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纪行(七首)
陈正才
乘高铁跨越长江黄河
G72次高速列车
以三百五十公里的时速
从昆明向北京飞驰。由南向北
它像一粒子弹,一道剑光,像一声炮响
瞬间穿越长江黄河
无数次想象过乘火车去北京
我要乘一辆慢车,像识途老马
慢慢地摇,满满地摇
慢慢地阅览辽阔的河山
到了长江,到了黄河
停下车,我要走进岸边水中
抚摸长江黄河的伟岸身躯
我想触摸他们的体温和脉动
我想捧起万里江山壮丽的表情
我想捧起一九三七年黄河的吼声
长江啊,黄河啊
我还想捧起你的雄风壮魄
冲刷我,冲刷我虽未暮年
却也于灵魂中厚厚淤积的猥琐
不是这样的
不能就这么呼地一声跨过去
重来一次!我必须以自己的方式
跨过长江,越过黄河
与这伟大的灵魂拉一拉手
2023.11.5车过黄河大桥有感
2023.11.23整理于昆明古楼
飞驰在中原大地的无边无际
高速列车飞快地开,飞快地开
奔驰在一望无际的中原大地
时速三百五十公里呀,这大平原
怎么开,都开不出它的无边无际
田野、村镇、厂房、果园连绵不绝
河流、湖泊、道路、防风林流星飞逝
大地刚分娩过秋收,正在晴光里自由休整
一块金黄远远地不紧不慢跟着我
让我猜想是未割的麦子还是早开的菜花
视线的触须伸出车窗,就被拽住不放
那是诸多喧闹景致织出的深厚的宁静
列车到底飞驰了多久
还没飞出这令人震撼而敬畏的无边无际
飞驰把夕阳推到大平原的边缘
白昼的成色一丝一丝磨尽
苍蓝的暮色分量渐重。一星灯火
点亮一盏和平。一片灯火,一路灯火
跟随着远远近近地次第绽放
多么辽阔广袤的祖国
春天插一枝柳棍,秋天就能酿一幢绿荫
对群雄逐鹿、战车辚辚说不
再不许豺狼的兽蹄肆意践踏
伤痛都已埋入历史箱底
只准美丽祥和的陶醉在无边无际里旋转
我们安身立命的家园啊
我暗暗竖起拇指,点赞
为这无边无际亲切温馨的国土
为自己红河前哨的十年戍边岁月
2023.11.5列车上构思
2023.12.1整理于昆明金殿
一步千年
——瞻仰赵州桥
一步,我就跨越千年
在赵州桥前站立
瞻仰古老民族的文明瑰宝
单孔石拱桥
跨度最大,建造最久,使用最久
历经洪灾地震战火与地质变迁而屹立
一千四百年前就飞跨洨河
大鼻子欧洲两百年前才有这建筑
千年之前,怎么就设计得如此精巧
中间走车马,两旁人行道
每块石头都可以任意更换
特别是左右桥肩上各两个拱洞(敞肩)
泄洪,减重,省料,分压
让上天都脑洞大开
难怪神仙们都想来桥上凑个热闹
张果老留驴蹄印,柴王爷留小车辙
鲁班大师留个大手掌印
与赵州桥的古老独特交相辉映
我也想留点印记
从桥上走过去、走过来
阳光倒是留下了影子
然而我走过了,影子就消失了
狼狈地回头看一眼李春师傅
他是建筑赵州桥的匠师
站立青铜雕像基座之上
大师他微微颔首。他宽容我的渺小
我浩叹这个民族的伟大
2023.11.6有感于河北赵县
2023.12.28成稿于昆明金殿
西柏坡的回声
太行山,远远地
在华北平原的边缘巍峨着
西安政院老同学聚会的面包车拐个急弯
就与它迎头相遇
山环一把将我们拥入怀中
我们走进了西柏坡
朴素的村舍房屋、大树小道
朴素的桌椅板凳、书柜床铺
五大书记办公室也如北方汉子般朴素
只有墙上作战地图的红蓝颜色
和七届二中全会会场上的红旗
还散发着大决战的绚烂缤纷
从陕北高原转战西来
革命,在这里驻留了十个月
十月怀胎啊,颁布扭转乾坤的土地法大纲
锤炼“兵民是胜利之本”的法宝
指挥三大战役改变中国命运
敲响“务必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
务必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黄钟大吕
随后东行燕山,去分娩
开天辟地的一九四九
西来时,背着太行山,骑马走山路
东去时,他们换乘美式吉普车
车厢里的身板却些微弯曲
奋斗二十几年,许多人步入中年
有的渐入衰迈,但他们还得前行,去背起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沉浮
阳光正好。秋生德亭富遂建玲明扬
十一班“五大常委”留影完毕
刘辉学伟学贵和我等“滇军”又上位造型
身后五大书记的雕像豪光闪闪
“进京赶考!”我听见了高个子湖南伟人
壮烈豪迈的回声
2023.11.6草构于西柏坡
2023.12.4稿成于昆明
梦觉白洋淀
在白洋淀,我去嘎子村
见到了张嘎子、罗金宝
还有胖墩儿、老钟叔、区队长
还有孙犁、徐光耀、雁翎队、抗丁队
嘎子划船,带我游览白洋淀
湖中有小岛,岛上有村庄
方圆三百多平方公里啊
无边无际的碧波荡漾
鱼在水上跳,野鸭到处游
铺天盖地的荷叶下有人在练兵
片片芦苇扬颈站立
随时准备掩藏队伍报告敌情
湖汊纵横简直就是迷魂阵
有宽道进去是死胡同
有窄道里面却天宽地阔
有的末路稍一改变成通途
涨水,落潮,春秋,冬夏
皆绘出各自的秘密交通图
我跟着嘎子游逛了整一年
还搞不清白洋淀的脾气和路的奥秘
是我过于愚笨?是淀子过于苍茫?
情急之中,我一梦醒来——
大天白日,正南气派地探寻
却还地理混沌。还有人的因素呢
热爱家乡拿起武器反抗侵略的乡亲!
那几个打着膏药旗的小仁丹胡子
竟妄想霸占白洋淀霸占中国
结局只能是——找死
2023.11.8腹稿于白洋淀大王庄
2023.12.28整理于昆明清水河畔
拜谒浩然墓园
河北省夹在京津中的一块飞地
三河市郊外一片墓地
浩然先生的墓园肃穆宁静
先生的站像塑在墓左
他夫人的坐像塑在墓右
中间大理石碑,四周树木葳蕤
来勇兄弟和先生的秘书宇帆偕夫人
带着我和我夫人前来拜谒
菊花的金黄明亮了我的哀思
庄严的氛围凸显我心中的响鼓
先生是我从小就敬仰的人啊
宇帆喊口令,五人肃立成岭
深深地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我们向浩然先生鞠躬
向《艳阳天》《金光大道》《苍生》鞠躬
向先生以农民为主角的一千二百万文字鞠躬
向新中国文学的人民情怀鞠躬
不忍高去,绕到先生塑像旁
我和菊花的花蕊、小草的嫩叶一起
仰望着近在咫尺的巍峨
我想拉拉他的手,但又不敢
我太渺小,我实在太渺小
先生安息吧。我一定向您学习
虽然创造不出您那样的成就
但我将像您一样,矢志不渝百折不挠
忠于真理!忠于人民!忠于良知!
——在先生面前,我把这些话
镌刻在我的心上
2023.11.11有感于河北三河
2023,12,29整理于昆明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