说船要拔上岸,归放鸭人了,脸色都吓白了,话也结巴了,“这、这这......”

“有的话,一只船奉送。没有的话,赔名誉钱,二十只鸭抵。如何?”

放鸭人听周孟寄的口气,一愣。但想到亲眼看见的,怕啥?他又看见阿三阿四做贼心虚的样子,胸脯一拍,“不要说二十只,一百只也无所谓。”

周孟寄瞥了放鸭人一眼,“你说一百只就一百只,不过不要嘴硬骨头酥,到时候赖账。”

放鸭人胸脯一拍,“话即出口,我江河好汉,一言九鼎,不会收回,你呢?”

周孟寄大拇指一翘,“好,好,真好汉,真英雄本色。我呢大丈夫出口,驷马难追,就是想赖,在你地界,堵住过不去。”

放鸭人觉得言之有理,于是双方拍了手。

周孟寄挪开脚,叫放鸭人自己来检查,放鸭人掀开船头板一看。呆住了,里面只有一只湿漉漉的草鞋,他知道中计。

“钻进去看看么。”周孟寄阴阳怪气地说。阿四猛的站起来,“这家伙把我的肚皮气破了,大白天净说瞎话。”说着就要把放鸭人往船头里按,阿三想这是放鸭人的地盘,真的动起粗来要吃亏的,于是拦住说:“阿四别乱来,我们周大哥和这位老兄已讲了君子协定的,想他们都是场面上的人,不会为这区区小事反悔的。”

放鸭人脸色起了变化;他想反悔怎样?本人任性惯的,还怕两个外乡摇船人和一个读书相公?正当他要发作时,周孟寄已看出情况变化,于是把扇子一摇,说:“我东山周孟寄什么风浪没见过?”

这个放鸭人有个妹妹嫁在东山,曾向他讲了不少东山佚事,其中包括周孟寄的事情,周孟寄是有计谋的人。心想有计谋的人不好弄;周瑜弄不过诸葛亮,十分英雄了得的关羽弄不过吕蒙,做了皇帝的刘备弄不过陆逊。联想到刚才的事,想这个讼师确不好弄,惹毛了他使个毒计放鸭地盘不保。于是脸色回到原样,带着笑脸说:“周大爷的人品和才智我听到过,今天有幸碰到贵人,实三生有幸。”

周孟寄也敷衍说:“看得出仁兄是豪放之人,江湖侠义,言必行,行必果,真英雄也。”他又扫了放鸭人一眼,“真英雄,放鸭也蛮辛苦,风里来雨里去,养大实在不易,给一百只我看太多了,但不拿又不给面子,我看这样吧,二十只鸭差不多了。英雄你看如何?”

放鸭人心里实为肉痛,见周孟寄既这样说了,于是拱拱手说:“周大爷真量大福大。”

周孟寄叫阿三阿四接过二十只鸭上了路,行了一段路对后远处的放鸭人哼了一声,“眼睛出气。”

原来周孟寄想了一个引鱼上钩之计,周孟寄将一只草鞋放到水里又拎到船里,这样反复十几次,由于周孟寄手脚快,放鸭人相隔路远,望过来见鸭子一只一只拎到船里。周孟寄这条计策同样没有告诉阿三阿四,让他们也认为在偷鸭,使他们的表情迷惑放鸭人。

二、周孟寄出客被

周孟寄他们的船行到越溪,天色将暗,只得停船行宿。三个人吃了晚饭睡觉,同盖一条被子,有了上身没下身。阿三看看实在不行,就对阿四说:“我们两人和身困(不脱衣裤困)不用盖被子,这条被子让周大哥一人用。”阿四点头答应,周孟寄连忙摇手。“不行,夜里寒气重,你们要冻出毛病来的。”正在为难之际,恰巧旁边过来一条船停下,巧的是他们船上多了一条大红被。周孟寄走到那条船上,带着笑拱着手说:“船家,你们多一条被子,能否借给我们一用?”

那条船上有两个人,一大一小,其中大的对周孟寄斜了一眼,“不行!那条被子是新的,怎能借给你?”

“我们赶路急,忘了多带被子,现在看你们有多余的,能否高抬贵手,借一下?”周孟寄见对方不吭声,继续带着笑说:“你们帮我们忙,我们也知情的,虽没有什么好东西回报,在船头里有几只鸭,任你们挑选一只,也算是我们的心意,你们看如何?”

那人跳过船,翻开船头板,果然看见有十几只肥鸭子,想了一想说:“鸭子倒蛮好,但给一只不行,五只鸭,少一只免谈。”

周孟寄笑笑。阿三阿四想,这家伙心真黑,周大哥是敲大竹杠,他是敲小竹杠,有得五只鸭给他,宁愿坐一夜。

周孟寄开了口,“一条被子,五只鸭,不贵。”

阿三阿四虽然不愿,既然周大哥说了,也只能这样了。他们把大红被给周孟寄盖,周孟寄也没客气。叫阿三上岸去店里买一张白纸,笔、墨、砚台,他把自己的钱给阿三。阿三不接说:“刚才路上买掉八只鸭,还有。”

周孟寄硬把钱给阿三,“这几只鸭钱是补给你们上次被放鸭人诈掉的钱,不要拿出来。”

阿三见周孟寄这么诚心,不再说什么,上岸去了。

第二天刚天亮,周孟寄他们吃好粥,周孟寄叫阿三阿四开船,阿三说:“被子还未还呢。”周孟寄说:“不用还,摇船吧。”

船老大见借被子的船要走,大声叫道,“喂,一条被子还未还呢。”

周孟寄接口说:“船老大,我们没有借你被子呀!”

船老大被气昏了头,破口大骂,“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怕你们冻死,好心借给你们。”说着跳过船抓了被子就走。

周孟寄马上扯住被角,厉声说道,“你真吃了豹子胆,竟敢到我船上来抢被子。”

两人你拉我扯。阿三阿四左右为难,虽然明白被子是谁的,但在外乡岂能帮别人。阿四帮周孟寄扯住另一只被角,阿三则坐在那里一声不响。

这时,来往的船只见到这情况,不约而同围了上来,而且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弄不明白这大红被子究竟是谁的。其中一位年长的上前拿下被子,“你们都说是自己的,有什么凭证?”

船老大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夺他的被子,对于有什么凭证,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随口说道:“这条被子是我老婆上个月买的,被上有一朵牡丹花。”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有人接了口,“这家伙为了一条被子把老婆抬了出来。”又引起一阵哄笑。

年长的叫大家别笑,对船老大说:“你说被子上有一朵牡丹花,大家都能看到,大家可以说牡丹花,这凭证不硬气,你要说出别人不知道的凭证。”

船老大想这也对,但没想到为一条被子那么复杂,无法说出别人不知道的凭证,变得支支吾吾。

年长的见船老大答不出,转向周孟寄,“你呢?”

周孟寄精神抖擞,神态如若地说:“我的凭证在四个被子的四个角里。”大家听了觉得奇怪,都伸长脖子,要看个究竟。年长的拆开一个被角,被角落出一个条子,打开一看:“出客被”;三个字。许多人觉得莫名其妙。第二个角又拆开,滚出一个条子,上面写着“夜当被”。大家更觉得莫名其妙。有人笑,“被子夜里不当被当啥,总不可能当枕头,引起一阵哄笑。第三个角打开,又有一个条子蹦出来,“日当衣衫”大家弄不懂,有人说:“日,太阳的意思,把太阳当衣衫,出意高,天下奇闻。”

周孟寄马上纠正说:“日,即可当太阳的意思,也可当白天的意思,我这个日是当白天的意思。”

“白天当衣衫也不通呀。”有人说。

“你们等拆开第四个角就知道了。

年长的拆开最后一个角,一条子端端正正写着:“周孟寄,”

一个识字人把四个条子拼在一起: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周孟寄,出客被;日当衣衫夜当被。”

船老大气得拉起篙子要打周孟寄,被年长的厉声喝住,年长的把被子郑重地交给周孟寄,回头对船老大说:“做人要老实。人们纷纷指责船老大的蛮横,有几个愣小伙要用武力相待。周孟寄拱拱手,“大人不计小人过。”船老大气得金星直冒,有话说不清,简直无可奈何。人们纷纷赞扬周孟寄的为人,有几条船还和周孟寄他们行了一程,周孟寄虽不惧怕船老大,但对相送的人十分感激,为了答谢,每条船送一只鸭,这些船上的人看到周孟寄这么慷慨,更坚信那条红被子是周孟寄的。

周孟寄暗笑,为了把四个条子塞过被子,少睡了半个时辰。他见送他们的船都离开了,对阿三阿四说:“我们出五只鸭拿他一条被子,他也不会吃多大亏,而五只鸭子借被子一夜,心太黑了,不治治他要害人的。”

三、智斗知县官

阿三阿四的船开到横塘,只见前面河边凸出一幢漂亮的新房子。房子造得奇特,新颖;它一部分座在河里,一部分落在岸上。楼房精致,亭子小巧,看上去蛮像园林。船近房子时,看见一个花花公子和几个女子在说笑观赏河景,还用手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周孟寄心中来了气,心想大家肚子都吃不饱,这个囊虫却造这么好的房子,钱的来路肯定不正。周孟寄低头凝视了一下坐船,问,“你们要不要把船修一修?”

“想修,但铜钿搭不够。”阿三说。

“去年修船的钱,还是周大哥接济我们的。”阿四补充了一句。

周孟寄笑嘻嘻地说:“你们用力摇,把这座房子撞掉,不要说修船的小铜钿有,大银子也有了。”

阿四摇摇头,“撞掉房子,一世赔不起,还要吃官司呢。”

阿三苦笑着说:“吃官司倒无所谓,只不过顶下来的是砖头,不是银子。”

周孟寄望望房子,仍带着笑一本正经地说:“你们用力撞,撞得越重,银子越多,银子就在房子里。”他扫了一眼犹豫不决的阿三阿四,鼓励说:“别怕,有大哥给你们担着。胆大将军做,赵匡胤一胆大,还做了皇帝,赵家子坐了几百年江山。不这样只能一世撑旧船。”

阿三阿四半信半疑,他们也知道周大哥的才智,总觉得这事有点悬,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摇着船朝房子撞去。

“用力,用力!快,快。”周孟寄摇着折叠扇催促着。

阿三阿四咬咬牙,两人齐心协力用足吃奶的力气一起摇,船像脱缰的野马,笔直朝房子撞去。

坐在房子外沿栏杆边的女人正对河景望在兴头上,突然发现一条农船发疯地冲过来,眼看就要撞到房子了,吓得惊叫起来,有的抱头往屋里逃去。花花公子急了,连声高叫:“快停船,停,停........”

阿三阿四哪里肯停,一边用力一边说:“周大哥,站站稳!”那船头昂得高高的,直冲房子。

轰隆一声,周孟寄四脚朝天从船仓跌倒船艄里,几只鸭子闷了过去,一只鸭子惊叫着从破了洞的船头里飞了出去,毫无方向地朝前逃去。

阿三阿四朝房子望去,只见房子破了个穹隆,但没有银子下来,只有几块砖头和一滩石灰泥在开花旁的船头板上。他们朝船舱里一看,没有周大哥,急了,再低头一看;周孟寄震倒在他们脚下,双手捂着耳朵,一动一动。连忙放下橹。大声叫着喊着。

“周大哥,周大哥!”

阿三轻轻撸着周孟寄胸口,阿四掐着周孟寄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周孟寄才透出一口气,腿伸了一下,低声说:“我额头上有没有出血?”

阿三连忙看了一下,“周大哥,没有。”

“我屁股上痛得很,裤子有没有破脱,血有没有流出来?”

“也没有。”

“好,好!你们摇得真有力。”周孟寄夸奖兄弟俩,两人不好意思苦笑着。

“扶我起来,让我活络活络筋骨。”

阿三扶周孟寄起来坐在船艄板上,阿四把掉在船艄里的折叠扇拾起来交给他。周孟寄坐在那里抬抬手臂,伸伸腿,又扭了扭腰,笑着说:“甚好,甚好。”

花花公子气极了,高声叫道,“你,你........你休想离开这里。”

周孟寄站起来拱拱手,“仁兄好客,只是敝人赶路要紧,没有功夫同你饮酒同乐。”

“混账!”

“仁兄外表看像个读书人,理应出口斯文,现在看适得其反,净吐污语,有失大雅。”

“什么斯文,摇船撞破我房子也算斯文?”

周孟寄再次拱拱手,“仁兄差也,你把房子造在河里,挡我去路,我将除去,替天行道,为百姓造福,何谓不斯文?”

“你之谬论,强词夺理。”

“谁知理公,公堂上见。”

“公堂见。”花花公子想,这家伙作死,知县官是我朋友,我怕他不成。是不是刚才跌倒坏了脑子?他朝周孟寄打量好一会,见周孟寄轻轻摇着纸扇,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更加气了,大声说:“走!”

公堂上,知县官听了花花公子诉说,想朗朗乾坤,还有这等怪事?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竟敢青天白日无法无天,来人呀。给我打!”

周孟寄跪在地上,“大人,你问也没问我,就打人,这是皇法?”

知县官听了一愣,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你为何青天白日撞毁人家房子?嗯!”

周孟寄抬起头,“大人,你把船摇到公堂上来,那船自会把理讲清楚。”

知县官听到船能到公堂上讲理由,觉得奇怪,但一想不对,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混账,船在水里,公堂在岸上,船怎能摇到公堂上来?”

“大人的话一点不混账,”周孟寄扫了一眼花花公子,“他的房子在岸上,我的船在水里,怎能相撞呢?”

知县官被问得答不出话来。

“大人,我的房子确确实实被这厮撞坏了,墙上一个大洞,你可派人到那里去验证,在横塘的河边,不赔不行。”

周孟寄哈哈大笑,指着花花公公子说:“他不打自招,私占官河,皇上要办罪的。你不办他罪反来拿我是问,这是你的皇法还是朝廷的皇法?”

知县官气得胡子根根翘,“来呀,给我重重打。”

“慢,”周孟寄索性站起来,加重了语气,“大人不想秉公办事,肯定受了好处。既然这样么.......”周孟寄意味深长地扫了知县官一眼,“叫我姐夫张大人审理算了。”

知县官听了开头几句,火窜得八丈高;听了后一句,好似头上浇了一桶冷水。知县官想:怪不得胆子那么大,原来他姐夫是顶头上司——姑苏知府。知县官连忙喝退打手,满脸堆笑地说:“仁兄请坐,张大人近日贵体可安,公事可忙?”周孟寄毫不客气,往凳子上一坐,冷冷地说:“我姐夫功夫再忙,审理一桩案子总有功夫的。”

知县官听后急了,“卑职一定审好。”

知县官连忙备上酒菜,为周孟寄压惊。周孟寄毫不客气,走到船上叫阿三阿四同桌,阿三阿四不敢,“我们没有上过这种场面,见了官怕的,席中必会说说讲讲,那官肯定会问三问四,会说错话的。”

“别怕,别怕,知县官也是人,不生三头六臂,怕他什么?不吃白不吃。”

“还是你一个人去吧。你一个人对付得了他们,我们去了反而会给你添乱。”

“不添乱。你们去了只顾吃,不讲话,知县官问你们,你们只管说问周大哥的。”

三人来到县衙门,早有当差侯在那里,跟着当差来到客厅,知县官笑着迎了上来,花花公公子也在一旁。坐好以后,知县官给三人敬酒,三人一点不客气。酒巡三杯后,知县官笑眯眯地问,“仁兄的姐姐何时和张大人喜结良缘?”原来知县官听周孟寄说张知府是他姐夫,半信半疑,但又不愿一语道破,本来可到姑苏府问一问,可姑苏知府去京城办事去了。故意请他吃饭,问其原末。

“我姐姐是二十三年前的过年前半月和姐夫喜结良缘的,当日飘着大雪,说来也奇,等拜堂成亲结束时,大雪骤停,第二天红日高照。”

“好兆头,瑞雪迎艳阳,怪不得他日后发达。”知县官马上接口说。

周孟寄笑笑说:“那年姐夫还在寒窗用功呢。”

“是呀,是呀!”知县官连忙附和,“没有当年勤读,哪有现在学问,成大事者,总是先苦后甜,北宋范仲淹国相划粥为食之事,称为日后美谈。”知县官知道苏州知府一点皮毛,听周孟寄这么一说,相信大了点,“你姐夫哪里人氏?”

“苏北泰州陆家村,家有一老母,一妹妹,妹妹已嫁给本村王家。”

“还有何人?”知县官好像很有兴趣,再次给周孟寄斟酒,叫阿三阿四吃菜喝酒,不必拘束。

“阿三阿四,多吃点,不吃就是扫县官大人的兴。是吗,大人?”

“是,是。”

“我这两位贤弟诚实有加,不善言辞。”周孟寄看知县官还在等他回答,就说:“有外甥一人,叫远虑,外甥女两人,大的叫远志小的叫远毫。”

知县官听了回答,相信又进了一步。“有何爱好?”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对画甚者,仿唐寅之笔,可达以假乱真。”

知县官知道知府绘画功夫了得,看周孟寄对答如流,又能说出他不知之事,此时深信不疑。

周孟寄又说:“我姐夫喜品东山吓煞人香茶,都是我从邻村尚锦所办。当然也喜东山杨梅,顾坞村的杨梅他特别喜欢,乌紫滚圆,甜酸相加,每年我都送去三篮,我姐夫乐之夸我。”

知县官越加恭维了,“依仁兄之见,刚才那事该何处置?”周孟寄淡淡一笑,“依愚兄之见,理应拆掉占河之宅,关于船......”周孟寄瞥了知县官一眼,“区区小事。”

在旁相陪的花花公子一听急了,忙说:“船我赔,房子免了罢。”

知县官在一旁打圆场说:“王秀才仍是个好人,一时办错了事,这座房子的确造的地处不妥,对整个河道的行船是有影响,否则不会使仁兄撞坏了船。我看改造一下,拆掉护栏一半,房子不动,仁兄你看如何?”

花花公子忙说:“我听大人的话,拆去一半护栏,不影响河道了。”

周孟寄沉思半响说:“和大人初交,这点面子要给的。何况王秀才知错能改是个可造之人,将来对朝廷对百姓都是有益之才,实可呵护。”

周孟寄临走时,知县官叫花花公子拿出五十两银子,以作赔船之用,“一点小意,不成敬意,还请多多包涵。”

周孟寄平静地说:“一条农船,五十两太多,十两足也。”

知县官和花花公子一定要给,周孟寄就是只收十两,他把银子给了阿三,叫他说声谢谢。阿三说了。

知县官见周孟寄不是贪图钱财之辈,更加相信和佩服了。

船行了一程后,阿三突然问,“我从来没听说周大哥有个姐姐?”

周孟寄笑着点点头,阿三阿四大吃一惊。

“别怕,朱元璋造反了,马上改换朝代了。”

阿三问周孟寄怎么知道姑苏知府情况,周孟寄苦笑一下,他心里明白,小小知府怎能不知,连朝廷都了如指掌,都是这个刘伯温,使他无用武之地。

四、木排上的风波

阿三阿四他们的船到了姑苏城,只见河里到处都是木排,连停船的码头都给占了。周孟寄他们没有办法,只得停在木排边上。周孟寄上岸经过木排,当踩在一根木头上,没想到那木头水里打了个滚,扑通一声,周孟寄掉到河里,幸亏阿三阿四看见,才把他从河里拖了上来。周孟寄不慎吃了几口冷水,又气又恨,叫阿三上岸买了套衣裤,换好后望望木排,又看看船,对阿三阿四说:“你们要不要造条新船?”

“我们修船的钱有了,刚才买套衣裤,没花多少钱,连造条新船足够了,我看还有多呢。”阿三说。

“横塘的钱给你媳妇、侄儿侄女添几件衣服。”他又对阿四说:“你住的房子破得很,大雨大漏,小雨小漏,银子拿回去修一下,到时候我到你家吃酒,也不会让雨淋湿。”

“周大哥待我们太好了,脑子好用,你说到的事我们知道一定能办到,但我们老拿别人的东西不太好。”阿三有顾虑地说。

“是呀,是呀,周大哥是有本事的好人,拿坏人的东西,我赞成,但拿得也多了,我看算了。”阿四附和着说。

周孟寄笑笑,“两位贤弟心太善,这是好事。但易受人欺负。我也不想拿别人的东西,不过那些人太霸道了,不治治不行。至于那木排老板,肯定不是好东西,霸占河道,是这里一恶,他不知天高地厚,拿他们的痱子不生一粒。”周孟寄望了望木排,“这些木头放在城河里真碍事,弄掉几棵疏通疏通,也算为老百姓做点好事。”

阿三阿四点点头。

“你们两人想办法弄个死人来,先放在船里,趁没人看见,把他塞到木排下面去。”周孟寄说完上岸办事去了。

当年正是兵荒马乱之际,医疗条件极差,死于天灾人祸的人很多,有的穷人家死了人没钱葬,就将死尸抛在荒山野地上,阿三阿四没费功夫就弄来一个。

下午四点,周孟寄回来了,带了点酒菜,三人一块吃到天黑,“阿四,你到木排上洗我湿的衣裤,阿三,你到前面一个木排上抽木头。”并在他们耳朵边咬了几句。

阿三阿四照周孟寄的话做了,不一会,就听见有人大喊捉贼,哗啦啦追出一群人,阿四继续在那里洗衣服,阿三一个猛子从水底下逃走了。

看木头的人立即把阿四绑了起来,并告诉了木行老板。木行老板正和两个年轻的美人吃花酒,听了报告,怒从心起,“没想到还有人竟敢在老虎头上拔牙,”带着美女,前呼后拥来到了木排处,对绑着的阿四横了一眼,“吃了豹子胆。”不由分说来了两个耳光,打得阿四金星直冒,嘴角边的血也淌了出来。

“冤枉,冤枉!”阿四大声叫喊。

周孟寄坐在船舱里闭目养神,听见阿四叫喊,慢慢站起来,走到木行老板面前,把手中的扇子一指,神色严厉地说:“你们够了几根臭木头,就不让人洗衣服,这衣服早晨我上岸走到木排上掉到河里湿的,算我们倒霉。我们气量大,不跟你计较,既然不让洗,招呼一声就可以了,凭啥捉人打人?”

木行老板面孔一板,冷笑一声,“打人?还要送官呢。你们找错了地方,你到整个姑苏城打听打听,我是谁?嘿嘿,竟偷到我的头上来了。”

“凭证呢?捉贼要赃。”周孟寄拿着纸扇一指,“我们的人在洗衣服,你说偷木头,拿出凭证。”

“好吧,等着,找出赃证,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木行老板叫手下人用灯笼照木排。木排上果然有一套湿衣裤,木头没有抽动。周孟寄上前一把抓住木行老板的衣服,气呼呼地说,“你够了几根臭木头就平白无故地绑人,打人,简直岂有此理!”周孟寄朝四面望望,天黑得很,看不清四周,问阿四,“阿三呢?”阿四朝四下喊了几声,河面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声,周孟寄急了,“阿三不见了,你跳到河里去找找。”并叫木行老板立即给阿四松绑。

“阿三,阿三”阿四带着哭腔,从木排这头找到那头,从水面潜到水下,找了好长时间,才从木排下面拉出一个死人来,大声哭了起来,“阿三,阿三。”

周孟寄立即一把抓住木行老板的衣领往下一压,迅速来了三个耳刮子,“你呀,真狠毒,竟把我们的人打死了,还销尸灭迹,把死人扔到河里,今天你有三十六只角,也要扳脱你一只角,你说见官,蛮好。我们走!昨天知县官王天来贤弟还和我一块在他家客厅里喝酒,今天再去见他一趟,让他给我来个公道。”他把知县官的模样和客厅情况讲了一遍。

木行老板平时只有他动手打人,没人敢动他一指头,冷地挨了三个耳刮子,打得他昏头转向,本要发怒,但一想到死了人,胆怯了几分,尤其听到对方认得知县官,又称兄道弟地喝酒,又胆怯了几分,“我们没有打他呀。”

“嘿嘿,没有打?你阿四都打了,阿三没有打?你有胆打人,没胆承认,是人么?”周孟寄拿着扇子指了指木行老板,刷的一下打开扇子,轻轻扇了两下,“气死我了,这里评不了理,走,到公堂上评理去。”

木行老板开始对周孟寄认识知县官有些怀疑,见周孟寄这副架势,相信了,他想人被打死也好,逃到河里淹死也好,总之出了人命案子。辩也没有用,辩也辩不清,何况那家伙其貌不扬,嘴唇薄薄叫,好比两把刀,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尤其他和知县官认识,弄不好吃几年官司。

“仁兄,”木排老板带着笑说:“人的确不是我们打死的,但死在我地界上,我多少有点责任,愿意出点钱私了。”

“私了不行,还是让官判。”

木行老板见周孟寄这么说,更加相信周孟寄认识知县官,他对手下人使了一个眼色,说:“还不认错。”几个看木排的人立即跪在木排上苦苦哀求:“大爷,你行行好,我们家都有七八十岁老母和老婆孩子,吃了官司没人养他们了。”

周孟寄知道他们在撒谎,故装不知道,“你们上有老下有小还闯坏事,连累老板,简直没有脑子。”

那几个人点头称是。

周孟寄扫了众人一眼,缓了口气,“我也是孝子,对有孝的人最发慈悲,念你们还有点人味,饶你们这回。”

“大爷量大福大,今后定有好报。”众人又叩了三个头,“大爷既然同意私了,请开条件。”

周孟寄望了望死尸想了一会,“阿三也是个孝子,父母年老靠他赡养,他死了,这事比较辣手。”周孟寄扫了他们一眼,对木排老板说:“你看呢?”

“拿几根上好的木头换一副好棺材,三十两纹银,你看如何?”

“棺材是必须的。三十两银子不行,起码一百两。”

“一百两太多了吧。”木排老板说。

“一百两还是看在众孝子面子上,否则三百两。”周孟寄口气很硬。

木排老板见这架子,更加相信这家伙来头大,万一弄僵的话去公堂,事情闹大了,只得花钱消灾,于是答应了周孟寄的条件。

周孟寄叫木排老板买来棺材,装了死尸,收了钱,带着悲伤的神态离开了姑苏城,他们在城外让阿三上了船,开到横塘和越溪交界的一处河岸荒地把棺材埋了。

到了东山,周孟寄上了岸,他把银子全部交给阿三阿四,阿三阿四不肯全收,“你给我们每人十两银子我们都谢天谢地的了。”

“你们全收好,银子两人平分,打两条新船,修好房子,给弟媳和侄儿女们买套新衣服,买点粮食,余多银子放好,以备急用。”周孟寄真诚地说,“两年内你们不要去姑苏城。”

“为什么?”

“明年姑苏城要大乱,一年后即平静,你们有急事一定要去,带上我。”

“周大哥,有一事我至今仍不明白。”阿三说。

“说吧。”

“知县官给你五十两银子为何只要十两,而木排老板给你三十两定要一百两?”

“一条船,十两足足有余,一条命,一百两远远不够。”周孟寄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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