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上的那点那滴

缪文中

今年初春，第一次随义乌市作家协会文艺创作小分队走义永古道时，我用脚步丈量了松瀑山、双尖峰和柏峰湖库区。那山那水，那松那瀑，那石那湖……刺激了大脑，激活了沉睡许久的文学细胞，随后流出了《毅行寻古迹 协趣觅乡愁》一文。

我是溪中一滴水，心向大海步未停。时隔半年后的周末，在瓜果飘香的初秋，我再次追随义乌市作家协会文艺创作小分队的文朋诗友踏上了古道，这次探访的是赤岸镇蒋坑村至永康市下位村的古道。出发前，领队王曙光老师剧透了一点：今天走的这条古道，虽未列入义乌十大古道，但和雪峰岭古道一样，终点是东阳市画水镇林村，我们将到“三界石”体会“一脚踏三县”情趣。

一路上，我们扒开荆棘寻找先人的足迹，又把自己的脚印留在了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演绎着一场与先人隔时空的对话。在幽谷边，我倾听着泉水欢快地歌唱；在密林间，与秋蛩合奏的欲望充斥着我；在竹海里，充沛的负氧离子涤荡了我粗俗的尘心；在回岭头，我感受到青山竹海相偎相依的那份深情；于是，我摘掉眼镜，清空杂念，让自己全身心地融入到大自然中去。在汗水流入眼睛那一刻，我领悟了人生的真谛，人生短暂，要有意义。

来到一座简易石桥边，我掬起一抔水擦了擦脸，澄澈甘冽的泉水瞬间让我神清气爽，忘记疲惫。“有桥有水，可惜没有人家！”不知什么时候蹲在我身边的资深党史专家王茂兴发出了感叹。

我很佩服摄影师吴优赛老师的专业视角和拍摄技能，他敏锐的洞察力为我们“古道行”留下了一个个精彩的瞬间和美好的回忆。而我，只能借助苍白的文字来记录和保存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景物，这些景物会告诉我曾经走过的路和当时的心情。

回岭头的汗水换来了荷叶岭的惬意。荷叶岭是下山路，我们走的是新建的沙石路。年仅十岁的小队员梅景云卸下了脸上的愁云，连奔带跳，一路小跑到了终点—永康市唐先镇下位村。

下位村的位于义乌、永康、东阳交界的群山之间。村里有两个网红打卡点，石牛山和三界石。在向导朱天平老师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下位村党群服务中心前的晒场往前方的山上眺望，只见竹海尽头的山顶上有一块大石头状如牛，昂首冲天，栩栩如生。关于石牛，当地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从前，有一位放牛娃为财主家放牛，与一头黄牛相依为命。财主见黄牛老了，要杀掉卖钱，黄牛眼泪直流，放牛娃于心不忍向财主求情，希望放过老牛。财主听闻，破口大骂，还要打放牛娃。此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携带着暴雨噼里啪啦砸下。雨停后，人们发现：黄牛变成了石牛，放牛娃变成了石佛，财主变成了一堆牛粪。石牛山的传说是对善恶的褒贬，它一直流传到现在，不知道能否惊醒现在的人？

下位村与东阳画水镇林村交界处，也是“义乌”、“东阳”、“永康”三县的分界点。此处矗立着一块黑褐色，面如削，有棱有角的圆锥形塔石，塔尖竖着一块黑色花岗岩相粘的石碑，三面分别刻着“义乌”、“东阳”、“永康”，当地人称为“三界石”。玄妙之处在于，这里距义乌、东阳、永康城区都是35公里，据传，这是古时三个县太爷在此共同确定的县界。在这里，我体会到了“一脚踏三县”的神奇感觉。时代的发展颠覆了史料上记载的行路难，旧时的艰难岁月已付之滚滚东流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的义乌、东阳、永康已融为一体，兄弟三个在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上你追我赶，齐头并进。

近来听人说，乡村是一个具有隐喻性质的词语，它包含归宿、根源、乡愁和理想等多重含义，是极富意蕴的“另一个世界”。处于三县交界的下位村，如今正承载了“另一个世界”的宁静和繁华，这里小溪穿行，古道交错，风景迷人，五指岩的秀丽和石牛山的传说，吸引着众多周边游人前来清心润肺，寻找乡愁。

离开三界石，我们步行至一溪之隔的东阳市画水镇林村，登上在此等待已久的大巴返回义乌吃午饭。大巴跟着清澈的溪水悠然前行，不知绕了多少个弯，朦胧中的我睁开了眼睛眺望窗外。突然，一片明黄色的土夯墙映入眼帘，200多幢黄泥房依地势而建、错落有致，掩映在青山竹林之中，恍若世外桃源；古老的石拱桥横跨在小溪上，听溪水讲述着古老的传说；那些在溪边与流水争执了千万年的顽石，对风吹草动已习以为常，它们似乎只钟情于花开花落的嬗变，对尘世的噪杂毫不在乎。

我猛然惊醒，推了推邻座的王茂兴书记说：“王书记，这不是‘小桥流水人家’吗？”

见多识广的王书记朝窗外瞄了一眼，脱口而出：“这里是天鹅村”。

坐在后排有着40年教龄的宾王文化弘扬者吴奎福老师一听到“天鹅村”三个字，忽然提高了二度音问我：“你听说过“天鹅头趟不知”这句义乌俗语吗？”

我点了点头，随后倾耳恭听了吴老师对这句义乌俗话的解读。

“古时候，佛堂有个王姓老妇，早年丧偶，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唯一的女儿拉扯长大，本想为女儿在临村找个婆家，以期年老得到女儿的照顾，未料女儿与来佛堂干活的天鹅村木匠胡生一见钟情。女儿不顾王老太的反对嫁到了天鹅村，王老太一怒之下断绝了与女儿的来往。十年后，女儿思母心切，和女婿带着十岁的外甥翻山越岭来佛堂看王老太，在外甥的一再恳请下，王老太的心软了下来，答应抽空去天鹅村住几天。返回后，隔壁邻居问她天鹅村在哪里？王老太结结巴巴地回答：“天鹅...头趟不知！”（意思是第一次去天鹅村，不知道路怎么走。）王老太的回答让人觉得云里雾里搞不清楚，于是，邻居们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笑话互相传播。“天鹅头趟不知”也被当做一句嘲笑他人糊涂的俗语在佛堂流传开来，进而传遍整个义乌。”

“要知道，这句话的本意是形容一个人懵懂无知，现在，这句俗话已用来形容一个人智商不高，做事不动脑子了！”吴老师进一步说。

“你们这些人啊，真是‘天鹅头趟不知’！”吴老师的话音刚落，王书记就开起了玩笑，车厢里传出一阵笑声，在青山绿水间悠悠回荡。

“去年，天鹅村已被列入第4批中国传统村落。如今，天鹅村正在打造以“浙中莫干山"为标杆的江浙沪轻奢及会务度假区。古村落已经建起了游客接待中心、民俗文化体验中心，在乡村振兴的号角声中焕发出新的光彩。”王书记补充道。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信息时代，各种潮流涌动，人们的步伐和生活节奏都在不断加快。纵观时下，有人喜欢疯狂而冲动的瞬间，有人喜欢逃离世界的繁华，有人在商场职场上内卷，有人利用富二代的资源宅家躺平。而我，却喜欢走进大自然，享受老天的恩赐，感受时光的美好和安逸。虽说已处于吃糖都不甜的年纪，也缺乏愚公移山的毅力，但我相信，古道之行，我将继续。

我本无意入古道，奈何古道入我心，古道上的那点那滴，已悄然融入我心里。

                          2023年9月5日 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