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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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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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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鱼食

阿二和二凤有一只鱼池,两亩稻田。他们的主要精力放在鱼池上;鱼是家里主要收入,马虎不得。它是开口货,每天都要吃食,三个季节天天如此,否则给你颜色看;大幅度减少产量让你入不敷出,生活受影响。

冬天鱼基本不给食了。但讲究一点的人家也会给一点,防止鱼脱膘,以防来年生长受影响,只不过给的次数和数量少一点罢了。冬天有很多事要做;干池、攉泥、种毒(黑)麦草,哪一件事不能少,否则春天的鱼食哪里来?

春天对大多数的农人来说是忙绿的日子,但对养鱼人来说倒是惬意日子;春暖花开,毒麦草疯狂地长,绿油油就像田里的小麦。麦子割一次就没有了,毒麦草则割不完;就像割韭菜那样割一批长一批,其长势比韭菜强十几倍。毒麦草长得快,营养价值高,鳊鱼草鱼对它情有独钟,鱼的长势也快。养鱼人干活十分轻松,只需在池埂或夏头(池埂和池水之间的地方)割草,不用装框随手往水里一抛,根本不用多少力气。

鱼长肉,人养神,收入来得快;四五月出售一部分鱼,收入相当可观。

夏天是鱼吃食最旺盛的季节;毒麦草少了,鱼的食量大了,到太湖去捞水草是必须选择。阿二和根才的鱼池相隔几十米,有一天他们在水路上相遇,阿二对根才说:“我们准备去太湖里捞水草了,你们去不去?”

“去。”

“那明天就去。”

“好。”

根才其实早就想去太湖捞水草了;他们家的鱼池和阿二家鱼池大小差不多,五亩出头六亩不到,但池埂面积比阿二家小不少,毒麦草种的少,鱼食自然不充足。另一个原因根才老婆身体单薄,劳力不强,去太湖这种风急浪高之地有点吃力,最好有船同行,危急之中有个帮助。阿二家是最佳人选;根才和阿二关系不错,从小到大一直这样。春娥和二凤关系也不错,虽然不是小姐妹,但情和义跟小姐妹差不多。

第二天五更辰光,二凤起床做饭。阿二动身把橹、竹篙、横刀(割水草的刀,一米长)、牛头柄(装横刀和中毛竹的特殊工具)扛到船上,然后把大毛竹(桅杆)、中毛竹(割水草和扯蓬之用)、蓬(帆)等其他工具弄上船,顺便叫了一声根才。根才响亮答应,其实他们夫妻早已起床。

两家人吃过五更饭上船出发。天上的月亮早已下山,只留下无数的星星,北斗星较为明亮,但天地间仍十分黑暗。迎面的凤不算大,捎带一点劲儿,掠在脸上有一股舒适的感觉,一小时后出太湖。太湖的风毕竟大,吹在脸上人更加地清醒,迎头浪打在船头上,发出嘭嘭的响。阿二问根才:“去哪里?”

“庙港潭。”

“好!”

庙港潭在东太湖东面之处,离对岸十多里,离阿二他们出的太湖口二十多里。那里支草(一种水草)长得好,扁肌草也茂盛,是一个理想的草场。他们远眺到东面有一个微弱的灯光在闪烁,确定方位摇船前进,在风浪中搏斗了两个多小时;阿二和根才力气不相上下,春娥比二凤力气小得多,尽管春娥使出全部力气,还是跟不上二凤摇的船。二凤看到这种情况后暗暗减少力气,让春娥摇船追上,两船像活泼的孩子平行前进。

庙港潭范围很大,方圆有几平方公里,两船在大概位置停了下来。岸上的灯光亮了不少,水下还是黑暗暗的,根本看不清水草模样。他们各用一根竹篙竖在湖底,系上缆绳,坐在船里等候。根才拿出香烟,抽出两支,扔一支给阿二,阿二也没客气,接住打着火抽了起来。他们天南地北地聊,话题料到菱花时,根才说:“菱花的老公病了。”

“病了。”阿二有点吃惊。

“什么病?”二凤关心地问。

“听说阑尾炎,开刀了。”春娥接着说。

“几天了?”

“两三天时间。”

两家人淹于沉默之中;现在的季节,真的病不得,主要劳力得病,鱼咋办?鱼是和人一样,不吃食不行,少吃食也不行。菱花有个兄弟,在城里做事,自然帮不上忙。

“菱花这女子真可怜,年小失父,嫁给王照这个身大力魁的男人,只当找了一个好男人,生活有所改善,没想到王照力大脾气大;脾气暴躁,杀胚一个,一个不称心就动粗,把菱花萝卜不当小菜,打骂是常事。”春娥同情地说。

阿二和二凤叹息一声。根才半开玩笑地说:“当年菱花并没有看上王照,她的心思在阿二身上,菱花心善,输给二凤,落到今天地步。”

“不要瞎说。”春娥立即阻止说,她知道这话的轻重,玩笑不是好瞎开的。

“黑夜里瞎说说,打发时间,反正空着没事。”阿二知道春娥急了,坦然地说。

二凤听了这话在脑中转了几圈,说:“根才真会开玩笑,我和菱花是小姐妹,这么长时间一直在一起,怎么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不等于没有,说明你看事不细心。另外你一直占着上风,扯顺风蓬,自然不觉得。菱花是扯逆风蓬,有苦说不出。”根才笑笑。

阿二和二凤都努力想着往事,我不出怀疑点,最后结论是根才无话瞎聊,挖空心思找点有趣事。阿二笑笑:“根才真会开玩笑。”

“根才开玩笑有点本事。”二凤接着说。

春娥也跟着说:“吃饱饭没事干,瞎说瞎说。”

根才意味深长地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想吧。”

阿二和二凤正想追问,太湖远处传来磨横刀的声音,根才立即说:“开始了。”

嚯,嚯,嚯。磨横刀声开始在一个地方响起,接着一片,然后几千只割草船磨横刀的声音彼起此伏,组成一个强大的天然交响乐团。声音在空旷的天水之间飘荡,不但传得响,还传得远,致使待在水里的野鸭,藏在芦苇的苇莺惊醒,扑愣愣逃往很远的地方去了。

东方出现青灰色,天慢慢亮了。阿二来到船头板,二凤跳上凡团板(在船头里靠舱处比长凳宽的木头板,中间制一个洞它可割草,又可把大毛竹当桅杆插进去),抽出中毛竹待在那里。阿二磨好横刀将两片木块从左右两边镶进牛头柄(一个像牛头状木头,中间掏空便于放进横刀),用榔头敲打起来,这声音更响,更声震四方。二凤等阿二敲打好后,将中毛竹插进牛头柄后端。阿二用一个特殊做好的木塞插进去,又敲打几下。他们开始寻找水草,船下的水草很茂盛。阿二看了看风向,对根才说:“你们就在这里抛横刀吧,我们往左摇开一点。”

“好。”根才感谢阿二对他们的照顾。

阿二和二凤朝西摇过二三十米,环视了一下四周;四周有很多割草船,但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认为这地方很合适,便叫二凤把船头调正顶着浪花,将横刀带牛头从船头前抛下水,飞身跳了起来,右脚踏在船舷上,左脚挺住凡团板,双手握住装有横刀的中毛竹,整个身子一拱一拱往前推动,致使小船不由自主往后退。二凤手疾眼快,看准阿二动作用力摇橹上前。一个往前一个推后,整个割水草过程就是在这矛盾中进行;割断的水草慢慢在船底下浮起来,在火红的太阳光照射下,青黄色的水草被碧绿的湖水一巅一巅托出水面,又慢慢地朝船后隐去。

阿二看到水草退出两三丈时,把竹柄稍稍提起,二凤快速把橹猛扳几下,整个船180度大转弯,横刀随势旋转过去。阿二看准竹柄角度调整一下,轻松一放,推着横刀往来的方向而去,只不过横刀在割过草的旁边一摊水草进行,准确程度十分地高。

水草漂得慢,船行得快,没多久飘起的水草又落到船后面去了,于是船又折回来。船在顺风和逆风中交替围着浮起的水草进行,水草越来越多,草团越来越大。

根才那边也在奋力割草,随着时间推移,根才和春娥的割草速度和阿二二凤比有点差距。这本来很正常的事,劳力有强弱,技术有高低,无需多想。根才偏不承认差别;逼着春娥用力摇。春娥性情温和,力气不大,加上前几天伤风刚好。体力还未完全恢复。她努力了根才还不满意,一股火泄到春娥身上,“你这死女人,吃的饭力气哪里去了?”

春娥没有吭声,随根才骂,咬紧牙关,用足全力,还达不到根才要求。根才又骂了起来,而且次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

“饭桶,怎么没有四两力气,我讨到真你晦气。”

阿二和二凤开始就听到骂声,路较远,不太清楚骂什么,没有插嘴,故意在割草时向他们靠近摇一点,后面一句话根才骂的特别响,二凤听得清清楚楚。二凤熬不住了,大声对根才说:“根才,你这人真不好;当年追春娥死皮赖脸的,人家不肯,你差点连跪下来都肯了,好话说尽,马屁拍足。现在嫌她力气小,她力气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小的。你眼睛当时闭着,现在睁开了?既然你嫌她力气小,讨她干啥,讨一个力气能拉动一头牛的雌老虎,岂不更好。现在春娥是你老婆了,可骂她了,可打她了。我看春娥倒了八辈子晦气,嫁给你这样的人,翻脸不认人。”

“我可从来没有打过她。”根才辩解说。

“打人伤身,骂人伤心,这伤心的话比打还重呢。”

根才从小到大一直对二凤有敬畏之心,这好比世界上的东西一物降一物。他虽然感到二凤话的分量很重,无法接受,但奈何她不得。春娥是他老婆,他想怎样就怎样,外人多管闲事多吃屁。他对别人敢这样想,对二凤不敢,只好嬉着脸说:“二凤,她真的没用。”

“你有用,有用一个人弄一船草回去,春娥不需要出来,靠你享享福。”

“不能这样讲。”

“怎讲?”

根才一时答不上来。

“要珍惜老婆。老婆给你洗衣做饭,生小人,还要到太湖里来做事,吃风吃浪,你要有良心。”二凤不满地瞪了根才一眼,“你这样骂她,我听不中。如果阿二这样骂我,我早把他推到太湖里去了。不过我家阿二是好人;从来不对我说重话,也不舍得说重话。如何我是春娥,早把你推到太湖里去,你这种人要来何用?你力气大,就是推不到太湖里,回去不烧饭给你吃,看你有没有力气骂人?”

阿二也对根才说不对,好好珍惜春娥。

二凤说着用力摇船,她觉得现在最要紧割水草;没工夫和根才多啰嗦。

八九点钟的东南风很大,太湖里掀起白色的浪花。割水草大幅度旋转,草团随着波浪急速前去,两只船上的人咬紧牙关,打着旋转割草。突然风向转了;东南风变成了南风。由于阿二家草团大,流速快,不知不觉和远处一家草团靠近,眼看就要并在一起了,那家人急了,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草要并堆了。”

“并堆就并堆,大喊大叫的。天要我们并堆,有什么办法?”二凤大声说。

“你这话说得轻巧,并堆了怎么捞?”对方声音更响。

“草团大多捞点,草团小少捞点,就这么简单。”二凤说。

“你们不好往右一点,死板板的,一点灵活性没有。”远处船上的人不满地说。

“突然转风,怎么来得及,你灵活性好,不好往左一点。”

两家的船随着草团慢慢靠近,二凤看见李运良和福新。福新气打一处来,好像十多年的宿气还没有消光,咬着牙说:“我们在下游,你们在上游,本来完全可以避开,你们这样做是有意的。”

“你们割的是金草,我们割的是银草?你们的草值铜钱,我们的草不值铜钱?要看相(中)你们,真是的,说话的嘴巴不托托牢。”

“算了。并堆就并堆,大家的草团大小差不多,不要吵了,多割一会就好了。”李运良本来就喜欢二凤,没有讨到二凤做老婆可惜了这么多年了,那喜欢劲还未退,看到两个女人吵了起来,和起稀泥来。

“我本来没什么,她占了便宜还卖乖,”福新气呼呼地说,“我心不甘。”

“谁占便宜,谁占便宜?你睁开眼看看清楚,谁家草团大。”二凤马上不服气地说。

“好了!”李运良说。

“好了。”阿二也说。

两个女人都对自己男人不满意;胳膊往外拐,气得恨不得对自己的男人大骂一场,但碍于给自己男人面子,都忍住了。

“李运良,事情已这样了,我看这一大团草算两家的,各捞一半。现在这点草我估计不满两船,我们再割一会儿,你们在左边,我们在右边,好吗?”阿二建议。

“好,这主意不错。”

两只船重新开始割草。阿二二凤新割的草团小,而在右边根才和春娥的草团大,他们的草团快速飘过来,慢慢靠在一起了。

“怎么办?”根才发愁地说。

“什么怎么办,没事。草团等会先让你们捞,要多少捞多少,你们装满船为止。”阿二坦然地说。

“那你们不吃亏了?”根才说。

“不吃亏,不要多想。”二凤说,“根才你今后对春娥好一点就是了。”

根才不好意思笑笑。

割草又进行一会儿,阿二看草团差不多了,准备停手,二凤马上制止说:“不要停,再割一会儿。”

“为啥?我们的草团肯定有一船了。”

“不要打包票,多割一点比少割一点好;多割有余地,余草随它去。少割了,两船怎么办,要为难春娥的。”

阿二觉得有理,又割了一会,他叫根才先停手,可卸横刀捞草了,看根才点点头,自己再割了一会,叫二凤摇顶头浪,把横刀及牛头柄放在船头一撬。二凤放下橹托住,船不由自主向下游飘去。阿二急忙扔下柱石,船立即停了下来,随波浪巅动着。阿二卸下横刀,用竹筐并住,草绳捆好,塞进船头。他又把大毛竹抽出串了蓬(帆)环,在竹中间结牢,竖直插到他凡团里。阿二拿着竹篙穿了短裤跳到船头上,拉起柱石,二凤赶快下橹摇船。

“去捞和李运良合团的草。”

阿二也这样认为,摇到那边时,李运良他们已经在捞草了,有小半船。阿二心里有数,他抛下柱石,用竹篙往草团里一伸一撬,有五六十斤草,往船头里一放。二凤也不示弱,停下撸,拿了一根竹篙一挑起来有三四十斤,往船舱里一放。水草起船口时,他们捞一篙往外挑一点,并在船中压一点,一批一批往外挑出去。

李运良他们有大半船了,阿二他们只有半船。福新还没有停手的表示,二凤忍不住了,就说:“李运良,你想把这团草全捞去?”

“我看草团还蛮大的。”

“是蛮大的。我们只有半船呢,你左边的草不好去捞?”

“可能不够吧?”李运良说。

“够了。”二凤说,“你们到那里捞,若不满船,再回来捞。你看看,我们船上有多少草?”

李运良也觉得差不多了,正想停手,福新不乐意了,坚决地说:“再捞一会儿。”

“不好吧?”李运良有点为难。

“什么不好,自己的船装满再说。”

福新把这句话讲得轻一点,只让自己男人听见,没想到阿二和二凤的船在下风(游)头,耳朵又尖,被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福新,你个自私鬼,捞了大半船还不满足,想捞一船。这草是你们一家割的,想独吞?”二凤大声责问,“你再捞,我草不要了,把船和你船碰一碰,怎么样?”

“那要沉船的。”阿二连忙说。

“沉船活该。”二凤大声说。

“你敢?”福新毫不示弱,“你撞翻我的船,我踏翻你的船,我在水里和你打一架。”

“打吧!谁怕谁?”

两个男人见两个女人都不是善类,说不定会真干起来,连忙连哄带骗,劝退自己的女人。两个女人本不罢休,为了顾及男人面子,停止了战争。李运良叫福新往左边的草团摇去。

战争虽然结束,二凤心里对阿二很不满意;这场面不帮自己一下,还压着自己:“你这人,真不是好老公,当着别人的面说我。”

“李运良已经说福新了,我们还要怎样?”阿二有点不服,“做人不能过分,否则一直吵下去,草不捞了?你在树林里讲过,我主外,你主内,现在我主一下外,你有意见了,你说话不算数?”

二凤想想也对,不过对阿二牢记她这句话很不满意;牢记这话本身没有大错,但用错了地方。何况要运用得活一点,死板板不好。另外今后对阿二讲话要小心点,不能让他板牢错头。

阿二和二凤把剩余的水草捞光了,也有大半船,便来到和根才他们一起割的草团处。根才打招呼说:“我们已有九成船草了,余下你们捞吧。”

“不用,不用。”阿二马上说,“我们也差不多了,若有,捞点。没有也可以了,你们继续捞,捞满为止。”

“我们割得草少,捞得多。你们割得多,捞得少,很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你们捞好了。不要管谁割得多少,一块来的,一块捞满,我估计两船捞满,草有剩余的。”

“你们不是吃亏了吗?”春娥说。

“不要这样说,邻居隔壁的,相互帮助,其实我们也没有帮啥。”二凤告诉春娥不要多想,快捞,风大着呢,捞满快回去,小心浪打到船里去。

根才和春娥都说谢谢。

阿二和二凤用竹篙帮他们捞了几篙子,看差不多了,叫他们可以扯蓬(扬帆)回去了,根才点点头:“你们什么时候回?”

“马上回。”阿二和二凤抓紧捞了几篙子,看船满了。阿二把绑在大竹上的蓬散开,把割水草的中竹头顶住蓬往上升高,把蓬绳扔给二凤,自己跳下水,用镰刀削去拖在船沿水里的草,然后游到船艄右边,叫二凤往船艄左边站一点,双手及手臂一撑上了船。他又挑了几竹篙水草把两只草角(左尖右方)捞好,将蓬绳结在船艄下面板一个孔上,拉直,放下橹,以橹代舵,草船乘风破浪朝西边方向行去。

阿二望了望整个太湖面;西边的莫厘山在水面上远远显现,东面的庙港陆地渐渐远去。湖中的几千条割草船各自行动;有点还在割水草,有的在捞水草,更多的船扯着蓬在往西面方向飞驶前进......

二凤从竹篮里拿出饭和萝卜干,盛好饭,叫阿二换下湿短裤吃饭。

“你先吃。”阿二说。

“不要让了,你穿着湿裤子不难受?”

二凤一把夺把橹,草船稳稳朝前驶去。阿二笑着摇摇头,“你这人......”他换好短裤,拿起饭碗,舀了半碗湖水浇到饭里,拿了一块萝卜干,有滋有味吃了起来。

阿二的草船乘风破浪行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阿二和二凤各掌舵一半,二凤掌舵时阿二吃饭,阿二掌舵时二凤吃饭。进港后又行了一段路来到自家鱼池上,两人先后跳上鱼池缺门口(专门给鱼食和打水之用),用尖嘴铁耙把水草垦到鱼池里。草鱼和鳊鱼争先恐后游了过来。阿二笑笑;“一群饿死鬼,好像昨天没有没有给食似的。”

二凤笑着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收住了笑容,过了一会儿,她看到船上的草已垦去一半,突然说:“停!”

“为什么?”

“船里的草给菱花。我们的鱼像饿死鬼,菱花的鱼更像饿死鬼。你想想,王照病了,靠菱花一人能弄多少鱼食?”

阿二有同感,但还是说:“我们今天把水草全垦到自家鱼池里,明天割一船给她岂不是更好?”

“不好。鱼每天都要吃食的,今天饿一天,明天饱一天,长不大。”阿二点点头。

菱花家的鱼池在另一条港里,摇过去十多只鱼池。他们摇到菱花家鱼池时,菱花正在鱼池上。菱花昨天下午到山上割了一担岸草,一百斤左右,也不算少了,上午摇船到鱼池上,又从池埂上割一些草,全部放下去,没有多少时间,这些草所剩无几了。菱花正呆呆看着,不知如何是好。她看见阿二和二凤摇着草船过来,有些奇怪:

“你们到哪里去,怎么从这里过?”

二凤笑着说:“我们不到哪里去,来你家鱼池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菱花凄然一笑。

“怎么不好看,好看我们才来。”二凤卖关子说。

“看吧,看吧,看不出什么西洋经。”

阿二和二凤把船靠在鱼池旁,上了缺门,朝鱼池里一望,鱼池里剩几根被鱼转动的草,一眨眼不见了。阿二知道菱花给的鱼饲料明显不够,就问给多少青草。

“一担多一点,这些鱼像前世没吃过,抢着吃,没有了。”菱花苦笑说。

“说明鱼池里的鱼不少。”二凤接着说,“看来你给它们的草不够,它们有意见,告你的状。你家的鱼夜里托一个梦给我,说你虐待它们,叫我救救它们。”

菱花根本不相信二凤的鬼话;二凤在编故事骗她,于是认真地说:“人托梦没有的,鱼托梦更没有,只有你,说出稀奇事。”

“真的,信不信由你。我是梦到的,所今天来了,否则怎么会来?”

“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没有。”二凤望着菱花,“不信,问问阿二。”

“是没有听到风声。”阿二听了两人的话差一点笑出来,既然二凤这样讲了,和一句,对二凤说:“闲话少讲,先把水草垦到鱼池里再说。”阿二拿起尖嘴铁耙就垦水草,二凤也拿起铁耙垦了起来。

“那怎么好。”菱花明白了一切,一面说不好意思,一面说谢谢。

“不要谢,不要谢,我们是姐妹,从小到大都互相帮助,你这样客气,不叫好姐妹了。”二凤边垦边说。

阿二告诉菱花不要多想,他们明天还会来,直到菱花男人康复为止,下午不要去割草了。并嘱咐菱花自己注意身体,照顾好王照,开刀后恢复期马虎不得,否则有后遗症。他们垦好草,要摇船回去,问菱花回不回?菱花说暂不回,鱼池上有些活要做,阿二也不勉强,和二凤摇船走了。

菱花站在鱼池埂上,目送阿二和二凤的背影,怔怔的,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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