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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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方
走多远
都走不出我的视线
想起你，就看见
春天在花朵上舞蹈
海在月光下低语
匆忙的脚步，飘忽的行踪
都是我命定的诗篇
让无量大山的迷雾去叹息吧
让寒冷的冬天去独自伤感
连接着你
我的思念伸出长长的丝弦
每一片阳光每一声鸟鸣
都是我的祝福
在轻弹
2008.3.22
祝福
这场冰雪
封锁了中国南方的
道路、电流和信息
封锁不了我的心
我的心事，穿过冰雪和节令
在这个圣洁的日子
发芽，绽放成一朵美丽的祝福
祝福你啊，亲爱的姑娘
祝福你的生命孕育着新的生命
母爱的天性在你的身上闪光
祝福人类，就要增加新的成员
自由的啼哭和欢笑
把世界的面容染得鲜亮
祝福那个人，他修了几千年
幸福地成为你孩子的父亲
我也要祝福我自己
我幸运地看见
你的美丽与智慧
将通过新的生命
延续到一代人
又一代人
2008.南方冰雪灾害之时
白马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古诗
今夜你乘白马而来
郎君，你白衣白甲，白枪白弓
连你的宝剑和剑鞘也是银样的白
浑如你军帐顶上残月的清辉
你可是在无定河的清水里浴过
为了与妾相会，你将
黄沙百战的血味，汗味，沙味
尤其是嵌入骨缝的马汗膻味
都洗濯得干干净净
你这乘白马快如闪电，长鬃飘舞
犹似拖曳着串串雪花
它忽搧着两扇翅膀，轻盈中
就飞进了妾的窗口
郎君啊，今夜是五月的夏夜
仲夏之夜。荷塘里的莲瓣
漾动着似情的柔水
莲花，它为你而开啊！
花开的时候，你来了
花败的时候，你在不在？
长翅膀的白马，越过
妾家的大门，二门，三门
在妾绣楼的雕花窗口
飞进来，飞出去，又飞
进来——进来——进来——
每每都是紧紧抱着你
但今夜，妾只嗅到你的味道
赴戎离去时，你告诉妾
门前松树味，即是你骨香
为何满室俱是松的醇味
郎君啊……
2019.7.4—11.28
柿子树的爱情（仿童话诗）
一
柿子树被漫天雪花蜂拥
天上跳下来的，院门挤进来的
院墙翻进来的，地里钻出来的
雪花们牵着年味与腊月的手
绕着柿树蹦跳
一树星星般的红灯笼亮闪亮闪
柿花们连肌肤带心儿全都羞得通红
戴着白帽子眯笑眯笑
她们没见过这样狂放的亲热呢
雪花还在飘飘而下
冬天蹲在院墙上沉醉着欣赏
方圆之内，唯有这棵柿树举着千百灯笼
照着远方亲情们冒雪返家的路
……可惜啊，没有雪，没有柿子
独有这棵老柿树垂首路边
展览她人生的苍茫
她一生仅两次挂过红灯笼
一次在那年冬季
一次在我刚才的虚构里
二
柿子树自从开始挂果
柿果刚涂抹浅浅的橘黄
就连同半熟的秋天
以破碎的姿势
在树下院子里小男孩的胃里蠕动
刚刚进入青春期
柿子树满身的力气，满心的欲望
每一棵枝条和树梢
都是生育力旺盛的乳房和子宫
小孩，来吧
每年秋天是我规律的潮汐
小男孩连年紧抱秋天爬上柿子树
熟练的动作，把他操练成大男孩、大男人
也把他岁月的沧桑挂在树枝上
柿子树爱看小孩长成的男人
唯一欣赏自己拥抱厮磨自己的男人
在树上摇着童心悠啊悠啊
他爬上树，咀嚼日子里的甜蜜
跳下树，就跳进了生活的苦海
三
树下的脚印踩着春天伸向远方
柿子树这年的生命力极度贲张
她把秋天串在盛果期上
又把冬天串在盛果期上
她第一次点亮满树的红灯笼
怕男人看不清这些渴望的生命
她踮起脚尖
把树叶的衣衫全都脱光
她不会吟诵诗经里的句子
也不会唱缠绵的歌曲
她只会用最原始质朴的方式
一棵柿子树的勇敢的方式
展示自己
那是她的眼，她的心
她熟透了的
爱！情！
四
冬天的最后一个夜晚
树下院子里传来凄凉的哭声
哭的是远方风雪吞噬的背影
柿子树力气耗尽了
满树的守望哗啦啦倾泻而下
玻璃砸碎般的声音
划破了冬天的脚后跟
和周围许多窗户的耳膜
第二天早晨有人看见
血水翻过院墙流淌到外面
穿过春天还很单薄的身子
伸向男人回不来的方向
五
并非虚构的老柿树
从此只长叶子，不再结果
现在，坐在冬天的脊背上
我看见她老态龙钟，悄无声息
也许她已经死亡
也许，她还活着
那唯一一树记忆中的灯笼
好像流星时常漂过她岁月的河流
温暖着她没有结果的爱情
2019.2.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