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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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橘子花开
春天，阳光明媚，世间万物透着无限生机！桃花早已凋谢，枝头露出了嫩果。果园里的橘子花正是盛期，招蜂引蝶地在阳光下泛着绚丽的光彩。
楚天趴在窗台暗地里痴痴地看着屋里的何雉，杨柳蛮腰托着一肩靓丽秀发，瓜子脸，一双好看的眸子即如两汪清泉，眼皮一眨，扑闪扑闪的既如剥了皮的荔枝，特别水灵。只是衣着俭仆，模样大众......当然，貌似普通的她却也气质独特，不乏矜持。
楚天不是有意在此窥探，他是被父母强拽过来的。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了，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他倒好，只要一谈及婚事总是脸红心跳口不择言。
倒不是他害怕结婚，而是他本属性格内向、性情腼腆、看着女方说话都显结巴的人。亲相过不少，女孩见过忒多，可是成功几率一直为零。
已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婚姻早已提倡自主。也有守旧女孩听信媒妁之言却才发现他那不敏言词憨厚可笑之形态早已翻身走人，哪个女人又会喜欢说话结巴的男人？多次相亲，几番碰壁之后，他便越发没了自信。——只要是相亲，看见女人都会脸红心跳磕磕巴巴嘴不能言。
楚天其实并不结巴，只是不善表达。彼此之间倘若只是发小、朋友，哪怕正常社交下完全能与常人无异的侃侃而谈，并且办事机敏，话语利落。当然，大凡性格内向的并不善于交友。但能用情专一，只要他认可的朋友，都能两肋插刀。认定的真理，断乎追根到底。这个腿壮腰圆的男人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七十公斤。虽说个大，心却挺细，并且做啥像啥。
然而，岁月的磨砺，阳光的洗礼，给予这个原不起眼的男人浸染了无尽的人间沧桑。虽然也曾读过几年书，但他常年户外活动，并且干的都是体力活。所以看起来更像粗人，哪有半点读书人的痕迹？
此时此刻，楚天躲在暗处，可劲的看着屋里的何雉，感觉这个女孩就是他的全部。其实，楚天本来就认识何雉，他们原是同一年级的同学，早在就读期间，他刚认识她就感觉到了一股从所未有的亲切，甚至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冲动。暗恋应该说从那时开始，似乎也成了楚天多次相亲失败的最好解释。也许是因为心中有她，这才看着别的女人总有一种负罪感！而他此时看着何雉，自信早已油然而生。他甚至想，倘能与她相处，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也。
楚天如痴如醉，而姑娘尚未可知。她叫何雉，原是被果园女主人杨香莲“骗”过来帮忙打理果树，谁能想到这将成为一段姻缘的开始。其实她对此完全是毫不知情，毕竟这个看似朴实的女孩有着良好的教育背景。对于她的父母来说，她很听话，是个特别能受苦，又懂得为父母分心，善于理解任何人的乖巧女孩。
她父亲叫何乐洧，她本名何子，姐妹中她最大，是她母亲在河边田地里耕作时生的。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但她不愿留在都市的花花世界里打拼。之所以选择回到农村，也是国家自主择业的政策使然，并且她家也就姐妹俩。现在的大学生已是素质教育，政府不再像之前的计划教育那时包分配了。在政府提倡全民致富奔小康的号角下，她的父亲在家里搞起了中草药种植，这对农大毕业的她来说显然极具吸力。
而她能有这带着东洋味名字却是拜她父亲所赐，当时这位离小学毕业还差三年的父亲本是因着她生于河边而给她起名何子。可在给孩子上户口时，派出所民警同志却不给上，说是这名儿太日本味了。小日本祸害咱这么多年，说什么也不能起个日本味十足的名字吧。何乐洧当时也没辙，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就让办事的民警同志给思谋着改改。民警同志到底是进过书院门喝过墨水的人，由名字里面的“子”想到古代的一位鼎鼎大名的美女皇后吕雉，正好同音，也就给她改成了何雉。音同字不同，内涵却深远了太多。从此她便得名何雉，但家人邻居们却还都是“何子何子”的叫着。
她被女主人杨香莲请来说是给橘花授粉，但这正处于盛花期的橘子树哪经得起这番瞎折腾。要是何子多个心眼，杨香莲的这点伎俩其实很容易看破，但她还是来了。为这，果园女主人可是心花怒放。所以何子这才刚到，就被杨香莲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客厅，好茶好点的招待着。
其时，一对中年男女早在客厅候着了，看见何子进来，赶紧起身热情招呼。何子有些局促，虽然她与女主人并不陌生，可于这对过分热情的男女她多少显得有些别扭。
杨香莲不失时机的介绍说：“何子，到了莲姨这可别见外！我是请你过来帮忙，我姐夫他们也是。这不正等孩子他爸，一会还有技术人员过来，你们就先歇会，随便吃点糕点......”
杨香莲虽是看着何子说话，但她为了不让何子感觉尴尬，故意把那对特意赶过来为楚天把关的中年夫妇说成是她请的帮工，并没有直接介绍给何子。
中年女人显然明白杨香莲的意思，便也张罗着说：“何子姑娘，有劳你了，是这么回事，我是她夫家姐姐，我们一起等着呢……”
何子脸色绯红，但她毕竟知书达理，待人接物自有分寸，只是略显轻盈的招呼道：“伯父伯母好，何子年轻，什么还都不懂呢，只要能为莲姨有点帮助，也是我这个晚辈的分内之事，怎说有劳......”
那对中年夫妇其实就是楚天父母！今天的这一出都是他舅妈杨香莲一手策划。因为考虑到楚天那点出息，是以让他只在暗地里躲着，所以何子也不知情。
要说此事能成，楚天舅妈与何子母亲那是无话不谈的闺蜜，杨香莲也不想让她闺蜜的女子经历那些完全没影的婚介；虽然她自付外甥其实不赖，但就他一见到女孩子总是结巴的那点出息却也着实让她打不下包票。她就想着让他先来场预演，然后再适时的点破，把楚天的那个老大难问题简单应对，等到了火候，自然就水到渠成。
客厅里的人经过这番简短的介绍之后，算是认识了，何子听了莲姨的介绍，本来是要管中年夫妇叫“舅父舅妈”的，但她感觉有些俗套，所以只是“伯父伯母”的轻轻带过。
彼此认识了之后，何子也没刚才的那般局促了，但她却是闲不下来的女人。她与楚天父母招呼之后便谨慎的坐到茶几旁边，看到茶几上摆着的毛衣顺手就织了起来。尽管楚天妈越俎代庖的热情招呼何子吃些茶点，她也只是恭敬的应付着，两手却是不停的忙活着手里的活计。杨香莲眼瞅着何子，又看看她姐，侧着身子向他们偷偷地竖起了大拇指。
楚天妈两眼露着贪婪的目光，看着眼前心灵手巧的姑娘，她的心里恨不得把她抢了回去许给儿子做媳妇。同样心动的楚父依然保持着长者风度，这个做过村支书的中年男人有他自己的盘算。他一边呀着茶杯里的茶，一边用眼睛的余光不时的瞟一眼何子。楚支书的眉宇间嵌着专注，深邃的目光似乎要洞察出姑娘的一举一动。
当然，他也看到了杨香莲偷偷竖起的大拇指，但他依然不动声色。其实又何须表露，他想说的话，他的妻子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老实说，他在心里也是竖着大拇指的，这么个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姑娘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何况他自个的儿子自个清楚，因为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确实也没少让他操心。只是，他心里想的并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而是人家姑娘能不能答应的事实。倘若只是一厢情愿，那么眼前的一切也就无意于痴人说梦。——毕竟人家是高知！虽说如今大学毕业后国家不包分配，某种意义上说，大学生与农民工无非只是社会分工，人家眼前回到农村，指不定哪天就高飞了呢。古话说得好，婚姻其实也讲究个门当户对。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与眼前这位看着都让人眼馋的姑娘有着明显的差距！在他认为，也许这只是空欢喜一场。想到这些，他又有些愠怒的看向楚天。
然而他看到的却似另外的一个人，他从儿子欣喜的表情上就已经读懂了他的全部。傻小子，许是看上人家了，看他那眼神，怎么与他母亲如出一辙，真是没出息的儿子！
楚天毕竟是他儿子，在这世上又有谁能比父亲更了解儿子呢？起初，他被妇人们攒搥着来为儿子把关，他还觉得这是多么不齿的行为，但是现在，为了儿子的幸福，他愿意与孩子的舅妈一起演一出早已预谋好的双簧。
“嗯嗯……”楚支书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的问：“他舅妈，他舅请的技术员该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