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花的男孩

           六国一梦

走过街角的小店，一首熟悉的歌曲穿透夏日的热流悄然入耳，那份特有的空灵净透一下子就驱散了满大街劲爆迪高的聒噪。《黄玫瑰》，在黄灿轻灵的歌声里临街绽放，静静地在街角蔓延，空气中似乎也弥漫了一股淡淡的幽香，瞬间，我想起了那个抱花的男孩。

他静静地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窗外，似乎是为了一路飞逝的街景，又似乎是为了辽远天际那一抹飘动的云儿。我轻轻在他的身旁坐下，偷偷打量着他手里的那一束用剪去一半的塑料瓶插着的玫瑰，黄色，纯正、醒目。这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与车上裹一身球衣、用飞扬的神采彰显着青春之傲的另外两个谈笑风生的同龄人相比，是那么地迥异。

“吱”，随着一声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车上所有的人都往前一扑，男孩也不例外，手里的花重重地磕在了前面的座位上，水洒在了我的脚上。

“对不起，阿姨，真是不好意思。”男孩满脸歉意，有些不知所措。我微笑着帮他拾起掉落的花，“没关系，阿姨还正苦恼着脚热呢，正好可以凉快一下”。男孩微微一笑，风越过打开的车窗吹乱了他的短发，他的目光又在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里长久地凝望了。

我一直以为，他手里抱着的那束欲开未开的玫瑰是仿真的，直到刚才俯身捡拾的时候，才发现是鲜花。或许是车厢越来越拥挤的浮躁搅碎了男孩怀里的淡淡花香，以致近花而坐的我都没有捕捉到这一缕夏日的馨香，但它又确实是存在的，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五中的学生准备下车了”，售票员扯高了嗓音提醒，像是担心声音会淹没在嘈杂的车厢里，又高呼了一声。“阿姨，麻烦你帮我抱会儿，我下车后你从车窗给我递下来，好吗？”男孩一边把花交给我，一边挤向车门。

我努力把双手伸出窗外，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到男孩举起的手上。

“送你一枝，我刚才听到你的手机铃声是《黄玫瑰》。”

“你应该是要送人的，我怎么好意思夺爱呢？”我呵呵一笑，没有接男孩递来的花。

“没事，我是送自己的，过两天我就要高考了，给自己打打气。”

男孩的背影随着街景消失在人流，再也寻不到了，我举起手中的花，凑近鼻尖，深吸一口，清幽的香味缓缓晕染开来。多美的花，因了黄灿的一首《黄玫瑰》，融进了一份挥不去的励志型的感伤，像极了男孩厚厚的镜片下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

“黄玫瑰别落泪，所有的花儿你最美，受了伤别伤悲，别让泪珠湿花蕊……即使告别了春天阳光，你依然要开放……别怕啊别傻啊，哪里都能开花……”黄灿的歌声静静地溢出街角的小店，如今，高考早过，不知男孩的花后来开得怎么样了，我想，应该是芳香四溢吧，能从一朵花里汲取力量的人，又怎会辜负了花开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