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
四月是又瘦又黑的行者
蓝花楹把四月的天空拉矮下来
蓝天矮下来,白云矮下来,星星矮下来
梦想也矮下来,伸出双手
牵人入梦
我想融进蓝花楹里
我想融进这云南的蓝花楹里
我是一粒蒲公英种子
从横断山北麓,漂泊到到乌蒙山,到哀牢山
扎根发芽撑起小伞的时期
无数高大森严威武的云南树木
那些名为首长、战友、领导、同事的树木
以纯朴,实在,厚道,担当,爱怜,为我遮风避雨
在云南删繁就简味道醇和的蓝色彩中
我最能安然入眠
这个季节又瘦又黑
云南派出蓝花楹装扮它
铺天盖地的蓝,其实也是
暖洋洋的蓝,慢吞吞的蓝,乐呵呵的蓝
正是高原气候下云南独有的蓝
隐着豪迈表情的智者的蓝
我要融进蓝花楹的蓝里
我要融进云南的蓝花楹的蓝里
在这一派云南蓝中
行人的镜头是蓝的,笑声是蓝的
四月是蓝的,鸟鸣是蓝的,风的发辫是蓝的
爱人的眼睛和诗的韵脚是蓝的
我内心的礁石与潮汐,也是蓝的
2020.5.6
橄榄
朋友给我一捧橄榄。碧玉青翠的橄榄
托人办事,她倒赠我圆润的美意
忽忆起那年在彝州,有次
进山区公干。后座的女士忽然
叫停小车艰难的爬绕和满车紫色的昏睡
橄榄!她指着路旁一棵树。随后
踩着我的视线、秋天、鸟鸣和山岗的起伏
走去树下,摘回两手余香
“不是没吃过橄榄吗?尝尝!”
一加一等于二。小草微笑。南风掠耳
简单不过平凡不过的这件往事
猛然在心里回甜
我回味人生第一次品味橄榄
回味满嘴青涩过后纯蜜般的回甜
回味那些时光,那些人,那些情份
那些比橄榄甜蜜的甜
诺亚方舟上鸽子衔回的橄榄枝在哪里
三毛为之流浪远方的橄榄树在哪里
金花好吃又耐回味的橄榄在哪里
他们的橄榄可就是我的橄榄
能有什么美好比橄榄深远
楼下越冬的蓝花楹、白玉兰和黄槐树
每年春风轻拂即唤醒绽放
我的心让美好每抚摸一下
生命力就会满弓很久
为此我时常深深鞠躬
2020.4.15
梅花结
在父亲他们中医院的二楼上
我偶然捡到一个小小的手抄歌本
记不得封面是红色?绿色?褐色?黄色?
翻开内容,却一下子电触了我
半个本子抄的都是电影歌曲呀
正在全中国满大街漂流的朝鲜电影歌曲
朝鲜电影都配有动人心弦的歌曲哩
看不见的战线——《红五月之夜》
南江村的妇女——《美丽的南江》
金姬和银姬的命运——《父亲的祝福》……
手抄歌本蓝色钢笔字字体飘逸,艺术标题
题图。插图。波浪般起伏的乐谱
初中生的我刚会一点简谱知识
阿里巴巴窥见了四十大盗的宝藏
两脚生风跑回家中,躲进老宅阁楼
翻过来翻过去地欣赏啊,练习啊
边练习手抄歌本上的曲子,我也学着
在空白的后半本上抄录新的歌曲
我还找来彩色笔,写美术体标题
配题图。画插图。描绘飘逸的乐谱
虽然悲观地发现,我的心紧紧追赶
画功却差距太远,如同我的文字
石头般朴拙,缺乏灵气,画虎如猫
但我仍乐此不疲
犹如产生了爱情
神仙般甜蜜缥缈的日子啊
是清淡的早晨吗?是斑斓的黄昏吗?
还是煤油灯下万籁俱寂中的天籁呢?
寂静的古镇,岑寂的阁楼
唯一拱动的,是少年隐秘的情怀
如泣如诉的旋律,如痴如醉的歌曲
似泉,似酒,似蜜,浸润着我干涸的心
手抄歌本牵着我与音乐姑娘的手
打一个解不开的梅花结
让我终生挣不脱对生活的向往
那时至今,我都知道,丢弃手抄歌本的那人
是谁。但他不知道我捡到歌本,不知道
他无意间的遗弃,如何淹没了我
我永远感念他。他的遗弃与不知情
成为一种悲悯、施舍与成全
也成就了他自己的某种崇高
2019.8.30一种情绪中
三千万
三千万不是金钱
是三千万个方块字
它们横平竖直、铁骨铮铮又情深意重
老同学杨佳富创作的作品
他的三千方滴心血
没有哪条捷径让他赶路
勤奋与钻研是他脚下的石蹬
在家乡,他在草垛上牵月光读书
到军营,他把无数个黑夜抽丝成墨
谱写锦绣华章
战斗的豪迈与战友深情
母亲的慈爱与彝族同胞的七彩生活
边疆日新月异的发展
军旅之情、大地之情、亲情友情
是他胸中气象万千的意境意象
吴传玖将军称赞他是云南第一人
写三千万字的作家全国也没有几个
我常以与这座灯塔为友而自豪
在他笑容可掬的强光后面
我看见他披着星光行走时的踉跄
他脚上布满的老茧与血痂
2023.12.23-30
写诗的朋友
他说他一般都是在手机上写诗
骑电动车奔跑着,脑袋里
突然来了灵感,把车子停在路边
掏出手机就写下来
他的诗,好多时候都是在
倾诉生活的深爱、忧郁与愤懑
他告诉儿子晚上应该早点回家
他把友人辞世的伤痛刻在跑马山的脸上
明明是踏雪留下两道彩虹
他也要说是足的两行泪
我不知道他内心蓄满的雨水
是不是写出来就成了泪水
但我知道他的嗓门很大
我们在一起吃饭喝酒划拳
他的喉咙里总有高亢的川腔
仿佛峨眉山的海拔都是由他的音调抬高的
我还知道他曾是企业的经理,破产了
从老板桌上下岗,又在文字里上岗
不经意间,率先倒腾出一部诗集
封面上印满了我几个的羡慕嫉妒恨
与熟人讲起,他会让我臭美一回
毕竟,有写诗的朋友
让我觉得自己也高雅一些
诗歌美化我内心
写诗的朋友美化我脸面
我几个文友都有可纪念的雅号
从我开始——老歪,还有老酸,老干
我也琢磨要跟他取个雅号,叫老什么东东
外号要贴上他旧军装的绿色,因为
他就像雪山,骨缝里雪水潺潺
流出的一首又一首诗,清冽,凛然
纯洁透亮,可洗涤人间
2019.7.26—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