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天溪避暑

文/巴 木（四川）

诗曰：不见初秋雨，听风似火烧。何曾凉半点，蝉抱老枝娇。

壬寅初秋，川渝大旱，四旬无雨，江河裂底；高温破纪，山火四起，停电限水，热浪如炬。

八月九日，借公休之机赶避暑之潮流，十人乘两车，直驱高德导航指引下的岚天乡聚仙山庄。

十时许，穿出八台山隧道不远，有交警指引靠边停车。见前车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便自觉递出证件接受查验。交警说：后排乘车人员没系安全带，口头警告一次。驶出不远，副驾位肖叔说：咋专门查川S牌的车呢？这是不欢迎吗？我说，也许是为了统计达州到城口来的车次吧。

中午时分，到达目的地。“聚仙山庄”匾额和“热烈祝贺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九十五周年”红色横幅格外抢眼，想必山庄老板要么是退伍军人，要么饱有爱国情怀。吃过午饭，我们被安顿在一个四人间、两个带厕标间和一个不带厕标间住宿，看得出房间的紧俏。如果没有事先预订，估计只有露营了。除底楼食堂有一把吊扇外，没见有空调等纳凉设施设备，山庄老板似乎看出我们的疑惑，说：中午最高温度也只有三十四五度，且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你们午睡就知道了，其他时间段基本都是二十几度，后半夜，要记得盖被子，免得着凉感冒。

不冷不热，温和适宜，午睡美美。休整半日，疲劳缓解。晚饭后，避暑客们沿着岚天溪左岸公路往上游漫步。公路明显加宽过，感叹筑路之艰苦，惊奇山门疑无路，拐弯却有新去处。一边是高坎下的岚天溪，一边是悬崖上的青山，抬眼对岸山尖，非丢帽不可企。溪水哗哗，凉风习习，公路逶迤，没走多远，大家穿着短衣短裤，纷纷喊冷，于是便往回走。我因每天坚持“万步行”，觉得这点凉还能承受，也就没有随同行者返回，独自继续前行。

山里的天，黑起来真快，走了不一会儿，就已经黢黑了。黑黝黝的山如席般大有从四周向我裹将过来的气势，压迫得我隐隐有些慌张了，幸好哗哗的流水声帮壮了胆，减轻了些许恐慌。这时，掏出手机，惊喜于这深山里居然有信号，查看了今日运动步数已过五千，便放心回转。心想，只要手机有信号，发生危险也可及时求助，往回走的心态也就平静了许多。

走着走着，正纳闷没遇见一人一车时，后方有车驶来。车灯闪过，见前方二十多米远的河边路沿杂草处站着一位白衣人，高兴终于遇到人了。当车灯再次照射时，路边那人已经不见了。车灯驶出视线后，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弯曲而狭窄的天空只有稀稀拉拉几颗星星，山也铁桶般围着，脚下暗灰白的路面在手机灯光下随着脚步起伏，流水声里时不时夹杂着远处断断续续隐约而清晰的婴儿啼哭声，不禁毛骨悚然起来，真后悔冒失独行。片刻犹豫，鼓起唯物主义勇气，坚信世上本没有鬼，怯生生地迈着步子。当来到那人处时，白衣人面朝溪水蹲在路的下边正刷着手机呢！既气愤他荒郊野外吓唬人，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又解除了恐惧心理，放松了紧绷的脚步。后来，谈起这惊悚“夜遇”，可把女同胞们吓住了。

次日，山村老太背来新鲜蒲公英兜售，说是附近山里采挖的，四元一斤，共八斤。大家都说野生蒲公英是上好的中药材，对治疗预防肺结节很有益处，于是，按老太婆说的三十二元钱买下。从山庄主人处借来两块篾笪子，利用洗衣台的水，耗时三小时一株株地冲洗，将泥沙和腐叶洗尽晾晒。山庄老板玩笑道：幸亏是山泉，要是自来水，我可遭不住（受不了）哟。

每人每天八十至一百元包吃住，每顿每餐变着花样的饭菜，既让住客吃饱吃好，又不能有太多浪费，特别是那生鲜蒲公英叶子凉拌菜、干洋芋颗颗炖腊猪蹄和那不知名的野菜汤，更是难得的上品佳肴，看得出山庄主人也是费了心思的。我和蒋友自带了一些白酒和下酒的菜，另加后来的陈哥黄弟两对夫妻带来的酒水，以及潘芬去岚天镇添购的豆干、牦牛肉干等，在离开的前一天晚餐基本“消灭”，可谓恰到好处。

早晨，无论站在窗前，还是立于院坝，便可见对面山上的岚雾缠绕着岚峰，朝阳照射出岚光，一口深呼吸，岚气入肺，负氧提神，倍感清新畅快，终是体会到白居易描绘的“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韵透窗风起，阴铺砌月残”之神韵啦。

上午，要么到岚天镇去赶场，采购这里的特色山珍，要么沿着溪边公路漫步。我喜独自散步，出门向右往上游走不多远，其溪边山势便更加陡峭了，狭窄处不过十余米，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雄起的崖石，对峙如门。河道较宽的，当数两边悬崖上挂着许多红布条的许愿树了。走过溪上原木栏桥，便到了挂满红布、其冠若盖、高不过十米的大树下，有牌曰：许愿树。回看来路对岸有洞半岩处，洞中有观音塑像，洞口有攀爬的木质楼梯，崖上、树上和梯上，到处挂满了红布，梯旁有两间矮小木房子，看似有人居住。回到公路边旅游咨询小木屋，其门窗紧闭，似乎很久没有开启过，旁边路标指示：距欢乐谷一千七百米。于是，继续前行，过了连二桥，来到立有“三岔河村”牌子的桥头，沿着路标指示向右走大概三百米便到了木栅草盖“乡村欢乐谷”大门口，大概二十多名妇女儿童正排队购票，时有要求团购打折的呼吁声。一路走来，满载游客的越野车、轿车陆陆续续超越，估计大多停在了栅门下游路边。从欢乐谷对岸走过，只见欢乐谷里的孩子们玩得兴起，打秋千、滑板坡、跨天桥、穿障圈，不亦乐乎。我就此打住，没有继续探秘了。

下午，要么下棋打麻将，要么到河里玩耍。一些在潭中游泳，一些在溪边纳凉。我却独爱坐在溪心礁石上，耳闻流水声，手持圣贤书，一边装模作样看书，一边认认真真泡脚。一双老茧脚泡在溪流中，任小鱼啄，任流水洗，酥酥麻麻，河风徐徐，心旷神怡。谁说“水至清则无鱼”？两米多深清澈见底的潭水里，却也是鱼儿结队畅游；在两潭深水边，三次有幸见到大小不等的三只娃娃鱼，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原来，那吓唬人的婴儿哭竟是这“娃娃”之叫声啦。

一日晴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如往常在河道嬉戏纳凉，写有“安全”字样的皮卡车沿途警告：上游山洪爆发，洪水即将来临，为了您的安全，请河里的人们赶快上岸！喂，那位坐在礁石上看书的老同志，听到了没有？！正疑惑他们坐在车里，河里的情况咋一清二楚时，只见河坎边每间隔一段距离就有摄像头，实时监控着河里的情况，目的是杜绝捕鱼钓鱼，特别防止不法分子盗捕娃娃鱼。同时，一位看似残疾的中年男子，骑着三轮车在公路上巡视，沿途停车催促着人们上岸避洪。庄主说，每天上下午，残疾人都是要巡河，他是岚天溪国家二级保护鱼类的护鱼员。大概三十分钟后，山洪咆哮而至，轰轰隆隆，气势汹汹，震动心魄。是夜，新闻报道四川彭州洪水冲走人的事件，大家无不感激“安全岚天”的及时预警。

临走的头天，我们花近两千元购买了山庄的腊肉和腊猪蹄，到岚天镇卫生院做了核酸检测，十四人驾乘三辆城市越野，沿着溪边公路向上游漫游。经过欢乐谷三四里，便到了公路的尽头，止路于看起来有八成新的砖木房和一栋木栅子房的旁边，似乎这房子已经废弃了。于是，便有人提议将这房子租下来，打理一下，专门用来避暑居住，却未有人附议。掉头回走时，发现路基下的地里全是茂盛的蒲公英，明显是人工种植的，原来这山药野菜也非“野”啊！我们来到三岔河左边的另一条支流前行一里多，便没了路，调头回走不远，溪右边岩下有一排矮房，据说是酒厂，有酒气飘来，纷纷下车欲购，却听得酒厂人说：近日未烤，大家只得遗憾归去。

发源于岚天乡三河村光头山的五十里岚天溪，自东北而西南注入城口县主干河流——任河，其幽雄险秀美不过十余里，清流尽在聚仙山庄的上游，是这些天散步观察的体验。如何让游客在清澈见底的溪中感受夏日里亲水、嬉鱼、纳凉的快乐，应是当地重点开发的课题之一。随着夏日避暑、秋天观叶、冬季赏雪的游客增多，如何防污止染，如何保护野生动植物，利用好原生态资源，特别是保护好中国大鲵，打造独具特色旅游项目，应是重点研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