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龙泉寺大石匠老梁头死了!”
“不会吧,前几天还看见他在为村东头姚家做石雕呢。”
“老了,80多岁了,说走就走了。”
临近年关的一天早上,龙泉寺的几个村民议论着。
说起这老梁头,可是龙泉寺方圆几十里最有名的大石匠,自幼跟师傅学习石雕,能够在本地山上开采的大石头上,雕刻出精美的花鸟鱼虫以及各类图案。凡是有钱人家建房造院,或者是公家修桥建校,都要请他去做几块石雕,放在房上、门前、院中、桥头,以显示建筑的大气和主人的高雅。
老梁头不仅手艺好,而且为人和善,谦虚低调,从不以“大家”自居。只要你付得起工钱,他就去为你做石雕。一块不大的石雕,也要三斗麦子。但是,如果你确实拿不出来,给两斗也行。或者是给三斗玉米也行。但是开工和收工的两顿饭是必不可少的。方圆几十里的庄户人家,以能够请得起老梁头做石雕为傲呢!
就在老梁头临死前半年,他自己主动去为村子最东头的姚家做石雕。很多人不理解,说老梁头都80多岁了,很多年不做石雕了,怎么会主动免费为姚家去做石雕呢?
据说,老梁头去为姚家做石雕时,工具又多又沉,自己拿不动,就让儿子帮着拿,儿子嘟囔着嘴,嚷着:姚家有什么好,你非要给他家做,累死你也没人管!
到了正在建房子的姚家,姚家主人姚授业笑嘻嘻地接过工具,连忙递烟倒茶,热情款待。但是聊了一会天,姚授业借故做石雕的石头没有选好,就送老梁头回家了。
过了两天,老梁头在儿子的护送下又来到姚家。对着姚授业大声说到:今天就开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姚授业看着老梁头这架势是非做不可了,就笑着说,好、好,开工、开工,但是不要赶时间,能做多少是多少,千万别累着你!从此,姚家门前就响起了清脆悦耳的敲击声。
然而头几天的敲击声还很密集,半个月后,敲击声就渐行渐弱,甚至一连几天没有了动静。姚授业心里渐渐着急起来,眼看着新房子墙体一天天高起来,房梁也都准备好了,可就等着这个石雕的过门石了!心急也没有用,不能催!
后来就干脆让建房子的人停工,等!这一等就是三个月。眼看着就要飘雪花了,冬季是无法建房子的,只有等明年开春了。
没成想,老梁头硬是没有熬过春节,年前两天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
姚授业包了厚礼前去吊孝,回家后唉声叹气,闷闷不乐。看着门前一块已经做好了的石雕,上面是一轮朝阳下,一只雄鹰展翅飞翔,还有几块祥云飘荡,意境高远。而另一块石雕只是做出了一朵半开的莲花,下面还有大半没有做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儿子在一旁愤愤地说:不让做非要做,这下好了,半拉子活,也没有人能够接了!早不死晚不死,单等做了一半才死!
听见儿子姚释惑这样抱怨,姚授业立马板起脸训斥道:你懂什么?以后不要乱说。然后摸索着抽出一支烟点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儿子听:老梁头这是在报恩呢。你爷爷对他一家有恩。有一年冬天,老梁头的父亲在集市上卖锄头,你爷爷看见后就问他要多少钱?然后就买了下来。第二年一开春,你爷爷就把锄头送给了老梁头的父亲。老梁头的父亲不理解,还以为你爷爷是来要买锄头的钱。你爷爷笑着说,我是给你送锄头的,钱就不要了。我知道你现在也没有钱,要是有钱,谁会把干活的家伙卖了,这一开春就得用呢。老梁头的父亲听完后才明白,留下锄头,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你爷爷。
整个春节姚家都笼罩在不祥的氛围中,年也过得畏畏缩缩,鞭炮也是历年来放得最少的。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这一天,年算是终于过完了,春天也算来到了。姚家开始着手盖房子的事。
一连忙活好几天,备足了盖房子的木料、水泥、红砖、红瓦、钢窗等等,还有开工和收工时的两顿饭。一切就绪后,近20个木匠、泥匠和瓦匠聚集在姚家盖新房子的地方,火热朝天地砌墙、架梁、安窗。
然而就在大家干活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那过门石能用吗?要是老梁头多活几天就好了!唉,人算不如天算呀!
这些议论不断地送到姚授业的耳朵里,一开始他没有说话。到了必须使用过门石的时候,他大手一挥,果断地说,就用那两块了!大家立马不再多说,快速抬起过门石安装在新房子大门两边的上方。随后是撒火烧、贴对联、上大梁、铺房瓦。晚上掌灯时分,新房子大功告成,一座红砖、红瓦,木门、钢窗,宽敞明亮的三开间大房子矗立在龙泉寺村东头。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些姚家的亲朋好友主动来到姚家,在新房子的房前屋后、院里院外忙活起来:平整地面,修整院墙,打扫垃圾,很快就整理出干干净净,崭新敞亮的院子来。
这座新房子是龙泉寺村的第一座砖瓦房,院子又很大,并且在村子的最东头,几里路远就能够看见这个红瓦房。可以说,这座房子成为龙泉寺村的骄傲!
而龙泉寺村又是方圆几十里中最好的村子!位于皖北平原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它的北和东北边是江苏省,西和西南边是河南省,西北边是山东省,南边和东南边都属于安徽省。
龙泉寺村是因为村中建有龙泉寺而得名。据寺内出土石牌记载,龙泉寺始建于隋唐时期,鼎盛于明清时期。至今已有1400余年的历史。日寇侵华,龙泉寺被毁于战火之中。寺中僧人出走,晨钟暮鼓消失。之后经过修葺,又用作粮站和学校。距离龙泉寺不远的南边有流沟寺、瑞云寺,东有寺后寺,北有竹林寺和兴化寺,西有天门寺和圣泉寺。这些寺庙和龙泉寺一样,大都是建于北魏及隋唐年间或者更早,距今已有1500年到2000年之久,分布在周边山林之中。龙泉寺就位于这些寺庙的中间位置,属于暖温带,气候温和,日照充足,四季分明,雨量适中。周边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土地肥沃,自古以来人丁兴旺,经济发达。
生于斯长于斯的姚授业有着幸福的童年生活和美好的青年时光。父亲做生意有了积累,使得他自幼就能够在寺庙里的私塾读书,放学后与小伙伴一起到寺庙后的山上掏鸟窝、摘山果、逮野兔,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快乐地成长着。一转眼,姚授业就成家立业,可以自己盖新房了。
姚授业看着在全村独占鳌头的新房子,心里高兴,见谁都主动发烟,说说笑笑,精气神十足。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是该姚家高兴高兴了:姚家在龙泉寺是独门独户,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姓姚,而且是两代单传。姚授业的父亲姚广德自幼父母双亡,他一个人从十几岁开始给富人家打短工,然后跟生意人学徒,学做小生意。二十多岁时跟当地一个麻油磨坊做小工,随后学着卖麻油。一个人担着油挑子走街串巷,风里来雨里去,夏天烈日嗮,冬天雪里冻,饥一顿饱一顿,风餐露宿,甚是辛苦。寒来暑往,在养活自己的基础上他渐渐有了积蓄,然后又做其它一些生意,四十多岁时竟然能够置地买房,最多时拥有上百亩土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姚广德从邻村来到龙泉寺,购买了该村第一大姓梁家人的房子,娶妻生子,定居下来。并且把他夫人姚何氏的娘家人也都接来同住。
姚授业就是在姚广德五十岁上出生的,而且是独子。老来得子的姚广德十分疼爱这个儿子,从小就把他送到村里的私塾里,夏读《论语》,冬学《春秋》,一年四季练习毛笔字。长大成人后的姚授业识文断字,练就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成了附近几个村子里为数不多“读书人”。二十多岁,姚授业就当上了大队会计,随后到镇里“以工代干”。新房子建成时,也就是姚授业人生得意之时,他在镇里左右逢源,得到镇领导的垂青,事业上顺风顺水。家庭上,他的夫人杨素兰也很争气,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闺女。虽然老爷子姚广德已经去世,他的老母亲姚何氏依然健在。此时正赶上分田到户,承包经营。姚家按照龙泉寺村一口人一亩半地的政策,全家分得十几亩土地。地肥人勤,人养地,地养人。再加上姚授业是乡镇干部,有一些补贴,全家生活自然比村里人富裕得多。一年中几个节日,村里杀猪时,猪头、猪下水、猪蹄子这些自然都是姚家承包,别人家是买不起的。那时候,买烟、买酒、买布、买糖、买自行车等等都需要凭票的,姚家从来没有缺过烟、酒、糖。而且也是村子里第一家购买自行车的。
每天骑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轻便自行车,到镇里上班。黄昏时从镇里下班回家时,姚授业都要在新房子门口坐上一会,看见有人路过就打个招呼,掏出一支“丰收”或者“东海”来递过去,自己却不忙着点烟,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热情地为他点火。然后两个人或者几个人就一起聊聊天。但是这样的聊天只是个仪式,走个过场,因为姚授业根本和他们聊不来。村民聊的无非是土地庄稼、鸡鸡狗狗,而姚授业一聊就是《三国》《水浒》、天下大事。
好日子过得飞快,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新房子盖好一年之后,姚授业就被送去皖南白湖农场劳动改造了。
在被劳改前,姚授业与同村一个梁姓家可是大闹过一场的。起因是姚授业与梁家的一个女子好上了。这个梁家女子的哥哥与姚授业自小是玩伴,两家人经常走动,关系很好。姚授业与这个女子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好。可是阴差阳错,两个人没有结合在一起,而是各自成家。就在他们成家后,两个人以及家人来往更多了,这样一来二去,他们感情不断升温,最终滚到了一张床上。
东窗事发后,两个家庭大闹起来,引发一场势力极大悬殊的群殴事件:由全村最大姓氏的梁家上百口人,到独门独户的姚家殴打姚授业的老婆、孩子,致使姚授业的母亲姚何氏和老婆杨素兰都身受重伤。
事发后,龙泉寺村以及镇里的人都惊异不已。镇里把参与群殴的梁家重要成员十几口子和姚授业一起捆绑在大卡车里,到全镇各个村子游街批斗。然后把梁家动手打人的几个男人以扰乱社会治安为名,关在镇里三个月。而姚授业则以流氓罪被送去劳动改造。此事发生在1983年全国严打期间。
四年半后,姚授业回到了龙泉寺村。镇里和村子里人还是那些人,然而对于他来说,早已经物是人非,全然没有了以前的风光。几乎所有人对他没有了以前的尊重和热情,看见他都是爱答不理的。尤其是梁家的人,见了他就像见到了仇人,怒目相视,横眉冷对,污言秽语,恶语相向。两个月后,姚授业无法忍受这样的生存环境,抛家弃子,去了新疆谋生。
临走前,他在新房子门口矗立良久,看着那块没有完成的过门石思绪万千,喃喃自语:难道就是这块过门石毁了姚家?
姚授业一直搞不懂,他盖的新房子一天没有住,怎么就这样离开了呢?
姚授业自此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到生他养他的乡村。
此时姚授业的大儿子姚释惑已经高中毕业,考到了安徽建筑大学。姚家虽说有点积蓄,可是姚授业四年半的劳改,随后又离家出走,致使姚家彻底败落。为了能够上大学,姚释惑和母亲商量后,决定把新房子卖掉。房子很快出手,被邻居、也是一梁姓人家买了去。
姚释惑去省城读了大学,他的大弟姚释义初中后失学到淮北市学做木工,小弟姚释疑在镇里中心学校读了初中,妹妹到淮北市学做裁缝。这四五年中,可说是姚家生活最为困难的时期:家里失去了姚授业这个顶梁柱和主要经济来源,又有两个孩子在外读书,另两个孩子在学徒时是没有工钱的。一大家子全靠杨素兰一个人在土里刨食,不要说吃肉了,就连白面馍也吃不上。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那辆永久牌自行车了。也多亏了这辆自行车,老大姚释惑在县城读高中骑了四年,老三姚释疑又接着骑着去镇里、县城读初中、高中,最后这俩自行车是修修补补,除了铃铛不响其余地方都响,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了。
姚释惑清楚地记得,大一那年的中秋节,他从合肥赶回老家过节。可是家里一片肉也没有,就连蔬菜也仅仅是自家菜园里的几个萝卜、辣椒和茄子。为了让弟弟妹妹在中秋节这一天改善改善伙食,他自制一根钓鱼竿,来到村口的大河边钓鱼。不到两个小时,竟然钓到四五条二、三两重的鲢鱼。正当他高高兴兴准备回家的时候,河对岸突然有人向他大声喊:不要在那里钓鱼,看我折断你的鱼竿!原来,河已经被人承包了!这时的姚释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拿起鱼赶紧跑回了家,充分体现出民以食为天来。
其后的大学三年里,姚释惑很少回家。一来省下了合肥与龙泉寺之间的车费。二来,他充分利用节假日的时间勤工俭学,自己的学费、伙食费基本上自理。三来,他没有能力给家里任何帮助,更不忍心看着弟弟妹妹受苦,眼不见心不烦吧!
大学毕业后,姚释惑分配到宿州市工作,很快就在宿州市安家落户,并把母亲接到城里生活。弟弟妹妹也在随后的几年里,相继在淮北市成家立业,安家落户。只有大弟弟姚释义是在老家举办的婚礼,婚礼简单朴素,但是一切按照老家的风俗来,婚礼一结束,一对新人就到村西山头的祖坟上祭祖。姚释义放声痛哭:我们姚家后代不孝,远走他乡,不能经常为爷爷扫墓了,还望爷爷在天之灵保佑姚家兴旺发达。
也许是姚广德真的保佑了姚家,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姚家兄妹四个事业顺风顺水,家业兴旺,每家都在市里有了两三套房子,有了小汽车,生活幸福。姚家在龙泉寺村的老宅子渐渐破败,就在前几年卖给了同村羿姓人家。
卖老宅子时,姚释惑特意把自己五岁的儿子带回老家,领着儿子在院子里和每一间房子里转了又转。看着熟悉的老家具和每一件自己都使用过的农具,姚释惑强忍泪水,摸着儿子的头说,你要记着,这是你爸爸出生的地方,也是你的老家,可是从今天开始就属于别人了。你就好好看看,记在心里吧。儿子仰起头,睁着一双大眼,似懂非懂,看着爸爸一脸严肃的表情,他似乎意识到事情的重大来!
老宅子卖过后,姚释惑一家很少回龙泉寺了。只有逢年过节,姚家兄妹几个一起开着小汽车回老家上坟,顺便拜访一下同学好友,一起在镇子里最好的饭店吃饭,聊聊家常。村里的同学就会发自内心地说很多羡慕的话。虽说现在农村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比起城市的生活水平还是相差很大。姚释疑的发小,也是小学同学的段子训就在饭桌上嚷嚷着:农村人还是老样子,地少人多,土里刨食养不起子孙,都出去打工了。你看看,现在哪个村子不是半个庄子见不到人。
段子训每说几句话就猛地喝一大口酒,狠狠地抽口烟,再接着说,以前是看不到年轻人,现在50岁、60岁的人都出去打工了。房子盖好没有人住,只有逢年过节才有点人气。咱村和附近几个村子都有十几户人家空了,有的是孩子考上大学在城市工作,把家搬到市里。有的是到市里打工,在市里租房子住。还有的到黑龙江或者新疆包人家的地种,在那边安家了。唉,村里真的呆不下了!
段子训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说,你们知道吗?买你们家新房子的那家子,住进去不到一年,家里的顶梁柱就去世了。真是怪事,不到50岁,以前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病,说没就没了。
听到这里,一桌子人都静了下来。片刻,段子训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转口说,不说人家了,就说说我儿子吧。这个小龟孙羔子,出去大半年了,说是到昆山电子厂打工,一个子也没有寄回来,人也不回家。房子给他盖好了,可是要想娶个媳妇,还得20万的彩礼钱,让我去哪里扒去呀!
他妹妹倒是让我省心,一个人在淮北打工,不到半年,自己找个人嫁了。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呀,本来想用他妹妹的彩礼给他填这个窟窿,这下好了,鸡飞蛋打一场空!
段子训话音里已经明显带着哭腔了,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抽着烟,还大声嚷着:倒酒倒酒,喝醉耶熊,省得想这些破事!
没过多久,段子训就“如愿以偿”,伶仃大醉了。姚释惑开车给他送回龙泉寺村里,然后在村子里转转。果然看见不少老房子空着,很多院子里长满了草,破败不堪,甚是凄凉。
站在村头,看着身边满头白发,略显驼背的发小,回忆起少年时在村子里打闹嬉戏,跑跑跳跳,上树掏鸟,下河洗澡的快乐情景,姚释惑暗自神伤,眼角湿润。
此后的几年里,姚家人回龙泉寺村也仅仅是每年的春节前夕,为姚广德上坟烧纸了。
直到2020年夏天,姚释惑一个远房老表的儿子结婚,为了参加婚礼,他才回了一趟老家。这一天的龙泉寺比平时热闹多了,村子里终于可以看见叼着烟卷的小伙子,和穿着样式新颖、露出大腿以及半个胸部的大闺女、小媳妇,她们说说笑笑,议论着城市里的新鲜事,交流着各自打工的经验,谈论着村子搬迁的事。
从她们的议论中,姚释惑得知:龙泉寺以及附近的几个村子近期要搬迁了。原因是北面的徐州市积极南扩,准备在龙泉寺附近建设高新区,规划已经做好并获得江苏省和安徽省相关部门批准。
饭桌上,亲朋好友议论最多的就是村子搬迁的事:据说要在附近建设新农村,龙泉寺和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要搬到新农村,住进楼房。还要在附近的高新区建设化工厂、水泥厂、面粉厂,以后这里的人就不要外出打工了,在家门口就可以找到工作了。
回市里时,姚释惑是从刚刚建好的符离大道上走的。据说,这条双向六车道的宽阔水泥大道,从龙泉寺南边的皇藏峪一直修到北面江苏省的徐州市,就是为了配合高新区开发建设的。
行驶在现代化的符离大道上,姚释惑一边为龙泉寺的乡亲感到高兴:他们终于可以结束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穿衣吃饭靠天赐的生活,成为梦寐以求的城里人了;一边又为再也回不去的乡村、再也找不回的童年而难过:村子搬迁了,房子没有了,老家没有了,离了乡村就失去了根,从此飘在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