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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尼·牧莎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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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
2019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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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髻情缘》(第五集、第六集)连载

第五集

公路上   

阿薇端着大大的盆子,里面装满了浣洗过的衣裳,低着头,闷闷地走着,史维和紫维开的汽车缓缓靠拢她身后她也没发觉。

史维:“阿薇,怎么了?连汽车要碾到你了你也没发觉?”

阿薇回过头一看是史维和紫维,高兴得几乎跳起来:“是你们俩回来了呀,太好了,太好了,出大乱子了,我正不知怎么办呢?沙马毕摩把哈特的麂子皮偷上山了。”

已下了车的紫维紧张地:“什么?怎么会让沙马毕摩偷走的?”

阿薇:“是从拉哈身上偷走的,所以拉哈一个人追去了。”

史维将车门锁好,走过来:“别急,阿薇。哈特和沈叔叔知道了吗?”

阿薇:“没有。”

史维:“走,我们先去告诉他俩,然后大家再想办法,看看该怎么办?”

阿尔阿普家院里   

坐在院里的哈特看见史维、紫维和阿薇走过来,高兴地站起来,拐杖也不要,瘸着脚迎上来。

哈特:“史维,你们终于回来了。”

史维:“你的脚还瘸着,你不是说不严重吗?你不是让我们只带一些扭伤药吗?我们可真的只带了药。要不,我们今天就带你回城里?”

哈特笑着:“就是扭伤呀,你看,肿都消了,再过两天就好的。”

哈特说着就来了个金鸡独立,将痛的脚举起来让史维看,脸上带着俏皮。

史维看了看,真的没肿了,也没有其他的不正常症状,便笑着对哈特说:“谁看你的脚,在我们中国,把光脚伸给女士看是不礼貌的。”

哈特急忙把脚放下:“对不起!”

阿尔阿普家院里  

史维、紫维、阿薇、阿山和哈特坐在一起,大家都沉默着。

哈特:“那麂子皮丢了也没办法的事,只是拉哈一人上山,心里又急,真担心他出什么事。”

史维:“真对不起,哈特,我这表弟总是给你制造麻烦。”

哈特:“史维,你不能这么说。现在我和拉哈是好朋友,他遇到的困难比我的大,我们都应该想想怎么帮他,我们应该把他找回来,不要让他一人去冒险,可我这脚……

阿山:“史维,你刚才说我的人明天一大早就到,是吗?”

史维:“是啊,他们说上次他们到时你已上山,他们就回去了。明天一大早他们就赶到。”

阿山:“这样吧,大家别太担心。明天我的人马一到,我就带着他们上山。”

史维:“也只能这样了,火把节快到了,我和紫维的筹备工作要加快才行,阿薇呢,也要帮紫依姐姐照顾家里,看,不是老的就是伤的、幼的。”

紫依家  傍晚

阿山来到了这所收拾得整整齐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院落。拉哈在院里咳嗽了一声。

阿山:“有人吗?”

紫依应声从里面走出来。

紫依:“哦,是他沈叔叔啊,喜客,喜客,请坐。”

紫依让阿山坐到院里的椅子上,端上小桌子,不一会儿又泡上茶。

紫依:“我们家阿薇整天把‘沈叔叔’挂在嘴边,不知是‘沈叔叔’有什么魔法把她吸引住了。”

阿山:“紫依姐姐,你别忙乎了,坐一下吧?”

紫依:“你喊我姐姐?倒也是,我肯定比你大多了。只是别那么客气,喊名字就得了。”

阿山:“不,你只比我大三个月,紫依姐姐。”

紫依:“肯定是阿薇给你说的我的年龄,这孩子。”

阿山:“不是阿薇说的,是……”

紫依:“别护着她了,他沈叔叔,我知道肯定是她说的。”

紫依站起身到里屋去端了一盘南瓜子放在桌子上,也在桌旁坐下。

紫依:“磕点儿南瓜子吧,我们这儿什么好东西也没有。”

阿山抓起一把瓜子,看着白白的圆鼓鼓的瓜子,阿山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小时的紫依戴着瓦盖帽,用小手捧起剥好的瓜子,递给他,嘴里说着:“吃,吃,弟弟,姐姐还给你剥。”

紫依:“吃,吃,他沈叔叔。”

紫依的话打断了阿山的幻觉,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阿山:“好的。”

沉默了一会儿,阿山抬头看着紫依。

阿山:“紫依姐姐,你过得好吗?”

紫依:“过的好啊。只要我的阿薇这一生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阿山:“听说你有一个汉族弟弟,你希望他回来吗?”

紫依:“不,不,我不希望他回来,只要他过得好,就别回来,不能回来。”

阿山:“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紫依低下头:“不,我的弟弟我怎么不喜欢呢?可他是被我阿达撵走的,这么多年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平静的生活,我再也不想经受折腾,我再也受不了折腾了。”

(阿山的话外音:紫依,你曾经是一个多么勇敢的姑娘,可现在的你,我怎么能告诉你我就是你的汉族弟弟,你的纯洁初恋的男主角,如果我说了,你肯定就再也不见我一面了。让我怎么弥补我的爱带给你这一生的痛呢?)

阿尔阿普家的耳房里   

桌上的煤油灯的火焰拨得大大的,哈特和阿山各躺在一张床上,阿山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屋顶。

阿山:“哎——!”

哈特:“你有心事,阿山?”

阿山:“是的,我今天下午去了紫依家,你知道吗?”

哈特:“去紫依家做什么呢?找阿薇?可阿薇今天下午在这儿呀。”

阿山从床上坐起来。

阿山有些冲动地:“哈特,你以为紫依生来就是那样的,那样麻木的,那样一天只知道做事情,做事情,没感情没思维似的只做事情?!”

哈特不解地:“阿山,你有心事,你就直说出来,即使我不能帮你,你自己心里也痛快一些啊。”

阿山:“哈特,你不是喜欢听故事吗?我给你讲一个,你愿意听吗?”

哈特也坐起来。

哈特:“只要你有心情讲,我就愿意听。”

阿山:“在许多年前,大概就在30年多前,那时,我们中国土地上有一次天翻地覆的运动……”

哈特:“‘文化大革命’,是吗?”

阿山惊异地:“你怎么知道?你真是一个中国通。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些针对各层干部的家庭背景历史背景的运动,我的父亲在新中国成立时是因为会写会算才当上干部的,在那些你揭发我我揭发你的运动中,有风声传出说我的父亲因为我爷爷曾经是个土匪的事,要被裁职,要被抄家,我爷爷和爸爸一听,吓得不得了,他们商议着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躲躲……”

三十年前阿山家里   夜

十二岁的阿山和爷爷、爸爸坐在房子中央的桌子旁。阿山的母亲和姐姐们坐在小凳子上哭泣着。

爷爷:“你就把阿山带到你阿尔哥哥家,我想去想来,只有他那儿才最稳妥,他们那儿离县城最远,山高皇帝远,再搞运动也对他们影响不大。还有,更重要的是阿尔伯伯一家人是最厚道,最好的,这几年我是羞于去走动啊,如果我们去了,他们一家人也不会不理我们的,哎,人有时真是糊涂,都是我一时着急就犯下了大错。”

爸爸:“爸,你别说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向阿尔伯伯认错道歉了,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几十年,阿尔伯伯都去世了,阿尔哥哥也不会计较的。”

爷爷:“是啊,按照他们家的厚道,他们是不会看着别人在危难之中不管的。不管怎样,你就带着孙子去试试吧。”

爸爸:“好吧。”

爷爷抽起烟斗。

爷爷:“儿子啊,不管这次你阿尔哥哥是帮我们还是不帮我们,你都要记住我交代给你的事,你一有可能就到螺髻山上去按照我说的去找,我现在老了,爬不动了,‘父债子还’,儿子,如果你也找不到,就告诉你的儿子,继续找,找到并还给你阿尔伯伯家的那一天,我在九泉之下才会瞑目的。阿尔伯伯一家是我们的大恩人哪。”

爸爸:“我记住了,爸。”

爷爷拉过小阿山的手:“孙子,你要到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呆一段时间,和一个叫阿尔伯伯的人生活在一起,你要听话,我们不久就来接你。”

阿山:“不,爷爷,我不离开家,不离开你们。”

爷爷:“孩子,听话,你是爷爷的独孙子,你不能出什么差错。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离开县城,去一个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

阿山倒在爷爷怀里:“爷爷——”

三十年前的螺髻村村路上   

小阿山和父亲走在雨后湿润的空气中,草上的露珠打湿了他俩的裤腿。小阿山饶有兴趣地左顾右盼着,黝黑的皮肤,明亮的眼睛使他看起就是一个山中的少年。

(阿山的画外音:就这样,我来到了螺髻村,来到了阿尔阿普家,认识了比我大三个月的紫依,和善良的阿尔阿普一家生活在一起。)

三十年前的阿尔阿普家   

在门口,阿山的父亲递给阿尔阿普一个小包袱,阿尔阿普坚决不接。

阿尔阿普:“你把儿子交给我,是信任我,我就会把他带好,你给我钱是在侮辱我,你硬是要给,你就把你儿子带回去吧。”

阿山的父亲双手紧紧地握住阿尔阿普的手。

阿山的父亲:“阿尔哥哥,你们一家总是对我们那么好,让我们怎样报答呢?”

阿尔阿普将手抽出,把阿山的父亲送到路上。

阿尔阿普:“有危难是就应该互相帮助,这是我们彝族的传统。你赶路了吧,再晚今天就到不了家了。”

阿山的父亲走了。

三十年前的阿尔阿普家   

 

阿山看着越走越远的父亲的背影垂着泪,年轻的阿尔阿普从后面走过来,将阿山揽到身上。

阿尔阿普:“孩子,就把这儿当成你的家吧。”

穿着少女百褶裙的小紫依背着背篼出现了,一只手里拿着镰刀,她走过来,拉起阿山的手。

紫依:“走,咱们俩找猪草去。你叫什么名字?”

阿尔阿普:“你就叫他索惹哥哥,别人问他叫什么,你也说叫索惹,听见了吗?”

阿尔阿普又叮嘱阿山:“你也说你叫索惹,不要说你原先的名字,知道吗?你爸爸是这样跟你说的吧。”

阿山点点头。

三十年前的螺髻村里 

(阿山的画外音:那时,阿尔阿普一家给了我他们能给的一切,阿尔妈妈给我缝制了新衣服和新书包,让我继续在山下的镇里继续上学;阿尔爸爸采草药卖草药为我凑学费;而没有上成学的紫依在我放学之后,千方百计地让我乐,让我不想家,不哭鼻子……)

阿尔妈妈给小阿山挎上了新书包,慈祥地打量着他;

阿尔阿普在悬崖间采着草药;

紫依把自己掏到的鸟蛋用双手捧着递给阿山;

紫依把阿山带到山荔枝树下,麻利地爬上树,将采到的山荔枝用她的小瓦盖帽兜给阿山;

紫依和阿山坐在从树上挂下来的粗藤上荡着秋千,两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了树丛中的小鸟,小鸟振着翅膀飞向蓝天。

(阿山的画外音:哈特,你知道我为什么喊阿尔阿普爸爸的吗?那时,我还不懂彝语,我的父亲也没教我怎样喊他。有一次……)

三十年前的阿尔阿普家   夜

一家人坐在暖融融的火塘边,紫依唧唧喳喳地说着话,阿山也兴奋地看着紫依,听着。

紫依:“阿达,弟弟今天闹大笑话了,他不认识温泉,他问是谁烧的开水,我就骗他是一个神仙烧的,他就信了,他居然信了,哈哈哈……”

妈妈:“紫依,你就好好告诉弟弟呗,为什么骗他呢?”

紫依:“骗他好玩呀。阿达,阿嫫,我再给你们说,后来,我叫弟弟下去洗温泉水,他不敢,他说冒着烟的,肯定是烫的,他就不敢跳下去,哎呀,笑死人了。”

阿山着急地分辨道:“阿达,阿嫫,你们别听紫依姐姐乱说,我不是不敢,她乱说,我才不怕呢。”

紫依:“你又闹笑话了,你知道阿达、阿嫫是什么意思吗?是爸爸、妈妈的意思,你怎么喊我的爸爸、妈妈是阿达、阿嫫呀?你又错了。”

阿山:“我不知道,可是我还是可以喊嘛,你都这样喊。”

阿尔阿普伸出手抚摩着阿山的脑袋:“我还真舍不得你了,你就和紫依姐姐一样地喊吧,我们认你这儿子了。”

(阿山的画外音:从此呀,我就喊阿尔爸爸和阿尔妈妈阿达阿嫫了,我希望能一直喊下去,可是我到阿尔阿普家的第三年,阿尔妈妈生下紫维不久就因为月子中感染风寒去世了,没有母亲的日子里,紫依一下长大了许多,她尽力地为整个家庭充当着母亲的角色……)

紫依缝补着一家人的衣裳;

紫依把紫维哄睡觉;

紫依找猪草;喂猪食;采草药;

紫依又一件新衣服给阿山穿上:“弟弟,你去镇里上学,要穿好一点,不要让人笑话了。”

阿山:“紫依姐姐,我不想上学了,阿嫫不在了,维维那么小,你和阿达这么忙,我坐在教室里,也念不进书,我不念了。”

阿山说着就取下书包。

紫依着急地:“不行,不行,弟弟。”

紫依将书包朝阿山的颈上套着,阿山坚决不肯再背上。

阿尔阿普走过来:“索惹呀,你不上学,以后你的爸爸来接你到县城里去时,你怎么参加工作,怎么在县城里生活啊?在县城里生活是要有文化的。”

阿山:“我的爸爸来接我?我都要忘了他们了。你才是我的爸爸,阿达,我就在这儿生活一辈子,我哪儿也不去了。”

阿尔阿普:“傻孩子,你不是这儿的人,你迟早要走的,把书包背上,阿达能供你上学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紫依:“弟弟,你去上学,即使你不离开这儿,你也要多学点东西,再教给我啊,我其实也是很想很想上学的。”

阿尔阿普瞪了一眼紫依:“女孩子家,上什么学?!”

(阿山的画外音:从此,我继续上着学,比以前更认真地学着,我的眼中一直都是紫依被阿达呵斥之后委屈的样子,我认真地学着的原因似乎就只是为了紫依,为了让紫依怎么样,我心中却是茫然的……)

阿尔阿普家  深夜

煤油灯中的火苗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哈特和阿山同时抬起头看着灯。阿山停住了他的故事。

哈特:“真美,你的故事真美,后来呢?”

阿山:“灯油要没有了。”

哈特:“去找阿薇要一点吧。”

阿山:“太晚了。睡吧。以后再给你讲。”

哈特:“讲吧,阿山,你不讲完,我会睡不着的。”

灯中的火苗又抖动了一下,熄灭了。黑暗中哈特继续请求着。

哈特:“阿山,讲吧,我听着呢。”

阿山:“好吧,这一夜我也不会睡得着了。我刚读到高三时,我们那所学校里已经没有开课了,学生都上山下乡,我自然就不再念书了,能为家里节省开支,还能帮家里的忙,我心里不为读不成书难过,反而很塌实。紫依呢,生活的重压并没有将她压垮,她出落得很漂亮,高高的身材,亮亮的眼睛,更有一头乌黑浓密发光的头发,村里的小伙子不知有多少迷恋上了她。我呢,当然也是迷恋上了她,可我从小就喊她姐姐喊惯了,我怎敢对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我的姐姐说什么出格的话呢?我只有常常偷偷地从后面欣赏她的一举一动,当她转身看我的时候,我就面红耳赤。这样,又过了几年,在我们俩都二十岁那年,那也是一个很热的夏天的火把节上,紫依被选为了美女……”

二十二年前的火把节篝火晚会上   

年轻美丽的紫依和好姐妹们穿着彝族的节日盛装,在篝火边的最里层牵着手尽情地跳着,唱着。年轻小伙子们也穿着节日的盛装,有的在姑娘们的外圈围着跳舞唱歌,有的弹着彝族的传统乐器,有琵琶,有月琴,有口弦。出落得英俊健壮的阿山也在演奏的小伙子中,他眉飞色舞地弹着口弦,眼睛一直随着紫维转动着。

一个小男孩穿过舞动的姑娘、小伙子们,挤到紫依身边,对紫依说了什么,紫依松开姐妹们的手,跟着小男孩一起挤出了人群,当紫依走到小伙子们身边的时候,小伙子们吆喝起来:“紫依,紫依,不许走,不许走。”

小伙子们有些乘机伸出手在紫依身上乱摸着,紫依一边躲闪,一边发出清脆的笑声,并大声呵斥着:“让开,让开,你们不让开,我一会儿就不回来了。”

紫依终于挤出了人群。

阿山也从人群中退出,远远地跟着紫依。

紫依急急地朝家里的方向走去,刚走到一片小树林边时,从树丛中钻出一个小伙子,抓住紫依的胳膊。紫依吓得尖叫起来。

小伙子:“紫依,别叫,是我,不是鬼,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喜欢你很久了,从你换童裙那天就喜欢你,喜欢你5年了,今天你就和我在一起,好吗?好吗?我明天就到你家提亲,好吗?紫依,紫依。”

小伙子说着说着就抱住紫依,朝树林里拖着。

阿山已跑到他俩身边,一把拉开小伙子,朝着小伙子劈头盖脸地砸下拳头。

阿山:“谁叫你欺负我姐姐的,打死你!打死你!”

紫依将阿山拉开。

紫依对着那人:“快滚!你以为我紫依没亲弟兄就可以随便欺负?!看清楚了吧,别瞎了你的狗眼!”

那小伙子灰溜溜地走了。

紫依一下扑到阿山宽厚的胸膛哭开了。阿山愣愣地站着,紫依抱住他的双臂越来越紧,阿山也抱住了紫依,将脸紧贴着紫依的头,紧紧地将紫依揽在怀中,生怕被人抢去似的。

紫依:“索惹弟弟,你能保护我一辈子吗?”

阿山:“紫依,紫依,我做梦都想着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没想到,没想到。”

紫依仰起脸:“没想到什么?”

阿山:“没想到你会喜欢我这个从小就只会在你面前哭鼻子的弟弟。我象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吗,紫依?”

紫依迷人地微笑着。阿山猛地俯下头,将双唇紧压在了紫依芳香的小嘴上。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在尝试着人生的一种美好情感的第一课。

两人倒在了盛夏铺着厚厚青草的野地上。

突然,紫依推开阿山,坐了起来。

紫依:“索惹,我们回家吧。”

阿山也坐起来,脸上还是迷醉的表情,他又将紫依紧紧揽进怀里,脸朝紫依贴去。紫依推开他,站了起来。

紫依:“你不会也希望我没结婚就名声不好,让人瞧不起吧?索惹,我等着你有一天能明媒正娶我。”

阿山冷静了下来。

阿山:“紫依,对不起,我冲动了。我发誓会有那么一天。紫依,再坐一会儿,好吗?”

紫依跪在阿山的前面,把双臂放到阿山的腿上,抬起脸,在阿山的脸上“啪”地亲了一下,站起身,拉起阿山。

紫依:“走吧,爱哭鼻子的小弟弟,刚才那小男孩说阿达找我,现在看来多半是那混蛋指使他的,不过,万一有什么事呢,走吧,还是早点回家。”

两人拉着手,融入了夜色中。

二十二年前  

(阿山的画外音:那一夜之后,我们俩在有旁人在时就装着什么也没发生,当能有机会单独呆在一起时是我们俩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品尝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那种一分钟不见都牵挂的感觉,那种时时刻刻都想牵着对方的手的感觉,那种只要看着对方就其他什么都忘了的感觉,啊,哈特,你有过这种感觉吗?这种感觉至今都令我记忆犹新。)

紫依坐在虬节成座位似的索玛木上,头帕放在身旁,头发长长地蓬松地披散着,阿山站在她后面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

紫依抬头望着满树的索玛花,问道:“你说,明年再开的索玛还是今年开的吗?”

阿山:“怎么会呢?今年的开过了,凋谢了,就落在地上化作了尘埃。傻瓜。”

紫依:“索玛和人一样是有灵魂的,它的躯体化成了尘埃,可它的灵魂可以转世投胎的。你才是傻瓜。”

阿山:“你相信人是有灵魂的?我不是告诉过你老师讲的吗?如果你相信有灵魂,你就是有神论者,是迷信,迷信是不能相信的。”

紫依:“我宁愿相信有灵魂。不然,一切美好的东西死了,躯体消失了,就说它再也没有了,这样太残酷了,我宁愿相信明年开的索玛还是今年开的。”

阿山:“你说的比老师说的还好,那,我也相信有灵魂,美好的东西都应该有灵魂,美好的东西都可以转世就好了。”

二十二年前的阿尔阿普家 

(阿山的画外音:如果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那么天下也没有完整的美丽爱情。我和紫依呆在天堂般的日子没过三个月,就被阿尔爸爸发现了,可我们俩都做梦也没料到会遭到那么强烈的反对,本来,阿尔爸爸那么宠爱我,我们以为我们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的,可这个不要一分报酬地把我抚养我长大的善良老人暴风骤雨似地扼杀了我们的爱情。)

阿山和紫依坐在火塘右边,俩人都垂着头。火塘左方坐着阿尔阿普,阴沉着脸。

阿尔阿普:“你们俩能不能不这样了?”

紫依:“为什么?阿达。”

阿尔阿普:“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是索惹的姐姐,你照顾好他就对了,你鬼迷心窍了,你!”

阿山:“我们不是亲姐弟,这是谁都知道的,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阿达。”

阿尔阿普:“那你就不要喊我阿达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走吧,你已长大成人了,你去找你的家人。我已完成了你的父亲托付给我的事。”

阿山:“不,这儿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爸爸。”

阿尔阿普:“那你就只能把紫依当姐姐。”

阿山:“不,不,我要娶紫依,以后我会有本事待阿达你好,待紫依好,待小维维好的。”

阿尔阿普:“不行!我们彝族是绵羊,你们汉族是山羊,绵羊与山羊是不能通婚的。而且,而且,如果我允许紫依嫁给你的话,我的父辈们在九泉下也不会答应的。”

阿山:“两个爷爷不是好朋友吗?他会答应的。”

阿尔阿普:“不会,你听清楚了吗?”

阿山:“为什么?”

阿尔阿普:“这和你们晚辈不相干。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是不改变主意吗?”

阿山:“是的,我不改变主意,我一定要娶紫依。”

阿尔阿普站起来,打开门。

阿尔阿普:“走,你马上走!”

紫依:“阿达,这么晚,你叫索惹往哪儿走?别这样,阿达,我求你了。”

阿尔阿普直盯着阿山:“是你走,还是紫依走?你再不走,我就把紫依撵出去了。”

阿山:“不,阿达,我走,别让紫依走。”

阿山走到门口,回过头,看了一眼紫依,便走了出去。

紫依:“索惹!”

紫依冲到了门边。

阿尔阿普:“站住!”

紫依停住了脚步,双手蒙住脸,抽泣起来。

阿尔阿普家的耳房里   深夜

月光透过小窗户照在房里。阿山停住了讲述。

哈特:“那,你从阿尔伯伯家走后,就一直没回来?”

阿山:“几天之后我就回来了,悄悄地见到了紫依,可她就象被阿尔爸爸施了魔法一样,完全改变了,她坚决不让我碰她一下,她叫我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就象今天我去见她时一样。”

哈特:“一定是你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阿山:“是的,我是这次才听阿薇说的,她是被阿薇的父亲强暴了,然后被阿尔爸爸许配给了阿薇的父亲。可当时的我年轻气盛,根本不会冷静思考,还以为是紫依变了心,于是,我就走了,自己一人到处闯荡,因为我的父亲是在那之后两年才从牛棚中出来,把我们全家人找到一起,而我的爷爷也早就去世了。离开螺髻村的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思念这儿,这不,我把我的名字都改成了阿山,这名字既象一个彝族的名字,‘山’字又是我念念不忘的螺髻山。”

哈特:“你们中国人真重情义。可阿尔伯伯这么重情义的人为什么会做出那么绝情的事呢?”

阿山:“可能就是他认为我们不同种族不能通婚吧。可是,我现在仔细分析他当时的一些欲言还止的话,还有我小时我爷爷对我爸爸说的话,我都觉得肯定还有什么缘故。”

哈特:“我也这么认为。你没问过你父亲?”

阿山:“以前都没想到过,今天给你仔细回忆了一翻后才觉出是有些什么问题,可我父亲已经去世了。现在知情的人就只有阿尔爸爸了。我得打听出这个秘密。”

哈特:“我们都为我们的秘密努力吧。谢谢你的故事和你的信任,晚安,阿山。”

“哦哦——”,一句话,又勾起了阿山回忆,陷入了沉思,一张画面就出现在阿山的脑际……

(他在回来的路上,他在开着车,汽车驶入一片开满索玛花的山中,沈阿山停下车,下了车,连车门也不关,便跑向公路上方的索玛花丛。公路边,肃立着招牌,牌上书写了:“扶贫先扶智,治穷先治愚”的字样,在山里万花丛中格外的醒目。阿山来到招牌下,一株在主干一人高处虬节成坐台似的高大的索玛花木前,扶着这棵树站住,一只手抬起轻轻轻轻地抚摩着树上的索玛花,生怕会碰落一点点,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激动。

他抬头再一次看着招牌,随口读了起来:“扶贫先——扶——智,治穷先——治——愚”,把:“扶”、“智”、“愚”三字重重念了出来,然后,环顾四周,青山绿水:墨禄色的青山、树木葳蕤、山花簇簇,远处白花花的溪流奔涌而下……)

山上  

沙马毕摩从一个岩洞走出来,伸了个懒腰。

沙马毕摩自言自语:“嘿,这一觉睡得真美,晚上就可以不合眼了,什么也别想靠拢我。”

沙马毕摩坐在石头上,从包里拿出一皮袋子酒,呷了一口,抹抹嘴巴,又拿出那卷麂子皮,展开,细细地研究着。

沙马阿普:“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子!哼!他们能耍过我沙马毕摩?!”

山上  

拉哈汗流浃背地走着,不时地朝四周看着。拉哈来到了一棵大树下,把草帽扯下来扇着风,两眼凝视着远方,思考了一会儿。他又走进了太阳的炙热中,继续往上爬着。

山上  

阿山和他的三名随从人员走在山路上。

阿山:“这次,我们的任务是,第一,找到拉哈,不让他出危险;第二,尽可能地也找到沙马毕摩,我们有事情问他;第三,你们把我们每到的地方的风光、地貌都详尽地记录下来,这是我们开发螺髻山的第一步。”

随从人员:“你放心吧,沈老板,我们会尽力去办的。”

阿尔阿普家院里 

阿薇席地坐在大李子树下,身下铺着彝家的毛垫毡,怀里放着画板。阿薇呆呆地望着树上,树上,绿地发亮的青涩的小李子挂满了树枝。

史维和紫维走到院子上,阿薇没发觉。

史维轻拍了一下阿薇,阿薇被吓了一跳。

史维:“想什么呢?还不赶快画。你给火把节会场作的画明天就要正式画才行,你打好草稿了吗?”

阿薇:“好的,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史维:“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放心吧。今天你沈叔叔就带人上山了,那么多人,不会连个拉哈都找不到,拉哈会什么事也没有地回来的。”

阿薇:“史维姨,你在说什么呀?拉哈是你表弟,应该是你关心他,怎么反而变成了我应该关心他?”

紫维笑着:“还贫嘴!我们做长辈的连拉哈的提亲酒还没喝上呢,你就为他茶不思饭不进的,哎,真是女儿长大不由娘呀。”

阿薇:“小姨,你也跟着瞎说什么呀?我决定和拉哈好的那天,我会向你们宣布,向全世界宣布的。我阿薇才不是藏藏掖掖的人呢。

紫维:“啊,原来还没决定呀,不会让我们等太久吧。”

史维也笑着:“快了,快了。”

阿薇也笑着:“两个老不正经的。”

史维和紫维相互看着笑笑,吐吐舌头。

紫维:“小不正经的,赶快画吧,还等着拉哈回来看你的大作呢!”

阿薇不再搭腔,翻开了画板。

山上 

拉哈一人坐在篝火旁,望着熊熊的火焰沉思着。拉哈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

在拉哈眼中,熊熊的火焰似乎幻化成泼辣、热情的阿薇,阿薇盯着他笑着,阿薇吟唱着那首歌:“童话里,我们有个家,皑皑的冰雪里,我们的祖先在那里诞生;

       童话里,我们有个家,燃烧的冰雪里,爷爷和奶奶在那里安了家;

       童话里,我们有个家,有个美丽的家;

       冰雪里,我们有个家,有个美丽的家……”

(拉哈的画外音:阿薇,美丽的姑娘,善良的姑娘,你象冰雪一样纯洁,你象燃烧的火焰一样泼辣,你是满身长着刺的野玫瑰,你是飘逸柔顺的索玛花,啊,你究竟象什么,你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看着你时,我的全身都要融化了,当我想着你时,我有满身使不完的力气,阿薇,给我力量,给我幸运,让我找回哈特的东西,让我向大家表明我拉哈也是大家的一分子,是真正的男子汉!)

山上   晨

拉哈来到了沙马毕摩曾经呆过的那个岩洞之前。在沙马毕摩坐过的石头旁,拉哈发现了几个烟头。

拉哈把烟头捡起来,仔细地看了看。

拉哈:“这就是沙马毕摩爱抽的烟。哈,你这老狐狸终于也露出了尾巴,等着我来收拾你吧!”

拉哈朝四周观察了一下,略一思索,便继续向岩洞的左上方爬去。

村里   日

在村委会的大坝子里,阿薇蹲在一副巨副广告画前作着画。她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衫,上面已被沾上了各色颜料。她浓密的头发高高挽起,脸上、脖颈上、背上全部是汗。她一会儿往后退几步,凝神观察一下,一会儿又蹲下继续用笔蘸上广告颜料在上面涂抹着。

紫依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碗。

紫依:“阿薇,歇一下,把这碗酸菜汤喝了,这是避暑的。”

阿薇站起来,从妈妈手中接过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把碗还给妈妈,用手在额上抹一把汗水,笑望着妈妈。这一抹,把一块颜料抹在了额上。紫依笑着,一只手怜爱地把阿薇的头扳近自己,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衣襟拉起来,把里面边翻出来,把阿薇额上的颜料擦去,又用衣襟的其他地方把阿薇脸上的汗水细细擦去。

紫依:“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总是不知道照顾自己,你不会在画画的时候就记住在旁边放一个毛巾吗?每次画画都把自己的脸涂上颜料,涂上几块颜料要漂亮些吗?”

紫依说完,转身走了。

阿薇怔怔地站了一会。

阿薇自言自语地:“涂上几块颜料就更美了,这是谁也说过的,拉哈,对,拉哈,他在哪儿呢?”

阿薇将头一摔,似乎要摔掉一切杂念。她又蹲下来画她的画。

山上   日

拉哈正朝山上爬着,一阵山歌从上面飘下来:

“亲亲的幺表妹啊,你黑夜一样长长的长长的头发,把我的灵魂紧紧地紧紧地拴住了;

  亲亲的幺表妹啊,你竹笋一样尖尖的尖尖的手指,把我的心脏深深地深深地抓出血了;

亲亲的幺表妹啊,我要象那粗壮的藤条把你的细腰缠住;

亲亲的幺表妹啊,我要象那满山的荆棘把你的百褶裙挂破……”

拉哈:“沙马毕摩,是他,这个老骚棍。不过,世传的毕摩是不同,声音好,编的词也有板有眼。哈,你就好好地多做会儿美梦吧,我来了!”

拉哈脸上现出兴奋的表情,很快地朝上爬去。

山上  

沙马毕摩将包枕在头下,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吞云吐雾地吸着烟,一边放声高歌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拉哈慢慢地靠近了他。

拉哈:“沙马阿普,你好啊。”

沙马毕摩惊坐起来:“拉哈,你怎么来了?”

拉哈:“我怎么不能来?你以为我找不到你吗?沙马阿普啊,你不是说我们俩是村子里最聪明的人吗?”

沙马毕摩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请坐,请坐,我就知道聪明的拉哈会追上他聪明的沙马阿普的,我一直等着你呢。来,累了,渴了,先喝一点酒,沙马阿普招待你。”

沙马毕摩说着,就将酒递给拉哈。

拉哈:“沙马阿普,你以为我拉哈是骟了的公鸡的胆量,被你灌醉了一次就不敢再喝你的酒了吗?只是,我不明白你是跟我捉迷藏吗?你偷走了哈特的藏宝图,还说是在等着我的到来?”

拉哈接过沙马毕摩手中的酒喝了一口。

沙马毕摩:“啊,怪不得聪明的拉哈话中带刺,原来你们误解了我。你不是找我帮忙吗?我就想着要借助我的神力先到山上来探一下虚实,不然,我也不能只凭着我的经书给你们指点迷津啊。可是你又醉得不醒人事,所以,我就只有先借用你的图,先来了。做事不是越早越好吗?”

拉哈:“算了吧,沙马阿普,你别说得嘴巴就象抹了蜜一样,那是哈特的图,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只有他允许了,我们才有资格拿着它。先还给我吧。”

沙马毕摩:“还,还,肯定要还的。只是啊,被你们误解了的沙马阿普已经为你们找到了一些线索。来,你跟我来,我先把那些线索指给你看,再把图给你也不晚啊,来吧。”

沙马毕摩朝崖边走去,拉哈将信将疑地跟过去。

两人站在崖边,沙马毕摩朝崖下指指点点地向拉哈说着什么。突然,沙马毕摩伸出双手,用力一把将拉哈推下悬崖。

拉哈急速往下摔去,“啪”地一声摔在一棵长在悬崖上的树上,又朝下滚去,拉哈伸出手抓住了树枝,没掉下去。拉哈将双腿往上抬,勾住树枝,翻到树上,朝上一看,沙马毕摩得意地残忍地笑着。

拉哈:“沙马毕摩,我拉哈回不去,别人都会怀疑是你暗算的。”

沙马:“是吗?聪明的拉哈,谁看见我暗算你了,谁会相信为人驱魔除鬼的我沙马毕摩会暗算你?你就好好地呆在那儿等死吧。谁叫你跟着那个老外瞎掺和的?这是我们的宝,不是他什么哈特的宝。这宝我沙马毕摩找定了,要定了。祝我好运吧,我没想到我也会有发财的一天。

拉哈气得从树上站起来,树被拉哈震得摇晃起来。

拉哈:“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我们,包括哈特,都没有想到是为自己寻宝。”

沙马:“别激动,年轻人,别把树那么快就摇垮了,说不定你还可以看见今天晚上的星星呢。”

沙马说完,转身走了。

拉哈观察着悬崖,下面是深不可测,上面倒是离得只有几米高,可这是一整块岩石垂直而成的崖壁,陡峭,光滑,连一棵粗壮点儿的草也没有。拉哈只有重新小心地坐下。

拉哈:“怎么办?怎么办?”

村中   

阿薇画着画着,突然觉的烦躁不安,不时抬起头朝螺髻山上看一下。

阿薇:“我怎么觉得那么心烦呢?坚持,坚持,阿薇,只有一点点了。”

阿薇画完了最后一笔,将笔扔在地上,站起身来,朝不远处的紫维和史维喊道:“小姨,完了,你们负责收拾一下。”

阿薇说完就朝山上的方向跑去。

紫维:“你去那儿?”

阿薇没答腔。

史维:“你跟去。我收拾就行了。”

村路上  

紫维拦住了阿薇。

紫维:“你去哪儿?”

阿薇:“小姨,你就让我去山上看看吧,我心里突然间慌乱起来,一定是山上的人出了什么事。”

紫维:“天不早了,你还没走到山脚,天就黑了。阿薇,耐心点儿,明天就是火把节,他们都会回来的。”

阿薇:“小姨!”

阿薇扑到紫维肩上,轻轻地哭了。

阿薇:“小姨,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一直都很坚强和有主见的吗?我怎么会变得这么疑神疑鬼多愁善感的了呢?”

紫维偷偷地笑了。

山上   傍晚

阿山闷闷地坐在篝火旁。篝火上挂着吊锅,“突突”地响着。随从人员们两个在搭帐篷,一个也在篝火旁,开着罐头,准备着晚餐。

阿山:“哎。”

随从人员甲:“老总,怎么了?”

阿山:“没找到拉哈,心里急啊。明天就是火把节了。”

随从人员乙:“怎么?老总,你这么急,有姑娘在火把节上等着你?”

随从人员丙对着乙:“你呢?你有姑娘在火把节上等你吗?”

乙:“有就好了,彝家的阿妹真是一个赛一个地漂亮。哎,老总,听说在火把节的篝火晚会上,姑娘和小伙子可以随便地约会,是非常开放的,是真的吗?这样的话,我也去约一个。”

阿山笑着:“你那样子,谁会看上你。再说,任何时候,包括火把节的晚上,约会的人都是平时就相互有情有意的。”

随从人员丙:“还有啊,听说,彝族姑娘是不能嫁给其他民族的。”

乙:“是吗,老总?”

阿山:“现在也不是那么绝对了,嫁给外民族的彝族姑娘越来越多了,连嫁给老外的人都不少了。”

乙:“是啊,我们县那个总经理史维不是就要嫁给在阿尔阿普家住的那个老外哈特了吗?”

阿山:“谁说的?”

乙:“我们全县的各部门都传遍了。”

阿山陷入了沉思。

山上  

坐在悬崖上的树上的拉哈抽完了一只烟,将烟头上的火掐灭,扔下悬崖。拉哈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疲惫。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包烟,把烟倒出来,数了数,还有五支。拉哈将烟凑到鼻子上嗅了嗅,又把烟装回烟盒,装到衣兜里,压了压,生怕飞掉了一样。

拉哈:“到天亮还有8小时,差不多每小时半一支烟,千万不能睡着,睡着了,就可能掉到万丈深渊里去了。熬到明天,也许能有人来救我。”

村中 

史维和紫维,还有筹备组的其他人都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紫维在做着记录。

房中人甲:“史总,县上的领导和邀请的嘉宾们明天早上10钟到。”

史维:“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好了。火把节庆祝会从11点准时开始。”

史维转向紫维:“还是那事,紫维,你就别考虑了,救场如救火,你就再参加一次选美,你看,我们本来想让阿薇带动选美这一环节,让其成为一个亮点,可阿薇连今天晚上的会议都没心思参加,明天在选美表演上,她的表现肯定就差远了。你就上吧,别考虑自己是孩子的妈妈了。”

房中人乙:“紫维,这火把节上,没有你们阿尔家的女人是不行的,你们家的女人都又漂亮又多才多艺的。你就上吧。不能让外面来的人认为我们螺髻村没什么特色。”

房中的人七嘴八舌地劝着紫维:“上吧,上吧,紫维。”

紫维:“好吧,我就再上一次选美台吧,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啊,对了,那我负责的文艺表演那部分就史维你再安排一个人过来帮我一下吧。”

史维:“好,就这样吧。”

山上 

阿山和随从人员正往上爬着,从山上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

“童话里,我们有个家,皑皑的冰雪里,我们的祖先在那里诞生;

       童话里,我们有个家,燃烧的冰雪里,爷爷和奶奶在那里安了家;

       童话里,我们有个家,有个美丽的家;

       冰雪里,我们有个家,有个美丽的家……”

阿山:“是拉哈!是他!走,快点!”

 

阿山喊:“拉哈,你在哪里?”

拉哈的声音传过来:“快来救我,我在这儿,悬崖上。”

 阿山他们跑了起来。

                                                        第五集  







第六集

 

 

山上  

阿山和他的随从人员跑到悬崖边,看见了拉哈。拉哈已经显得非常疲倦,两眼熬得通红,本来就卷曲的头发凌乱不堪。一看见阿山他们,拉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拉哈:“沈叔叔!”

阿山:“拉哈!”

随从人员们赶紧拿出绳子,向下抛去。可是,绳子始终不能准确地落到拉哈处。

阿山:“拉哈,你看可以朝树根移动吗?”

拉哈:“长在悬崖上的树一般都比较牢实,我想没问题吧。”

拉哈边说,边小心地移到树根处,扶住岩壁。

阿山又将绳子朝拉哈处扔,可凹凸不平的岩壁始终挂扯着软绵绵的绳子。

拉哈:“你们拴一个重的东西在绳子端上,这样扔着就要准确一些。”

阿山和随从人员在一个小包里装上一些石头,把包系在绳端上,将绳子一边放下,一边朝拉哈挪移着。

终于,拉哈够着了绳子,他把包里石头倒掉,把绳子系在自己身上。

拉哈:“沈叔叔,可以拉了。”

沈叔叔:“一定系好啊,系好了吗?”

拉哈:“没问题了,拉吧。”

阿山他们四人很轻松地就把拉哈拉了上来。

拉哈拥抱了一下阿山:“谢谢,沈叔叔!”

阿山拍着拉哈的肩:“救了你一下,就把沈叔叔也当了,划算!”

拉哈:“阿薇不是也这样喊你的吗?”

阿山诡秘地笑了:“啊,对了,对了,阿薇怎么喊,你就该怎么喊,我这脑子怎么没转过弯来呢?”

拉哈也笑着:“沈叔叔,你别笑得那么诡秘。我的意思是阿薇和我的年龄差不多,所以她喊你什么,我也该喊你什么?”

阿山:“是吗?没那么简单吧?”

拉哈:“人家阿尔家的女人是最优秀的,最骄傲的,到了阿薇身上,就更骄傲、更优秀了,哎,我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

阿山:“放心吧,再骄傲的女人遇到爱情也会投降的。沈叔叔是过来人,已经看明白了阿薇看你的眼神,你就勇敢地追吧。今天不是火把节吗?晚上的篝火晚会可不能错过。再有啊,沈叔叔还告诉你一个秘密,阿薇最喜欢索玛花了,现在不也正是索玛花的季节吗?好了,抓紧时间,吃东西,然后跑下山去找阿薇。”

拉哈:“不,没从沙马毕摩手中夺回藏宝图,我没脸回去。我就是被他推到悬崖下去的。真丢脸!”

阿山:“我就说对螺髻山这么熟悉的拉哈怎么会接二连三地遇到危险呢,原来是这样。拉哈,别太急,俗话不是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你想想,这村里,除了阿尔阿普之外,谁有沙马毕摩熟悉这螺髻山?你拉哈也只是带着游客转转,不可能把游客带到危险的地方,对吧?”

拉哈点点头。

阿山:“这样一来,你也不可能有他熟悉这山,所以我们得商量好对策,大家齐心协力才可能战胜沙马毕摩。别认为自己没面子了。和卑鄙的小人较量,根本谈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小人的卑鄙招数肯定多着呢。”

拉哈:“……

阿山对着随从人员:“把吃的东西拿来。”

阿山对拉哈:“抓紧时间,否则阿薇有可能要上山呢,如果她上山,肯定是一人偷跑出来的,这样她就有危险了。”

拉哈一听,将随从人员递过来的东西胡乱地往嘴里塞着。

村中   

公路上停满了各种车。在大草坪上到处布满了穿着节日盛装的人。大草坪的中央搭建了舞台,舞台的背景是阿薇作的那副画:燃烧的火把,盛开的索玛,姑娘的百褶裙,小伙子的瓦拉,老人的烟斗,小孩的赤脚,这一切在画面中都舞动着,迸发出火辣辣的热情。正对舞台的地方一溜太阳伞下是嘉宾席。嘉宾席的正中坐着金县长和阿尔阿普,阿尔阿普的旁边还坐着其他的几个彝族老人,个个是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其他的座位上是史维、哈特和其他从县上来的大大小小的人物们。哈特学彝人盘腿坐着,小希希就坐在的他的怀里。在最右边的是西装革履,打扮得比新郎倌还神气的阿木,紫维曾经的丈夫。村人们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他的脸上挂着得意、骄傲。

舞台上正进行着选美比赛。嘉宾们不时聊上几句。

史维旁边一人:“史总,你请人画这副画,花费了不少钱吧?”

史维:“一分也没花,是我们村中的一个姑娘义务画的,她叫阿薇。”

那人:“哇,是专业级的水平了。她也是和你一样在外面工作的吧?”

史维:“她就是在村里的,才20岁,第一年没考上大学就没读书了。我们这地方就穷呗,许多优秀的人都读不成书,所以啊,就希望大家能同舟共济了。”

那人:“你们这儿真是人杰地灵啊。”

金县长和阿尔阿普他们也在说着话。

金县长:“哦,移民搬迁、精准扶贫大动作国家支持,由省、州、县、乡、村里一级一级的组织实施以外,选美嘛,传统意义上说,阿尔阿普,您们几位可是我们的德高望重老人家、权威人士,要看清楚了,把我们最美的姑娘选出来啊。”

阿尔阿普和几个老人笑哈哈地点着头。

台上阿薇出场了。

阿薇:“我叫阿薇,20岁了,我爱画画,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是那么美丽,那么淳朴,美丽得让我常常一握上画笔就停不下来,淳朴得让我的画溅满了我抑制不住的激动的泪水……

金县长:“阿尔阿普,这不是你的孙女,你的小阿薇吗?她真长得不错,话也说得好,可今天怎么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这样会影响她下面的节目表演吧?”

阿尔阿普:“是啊,这小阿薇这一两天也不知怎么了,一直这个样子。这样子当然要影响她的表演和得分了,我们彝族选美的一个重要标准是就要快乐大方。哎。”

金县长:“要不,你这爷爷去提醒她一下?”

阿尔阿普:“由她去吧。哎!”

紫维出场了。

紫维:“我叫紫维,今年已经27岁了,我本来是不应该参加……”

下面有一人大声吆喝起来:“孩子都5岁了,还来选美,想高攀什么样的婆家呀?”

所有人朝那人看去,原来就是阿木,他带着讽刺看着紫维。

阿尔阿普低下了头:“这个紫维不是说只表演节目吗?哎,把我的老脸丢尽了!”

紫维:“是的,这位先生说得很对,我的孩子都5岁了,按传统我不该参加选美了。可远方来的朋友,你们知道吗,我们彝族的选美其实是姑娘们才艺的展示,姑娘们要将最美的歌,最美的舞献给父老乡亲,献给你们,远方的贵宾。为了不让我们的小姑娘们因为羞怯而不能给大家带来足够的欢乐,我这个大姐姐也就来滥竽充数,来抛砖引玉,来给我的小姐妹们打气来了。你们能够快乐,是我和我的小姐妹们的最大心愿,希望你们能对我们的表演满意。最后,谢谢大家的光临!包括刚才那个很懂礼貌的先生,也谢谢你的光临。”

阿尔阿普抬起了头。

金县长听着紫维标准悦耳的普通话,激动地拍着阿尔阿普的手:“阿尔阿普啊,你真有福气,你有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儿啊,她说得可真够好的。人才,人才啊,你真应该让她读书的。”

人群中几个年轻人议论着。

群众甲:“这个人真卑鄙,把我们紫维甩了,还追到这儿来寻事。”

群众乙:“叫我们的小伙子们打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来啵!”

群众丙:“他以为他是城里人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们山里人呢!哼!”

阿木在众人的议论中坐不住了,起身走出人群。

台上,参加选美的姑娘们三五成群地表演着节目。最后是一人一人地表演。

阿薇又唱了她在冰川上给拉哈唱的歌。

几个老年人讨论着。

甲:“选的歌好,嗓音也甜,就是唱得太忧伤了。”

乙:“是啊,这是一首唱我们彝族是怎样来的歌。”

其他的人也在附和着:“是啊,是啊。”

村中 

紫维上台了。她穿着一身蓝白搭配的裙装,头上戴着缀满银饰品的头帕,细白的长颈上戴着彝族传统的银颈饰。

群众中有了骚动。

一个老年人:“紫维要唱歌了,好多年没听见她唱了。”

另一个老年女人对靠着她坐着的小女孩说:“好好听着,好好学着,看紫维阿姨是怎么唱的。她唱得可好啦。”

紫维:“这是一首唱我螺髻山的歌,我们生在这儿,我们长在这儿,我们就要唱这儿的歌,就要爱这儿。我们这儿山太高,路太远,人很穷,很多年的交通靠人背马托、照明用山上採起来的松明火把、竹火把,等等确实极度落后,现在好了,通电可以照明可以烧水煮饭,过去的一去不复返了。还通了手机、网络,等等这些现代东西的我都一一说不尽,这些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共产党的领导,像我们的金县长一样贴心人、这些好领导好干部这样带领我们苦干实干出来的?现在,我听说了还有精准扶贫、移民搬迁等等这些好事等着我们呐。我们紧跟共产党走,一如既往地紧跟着,有金县长这样的好领导,我们的日子不是会越过越好?肯定会的,绝对会的。最要紧的,我们要开发螺髻山了,下面请准许我唱这首歌,歌名叫《神奇螺髻山》。”

紫维的歌响起:“高高的高高的螺髻山,我抬起头仰望着你,千年的冰川千年的谜,不朽的传、说传说英雄豪杰还是才子佳人,是英雄豪杰还是才子佳人。啊,神奇的螺髻山,你能告诉你的儿女,你的千年的秘密是什么?是什么?神奇的螺髻山。

高高的高高的螺髻山,我伸开臂拥抱着你,温暖的泉水五彩的湖,圣洁的水里沐浴出健壮男儿、索玛花般美丽女儿,索玛花般的美丽女儿。啊,神奇的螺髻山,你能告诉你的儿女,你的千年的秘密是什么?是什么?神奇的螺髻山。

高高的高高的螺髻山,神奇的螺髻山,保佑我的老人健健康康,保佑我的孩子平平安安……

演绎场上“讲得好,唱得好”和口哨声、敲锣声等等响成一片。

在一坐小山坡上,紫维的歌声微弱,但听得清楚。阿木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他看着远处台上表演的紫维,眼里恨恨的又是痴迷的。

阿木:“妈的,还是那么漂亮!”

村中   傍晚

阿薇正在姑娘们中坐着,一个小姑娘跑到她的身旁,悄悄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阿薇:“谁?”

小姑娘:“他叫我别说,叫你去就行了。”

阿薇起身离开了。

小树林里   傍晚

阿薇走进树林,看见了拉哈瘦高的背影。拉哈转过身,头发蓬乱着,脸上手上都有擦伤的痕迹,两眼充满了血丝,显得疲惫不堪。一看见阿薇来了,拉哈的眼里发出了光。

拉哈:“阿薇!阿薇!”

阿薇呆站着,脸上是做梦的表情:“你怎么了?我就是觉得……

阿薇的话没说完,眼泪就“扑簌簌”地从大大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拉哈急忙跑到她身边,伸出手欲擦拭,又不敢地放下,手足无措地站着。

拉哈:“别难过,别难过,我刚才一进村就听人说了,所以我没回家就赶来了,我就是怕你伤心。别伤心了。你今年选不上第一名,明年就一定能了,再说,第一名是你小姨,又不是别人,你还是应该为她高兴啊。”

阿薇愣了一下,明白了拉哈说的是选美的事。她捏起拳头,没头没脑地砸在拉哈身上。

阿薇一边哭着,一边骂着:“拉哈,拉哈,你真的以为我阿薇没长大,我还要计较什么选美不选美的。我昨天画着画,画着画着的,就觉得心里慌张得不得了,我就想你一定出什么事了,我要上山,他们又不让,你说,你说,我还有什么心情参加选美,你看,你看,你看看你那样子,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你总是那么冒失,那么冒失,你才是象个小孩……”

拉哈一把把阿薇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阿薇的背。

拉哈:“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给你制造麻烦,我总是那么冒失,我以后改正,阿薇,阿薇,别伤心,我觉得好幸福,因为最骄傲的,最美丽的阿薇为我担心,为我牵挂。阿薇,我带你去看索玛花,好吗?”

阿薇抬起脸望着拉哈:“你疯了?天都要黑了,怎么看得见索玛花?而且索玛花在山上,很远的。”

拉哈捧起阿薇的脸,用手轻轻地拭去阿薇脸上的泪痕。

拉哈:“你这小傻瓜,我不知道索玛花在哪儿,还需要你提醒?我们俩就是要去看索玛花,天黑了,眼睛看不见,就用心看啊,大艺术家。”

阿薇也伸手抚摩、察看着拉哈脸上的伤,又将拉哈的手拉住,看着上面的伤。

阿薇:“伤得不深,都是擦伤,温泉水泡一下,上点我阿普的摔伤药就好了。这样,你回去取换洗衣服,我回去取药。我们在温泉边见。”

阿薇说着就跑回去了。

阿尔阿普家   傍晚

屋子中央吊着亮亮的灯泡。金县长和阿尔阿普、史维、哈特都在。

阿尔阿普看着电灯:“金县长啊,你们汉人的东西,我喜欢的越来越多了。”

金县长:“那你的紫维和阿薇如果喜欢上汉人,你不会反对了吧?”

阿尔阿普:“现在,谁作得了她们的主啊,随他们吧。”

阿尔阿普抬头望着史维。

阿尔阿普:“史维啊,不是说阿山他们回来了吗?阿山人呢?”

史维:“他刚才回来时你不在,就又出去了,可能去看篝火晚会去了吧。”

阿尔阿普:“哦。”

金县长:“阿尔阿普,别管这些年轻人,今天晚上就让他们玩去吧,我们这两老头也痛痛快快地喝酒。史维,你也把我们的贵宾哈特带出去看看咱们的篝火晚会,别冷落了哈特,是吧,哈特?”

哈特:“是的,金县长。谢谢!”

史维和金县长笑了,阿尔阿普也露出了笑容。

史维:“哈特,你真是会借着梯子往上爬,这么不客气。”

哈特:“有梯子,需要时就要爬呀,这是充分利用资源啊。”

金县长:“对,充分利用资源,哈特,脚好了,就替我们好好考察一下螺髻山的资源。明天跟我们一起到城里,至少给脚拍个片子,我们也好放心。现在,你们去吧,去玩吧,史维,你平时太忙了,今天,你就把你自己当成一个螺髻村无忧无虑的姑娘,尽情地唱歌跳舞去吧,今天是年轻人尽情地玩的节日。去吧。”

哈特拄着拐杖站起来,史维过来将他扶住,俩人走出了门。

温泉边  傍晚

阿薇和拉哈站在温泉边。

阿薇:“去洗吧,拉哈,我给你看着人。”

拉哈:“看什么人啊?我们男人洗澡才不怕人看呢。我洗时,就欢迎你看,怎么看都行,看多长时间都行。”

阿薇:“有时,你们男人真的很龌龊,我们姑娘们是请我们看我们都不愿意看,你们小伙子们是追着抢着偷着地看。”

拉哈:“谁叫你们是水做的,一会象五彩湖美不可言却深不可测,一会儿象温泉温温暖暖柔情似水,让人觉得神秘、新奇,想接近。”

阿薇:“就是被你们这些泥做的一污染就什么也不是了,还落得个比你们还不如。”

拉哈:“你们是水,我们就是不是泥也好,反正只要有你们的存在,就会有和你们相生相伴的恩恩怨怨纠缠不休的我们的存在。这是一阴一阳,有阴必有阳、有阳必有阴的世界万物之道。所以啊,有我就有你,有你就有我,我们是分不开了。”

阿薇:“谁和你分不开了?美吧,你。拉哈,其实我刚才想到了我的母亲。”

拉哈:“是啊,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想,沈叔叔他不是在说投资开发咱们这儿吗?他是否愿意开发咱们的温泉,修建起让姑娘们能自由自在放心大胆地洗澡的地方呢?”

阿薇:“啊,原来你还是很体谅女儿心的嘛!冲着这一点,我就给你站岗站定了。去吧,赶快去洗吧。”

拉哈:“谢谢!”

拉哈开始脱衣服,阿薇背转过身。

拉哈:“别偷看啊!”

阿薇:“你不是不怕看吗?”

拉哈:“不怕别人看,就怕你看。”

阿薇:“为什么?”

拉哈已经跳进了水里。

拉哈大声地说:“因为我只在乎你对我的看法!”

阿薇甜蜜地笑了。

紫依家  傍晚

阿山又来到了这坐院落,紫依正忙着收希希的晾晒在外面的小衣服。

阿山:“紫依姐姐,小希希呢?”

紫依:“啊,是他沈叔叔啊。希希今天看热闹,没睡午觉,这会儿就睡了,肯定是一睡就睡到明天早上了。你不去看姑娘、小伙子们唱歌跳舞去吗?”

阿山:“你呢?你要去吗?”

紫依:“他沈叔叔,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们是女儿都可以参加选美的人了,怎么可能去呢?”

阿山:“那我的儿子也只比你的女儿小两岁,我也不能参加咯?”

紫依:“你是男人,和我们女人不能相比,再说了,你是外面来的人,对我们这儿的东西肯定还是觉得希奇,我们这些人,生也生在这儿,从来也没出去过,死了也烧在这块土地上,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对这些每年都有的事情不再觉得有什么希奇了。”

阿山:“你们这个年龄的人?”

紫依:“是啊,只等着看女儿能找到一个好婆家,我就可以死都行了。”

阿山的声音中有了一种痛苦:“你就真的不想再见一见你的索惹弟弟,在二十二年前的火把节上,你们不是许诺永远在一起吗?”

紫依惊奇地:“你是谁?”

阿山:“我是他最好的好朋友。”

紫依松了一口气:“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什么都知道。索惹弟弟过得好吗?他有多少子女?他的爱人对他好吗?他呀,哎,小时侯就笨口笨舌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讨你们朋友们的喜欢?”

阿山:“他在离开螺髻村三年后结了婚,不久就生了个儿子,就在八年前,也是在火把节前点儿,他的生意做得比较顺,他就想着把孩子和爱人带到螺髻山,来看看他日夜思念的阿尔爸爸和你,还有紫维,还有其他的村里父老乡亲们。在临走前,孩子的外公外婆因为很宠爱他,舍不得他走,就把他留下了,幸好也留下了。那时,这条路才刚刚修成,完全是一条很危险的毛路,又是雨季天,路就更烂了,有些地方路垮方,路面窄得几乎容不下小车通过。可是他们夫妇俩都兴致勃勃,索惹一路上给他的爱人介绍着螺髻山和螺髻村的风土人情,说到了索玛花,说到了温泉水,说到了五彩湖,说到了冰川、瀑布、土林、溶洞,他的爱人是个善良的女人,也是和其他女人一样爱做梦,她想象着在温泉里沐浴,在索玛花丛中漫游,可是索惹一瞬间就撕毁了他的梦,索惹把车开翻了……

紫依吓呆了:“开,开翻了,他们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阿山:“他的爱人当场就死了,索惹自己被一辆路过的车救了。哎,索惹总是给女人们带来厄运,总是这样。”

紫依:“哎,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啊,怎么能怨得了索惹呢?”

阿山:“你一点儿也不怨他?”

紫依:“他沈叔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索惹就是我的亲弟弟,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父亲、一个母亲生养,对不住他的是我,我那时太年轻了,哎,怎么就不明白弟弟就是弟弟。他现在怎样了?身体好不好?孩子在哪儿?”

阿山:“他身体很好,孩子也读大学了,只是一直是单身一人,他说他等着你,他不想再一次错过你,他要补偿给你带来的伤害……”

紫依惊恐地:“不,不,别说了,别说了,他沈叔叔,你一定得转告他,让他找一个和他般配的,好好地过日子,我只是他的姐姐,亲姐姐,我的心已经平静了几十年,我的日子曾经还差点过不下去,可我的心得到了安宁,我承受不了别人再来打扰我,叫他别来打扰我。别来,别来,千万别来!”

阿山:“紫依姐姐,你就这么绝情!”

紫依:“这不是什么绝情不绝情,他沈叔叔,只要我知道我的索惹弟弟他过得好就行了,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消息。你看,天都要黑了,你就赶去看年轻人们唱歌跳舞去吧。一直让你站着说话,你肯定累了,改天阿薇在家,史维你们都一起过来玩吧。”

阿山:“我,我也不想去看篝火晚会了,我能就在这儿和你说说话吗?”

紫依:“他沈叔叔啊,你们汉族不也有一句话叫‘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紫依的门前是不能有是非的。这么晚了,你快走吧,让人看见不好,改天,我让阿薇专门请你们。”

紫依说完就转身进屋了,将门掩上,轻轻地却是严严实实地。

阿山呆呆地看着那扇门。

小山坡上 

哈特和史维坐在小山坡上,看着下面不远处的大草坪。大草坪上篝火熊熊燃烧着,一条火把形成的火龙从篝火一直延伸到村里的方向,却长得望不到边。火龙从村里的方向向篝火处移动着,打着火把的人到了篝火旁,就将火把扔到篝火中,一人接一人,一把接一把,篝火烧得越来越旺。

史维凝视着村子的方向,哈特也顺着史维的目光看去。村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电灯,星星点点明亮的灯光,与天空中山村格外明亮的星星相互呼应,显得温馨美丽怡人。

哈特:“终于点上灯了,我和你一样很高兴。”

史维:“是啊,我不仅高兴,而且激动。这祖祖辈辈松明火把的地方居然也点上了电,人们在狭小的只有一个小窗户的屋子里被烟熏火燎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哈特:“你们这儿有美丽的山有美丽的水,有悠久的历史,什么也不缺,可你们这儿为什么还是很穷呢?”

史维:“我们这儿不缺美丽的自然风光和诱人的历史遗迹,可我们也就只有这些,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丰富的矿藏资源,没有一夜之间就可以让人暴富的东西,这样一来,有什么人愿意投资将公路修好,公路都是不仅危险,而且时通时断的样子,这儿的风景再美丽,又会有多少人愿意来这儿旅游?”

哈特:“其实,为了这么美丽的风景,为了开发旅游业而先投资修建基础的设施,从长远来看是很划算的。”

史维:“你以为这是在你们经济发展得较为成熟的美国吗?我们的改革开放也才接近20年,我们的国家又正值生活能够保证温饱之后必然的生育高峰期,这么薄的底子,这么多的人口,政府得先启用经济增长速度高的投资点,先开发矿藏、森林等资源,也就是说政府为了全局暂时是无法顾及回报期过长的这儿的旅游业了。而作为个人的投资者,他们如果为了开发旅游业而能先投资修建公路之类的基础设施的话,他们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徒就是头脑不清楚的生意人。”

哈特:“也许真有这样的生意人。”

史维:“梦吧。”

哈特:“不,是真的。”

史维:“谁?你?你又不是做生意的。”

哈特:“不是我,但有这么一个人,就在我们身边。”

史维:“阿山?”

哈特:“是的,你不觉得他对螺髻山和螺髻村有很深厚的很特殊的感情吗?而我作为一名旅游开发方面的研究员,我愿意付出所有的力量来帮助他,当然,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些古代的财宝和资料就更好了,不仅能提供财力,更是为螺髻山的人文景观添上让人感兴趣的一笔。

史维:“我也觉得他对我们这儿有特殊的感情,特别是对阿尔伯伯家,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哈特:“知道,但那是阿山的秘密,除非他同意,否则我不能说。”

史维:“说你们美国人开放,其实有时你们比我们更保守更呆板。”

哈特:“那你就骂我呆子吧?”

史维:“没见过请人骂自己的。我为什么要骂你呆子呢?”

哈特:“我从你们中国的影视片里看到这是表示亲热的啊?”

史维笑出了声:“哈特,你真正是把我们的文化研究透了。”

哈特高兴地:“是吗?”

史维:“是呀,还把自己的杜撰也加上了。”

哈特不知就里地看着史维傻傻地笑着。

史维:“有时,我真想不通,你都是3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象一个大男孩那傻样。”

哈特:“你没听说过恋爱中的人智商都比较低,我现在的智商是等于零,知道吗?”

史维明白了哈特又要说什么,便没有搭腔。

哈特:“我恋爱了,我真的恋爱了。是成年人的成熟的恋爱,没有无法抑制的冲动,我只想着为她做一切事情,让她快乐,默默地看着她做着她喜欢做的事。”

史维:“别说了,哈特,这不现实,你知道的。”

哈特:“我不知道。”

史维:“……”

哈特:“那,我为你唱一首歌吧,在你们传统的火把节上,谢谢你陪伴着我。”

黑夜中,哈特轻轻地唱起来:“I am flying, I am flying, home again, in the sky,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I am sailing, I am sailing, home again ,through the  waters,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Oh, my darling,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I am dying forever flying……”

小山坡上 

阿山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眼睛直直地望着远处唱歌跳舞的人们,紧蹙的双眉锁着深深的痛苦。

从山坡的不远处传来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似乎争执着什么。

阿山耳语般地:“年轻人!”

传来的声音变得大声可辩。

阿山自言自语:“好象是紫维。”

女:“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说完你就走,别再来缠我,你们这样的婆家门槛太高了,我高攀不起。”

男:“别这么绝情嘛,俗话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吗?让我先亲亲你这个大美女,五岁孩子的母亲了,你还这么美,还得到选美第一名,我真是瞎了眼了,来,来,让我改正,让我再来……”

女:“你滚开!你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男:“喊吧,喊吧,我们俩本来就是夫妻,我们做什么事才不怕人看呢。”

女:“你,你,你怎么不要脸到这个程度,我们都离婚了,你这样是犯法,我会喊的,你再不放尊重,我就喊。”

男:“我不怕犯法,你喊吧,谁不知道今天晚上这山坡上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你喊了,那些一对一对的情人们才不会有时间精力管你呢。来吧!”

女:“啊!救命呀!”

阿山冲了过去。

山坡上  夜

紫维和阿木正撕扯着,阿山出现了。

阿山短喝一声:“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人家姑娘不愿意就不愿意,把手从姑娘身上松开!”

阿木住了手,气愤地盯着阿山:“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紫维的丈夫,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给我滚开!”

阿木说着就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阿山走来,阿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将头避到一边,眼睛却直视着阿木。

阿山:“我知道紫维被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抛弃了,你又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紫维的哥哥,我早就想找你算帐了。”

阿木挑畔地:“什么哥哥,她根本就没哥哥,他们一家根本就没有生儿子的种!”

阿山:“无耻!无赖!”

阿木嬉笑着:“你是她情哥哥吧?”

阿山:“是亲哥哥也好,是情哥哥也好,我今天教训你教训定了!”

阿山话音未落,拳头就狠狠地挥了出去。游手好闲惯了,现在又醉熏熏的阿木根本就不是身强力壮的阿山的对手,一会儿就无还手之力了。

紫维走过来,拉住阿山。

紫维:“别打了,这种从小到大都是寄生虫的人不经打,我们走吧。”

紫维挽起阿山的手,挑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阿木:“这就是我的情哥哥,怎么样?我紫维和你没任何一点挽回的余地的。如果你不想给你自己制造麻烦的话,你就最好远远地离开我和我的女儿,别再来招惹我们。”

紫维亲呢地靠在阿山的肩上,和阿山离开了。

阿木气得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山坡上 

紫维和阿山坐着,分得很开,好象俩人都为刚才的事有些尴尬。

紫维:“沈大哥,对不起,我刚才为了让他死心,我的举动可能让你尴尬了。”

阿山:“没关系的,只要对你有好处,我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只是,你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能一个人跟着他到这儿来呢?”

紫维:“他当时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喊我,说和我商量事,我看他醉醺醺的样子,怕我不跟着来,他会闹事,把大家、特别是客人们都闹得没有玩的兴致了,所以我就跟来了。再说,他一直就以孩子的教育来诱惑我,我今天想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紫维永远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我的女儿即使走不出去,做一个象我一样的村姑,也比在城里受他们的冷遇强。我要让他死心。让他明白我们山里人穷,可有志气。”

阿山:“紫维,你比你姐姐年轻时还傲气,就是应该有这种傲气,不,应该是骨气,我们山里人要首先从心理上树立自己靠自己的骨气,不能今天一点救济粮,明天一点救济衣,只要不冻死,不饿死就行了的一些人的心理一定要克服。不过,今天这样的事,面对已经认识清楚了的这样的人,一定要提妨,别掉以轻心。有时,年轻会好胜,年轻会粗心,年轻也就会错误百出。”

紫维:“沈大哥,你说得真好!你肯定也是山里人吧。怪不得你要开发螺髻山,做别人都不敢做的事,你不是为了钱,你是为了山里人,是吗?”

阿山:“紫维,谢谢你能这么想我。人的这一生啊,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多着呢!那天,我车过螺髻山时,我看到了什么?紫薇,我平时看到起,不注意,那天我再细细琢磨了,我觉得这话说的对。我头一回被路边宣传标语上写着‘扶贫先扶智,治穷先治愚’震撼了啊。随后,我就在想,开发螺髻山,要是开发螺髻山……

紫薇认真听着沈阿山,放下手里的手机神神地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身前的这个男人——沈阿山。然后说:“沈大哥,您真不简单,我对您肃然起敬!好吧,我听阿薇说,你的儿子都上大学了,到下个火把节时,我们的公路或许会加宽了,安全了,你就把嫂子和孩子都带来玩吧。”

阿山:“儿子会来的,迟早会来的,可是你嫂子永远也来不了了,8年前她就出车祸,去世了。”

紫维:“啊,对不起,沈大哥。”

阿山和蔼地笑笑:“别总是说对不起,紫维,今天应该是个欢乐的日子,能看到你快乐,我也很快乐。你从一生下来就是个很少哭,只知道笑的小丫头。人人都说,你是快乐天使呢。”

紫维惊异地:“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山愣了一下:“啊,我呀,我是听你阿达说的。”

紫维:“啊,是这样。其实,我阿达是很爱我们的,就是成规陋习在他脑袋里扎根太深了。”

阿山:“紫维,你的文化基础怎么会那么扎实呢?你只是初中毕业啊,而且还一直就呆在这一本书也看不见的地方。”

紫维:“沈大哥,哎呀,这样喊着别扭,我就喊你阿山吧,好吗?”

阿山点了点头。

紫维:“阿山,我小时,姐姐和阿达都宠爱我,我是调皮捣蛋长大的,可是我对读书最感兴趣了,我觉得能读书是天下最美的事,我的成绩呀,是奇好,可你知道,后来,阿达不让我继续读书,我都差点儿就离家出走了,但姐姐劝住了我,说我如果那样的话,阿达也会活不下去的,我就不敢走了。可是,我想读书的心思一直都没变,我想不能坐到教室里读,我就自己在家里读,开始是史维给我买,后来是我自己买,我都已经买了一屋子的书了,你有兴趣的话,哪天我请你去我家里看,怎么样?”

阿山:“如果能得到你的邀请,我当然感到很荣幸了,我就等着你的邀请。现在,今年的火把节上的第一名美女应该回到篝火晚会上了,不然,大家都会扫兴的,走吧,我护送你,让你毫发不伤。”

阿山和紫维起身朝山下走去。

索玛花丛中 

阿薇和拉哈手牵着手奔跑在月光下,星星下,两人大声地笑着。

拉哈将阿薇拉住,停住了笑,双手放在阿薇的肩上。

拉哈神秘地:“阿薇,别再这样大声地笑了,当心老虎出来把你叼去了。”

阿薇:“我才不怕呢,让老虎把我叼去吧,我快乐,我就要笑,哈哈……”

拉哈:“是吗?那老虎来了——”

拉哈的嘴封住了阿薇的嘴。两个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亲吻着,倒在了草地上,只留下开着索玛花的索玛木屹立在夜空之下。索玛花在夜风中轻摇着,似乎在偷笑着。

索玛花、星星、月亮、微风、远远近近的山峦在画面中移动着,伴随着阿薇和拉哈的呼吸声和呢喃声。

阿薇:“拉哈,你真的喜欢我?”

拉哈:“骄傲的公主,谁会不喜欢你?可是我是最喜欢你,最爱你的,你就象个精灵,钻到了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我的生命里全部是你,是你,是你……。”

阿薇:“是的,是的,拉哈,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我的心里,我的梦里,我的生命里挥都挥不去,过去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拉哈:“不,我知道了我一直都喜欢你,是你的骄傲象满身的刺一样,让我不敢接近。”

阿薇:“是的,我也以为你是只会考虑你自己的人,我从小喜欢你,但我恨我自己喜欢你,我以为你自私自大。”

拉哈:“阿薇,你这专爱吐刺的小嘴是香的,甜的,你这满身的索玛花香味儿是哪儿来的?好香,好香啊。”

阿薇:“啊,拉哈,拉哈,我要你,要和你融在一起,把你的生命给我,把我的生命给你,我不想和你分开,再也不想和你分开……”

拉哈:“啊,阿薇,阿薇,我要你,我要你,我们融在一起,我们不分开,不分开……”

索玛花丛中 

阿薇在拉哈的怀里哭着,拉哈紧紧地拥着她。

拉哈:“对不起,对不起,我明天就去提亲,是我太冲动了。我在山上被沙马毕摩推下悬崖,挂在半空中的树上时,我就只有一个想见到你的念头,你不知道我一离开你,我就想你,想你,你的温柔,你的大方美丽,你的勇敢,你的鼓励,还有你的刺一样扎人的话语回忆起来我都觉得好甜蜜。我想你想得发疯了,所以我刚才,我刚才也失去理智一样了,对不起,阿薇,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我不会让你有不好的名声的。阿薇,阿薇,别哭了,好吗?”

阿薇“扑哧”一声笑了。阿薇抬起头来看着拉哈,眼里满是幸福,满是梦一般陶醉的神情。

阿薇:“你这傻瓜,我会这么早就嫁给你吗?你去向谁提亲呀?”

拉哈有些着急:“向你提亲呀。我要你嫁给我,你不嫁给我,我宁愿去跳五彩湖。你,你没有想要嫁给我?”

阿薇:“要嫁给你,但不是现在,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呢,你也有许多事要做,我们都还年轻,我们要让我们的婚礼成为最美的。如果我让你等的话,你会变心吗?”

拉哈:“我担心的是你会变心,阿薇,咱们结婚吧,也许别人会乱议论你。”

阿薇:“我不怕,我不是我妈妈,我不是小姨,我不是村里的任何一个其他女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就给你。而且我也不怕有一天你会变心,因为变了心的你也不是现在的你,我用不着为你难过,为你伤心落泪。”

拉哈:“你太独特了,阿薇,你就象一本玄妙的经书,充满了神奇,每一举一动,每一个想法,每一句话都诱惑着我。你是孜孜尼猹吗,那位具有魔力的传世美女?”

阿薇:“是的,但是不是那个背叛孜孜尼猹的子阿威尼库呢?”

拉哈:“你就是吃人魔王,我也愿意让你吃了。阿薇,我听你的。”

阿薇直起身子,抱住拉哈的脖颈,将脸凑近拉哈,闭上眼。拉哈将阿薇抱到怀中,把脸贴在阿薇脸上。

拉哈:“你刚才为什么哭?你哭得我连吻你都害怕了,害怕你再哭。”

阿薇:“女儿不是水吗?被你玷污了,就不由自主地哭了。”

拉哈:“我也被你玷污了,我要报仇。”

拉哈吻住了阿薇的小嘴唇。

阿尔阿普家  深夜

火塘里的火要熄灭了,电灯依然明亮地亮着。

阿尔阿普一人坐在火塘边抽着烟。

阿尔阿普自言自语:“孩子们怎么这么晚了也不回来?我去看看金县长睡得好不好。”

阿尔阿普说着站起身。

门“啪”地一声被撞开。阿木醉醺醺地站在门口。阿尔阿普坐下。

阿尔阿普:“进来坐吧,阿木。”

阿木走进来:“我以为你也不认识我了。岳父大人,把我的老婆和孩子还给我。”

阿尔阿普:“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是你们家嫌弃我们山里人,又嫌弃我的紫维生了女儿,才把她离了婚的吗?”

阿木:“你以为你的女儿了不起啊,她那个骄傲的样子,我们看不惯,她一个山里人,再漂亮又怎么样?她有什么可骄傲的。在我们家,吃好的,穿好的,她自己不争气生个女儿,我们说她两句,她忍一忍就过了,她还可以给我生,生,生,一直生个儿子嘛。她凭什么这么骄傲,我说离,她就离了。”

阿尔阿普气冲冲地:“阿木,你这样说就不对,我的紫维是山里人,但自尊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她也有,不是你们城里人想要说就说,想要骂就骂。我当初答应你们家的提亲也只是因为你们家是彝族,不是为了什么高攀,其实我们山里的孩子在山里生活惯了,他们不一定就羡慕你们得不得了。还有,当初,你又在我面前赌咒发誓地说要对她好,我也才强迫我的紫维嫁给你的。可是,我听你这些话,你并没有对她好,而且还瞧不起她,认为她是山里人就不应该有自尊心。你错了。我今天才知道我有一个值得我骄傲的女儿。记住了,我们穷,但我们有志气,我们不接受带着侮辱的施舍。”

阿木冷笑着:“嘿嘿,嘿嘿,你这老头,说话还尖酸刻薄的,我不要你的女儿了,她现在正跟别人在山坡上鬼混呢,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我就走,在你们这个穷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住。”

阿尔阿普:“我真高兴我的女儿重新开始了她的生活,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至于你的什么女儿,我不知道,我的紫维倒是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但她绝对不是你的女儿,你们只会生儿子的一家人,怎么会有女儿呢?现在,你走吧,不要等着我阿尔阿普把金县长喊起来。”

阿木:“我的女儿不能得到好的教育,你负得了责吗?再说,她的后爹对他不一定好吧?你们最好把女儿还给我。”

阿尔阿普:“再坏的后爹都会比你这种孩子一生下来就一天也没抱过,一句话也没逗过孩子的爹强。你走,我们孩子的教育也好,什么也好,都不要你管。”

阿木:“你们,你,我,我要告你们,我们家有的是钱打官司,我让法院把孩子判给我。”

阿尔阿普怒不可遏,大声喝道:“滚!”

阿木看见阿尔阿普头上青筋爆突的样子,害怕了,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阿木走到门口,又回过头,似乎还要说什么。

阿尔阿普朝他冲去,他急忙拉开门逃了。阿尔阿普狠狠地把门摔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整个房子都似乎在震颤。

阿尔阿普站在门边,胸脯一起一伏地,还十分生气。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阿尔阿普:“你还敢回来,我阿尔阿普今天和你拼命了。”

阿尔阿普举起门边的扁担。

紫维走进来:“阿达,怎么了,和谁生气,我大老远就听见你摔门的声音了。”

阿尔阿普:“紫维啊,阿达因为你阿嫫死得早,脾气也怪,我这一生中从我们家里撵了不人,撵了你的索惹哥哥,撵了你和你的姐姐,还差点儿把哈特也撵了,阿达今天才明白,我一次也没有撵对,可是,今天晚上我撵的人是对的,是对的,我知道,阿达为你报仇了。”

阿尔阿普孩子似地得意地看着女儿笑了。紫维也被逗笑了。她将阿达扶到火塘边,将火添旺,然后坐到阿达旁边,给阿达揉着胸。阿尔阿普盯着火苗,还在得意地微笑着。

紫维:“阿达,你又撵谁了?”

阿尔阿普:“阿木,他居然叫我们把希希给他,他休想!”

紫维脸上也现出高兴:“是这样啊,阿达,你真伟大!”

紫维将头偎在阿达的肩上,阿达伸出手抚摩着她的头。紫维的眼中涌上了泪水。

阿尔阿普:“紫依啊,你刚才和谁在一起?”

紫维:“是沈大哥,我们一起从篝火晚会上回来的,他去睡了。”

阿尔阿普:“哦。这孩子倒是个不错的人,他不会没成家吧?”

紫维:“孩子都上大学了,可是他爱人死了已经有8年了,还是个可怜的人。阿达,你问这些做什么?”

阿尔阿普:“不知为什么,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你的索惹哥哥,他也是跟我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很亲近,他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喜欢他。哎,这些天来,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你索惹哥哥,不知他好不好?你有时间就去多陪陪你的姐姐,说阿达好象许多地方都没做对。”

紫维温柔地:“阿达!”

村中公路上  

阿尔阿普他们送着客人。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了。阿尔阿普不舍地拉住金县长的手。史维和紫维、阿薇、拉哈他们道着别。阿山和哈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

阿山在哈特耳边耳语了一声:“安心养病吧,我要留在这儿破解我的秘密呢,等你脚好了,我们一起去破解你的秘密。”

哈特:“OK!祝你成功!”

阿尔阿普走到哈特身边:“孩子,要好好养病,阿尔伯伯等着你回来呢。”

哈特:“谢谢,阿尔伯伯,我爱你。”

阿尔阿普:“我也爱你。”

全部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六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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