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俄尼·牧莎斯加的头像

俄尼·牧莎斯加

网站用户

剧本
201912/04
分享

《螺髻情缘》(第三集、第四集)连载

第三集

 通往螺髻村的公路上 

沈阿山的通工越野车又行驶在公路上。沈阿山的耳边响起了在中央民族大学读书的儿子写来的信中的话:“爸爸,您好!这个假期我就不回家了,我准备留在北京做家教。我知道爸爸对我这独儿子是要什么您给什么,可当我看见身边不少同学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时,我心里在想我也应该锻炼锻炼自己,我也应该利用假期的时间去感受一下自己挣钱的滋味。爸爸,您提到你要开发螺髻山,我举双手赞成.,加之这两年国家对于中西部的开发力度在加强,而且从精准扶贫等这些您就更应该开发,‘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哦。为什么不呢?您不是一直就对我说螺髻山上有个叫螺髻村的小村庄,那儿有您的彝族爸爸彝族姐妹弟兄吗?如果您开发螺髻山,您不就是在帮助他们吗?下个假期我回来时,您一定要带我去螺髻村喔。您总是不答应带我去螺髻山是为什么呢?您自己也虽然一直念叨着螺髻村,可只是这次才去了。您的心里一定有什么隐衷,是吗,爸?”

沈阿山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表情,自言自语地说:“沈翔,爸爸的好儿子。长大了!”

 阿尔阿普家    傍晚

院子里,沈阿山和阿尔阿普坐在柴禾堆上。阿薇在院子里的水管下淘着菜,希希也将小手伸进盆里:“姐姐,我洗,我也洗。”

阿薇将希希往后拉开:“不行,你一会儿把衣服弄湿了,又要嚷着换。”

希希嘟着小嘴站了一会儿,又绕到水管边,伸出双手堵住水管口,水一下喷射开来,将希希自己和阿薇的身上都溅满了水。

阿薇愤怒地边喊到“希希!”,边站起来伸出手,准备去抓希希。

希希早已跑开,嘴里得意地嚷着:“来啊,姐姐来追我啊。”

阿薇又蹲下洗菜:“晚上姐姐不和希希睡觉了,让大灰狼咬她。”

希希一听,急忙跑过来:“姐姐,我听姐姐的话了,我乖了。”

阿薇“扑哧”一声笑了。

在一旁的沈阿山看呆了,阿尔阿普的脸上满是幸福。

阿山:“就象紫依和紫维小时候一样。”

阿尔阿普:“是啊。孩子总是要长大的,老人总是要死去的。”

说完,阿尔阿普才反应过来阿山的话有些奇怪,便看着阿山:“你怎么知道紫依和紫维小时是这样的。”

阿山平静地:“我猜到的,老人家。”

 阿尔阿普家    傍晚

阿尔阿普、沈阿山和阿薇坐在火塘边。

沈阿山:“既然史维和哈特他们上山了,我也明天就上山。”

阿尔阿普:“你也要上山?去干什么呢?”

阿山:“我也要去考察,去看看咱们的螺髻山到底有多美,好向外面做宣传啊。还有啊,在山上,多一个人也可以多一分照应啊。”

阿尔阿普:“那倒也是。我都很担心史维了。只是你能赶上他们,找到他们吗?”

阿薇:“他们才走了两天,只要路熟就可以找到他们。沈叔叔,你不熟悉路吧?干脆,我带你去。你不是大老板吗,你就给我开工资吧。”

阿尔阿普:“这孩子,你怎么也跟拉哈一样了,开口闭口都是钱。”

阿薇:“我开玩笑的,爷爷。”

阿山:“没关系的,老人家,孩子们能充分利用这儿的资源是一件好事。只是,阿薇,你一个女孩去爬那么高的山,是有点危险的,你可能受不了那种苦。”

阿薇:“史维姨不也是女人吗?再说了,我为了画画,长年累月在山上跑,我和拉哈一样熟悉这座山。”

阿尔阿普看着阿山,说:“孩子,你真的决定明天就上山?”

阿山:“是的,老人家。我一个人也行,我照着地图走就行的。”

阿尔阿普:“你不是说你还有人明天才进村吗?你就等着他们一起走吧。”

阿山:“不了。早一天,和哈特他们会合的机会就多一些。我明天就走。”

阿尔阿普:“那,阿薇,收拾一下,你明天给你沈叔叔带路。”

阿薇:“好的。”

阿薇高兴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我的画夹是一定得带的。”

阿尔阿普:“其他的都可以忘,猎狗瓦果就一定要带上,听见没有,小阿薇?”

阿山:“瓦果?”

阿薇:“我阿普的猎狗,最通人性了。每次我上山,它都要跟去保护我。”

阿山:“啊。”

 山上 

沈阿山和阿薇,还有猎狗瓦果来到了阿薇曾在那儿写生的索玛丛。阿薇兴奋地跑到她画过的那棵索玛树下,抱住枝干,头仰起来望着蓝天白云映衬着的满树索玛花:“沈叔叔,我真不明白我妈妈为什么不喜欢索玛花。你喜欢吗?我好爱好爱索玛花啊,我觉得索玛花就是妈妈,就是小姨,就是史维姨,就是我,就是小希希,就是村寨中所有美丽的女人,你看,沈叔叔,索玛花没有大红大紫的,只有洁白的和带有一些点儿粉红的,这不是像我们山里的女人,天然去雕饰吗?是吗,沈叔叔?”

(阿山的画外音:未经世事的阿薇啊,没有一个女人会像你妈妈一样曾经那么热爱这山中的索玛花。可,世事和岁月都是无情的,都会改变一切的。)

阿山不忍打断这个还爱做梦的女孩的梦境:“是的,阿薇,沈叔叔也喜欢索玛花。它轻盈飘逸的花瓣就像火把节时姑娘们穿着赛美的百褶裙,高大的索玛树就像小伙子矫健挺拔的身躯。”

阿薇:“不,还是像姑娘的傲然挺立,只有姑娘才有那种傲气傲骨。”

阿山笑着:“《红楼梦》看多了,产生了女权主义,是不是啊,阿薇?”

阿薇得意地笑着,“女儿是水做的,污眉浊物们是泥做的。”

阿山:“沈叔叔也是污眉浊物,你把沈叔叔也骂了。”

阿薇调皮地笑笑:“我的观点与贾宝玉的略有不同,我认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污眉浊物。沈叔叔应该不是吧。村里人都挺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阿山看着阿薇,没作声,心里却感慨万千。

(阿山画外音:阿薇啊,如果你知道你的妈妈就是因为我而不再喜欢索玛花,不再热爱生活,你还会这样说吗?)

 山上   

阿薇坐在一处峭壁下面,怀里放着画板,手肘撑在画板上,双手托着腮,抬头望着高高的峭壁。峭壁上,灰色的岩石间偶尔有一株形态奇异的树,而爬满了岩壁的是绿得深浅不一的各种草,一些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小花撒落在其间,整个的峭壁透出了山里浓浓的夏意。

 阿山从远处的树丛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顶用藤条和树叶编的帽子,朝阿薇走去。猎狗瓦果也从树丛中钻出,先跑到阿薇身边蹲下,吐出舌头,喘着气。阿薇伸出手抚摩着猎狗瓦果的颈部,对瓦果说:“瓦果,干吗跑得那么累?沈叔叔呢?”

沈阿山已经站在阿薇的身边,双手背在后面:“阿薇,闭上眼睛,沈叔叔给你戴上一个漂亮东西。”

阿薇:“什么东西?我看看。”

阿山:“不行,先闭上眼睛,沈叔叔给你戴上。”

阿薇只得闭上眼睛。沈阿山将身后的帽子拿出来给阿薇戴上。阿薇一下睁开眼睛,一把取下头上的帽子。

阿薇:“呀,沈叔叔,这是你编的,不会吧?真是不可思议,真是太奇妙了,这帽子真是太漂亮了。谢谢,谢谢,非常地谢谢。”

沈阿山笑望着阿薇:“就这么顶帽子也把你乐成这样,真是个学艺术的料。这么大的太阳,戴上吧,叔叔就想让你凉快凉快。”

阿薇将帽子重新戴在头上,看着沈阿山可爱地傻傻地笑着,健康黑红的脸蛋上洋溢着幸福。

阿薇:“沈叔叔,你有女儿吗?”

阿山:“没有,但我有一个儿子。”

阿薇:“做你的孩子肯定是最幸福的。你的儿子有多大了?在什么地方呢?”

阿山:“和你差不多大,18 了,在中央民族大学读经济管理专业。”

阿薇低下头,脸上有了一些忧郁:“我都20了。”

  山上   

阿山和阿薇坐在篝火边。阿薇的脸上一直挂着心事的样子。

阿山:“阿薇,怎么了?累了?”

阿薇:“我们山里人,哪有那么娇气。”

阿山:“是不是因为没读成大学?”

阿薇抬起头看着阿山:“你为什么这么猜?是我自己考不上,自己不读的。”

阿山:“阿薇,别瞒叔叔了,你非常想上大学,是吗?”

阿薇:“……

阿山:“为什么不继续考,继续读呢?”

阿薇低下头,将下巴放在交叉在闭拢曲起的双膝上的双臂上,大大的眼睛盯着篝火,火光在眼里闪烁着。

她喃喃地说着:“我能让妈妈再为了凑学费给我而日夜操劳吗?如果你见到我妈妈,你不会相信她只有42岁,你更不会相信她曾经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她的双鬓爬满了白发,她的双手结满了茧疤。我没有父亲,她需要在我身上付出的操劳是双倍的,可我又不争气,没有第一次就考上,我还有脸再去复读吗?”

阿山:“不,阿薇,失败是难免的,不是事事都能一举成功。你这样体念妈妈,你是个好孩子。”

阿薇自顾自地往下说着:“沈叔叔,你知道今天我在那儿呆望了很久的悬崖是什么地方吗?那是我父亲从那儿摔下来的地方。我在想,如果我的父亲活着,会是什么样?也许我还是不能读书,但也许我的母亲不会那么辛苦操劳,也许她不会变得那么木讷。”

阿山:“你爱你的爸爸吗?”

阿薇:“能谈上什么爱不爱呢?我还没出生他就死了。只是他是为了给妈妈采草药才摔死的,这说明他很爱妈妈。哎,不过爱往往也会带来伤害。”

阿山若有所思地重复着:“爱往往会带来伤害。”

阿薇:“是啊,如果我的父亲不是疯狂地爱上我的母亲,有可能我的母亲和我那汉族舅舅最后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阿山:“汉族舅舅?”

阿薇:“是啊。”

阿山:“为什么?”

阿薇:“我阿普不是有一个汉族的养子吗?我妈妈和这个汉族舅舅相爱了,可我阿普不同意,正在这时,我的父亲横插了一竿子,那也是一个夏天,我的汉族舅舅被我阿普撵出了家门,我的母亲与我阿普的关系僵持不下……

二十一年前   傍晚

年轻的紫依一人信步走到村外的温泉边,脸上挂满了泪痕和忧伤。紫依在泉水边坐下,双臂环抱着曲着的双腿,凝视着升起雾气的温泉水,腮边又挂上了泪水。

“哎。”紫依叹了一口气,取下头上的头帕,去掉长长的耳饰,又慢慢地脱去衣服,“扑通”一声跳进温泉中。

在温泉边的树林中一直有一个彝族小伙子在偷窥着紫依,这时,禁不住张开嘴巴,差点儿叫出声来,又赶紧用手将自己的嘴捂上。看见紫依从水中慢慢站起身来,小伙子将手从嘴边拿开,轻拍着胸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紫依长长的头发没有打湿,蓬松地披下散开,漂浮了一截在水中。紫依少女的窈窕的身躯正侧对着树林中的小伙子,齐腰的水将少女的美丽一览无余地展示。这位以为这温泉处只有她一人的少女在温暖的水中浸泡着她的酮体,也浸泡着她的忧伤。她毫无防备,她充分展示着天然的美。

躲在树林中的小伙子已被紫依的一举一动撩拨得满脸通红,他用双手紧紧地捂住眼睛,却又放下手,依然贪婪地盯着紫依。终于,理智破堤了,小伙子从树林里冲了出去。

小伙子冲进温泉里,抱起紫依就向树林里冲去。紫依大声惊叫着:“放下我!放下我!”

紫依的双手双脚乱踢腾着。可谁能听见,谁能看见?

  二十一年前的阿尔阿普家 

紫依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着。那个彝族小伙子哆嗦着坐在火塘下方。阿尔阿普黑着脸坐在火塘的右方。

阿尔阿普:“你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儿子,才专门挑着欺负我们家?”

小伙子:“不是,不是。我是看见紫依这几天情绪不好才跟着她的,没想到,我,我,我是个混蛋,你们处罚我吧,你们怎么样处罚,我都认了。”

阿尔阿普:“你关心紫依,才悄悄跟着紫依。可是你不知道那温泉是女人们的吗?哪个男子可以到那儿去?”

小伙子:“我,我害怕紫依想不通,会,会……,虽然那水不深,所以我就跟去了。”

阿尔阿普的脸上更显愤怒:“想不通,也得想通。你们俩都到了婚娶的年龄了,我就把紫依许配给你,你们家明天就来提亲。”

角落里的紫依大叫起来:“不,阿达。”

阿尔阿普:“你还要让阿达伤心到什么样子?你还有什么脸嫁给另外的人?你闹得还不够吗?想想你阿达的面子和你小妹妹的名声吧。将来你妹妹长大时,别人会说,她姐姐是那样的人,她也不会是遵守道德的女人。你的阿达只有你们两个女儿就已经够丢脸的了,你们再不争气,让我怎么活?那汉族小子你就想都别想了,从古至今,我们村的人就没有和汉族通婚的规矩,而且,唉,别想了,别想不通了,认命吧。”

小伙子:“可是,这,这……”

阿尔阿普:“怎么?你不想娶紫依了?”

小伙子:“不是,我从小就喜欢紫依,就是太喜欢才失去理智,干出今天这种事。可是,我,我,紫依并不喜欢我,我这样做,太对不起紫依了。”

阿尔阿普:“今天是你做错了,可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的心眼儿不坏,你是我们大家之间都知根知底的彝族小伙子,我愿意把紫依许配给你,这样紫依才不会有坏名声。你明天就让你的家里人来提亲。”

角落里的紫依“嘤嘤”地哭泣着,浸透了彻底的失望和无奈。

  二十一年前的阿尔阿普家   夜

山风吹拂着阿尔阿普家低矮的小茅屋,从稀疏的篱笆间透出的屋里的火光,无力地闪烁着。紫依“嘤嘤”的哭声也透出篱笆房,在山风中传播着,与山风一起撼动着屋后那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原始森林也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也似乎哭泣了。

   山中    夜

阿薇保持着原先的姿态,泪水在脸上流成了两条小溪,她没有擦拭一下,一任泪水不断地往下流。阿山的脸上也是泪水满脸纵横,他不停地用手狠狠抹拭着脸上的泪。

(阿山的画外音:紫依,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你为什么在我悄悄跑回来找你时,坚决让我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坚决不再理我,不再让我哪怕拥抱一下,你不停地嚷着你配不上我了。你为什么那么轻视我对你的爱,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嫌弃你呢?为什么会作出那么贸然的决定呢?啊,紫依!阿尔爸爸呀,有时我控制不住自己地恨你。”)

阿山:“有时你恨你阿普吗?”

阿薇苦笑笑:“他不会认为他是错的,他也不是不爱他的女儿,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成规陋习造成的,他只觉得是命运,是命中注定的。他对希希我们俩这么宠爱就是因为他本来很爱他的两个女儿。再说,我阿普善良慷慨是闻名了的。我那汉族舅舅就是他不要任何报酬一手养大,还让他读完了高中的。这样的老人,你能忍心去恨他吗?哎!”

阿薇的话触动了阿山,他冷静了下来。站起来,走到阿薇身边,将手轻轻地放在阿薇肩上,也盯着火焰,对阿薇说:“阿薇,沈叔叔知道你的内心是最苦的,你不能恨你的父亲,不能恨阿普,你又深深地同情母亲,你只能以减轻母亲负担的方式来表达对母亲的爱。你是个好孩子。又是个聪明孩子,怪不得阿普那么喜欢你。”

阿薇:“沈叔叔,其实,我好想坐在美术学院的教室里接受正规的教育啊。”

阿薇的眼中又出现了梦幻般的神情。

阿山:“阿薇,你愿意接受沈叔叔的帮助吗?你又重新上学去,好吗?”

阿薇从梦幻中醒来,一边站起身,又恢复了快乐的样子,一边对阿山说:“沈叔叔,怎么可能呢?即使你愿意帮我,什么高中会收一个已经20岁的学生呢?不说了,沈叔叔,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阿尔阿普家  

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院坝。紫维和紫依坐在院角的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李子树下,他俩低着头做着针线活。前面放着一个大竹簸箕,里面放着阿尔阿普和孩子们需要缝补的衣物,还有一些各种颜色的布头。

紫依的脸上犹存风韵,只是端庄的相貌中没有多少生气,由于年龄增大而显得更大的眼睛空洞无神。

紫维:“姐,你有时恨咱们阿达吗?”

紫依:“别这样说,紫依。我们不能恨我们自己的阿达。我们成这样子是我们的命。”

紫维:“姐,你说的话怎么和阿达的一个样?阿达这一套没把你害苦吗?我才不相信什么命不命的,我会改变我的命的。”

紫依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紫维:“紫维,紫维,你疯了,姐姐不就是不相信命地和阿达强,才成了今天这样。紫维,好好地带着希希,听阿达的,如果你婆家来接你,你就还是回去吧。”

紫维生气了,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盯着紫依:“姐姐,你告诉我,这二十多年来,你就一点儿也不牵挂索惹哥哥?你心甘情愿地让阿达用旧传统摆布了你的命运?”

紫依:“这孩子,这孩子,越说越不象话了……”

紫依低下头,用嘴咬下线,抬起头时,眼里有了一些潮湿,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办法呢?当初如果我不是那么固执地和阿达强,可能你索惹哥哥还好好地留在这儿,不至于象现在,生也不知道,死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就不只是把他一直好好地当作弟弟看待呢?哎。”

紫维同情地看着紫依,可嘴里还是说道:“姐,你怎么还是把什么都归罪在自己身上。你有什么错?你把索惹哥哥当弟弟看待,他也能只把你当姐姐看吗?你们这是相爱啊,是神仙都难以阻挡的爱情啊,谁阻挡了,谁才是犯了错误,可惜我当时太小了,不然我会劝你和索惹哥哥私奔的。”

紫依用企求的目光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得多,从小被她宠惯了的妹妹:“别说这件事了,紫维,你的事就你自己看着办吧。有些时候,我觉得你和史维说的,甚至小阿薇说的都好象是对的。只是一定要慎重哦。”

紫维沉默了一会儿,凝神盯着姐姐,又说了一句:“姐,我如果遇到你那种爱情,那种你爱他,他也爱你的那种,我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的。”

   山上 

阿薇和沈阿山已走得汗流浃背。

阿薇:“沈叔叔,我们都已经走到螺髻山的接近冰川地带了,为什么还见不到史维姨他们的踪迹呢?是不是他们改变了原定的路线?”

沈阿山:“是啊,他们在哪儿呢?”

阿薇:“我都有点儿担心了。”

沈阿山:“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阿薇,你在这阴凉处息一息,我去四周看看,探探路。”

阿薇:“好吧。沈叔叔,小心点儿啊。”

阿薇走到一棵大树下,坐下,摊开画板,又开始作起了画。一直跟着阿薇的瓦果看阿薇又开始作画,便知道主人又会专心致志地坐上好长时间,于是它也就离开阿薇,跑进树林里,去自由活动去了。

  山上  

阿薇正作着画,猎狗瓦果远远地朝阿薇跑来。

瓦果跑到阿薇身边,急噪不安地用头碰着阿薇的身上。阿薇作画正作到兴头上,便对瓦果呵斥到:“瓦果,一边儿去,没看见我在作画吗?”

瓦果依然很着急的样子,用嘴轻咬着阿薇的裤腿,又抬起头朝山上“汪汪”地叫几声。阿薇感觉出了不对劲,立即放下手中的画笔和画板,站起来,问瓦果:“瓦果,怎么了,是不是沈叔叔出事了?在哪儿?”

瓦果又用嘴咬咬阿薇的裤腿,抬起头朝山上叫几声,然后转身朝刚才来的方向跑去,阿薇明白了瓦果的意思,也跟着瓦果跑去。

  冰川上   

太阳照在冰川上,冰川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就象潜伏着一把把冷气逼人的宝剑,随时准备着给闯入这世界中的不小心的陌生人一个教训。

阿薇气喘吁吁地跟着瓦过跌跌撞撞地跑在冰川上。瓦果跑到一个地方,不再往前跑,而是站在哪儿叫几声,又回过头来朝阿薇叫着。

阿薇赶紧冲到瓦果呆的地方,一看,天,这是一个冰川上的窟窿,一个人被夹在离地面两人多高处的冰柱间,如果一掉下冰川窟窿,就连尸骨也找不到了。那人抬起头,绝望地朝上看着。阿薇仔细一看,认出了是拉哈。

阿薇:“拉哈!”

拉哈:“阿薇,救救我。”

阿薇看看自己身上,匆忙中什么能起救援作用的东西都没带,又看看周围,这冰川也找不出能救拉哈的东西,便蹲下来,抚摩着猎狗瓦果的脖颈,命令瓦果:“瓦果,回到我画画的地方,把包里的绳子拿上来,要快,在包里,绳子,知道吗?”

阿薇拍了一下瓦果的头,说:“去,瓦果,快!”

瓦果箭似地冲出去。

阿薇趴在冰上,将头伸在拉哈上方,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拉哈。

阿薇:“拉哈,坚持住,最多再过半个小时你就可以出来了。”

拉哈:“谢谢你,阿薇。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也许等不到瓦果将绳子衔来了。可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记住你的善良,如果真有灵魂的话,我会保佑你。”

阿薇:“拉哈,你不是最自信的人吗?怎么老死呀,灵魂呀的,你不会有事的,就是冻得厉害,是吗?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拉哈:“刚掉到这里面时,我很害怕,很紧张,可这会儿,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平时太自私了,太自大了,神灵才惩罚我,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到这里面。”

阿薇:“你呀,现在是有点儿自私和自大,不过,有时想想,老人们的所谓规矩也太苛求人了。如果你能自己富裕的同时也考虑大家的利益,这样,大家会喜欢你,你的事业也会发展得更好的。”

拉哈:“你说得真好,阿薇。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阿薇,如果我掉下去了,你替我向全村人道歉,说我拉哈没给大家做过一件有用的事,我对不住大家。还有史维表姐,从小到大,她白关心我了。我太自私了。”

阿薇:“别说这些生死别离的话,你会上来的。拉哈,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冰的晶莹世界里响起了阿薇甜美的歌声,这似乎不是一个遇险的场面,而是一个美丽的童话:“童话里,我们有个家,皑皑的冰雪里,我们的祖先在那里诞生;

   童话里,我们有个家,燃烧的冰雪里,爷爷和奶奶在那里安下了家;

   童话里,我们有个家,有个美丽的家;

   冰雪里,我们有个家,有个美丽的家……

  冰川上 

猎狗瓦果嘴里衔着绳子跑回来了。阿薇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从瓦果嘴中取下绳子,将一端扔下给拉哈,“拉哈,将绳子系在腰上,要系牢,别慌,一定系牢。”

阿薇又将绳的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选一个地势低凹的地方站着,并将瓦果也唤过去,咬住自己后面的绳子。

阿薇:“拉哈,系牢了,就给我说。”

拉哈:“行了,阿薇,已经系好了。”

阿薇:“别乱动啊,我们开始拉了。”

绳子在慢慢地上升着,绷得直直的,将冰川上的冰磨碎,勒出了深深的痕迹。阿薇和拉哈紧张的脸交替出现着。

终于,拉哈爬上了地面,瘫坐在地上。阿薇跑过去,用手摇着拉哈的双臂,“怎么样了,拉哈,拉哈。终于出来了。你冻坏了吧?什么地方是麻木的?我先给你揉揉。”

拉哈一下抱住了阿薇,象个小孩一样,放声“哇哇”地大哭起来;“阿薇,真可怕,真的太可怕了,孤独,孤独,很孤独的感觉。”

阿薇任拉哈的脑袋靠在她的胸前,用手轻抚着拉哈的头,安慰着:“没事了,拉哈,没事了,危险已经过去了。”

阿薇自己的脸上却也是后怕的、余惊未消的样子,抚摩着拉哈的手,纤细的手指微微地颤动着。

突然,阿薇就象如梦方醒的样子,一下推开拉哈,问到:“你是怎么跌到这里面去的?史维姨和哈特呢?”

拉哈也一下显得惊异和不安:“史维和哈特没回村里?”

阿薇:“没回呀,而且我和沈叔叔沿路上也没碰到他们俩呀。你到底是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起的?”

阿薇的语气里有了责备。

拉哈:“都怪我,都怪我,我看不惯哈特对史维亲热的样子,就叫他们先回村里,让我自己去散散心,几天之后才又给哈特带路。我就漫无目的地走啊走啊,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时就不小心掉进这儿了。我叫他们俩回村里的呀,他们俩怎么就没回呢?怎么就没回呢?史维不知道路的,她不知道路的,他们怎么就不回村里呢?”

拉哈呆呆地说着,呆呆地坐着。

阿薇:“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一样自私,史维姨和哈特是去找你了,他们俩怎么会把你一人丢在山上不管?!你呀,你自私得不可救药,你明明知道他们俩都不认识路,你就怎么能……哼!”

拉哈:“我以为他们会回去。”

阿薇:“别说废话了,是男子汉,就别瘫坐在哪儿,赶紧和我一起去告诉沈叔叔,我们一起去找他们俩,早找到一分钟,危险就少一分。快站起来,跟我走。”

阿薇说完,转身就走。拉哈挣扎着起来,跟着阿薇走。猎狗瓦果也晃着尾巴跟上他俩。

  山上   

阿山正焦急地在阿薇他俩的行李包前张望着。阿薇、拉哈和瓦果急急地从远处走近。

阿山:“阿薇,你去哪了?把沈叔叔急死了。拉哈,你怎么是一个人?哈特和史维呢?”

阿薇:“拉哈掉进冰川窟窿了,是瓦果发现的。拉哈把哈特和史维姨弄丢了,我们得赶快找到他们,不然,会有危险的。”

阿山:“怎么会弄丢呢?你们不是一直走在一起的吗?”

拉哈:“都是我的错,我……”

阿薇:“别问了,沈叔叔,现在重要的是怎样找他俩。想想,怎样找?到什么地方找?”

拉哈:“我想,哈特一定是挑着最危险的地方走的,因为我们爱爬山的人都相互知道要爬山就爬最危险的,他一定猜出越危险的地方我越可能去,他们一定是沿着危险的地方去找我了。走,跟我走。”

拉哈这只才受过伤的野鹿又恢复了元气,迈开了矫健的步伐,匆匆地走着。阿薇在后面狠狠地盯了一眼拉哈,也紧跟上去。

阿山:“阿薇。”

阿山叫了一声阿薇,跟上阿薇,和阿薇一起走着。

瓦果已冲到最前面,远远地走在前面。

  山上  傍晚

史维和哈特都已生起火,准备宿营了。史维的情绪十分低落。哈特不时关切地看一眼史维。

史维:“哎,拉哈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不会已经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哈特:“如果你还能走得动,我们趁着天还没有黑,再找一下,好吗?”

史维:“可是,天马上就要黑了,天黑了,不仅危险,而且那时宿营地都不好找了,是吗?”

哈特:“没关系,这一带,我观察了,宿营地好找,天黑了走路是危险,但拉哈他一人就更危险了。走吧,我们再往前走一下。”

哈特边说,边将火扑灭,又将一壶水浇在火堆上。哈特背起行李,拉上史维,在暮色中继续走着,找着,不时地喊着:“拉——哈——!拉——哈——!”

  山上  黄昏

天更黑了。史维和哈特艰难地行进在山崖间。

哈特:“史维,你站着,别动,我到前面看看。”

史维站住了。哈特小心地朝前走着。突然,哈特一脚踩空,眨眼间就不见了,暮色中只传来哈特的惊叫:“OHMY GOD!”

史维嘴里叫着“哈特!哈特!”,跌跌撞撞地朝前冲去。

史维看到了哈特摔在了一处陡崖下面,离摔下去处起码有50米远。

哈特:“小心,小心,史维。”

史维:“你怎么样了,哈特?我马上就下来。”

哈特:“别下来,史维,危险!我就上来。”

哈特试图站起来,又“OH”一声坐回去。

史维着急地:“别动,哈特,我下来,我找一条安全的路下来。”

哈特还在阻止着史维:“不行,史维,不能下来。”

史维没听哈特的,朝周围观察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走到哈特摔下去处的下方,攀着山中长满了的又粗又结实的藤条,向下攀缘着。

哈特紧张地朝史维看着。突然,史维的脚下一滑,身子悬在了空中,哈特一下站起来,冲了过去,抓住藤条,忍住脚疼,往上爬着,嘴里叮嘱着:“史维,别动,别动,等我上来。”

哈特接近了史维,抱住史维的腰,“史维,别松开藤条,慢慢地跟着我往下滑,上面的藤条抓不住了,就接着抓住后面的藤条。”

哈特和史维慢慢地往下滑着。

终于,俩人到了地面。哈特再也站不住了,坐在地面就站不起来了。

史维看着全身被挂得衣裳褴褛,皮肤布满血迹的哈特,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将哈特的脚放到怀里,脱去鞋和袜。哈特的脚已肿成了个大馒头。史维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劈劈啪啪”地落在哈特的脚上。

哈特:“没关系的,史维,也许是扭伤了,回到村里,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史维:“都怨我,对不起,哈特,这么晚了,还找什么拉哈呀。都怨我。”

哈特:“我受伤了,你那么关心我。我还愿意第二次受伤呢。”

史维:“你有时呀,就象比希希都还小。你别动,我生火给你烧热水搽一下。”

哈特笑着看着史维:“我觉得饿比痛难受。”

史维也笑了:“知道了,我会先给你安排进餐,这样总可以了吧,先生?”

哈特:“谢谢,小姐。”

山中 

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听着沉沉睡着的哈特梦中发出的呻吟声,史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明天怎么办呢?离村里应该已经很远了吧?”

  山中 

篝火边,拉哈、阿薇和阿山默默无言地坐着,心里都非常担心哈特和史维。偶而从不远处传来猎狗瓦果的一两声吠声。

阿山:“孩子们,准备休息吧,休息一下,明天才好有精力找史维和哈特。别担心,哈特是个探险家,史维也不是完全不熟悉螺髻山,他们不会有事的。”

阿薇站起来,走到旅行包边,从包里往外掏着行李。拉哈也站起来,走到阿薇身旁,帮着阿薇。阿薇马上走开,脸上满是不悦的表情。拉哈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外掏着行李。阿山走过来,和拉哈一起开始搭帐篷。

  山中   

史维将才做过早餐的火熄灭了,将硕大的旅行包提到哈特身边。

史维:“将你最重要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小包里拿走,其他的我将它们藏起来,做个标记,以后再来取。”

哈特顺从地取出几样东西,其中包括那卷麂子皮。史维将大旅行包拿走,去找藏的地方。哈特收拾完小包,将包挂在身上,挣扎着站起来,手了拿着一把刀。这时,史维从树丛中钻出来。

史维一边跑向哈特扶着哈特,一边着急地说:“哈特,你不能动。让我背你。”

史维说着就准备背哈特,哈特却执意不肯。

哈特将手中的刀递向史维:“史维,你听我的话,去给我砍一根树枝拐杖,我拄着拐杖走,你扶着我就行了。”

史维只有从哈特手中接过刀子。

  山中  

史维扶着哈特艰难地朝山下走着,哈特手里拄着拐杖,脸上时而现出痛苦的表情。史维也不时关切地抬眼看一下哈特。

哈特的嘴里却安慰着史维:“这样的速度不算慢,我们明天晚上就可以回到家了。”

  山中  

阿山、阿薇、拉哈也在匆匆走着。猎狗瓦果跑上跑下,在他们身边乱蹿着。

阿薇命令着瓦果:“瓦果,叫一下,我们找史维姨和哈特。”

瓦果叫起来。

阿薇和拉哈、阿山也替换着喊着:“喔——喔——喔!史维!喔——喔——喔!哈特!”

  山中 

史维突然停住脚步,凝神听着。哈特看着史维:“怎么了,史维?”

史维:“我好象听见有狗的叫声和人的喊声?”

哈特:“是吗?”

哈特也凝神听着。

史维:“听,越来越近了。”

史维兴奋地开始喊起来:“喔——喔——喔!喔——喔——喔!”

山中传来了应答声:“喔——喔——喔!是史维吗?”

史维高兴极了,放开哈特,站到高处,继续喊道:“是我们,你们是谁?”

山中的应答声:“我们来了,你们呆在那儿,不要动。”

随之,传来了清脆的狗吠声。

哈特:“是瓦果。”

过了一会儿,瓦果从山的那面跑出来,接着,拉哈,阿山,阿薇也跑着出现了。

史维和阿薇拥抱在一起。阿山和哈特也激动地相互抓住双臂。拉哈尴尬地站在旁边,瓦果似乎也懂得拉哈的处境,跑到拉哈身边,不停地用头蹭着拉哈,拉哈伸出双手,爱怜地托住瓦果的头,用自己的头轻蹭着猎狗瓦果的头。

  山中 

在山路上,阿山背着哈特,拉哈的背上加上了哈特的旅行包,一行几人朝山下走去。

  山中  

哈特,阿山,拉哈,史维,阿薇围坐在篝火边,猎狗瓦果趴在阿薇的身旁。阿薇轻轻地咳嗽了起来。拉哈关切地望着阿薇。阿薇感觉到了拉哈的目光,强忍住咳,不屑一顾地瞟了一眼拉哈,将头转向哈特:“哈特,你不是常听我阿普讲故事吗?我小时也常听,可是现在都忘了,你讲一个给大家听听吧,好不好?”

哈特:“你们都愿意听?”

史维:“讲吧,给大家解解闷儿。”

阿山:“在火塘边讲故事可是彝族的传统啊,你学会了,才好让阿儿阿普喜欢你嘛。”

哈特:“这个故事不仅是阿尔伯伯讲给我听,我的爷爷也给我讲过许多回。他是阿尔伯伯的父亲讲给他听的。在几千年前,这儿是一片汪洋大海,螺髻山是一坐小小的孤岛……传说,那个时候,天地其他地方一片汪洋,只留了螺髻山这个山头,只容得下一只鸭子,所以说螺髻山,彝语名叫耶易安哈帛。我没有讲错吧?

阿薇:“哎呀,哈特,这故事我们全村的老老小小都会背下来了,传说归传说,你说的就是《洪水朝天》的故事,幸得了‘阿普吉牟’才有了我们这些他的后代。你就另外讲一个吧。”

拉哈:“是啊,哈特,另外讲一个吧。”

阿山:“阿薇,拉哈,哈特是外国人,听他讲咱们的传说不是一件新鲜事吗?让哈特讲吧。”

史维:“讲呀,哈特,或许会给我们什么启发呢。”

阿薇:“讲吧,讲吧,我们洗耳恭听。”

哈特:“那时,有两个彝族部落之间发生了激烈的战争,其中一个部落战败了,他们就驾着船,带着所有金银财宝,全部落的人一起逃啊逃,最后逃到了那坐小小的孤岛上……”

几千年前的螺髻山形成的孤岛上   黄昏

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古彝族人以猴子般敏捷的动作将几条船上的坛子罐子和其他器具搬移到岛上。一个穿着虎皮裙的壮年男子在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指挥着。搬移完物品后,他们中的一些人迫不及待地用火镰石生火,准备做饭。孩子们立刻凑到火边,看来他们已饿极了。

几千年前的螺髻山形成的孤岛上  

(哈特的画外音:突然又一天夜里,下起了倾盆大雨,海水往上涨着。)

在一个岩洞里,篝火旁围坐着所有部落的人。穿虎皮裙的首领坐在面对洞口的上首位。一个全身淋湿了的小伙子从洞口冲进来,用手势比画着,嘴里也叽里呱啦地说着,似乎在说“水已经很高很高了,我们要被淹死了。”他的紧张情绪影响了其余的人,有人焦躁地站了起来。首领很冷静,他边说边做着手势,让人把坛子罐子搬出来,又将一些挂在岩壁的麂子皮取下来,他亲自用骨头磨成的针和麂皮筋在麂子皮上缝制起来。

缝好后,他将全部的人招呼到身边,指着麂子皮向每一个人叮嘱着。然后,他将麂子皮用其他的皮子封裹起来,又命人取来一些象蜂蜡的东西,厚厚地涂裹在上面。他又同样地缝制封裹了几张麂子皮,又让全部人看了。然后,他将麂子皮分装在不同的罐子中,再在罐子和坛子盖上涂抹上更厚的蜂蜡一样的东西。最后,他命令人将这些东西藏起来。他自己在雷鸣电闪中把全部落人带到停船处,将人们分送上不同的船只。船只在大风浪中四散漂流去。有些船只,没漂多远,便翻在了海里,人们在水里挣扎着。有些船只,继续漂远,漂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首领见他的人都走远了,看着在海水中没挣扎多长时间就消失了的人,脸上布满了痛苦。他一纵身,也跳进了海里,只在海面留下了一些水波。

雨依然下着,依然是倾盆大雨。

  几千年前的螺髻山  

太阳从已风平浪静的汪洋大海中升起,孤岛已了无踪迹。到处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又过了几百年后的螺髻山  

(哈特的画外音:又过了几百年,在这儿发生了一次罕见的大地震,被汪洋大海淹没了几百年的螺髻山一夜之间又挺出海面,而且四周的地形也不断升高,升高,最后,汪洋大海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现在这样的高山、湖泊。慢慢地,这儿长上了草、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来了一些人居住在这儿。这些人们自称他们的祖先就是从这儿走的,他们一代一代地流传着那个藏宝的故事,寻找着祖先留下的宝藏,可是从来也没有找到过。几千年后,他们没再寻找宝藏,只是将这个故事流传下来。)

随着哈特的讲述,故事中的情景一一闪现:天昏地暗,浑浊的海浪翻滚的海面;螺髻山从动荡的海面突兀升起,越升越高;汹涌的海面逐渐下降,下降,最后消失;光秃秃的螺髻山和其它相邻的山和土地,还在颤栗着浑浊着的邛海、五彩湖和其他小湖泊;长满了青翠树木的螺髻山全貌,碧波荡扬的邛海、五彩湖,绿草地中茅草房上空飘起了枭枭炊烟。

  山中  

哈特讲完了故事。

阿薇:“我突然想到海水将孤岛淹没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另一个故事中‘洪水潮天’的时候?还有大地震之后海水一下消失的时候是不是又是欧亚大陆板块分裂开的时候?”

阿山笑了笑:“对了吧,沈叔叔的话没说错吧?阿薇,你不是从古老的故事中听出了新意了吗?”

拉哈:“那也只是猜想啊。”

史维没作声,一直盯着哈特,似乎等待着哈特再说点什么。

哈特:“我不能说这个传说是真实的,但我有证据说明这不只是一个传说。”

哈特说完这话,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盯着史维,用眼光征询着史维的意见。

史维:“说吧,哈特,我想我们这几人之间都不应该有什么秘密了,我们都应该算是生死之交了。”

哈特:“那么,史维,请你把我那卷东西拿给我,好吗?”

史维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拿出那卷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麂子皮,递给哈特。

哈特招呼着:“你们都过来,好吗?”

几人全部好奇地凑到了哈特身边。

哈特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去几层的包裹,一边说着:“这是我爷爷和阿尔阿普的父亲六十年前在螺髻山上找到的,当时就只找到残破的两张,一张留给了阿尔伯伯的父亲,一张我爷爷带去了美国……”

                                         

                                         第三集   完






第四集


阿尔阿普家  

阿尔阿普和沈阿山坐在火塘的左手方,哈特坐在他俩的对面,受伤的那只脚裤管高高挽起,脚上敷着厚厚的草药,没有受伤的腿上坐着希希,哈特的下方是史维,再下来是拉哈、阿薇、紫维和紫依。

沈阿山掏出包烟,抽出两只,一只用双手递给阿尔阿普,一只递给拉哈,自己又抽出一只衔在嘴里。

这时,希希叫了起来:“沈叔叔,你还没有递烟给我哈特叔叔呢?他也是大男人!”

全屋人都笑了,哈特在希希的头发上吻了一下,说:“谢谢,小公主。哈特叔叔不抽烟。”

希希对阿山说:“哦,那就算了吧。”

大家又被这种大人似的腔调逗乐了。

紫维:“希希,你让史维姨抱,好吗?哈特叔叔的脚疼。我们希希最乖了,希希不是最喜欢史维姨吗?”

希希仰着头看着哈特:“哈特叔叔,你很疼很疼,是吗?”

哈特:“不是很疼,哈特叔叔是罗宾汉,是很勇敢的。”

希希严肃地说:“鲁宾汉也是会疼的,哈特叔叔,你好好地休息,要听话,我让史维姨抱我,以前我最喜欢史维姨,现在,我喜欢史维姨比喜欢你要少一点点。”

希希说着就站起来,来到史维身边,史维笑着将希希一把揽到怀里,说道:“希希,你叛变得真快,你真的不喜欢史维姨了?”

希希着急地说:“不是不喜欢,是比哈特叔叔的少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希希边说,边用小手比画着。

紫维脸上满含母爱的神情,说:“这小东西!”

与其他人一起只顾看着希希笑的拉哈听见紫维的话,看了一下紫维,紫维那满含母爱的温柔无比的象圣母般的美丽又差一点让他收不回目光。他不禁将目光移向那个让他魂牵梦引二十二载的女人,紫依。紫依穿着打扮得象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一袭的黑色和深蓝色,脸上除了淡淡的笑和看着希希的较紫维还温柔的目光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个性,活脱脱是阿尔阿普的翻版:循规蹈矩,听天由命。

阿尔阿普将阿山给他的香烟撕去纸,去掉过滤嘴,把烟丝抖到他的烟斗里,旁边的阿山又赶紧掏出另外的烟,替阿尔阿普撕去纸,去掉过滤嘴,放到阿尔阿普的烟斗里,又装了两只烟才将烟斗装满。阿山从火塘里取出一枝燃烧着的小树枝,给阿尔阿普的烟斗点上火,然后才又用那小树枝点燃自己的香烟。

看着阿普滋滋有味地抽起了烟,一直观察着他俩的阿薇笑着对阿普说:“阿普,好抽吗?”

阿尔阿普:“比起我的草烟差远了,是你沈叔叔给的烟,不然我还不接呢。”

晚辈们都为这个固执的老头儿的口是心非逗笑了。

阿尔阿普家  

除了希希,全屋的人都还在,每人的表情都较严肃,似乎在作什么争议和决定。只有哈特带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看着大家。

阿尔阿普:“就按照我的意见,把沙马阿普请来做迷信,肯定不久就会好的。”

紫维:“哈特又不是咱们彝族人,做什么迷信啊?就让沈大哥开车送哈特去看医生吧。”

阿尔阿普:“你懂什么?!哈特不是彝族人,可他是在我们彝族人的地方受的伤,就要按照我们彝族人的规矩做迷信活动才能好。”

紫维:“阿达,你自己每次病了,不都是吃了药才好的吗?

阿尔阿普:“我每次病了,拗不过你们才吃的药,可每次不也是沙马毕摩来给我做迷信吗?每次都是他给我做好的。”

紫维:“你每次把用药治好的都认为是沙马毕摩治好的,沙马毕摩他有那么大的本事,他的儿子、孙子也不会病死了。”

阿尔阿普赌气地:“我以后再也不吃你们的药了。”

阿山:“这样吧,哈特也不能辜负了老人家一片好心,要做迷信就做呗,同时啊,老人家,哈特是国际友人,如果出什么差错,我们都负不起责任,特别是你们的金凤凰史维,因为是政府把哈特交给她的。所以,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城里请医生,把医生请到这儿来,我们不就做迷信、看医生什么都不耽搁了吗?你看,这样行吗,老人家?”

阿尔阿普点了点头:“好吧。如果哈特出什么事,我对不住我阿达和威廉叔叔了。”

阿山:“哈特,你是当事人,你认为这样好吗?”

哈特略带兴奋地:“好啊,我很高兴。”

史维:“我想,我和紫维去请医生吧。我该回去汇报一下这儿火把节的筹备情况,哈特受伤的事也该说一声。紫维这些天替我筹备各种事情,她也得为火把节演出的服装和其他用具作准备。我们俩就一起去城里吧。紫维,你说呢?”

紫维:“好吧。”

阿尔阿普家院外 

阿薇将拉哈送到院外。走在前面的阿薇经外面的冷风一吹,又咳嗽起来。拉哈紧走两步,与阿薇并肩走着。

拉哈:“阿薇,你昨天在冰上趴太久了,肯定伤到了肺。真对不起,我……

阿薇:“别说了,拉哈,我们家的猎狗瓦果一贯不喜欢你,怕它咬住你,所以我妈妈叫我送你出来,我才送你出来的。你走吧。我阿薇爱帮人是我的本性,你不用记住这是什么恩惠。”

拉哈:“你等一下我,我跑回去给你拿药,是一种很好的药,治受寒引起的咳嗽最好了。”

拉哈说完转身就冲进了夜色中,阿薇将手中的手电筒举起:“电筒,你的电筒。”

拉哈:“用不着。”

只传来拉哈的应答声,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阿薇:“有毛病!我会等你,哼,除非我也有毛病!”

阿尔阿普家耳房  

哈特已躺在床上,阿山、史维、阿薇坐在他身旁。

史维:“哈特,刚才决定把你留下做迷信时,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高兴呢?你是不想到医院里早点治好你的脚呀?”

哈特:“我的脚,我自己检查过的,我知道只是扭伤了,没什么问题,你们就给我带一些扭伤药就行了。我参加过印地安人的宗教祭祀活动,那不只是落后和愚昧,那里面还充满了神秘和传统文化,有些东西现代文明根本无法破解它。你们的民族和印地安民族一样古老,连你们的长相都很相似,同样又高又直的鼻梁,同样又黑又大的眼睛,所以,我在想你们的迷信活动中肯定也充满了诱惑人的神秘和传统文化。如果能因为我的脚而看到这么一次表演,我当然高兴了。”

史维:“原来你这探险家对民族学也感兴趣,好吧,你就带着你的伤腿搞研究吧。可是啊,以后不能在阿尔阿普面前说迷信活动是表扬,否则,当心被第二次赶出家门。”

大家都笑笑。

阿薇:“我阿普大概不会那样了吧,我觉得他最近在哈特和沈叔叔来之后改变了不少呢。以前他才不会答应让人去请医生呢。每次,我小姨都是先斩后奏。”

阿山:“你小姨很厉害。”

阿薇:“沈叔叔,那叫个性,你落伍了。”

史维:“这孩子,对沈叔叔够不客气的。”

阿薇:“我和沈叔叔是忘年交,铁歌们儿,不拘小节的,是吧,沈叔叔?”

哈特和阿山都望着阿薇笑。

阿薇还追问着:“是吧,沈叔叔?”

史维笑着:“你沈叔叔敢说不是吗?”

阿薇自己也笑了。

这时,紫维推门进来,对着阿薇说:“阿薇,拉哈在外面,他说他找你,叫他进来他也不进来,你出去吧。”

阿薇:“他又回来做什么呀?有毛病。让他就在外面等吧,我不去。”

史维推推阿薇:“去吧,看在史维姨的面子上,他再不对也是史维姨的表弟,再说,如果他能改正缺点,我们应该帮助他,是吗?”

阿薇爽快地答应着“好!”,便站起身拉开门走出去。

阿山看阿薇走出去后,说:“年轻人该到谈恋爱的季节了。”

紫维奇怪地看着阿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史维在旁边笑了笑,而哈特一直注意着史维的表情。

阿山也笑望着紫维:“你没看出阿薇对拉哈的要求很高,很苛刻吗?这不是明摆着阿薇喜欢拉哈吗?”

紫薇困惑地:“不对吧,我们阿薇对拉哈一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怎么可能喜欢拉哈呢?再说,拉哈家不是一直说要娶,娶……”

紫维将眼光移向史维,而哈特将眼光移向了紫维。史维急忙制止住她:“紫维,别信那些别人的传言,拉哈是我表弟,按照我们彝族的规矩可以通婚,可拉哈我们俩就象亲姐弟一样,怎么可能成为夫妻呢?拉哈对我是很依恋,可当他得到真正的爱情的时候,他会明白他对我的情感其实是对一个姐姐的依恋。紫维,你不觉得阿薇和拉哈很般配吗?拉哈身上有自私的毛病,可他在改变。”

紫维点着头看着史维:“是啊,我也觉得这两人很般配。不过,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真是白做了一个小孩的母亲。你又怎么有这些经验的,老实交代,人家沈大哥的孩子都读大学了,肯定是经历了生死恋的,你呢?哈哈,老实交代。”

哈特:“史维没恋爱过,可她分析得非常正确。史维,你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一些了。”

阿山和紫维被哈特的话弄得个不只就里,将眼光盯住史维。

史维羞红了脸,对哈特说:“哈特,你怎么总是乱说话?你放心什么呀,你?我说的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哈特:“有关系呀,因为我喜欢你呀。”

阿山和紫维恍然大悟,都笑起来。紫维更是一边大笑,一边捶打着史维:“史维,史维,你就招了吧,怪不得你们俩连向导都不要了,不怕危险呀?”

史维有点儿生气的样子,对哈特说:“哈特,这不是在你的美国,不能轻易地说‘喜欢’这个词的。”

哈特:“对不起,那能说‘爱’吗?”

史维:“那就更不能了。”

阿山:“为什么不能呢?都可以,但当你要这样说之前,你要保证能对这份‘喜欢’和‘爱’负起责任来。”

哈特:“谢谢,阿山,我知道了。”

紫维对阿山的这句话感动了,第一次仔细地看了看阿山,这个似乎与自己是生活在两个天地的人,这一次,她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些沧桑和令人钦佩的成熟。

阿尔阿普家院外  夜

拉哈将手中的药递给阿薇,脸上带着快乐:“阿薇,吃了这药,保准你明早一起来就神清气爽。”

阿薇接过药,看着拉哈说:“是吗?有这么神速?”

拉哈:“当然是真的了,我拉哈用的药都是进口的,贵是贵点儿,药效可真不错?”

阿薇本来就没和蔼的表情更有了一种挑懈:“是这样,那我看看。”

阿薇将瓶盖拧开,把药到在手心里,再将手指慢慢张开,药一颗接一颗地掉到地上,阿薇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说:“是‘进口’的啊,我怎么觉得你这药是‘进泥土’的呢?”

拉哈知道自己的话又犯了自大的毛病,得罪了阿薇,便苦笑笑:“神仙妹妹,你真是个‘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人,为了生我一句话的气,就将治病的药也到了。我再去给你取吧,病可不能耽搁。”

拉哈说完,转身正要走,阿薇说:“谢谢你的好意,可你那进口药治不好我的病,只有那悬崖上的衣衣草才能治好我的病。你那进口药再拿多少来,我也不会要的。”

阿薇说完,转身就进屋了。

拉哈重复着:“悬崖上的衣衣草。”

阿尔阿普家门口的公路上 

阿尔阿普、阿山、阿薇、拉哈、希希站在公路上送史维和紫维。史维已经坐到了驾驶坐上。

紫维亲了亲由阿山抱着的希希的小脸蛋,叮嘱着:“希希,最能干,最懂事,知道妈妈是去办事,好好听阿普、大姨、叔叔们和姐姐的话,好吗?”

希希:“好的,妈妈,我会听话的。你和史维姨要早点儿回来啊,办完事就回来,好吗?”

紫维:“好的,宝宝,再见!”

紫维说着就钻进了汽车,坐在史维身边。史维发动了汽车。

阿山又追到史维边,略带担忧地:“史维,紫维,别只顾聊天,要小心点儿开,路不好。”

史维笑了笑:“沈老板,你到底是担心人,还是你的车呢?都说了有三遍了吧,你问问紫维,这条路我开过多少回了?”

紫维也安慰着阿山:“无数回了,放心吧,沈大哥。”

汽车又缓缓朝前驶去,这时,拄着拐杖的哈特远远地出现在院子里,向汽车中的史维挥手,嘴里喊道:“史维,要快回来,我会想你的。I AM WAITING FOR YOU FROM NOW ON ANGEL!”

汽车了,紫维盯住史维,史维一踩油门,汽车冲了出去,稳稳地疾驶在公路上。

史维:“这哈特,总是辞不达意。”

紫维:“不见得吧?!”

看着稳稳驶远的汽车,阿山将希希放下,一只手牵着希希,一只手扶起阿尔阿普往回走,嘴里似乎是安慰希希和阿尔阿普,又似乎是安慰自己:“可以放心了,史维的车开得真不错。”

山上 

阿薇又来到父亲摔死,她最爱来写生的地方。她背着画板朝峭壁处走去,离峭壁越来越近。突然,阿薇站住了,惊讶地张大嘴巴,朝峭壁上望着。峭壁上,一个人正小心地在上面爬行着,他一会儿朝坐,一会儿朝右,一会儿又继续向上爬着,似乎在寻找什么,采集着什么。阿薇放轻了脚步,却加快了脚步,走到峭壁下。这时,阿薇看清楚了峭壁上的人是谁,阿薇轻轻地叫出了声:“拉哈!”

阿薇又赶紧把嘴捂上,谁都知道对正在攀缘的人不能打扰他们,让他们尽量地专心致志地攀缘。

阿薇知道自己这时是什么也帮不了的。她干脆取下画架,坐在上次坐的大石头上开始画起画来。她的画笔追随着拉哈的行踪,在她的笔下出现了拉哈攀缘峭壁的矫健身子,一张接一张。

山上  

终于,拉哈的双脚安全地站在地面,他的腰间系着一个口袋,里面装满了一种圆叶子的青草,其间,还有一朵紫色的花瓣比索玛花还轻盈的罕见地美丽的花。

阿薇拿着画板飞一般地冲到拉哈身边:“你以为你是罗宾汉,是专门找危险的人,是吗?你一次差点儿粉身碎骨还不够?你现在又要为了找什么宝贝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你不知道这个地方就是我父亲摔死的地方吗?你不知道这儿很危险吗?”

阿薇越说越生气,小巧的鼻翼微微地扇动着,拉哈根本就插不上嘴。

阿薇:“你说,你为什么爬那么高?”

拉哈很委屈:“阿薇,我不是希希,我比你还大许多呢。我不会无缘无故冒险的。你看,这是什么?”

拉哈得意地将腰间的口袋扯开给阿薇看。阿薇伸过头看看,不解地抬头看着拉哈:“是什么?”

拉哈:“是衣衣草啊?你不认识?你昨天晚上说只有衣衣草你才肯吃,我就回去问家里老人什么是衣衣草,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说这峭壁上到有一种圆叶子的草治咳嗽很好,所以,我今天送走表姐和你小姨就来这儿了。这不是衣衣草,那衣衣草是什么样的,我再去找,再去采。”

阿薇“扑哧”一声笑了:“拉哈,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变那么笨了,哪有什么衣衣草,我是听不惯你说的话,才信口编出骗你的。你怎么就信了呢?哈哈哈……”

阿薇开心地笑起来。拉哈失望地将口袋里的圆叶子草掏出,朝地上扔着。阿薇拉住拉哈的手,依然笑着对拉哈说:“别扔,别扔,既然老人们说这可以止咳,肯定就可以的,再说,你经历了这么危险的跋涉专门为我采集的,即使有毒,我阿薇都把它吃了。”

阿薇又蹲下身子,一根一根细心地拾起被拉哈丢了的草。拉哈的脸上被阿薇的几句话说得眉开颜笑,快乐极了。他将那朵紫色的小花小心地拿出来,喊了一声阿薇:“阿薇。”

阿薇抬起头看着拉哈,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中灿烂无比,看着阿薇那直率的样子,拉哈又有点儿踌躇了,不知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又引起阿薇的不快。

阿薇站起来,从拉哈手中拿过花,“你不给我,我就只有抢了,是给谁的呢?不是也是药吧。”

拉哈:“不是药,是给你的。”

阿薇将花朝拉哈递去:“不是药,就不是给我的,我不要。”

拉哈急忙说:“是药,是给你的,为了采这朵花,我还多爬高了一些呢。”

阿薇:“那,我就把它和草药一起熬了啊?”

拉哈:“不,不行,野生的植物越是艳丽的,越可能有毒,不能吃,不是药。”

阿薇强忍住笑,一字一顿地问:“到——底——是——不——是——药?”

拉哈急得不知如何回答:“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哎呀,阿薇,你知道的,我送你的是花,不是药,不,不,药也是我专门为你采的。”

阿薇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跌坐在地上,肩上的画板滑落下去,画板翻开,里面的写生画全部掉了出来。

拉哈一下就看见了阿薇画的在攀缘的他,他蹲下来,高兴地捡起地上的画,认真地看着,说着:“阿薇,你画我了,你画我了,你画得真好,画得真好!”

阿薇的脸上出现了红晕,“画你,你就说画得好,不画你,我的画就不好了,是吗?”

拉哈:“不,我一直知道你的画画得好,可是画我的画就让我更喜欢了,送给我,好吗?”

阿薇一把从拉哈手中抢回画:“不行,这是我的画。”

拉哈央求着:“好妹妹,给我一张,就一张,好吧?我是你的模特儿,提出这要求你总要答应吧?”

阿薇:“不行。”

拉哈:“那我就告你侵犯我的肖像权。”

拉哈笑望着阿薇,因为说话占了主动权,也俏皮起来。

阿薇:“我不怕,一,我这些画够不了出版的资格,二,我没有画你的面部,我不承认是画的你,谁拿我有什么办法?恩?”

拉哈做出一副黔驴技穷的样子,说:“那就没办法了。有一天你会主动给我的。”

阿薇不解地:“有一天我会主动给你?为什么?”

拉哈:“你出嫁那天啊,你不会不把你的画带在身边吧?”

阿薇还没有悟出:“我出嫁关你什么事呀?我怎么会把画交给你?”

拉哈:“嫁给我呀!”

拉哈说完,一跃身跳起来,逃得远远的。阿薇也跃身而起,朝拉哈奔去,嘴里嚷道:“我今天要把你的乌鸦嘴撕烂。我才不嫁给乌鸦呢!”

两个年轻人在追逐着,欢快的笑声撒满了美丽的山野。

村路上  傍晚

阿薇和拉哈迈着轻松的步履走在村路上。要分路了,拉哈将装着草药的口袋递给阿薇,手里还拿着一把。

拉哈:“阿薇,别忙着煮来喝,让我问问老人们,他们说的是不是这种?听见没有?”

阿薇:“没听见。”

阿薇又将手中已奄奄一息的小花举起来,看着拉哈:“你是说把这朵花也煮进去,是吗?”

拉哈又有些着急:“阿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回去也好好问一下阿普,好吗?”

阿薇笑着:“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是希希,不用你这么叮嘱。再见!”

阿薇继续朝前走着,将拉哈一人留在余晖之中,晚霞映衬之下。拉哈目送阿薇走远,才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拉哈的脸上洋溢着快乐。

阿尔阿普家院里  傍晚

哈特和阿山坐在院里,阿山的眼睛一直在跟着不停地忙碌着的紫依转动着,心里思绪万千,手里拿着的烟都已燃到了手指上,才反应过来,一回头发现哈特一直在观察着自己,边笑笑,哈特耸耸肩表示不解,但也跟着友好地笑笑。

哈特:“阿尔伯伯呢?他到哪儿去了,你知道吗?”

阿山:“是去给你请沙马毕摩去了,他刚才不是说了明天是做迷信的好日子吗?他要跟沙马毕摩今天就约好。”

哈特:“啊,是这样?”

阿山:“那,你的小公主希希呢?”

哈特:“我脚不能动,她就去找小朋友玩去了?”

阿山:“阿薇怎么还不回来呢?”

阿山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了阿薇的声音:“我回来罗!”

随即,阿薇出现了,从妈妈手中拿过喂猪的木桶和木勺,提到猪圈边,开始喂猪。紫依直起腰,脸上写满了慈爱:“阿薇,在阿普这儿就不要整天到处疯跑,多帮一下阿普。”

阿薇:“知道了,妈妈。”

夕阳下,在阿山幻觉中,紫依似乎又是那个美丽的充满活力的少女。

(阿山的画外音:紫依,我不能放弃你,你曾经那么充满活力,那么具有魅力,是我害了你,我要改变你,我要补偿你。)

城里史维的住处  

这是一套布置得充满了彝家情调的温馨的现代住房。客厅里,墙上挂着反映彝族风情的各种织锦画和各种彝族的饰物;地板上铺着彝家的彩色地毯,没有任何的沙发和其他名贵的家具,只散乱地放着许多高矮大小不同的垫坐用的精致的坐垫;电视也是放得矮矮的,只在下面垫了一个约有78公分高的特制的桌子,这桌子倒是很长,上面放了VCD和音响之外,还放了其他许多东西。这会儿,电视开着,声音放得很小,正放着麦当娜的碟子。紫维坐在电视前的一个铺垫上,离电视很近地欣赏着,不时跟着轻轻地哼唱。

从里屋传来史维的声音:“紫维,你还没有忘掉你初中时的偶像啊?咿咿呀呀的,我都听不出来她在唱什么?你听得懂啊?”

紫维:“同志,音乐是不分国界的,你听不懂,那是因为你不喜欢唱歌,我是唱歌的,如果连麦当娜的歌都不能欣赏,我还唱什么歌呀。”

史维:“够得意的,你。要到7点了吧,让你的麦当娜休息一下,我要看新闻联播。”

紫维:“好的。”

紫维将电视调到中央一套,正在预报节目。紫维站起来,一手从长桌上端了漆钵里的瓜子,一手将自己坐的铺垫移到靠墙处,坐下来,又将身后的壁灯打开,便靠在墙上边嗑瓜子,边看电视。

史维从里屋走出来,穿着睡衣,头发披散着,还带着湿气。

史维:“该洗澡了吧,紫维?”

紫维:“洗惯了咱们的温泉水,真不想洗你们这澡。”

史维:“是啊,如果有谁能愿意开发我们的温泉就好了,建立完整的设施,让姑娘们可以防放心心地洗,心怀鬼胎的男人们偷看不着,更重要的是还可以不知多吸引多少游人,开发我们的旅游业,让人们富裕起来。”

紫维:“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带头,需要我们怎么做你就说。”

史维也拿了个铺垫放在紫维身边,坐下来。两人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着电视。

城里史维的住处  

史维的卧室里,粉红色的壁灯将一切都照得温馨惬意,壁灯上方挂着一副《泰坦尼克号》的巨副画。而一面的墙上挂着各种的地图。两张单人床上都布置得漂漂亮亮,紫维和史维各靠着床头半躺在一张上,紫维一边从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上取出厚厚的一摞书中的一本,翻看着,一边开着史维的玩笑。

紫维:“史维,你这卧室象是长期两人居住的啊?不会是有什么新的情况了吧?”

史维:“死丫头,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就是想到你现在到城里没落脚处,我才加了床的吗?哎,对了,你不会象紫依姐姐一样任凭阿尔伯伯摆布吧?你是怎么想的?”

紫维:“你知道我不会象我姐一样听天由命。可是有时觉得阿达和姐说的‘考虑考虑孩子’好象又有点对,特别是希希一天一天长大了,懂的东西也一天一天增多了。有时,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孩子提出的问题。就昨天晚上吧,她还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妈妈,你到城里就帮我找找爸爸,别人都说我的爸爸在城里,我也想要一个爸爸。’本来,我就是为了让孩子对她的爸爸不要产生感情,所以才坚决在孩子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离婚的,免得产生感情之后再分开就对孩子造成了伤害。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史维:“希希的爸爸倒是每次我们相遇都问起希希,这也是人之常情。当初,他也只是旧性难改,借着他父母的挑唆继续干点儿沾花惹草的事,他肯定倒不是故意真的就不要你了的。如果希希的爸爸向你道歉,让你再给他机会,你会怎么办?”

紫维:“我不相信他那样的人会改变得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想想他居然也和他父母一样曾经嫌弃希希是个女孩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算了,算了,别谈他了。”

史维:“紫维,你平静点儿,有些问题你必须面对并且考虑清楚,否则你会一直处理不好的。你刚才不是提到希希的问题吗?你最好能让自己得到爱情的同时也让希希有一个好爸爸。”

紫维:“是啊,我就是想让希希有个好爸爸,当然,我也想拥有一份少女时代就梦想的后来被阿达扼杀了的爱情。不过,我相信能做希希好爸爸的人就是能让我爱得天翻地覆的人。爱情,啊,好美,是什么样的,史维?”

史维在接着手机里面话,随口说到:“我怎么知道?疯姑娘。”

紫维:“看,看,不是又脸红了吗?别骗我了,你和哈特那种一个眼神就包含了好多关心的样子怎么可能逃过我的眼睛。”

史维放下电话,揣进荷包里,然后说:“哎——,怎么可能呢?一个美国人,一个彝族人,相隔十万八千里。不可能的事,事先就得给自己打好预防针。”

紫维:“为什么不可能?咱们彝族姑娘嫁到国外的也已经不少了啊,难道就怕多你一个?”

史维:“咱们村里、县里把我培养出来容易吗?我能象其他人一样为了追求自己一人的爱情就将其他的什么事都置之不顾吗?再说,现在谈到我和哈特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也还早呢?只是,哈特的确很正直、真诚和坦率。”

紫维看着史维,叹口气,摇摇头,将身子躺平,把被子往上一拉,蒙住脸,对史维说:“睡吧。看来人人都有想不通的地方,想不通,就睡觉吧,明天再想。”

史维微微笑了一下,把壁灯关上,黑暗中传了她的话:“你呀,上次说个周克芹把沈阿山吓得差点儿就不会开车了,这次又把《乱世佳人》的话给我抬出来,不知沈阿山在这儿又被吓成什么样?”

城里街上   

紫维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高挑苗条的身材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出。紫维走进了一家民族服装店,面对琳斓满目的服装,紫维摇了摇头表示不满意,走了出去。紫维的后面跟上了一个男子。当紫维在另一家民族服装店逗留时发现似乎有人在关注她,于是转过头去。那个一直跟着紫维的男子快走几步,来到紫维身边,朝紫维仔细看着。紫维取下墨镜也回视着那人。

男子露出兴奋的表情:“紫维,真的是你!”

紫维表情冷漠地看着他,没做声。

男子:“我是阿木,不认识了?紫维,你怎么会在这儿呢?孩子好吗?”

紫维冷冷地:“觉得在这儿见到我很惊讶,是吗?不会这个城也全被你们家买了吧?”

阿木:“紫维,过去的事都是我不对,我该死,放着那么漂亮的老婆和那么乖的小孩不好好照顾,我现在后悔死了,我天天都牵挂着你们,又不敢去找你们。你和孩子好吗?”

紫维:“孩子,什么孩子?你有孩子吗?”

阿木:“对不起,紫维,都是我的错,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吗?”

紫维冷笑了一声,“你说这对不起,说得太早了吧,事情都过去了四年,孩子都5岁了,她已忘了你。你随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生下一大堆儿子,怎么会在乎这么一个女儿?

紫维说完转身就走,阿木在后面喊到:“紫维,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和我好好谈谈吧,谁做她爸爸也没我这亲生父亲强啊!”

紫维站住了,耳边响起了女儿的声音:“妈妈,帮我在城里找找爸爸吧,我也想要一个爸爸。”

阿木见紫维站住了,便紧跟上来,站在紫维的身边,说:“紫维,咱们晚上到‘点点咖啡屋’谈谈好吗?7点钟,我在那儿等你,好吗?”

紫维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把阿木留在原地。

点点咖啡屋里   

紫维走进咖啡屋,等候在那里的阿木高兴地站起来,将紫维迎到了座位上。这是一家典雅的小咖啡屋,轻音乐飘荡在空中,橘黄色的灯光柔和地照着一对对的情侣座。阿木贪婪地盯着对面的紫维,在音乐中灯光下的紫维显得更加迷人。

服务生走了过来:“小姐,先生,想来点什么呢?”

阿木:“紫维,你要什么?”

紫维:“一杯咖啡。”

阿木:“不喝一点啤酒吗?你以前可以喝的嘛。”

紫维:“我想清醒地过日子,不想再犯糊涂。”

服务生:“先生,你呢?”

阿木:“我……

紫维:“你还是来啤酒吧,别装了,何必活那么累呢?”

服务生:“是啤酒吗?先生?”

阿木:“好吧。”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将咖啡和啤酒都拿上来了。紫维啜了一口咖啡,依然是冷冷地:“有什么话就说吧。”

阿木也将啤酒斟上,喝了一口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口对紫维说:“紫维,凭你的漂亮,凭你的歌喉,你就甘心在那个穷地方呆一辈子?”

紫维:“那是我的命,我生在那个地方,我就能呆在那个地方,我喜欢呆在那个地方。”

阿木:“可是,咱们的女儿如果能呆在这儿,就能学到许多东西,她现在已经5岁了,城里5岁的小孩差不多都要读完幼儿园了……

紫维打断了阿木的话:“不是我不愿意让女儿在较好的环境下生活,是你和你的家人嫌弃是个女儿,我才把她带走的。但,她现在生活得很好,村子里人人都宠爱她,我将我所能教的知识都教给她,等她到我教不了的时候,我相信我们的村子已大改观了,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的生活也许比你的父母为你铺设的生活还好得多。”

阿木:“不管怎样,我做孩子的爸爸,总比其他人做她的爸爸好吧?紫维,求你了,原谅我吧,和孩子回家吧。”

紫维:“回家?我生了个女儿还敢回你那家?”

阿木:“紫维,我们又不是不能生了,我们按照国家政策还可以再生一胎嘛,第二胎我们一定能生一个男孩。”

紫维的脸上出现了难以琢磨的神色:“你一定要生一个男孩?你就那么喜欢一个男孩?”

阿木:“是啊,我是独儿子,我就超生也得生一个男孩,反正钱对于我来说是没问题的。”

阿木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紫维站起来,将咖啡杯里的咖啡慢慢地倾倒在桌子上,盯着阿木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只想要我的希希,这一辈子都只要她这一个孩子,不管她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孩子。我可以理解你的父母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我对你的这种想法是觉得完全不可理喻。我今天来,是为了给我的希希找到一个合格的爸爸,可你不配,是的,我的希希非常需要一个爸爸,但不是你,绝对不是你!”

阿木:“可我就是她的爸爸,希希?谁是希希,你把孩子的名字改了?为什么改成一个汉名?”

紫维:“因为我讨厌一切彝族的陈规陋习,我希望我女儿的一生都不再受任何陈规陋习的约束。谢谢你的咖啡!”

紫维将最后一滴咖啡倾倒在桌上,转身挺着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城里史维家里 

史维躺在床上看书,紫维推门进来。

史维:“谈得怎么样?”

紫维:“史维,以后我们就不要用我们的君子之心度他人的小人之腹了。”

紫维显得很疲倦地坐到自己睡的床上。史维起来,坐到了紫维身边,用臂揽住紫维的肩。

史维:“能彻底认识一个人也好。只是今天我们开会时,要到咱们村去的工作人员名单中有他,我担心到时他还要纠缠你的。”

紫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到在史维的肩上哭泣起来,“我本来认为他已真的认识到他的过错,我还是想让希希有她自己的亲生父亲,我放下了我的骄傲,可是,可是,他居然还是嫌弃希希是个女孩……”

史维轻声安慰着:“行了,行了,别伤心了,我们大家爱希希还爱不过来呢,别理他,处理好就行了。不值得这么伤心的。”

阿尔阿普家  

火塘的上方坐着沙马毕摩,念念有词地作着法事,他的前面放着一卷发黄的纸,上面写满了古彝文字。

火塘左边上首位的阿尔阿普将一瓶酒递过火塘,递给哈特:“来,孩子,这是没开封过的干净的酒,你把这双手敬给沙马毕摩,请他翻一翻经书,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缠住了你,让你在神山上受了伤?”

坐在火塘右边,脚上还缠着厚厚草药的哈特从阿尔阿普手中接过酒,将酒双手递给紧挨着他坐在上方的沙马毕摩,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沙马毕摩。

阿尔阿普:“孩子,要你自己说刚才我教给你的话,这才灵验。”

哈特认真地向沙马毕摩重复着刚才阿尔阿普教的话:“沙马毕摩,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缠住了我,让我在神山上受了伤?”

沙马毕摩将哈特递来的酒打开,用漆碗倒了一些撒在身后的法铃和毕摩帽子下方的土墙上,又倒了一些,放在嘴边喝了一口之后,将碗放下。沙马毕摩闭着眼,墨诵了一阵,突然,睁开眼,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他迅速拿起那卷发黄的经卷,在上面快速地翻着。

沙马毕摩边翻书,边急速地说着,人们只能隐约地听见一些话语:“在这儿了,在这儿,你是什么人,是祖宗留下来的人吗,你来找什么,你是来找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吗,是我的子孙你就留下,不是就走吧,走吧,我这儿有千年的秘密,千年的秘密只留给朋友和子孙,朋友和子孙……”

哈特、阿山、阿薇和拉哈几个知情人面面相嘘,简直被惊呆了。

沙马毕摩终于翻完了,将书放下,似乎很疲惫地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过了半天才睁开眼,命令人将绵羊拉进屋,继续做着法事。

阿尔阿普家院里  

哈特、阿山、阿薇和拉哈几人围坐在一起。

阿薇:“我觉得沙马毕摩真是神了,怎么知道哈特是在寻找千年的秘密的。”

哈特:“我也很惊讶。”

拉哈:“我从来就不相信沙马毕摩那套,不会是他猜的吧?”

阿山:“即使是猜也是他的身上是附有什么神力,而且你们看他翻完经书后就象魂魄真的到什么地方去遨游了一番一样,显得十分疲倦的样子。”

阿薇笑着:“沈叔叔,你怎么成了有神论者了?”

哈特:“世界上还有许多东西是现代科学还不能解答的,比如说沙马毕摩的这本经书就是一个谜。”

阿薇:“那我们干脆去仔细看看他那本书是什么书,到底写了些什么?”

拉哈:“天真的小妹妹,沙马毕摩就靠着这些祖传的经书吃饭,他害怕别人学去,从来不让人看他的这些书,他会拿给你看吗?”

阿薇:“可是,如果沙马毕摩真有这么神秘的话,也许他能给我们探谜提供一些帮助。”

阿山:“拉哈,你有什么办法去探探沙马毕摩的虚实吗?”

拉哈:“我买两瓶酒和他套套近乎,看他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什么有用的。”

拉哈说着就要起身,哈特喊住了他:“拉哈,等等,你把那张麂子皮带上。阿薇,你去帮我取来,好吗?”

阿薇起身朝耳房走去。

阿尔阿普家院里  

哈特接过阿薇手中的那卷麂子皮,小心地除去包裹,将麂子皮展在大家面前。

哈特:“你一定要装好,别弄丢了,弄丢了,我们揭开秘密的难度就更大了。”

拉哈:“可以不带吧?哈特。”

哈特:“不,带上,有必要,也可以让沙马毕摩看一下,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上面的图形的含义。”

阿山:“最好别给他看,我知道沙马毕摩的私心很重,什么东西都想揣在自己兜里。他插手,麻烦就会大了。”

这时,阿尔阿普从外面回来,走近他们时,看见了麂子皮,惊愕地站住,死死地盯住麂子皮看。哈特发现了,便说道:“阿尔伯伯,你认识这张麂子皮吗?这是我爷爷传给我的。你知道这上面的图形的意思吗?”

阿尔阿普仔细地将哈特盯住看了一阵,又扫视了一下其余的三个人,然后摇摇头,说:了一声“不认识,不知道。”便走开了。

沙马毕摩家   

拉哈和沙马毕摩两人坐在火塘边饮着酒。拉哈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儿醉酒的样子。

拉哈:“沙马阿普,我可真的很佩服你,你的本事可真大,能和祖宗的魂灵说话,能和妖魔鬼怪打交道。”

沙马毕摩:“拉哈,咱们俩应该早就走到一起的,谁叫咱俩是村里最聪明的两个人呢?来,为我们俩的聪明干一杯。”

沙马毕摩趁机又灌了拉哈一杯。

拉哈:“是啊,是啊,沙马阿普,你是怎么知道哈特是来寻宝的?”

沙马:“哈特是来寻宝的?寻什么宝啊?”

醉得一塌糊涂的拉哈掏出包中的麂子皮:“你看,你看,这是哈特的爷爷留给他的藏宝图。”

沙马的眼里发出了贪婪的光,他伸出手欲把麂子皮抢到手中。拉哈马上把手缩回来,嘴里说着:“这是哈特的,是哈特的,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拉哈站起来准备走,沙马拉住摇摇晃晃的他:“就在这里睡吧,你醉了,我不放心你走。”

拉哈口里说着“不,不”,却被沙马一放倒在火塘边的床上后马上就打起了呼噜。

小溪边    

阿薇正在溪中浣洗衣裳,拉哈急急跑到阿薇身边。

拉哈:“阿薇,阿薇!”

阿薇:“怎么了?沙马毕摩的魂灵缠你身上了?”

拉哈:“别再开玩笑了,我都要急死了。”

阿薇:“究竟怎么了?慢慢说。”

拉哈:“昨天晚上我不是去掏沙马毕摩的口风吗?谁知道我反而被他灌醉了,在他家什么时候睡着了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我醒来是一摸口袋,哈特的麂子皮就不见了,我又见沙马毕摩也不见了便问他们家人他到哪儿去了,他家人说去其他村做法事去了。可是,我猜想他一定是带着哈特的藏宝图上山去了。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阿薇:“沙马毕摩怎么知道那是藏宝图?”

拉哈:“肯定是我昨天晚上喝多了,说漏了嘴。哎呀,我真是糟透了。”

阿薇:“你呀,想想怎么把藏宝图找回来吧,不然,哈特会怀疑你是你藏起来了。”

拉哈:“是啊。找回来,对,找回来。其他人可以不相信我,你可不能不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我就有信心把麂子皮找回来。等着我,我一定很快把它找回来。”

拉哈说完,转身就朝村里跑去。

阿薇:“你去哪儿?”

拉哈继续跑着:“我去山上,去追沙马毕摩!”

阿薇的脸上有些担忧:“这个冒失鬼!他一人上山安全吗?”

                               第四集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