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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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头琴
过于辽阔的蒙古草原
草原上的一道道山，一道道水
一群一群的骏马和秋风
都要从琴弓上走过
所以马头琴的旋律是很沉很沉的
拉琴的琴师手感是很沉很沉的
心头是很沉很沉的
草原上的人们
为什么心情都粘稠得化不开
像羊奶和奶茶那样粘稠
像蒙古长调那样粘稠
金雕在岩顶上雄视着雄视着
羊群们吃着草吃着草
突然侧耳聆听。它们
是否被敕勒歌的粘稠牵住了耳朵
额吉告诉我
安息着祖先的家园哪
抛撒过成吉思汗血水的土地哪
每个蒙古人的心
都和草原靠得太近太紧
像马头琴上那匹骏马
一望着无边的草原，就眼光深沉
用琴声含泪
2019.10.14
非洲象
烈日在持久的干旱里浸泡
泡成毒日，射出亿万毒箭毒针毒刺
扎透了小象无助的稚弱
象群追随着古老原始的本能
毫不停留地赶往远方，远方的水源
而小象体内的支撑已经折断
它倒卧在滚烫的沙漠里
母象停下脚步，陪在小象身边
她喘息着，哼哼着，嘶叫着
用前脚推推它，用长鼻子吹吹它
用焦急与怜爱催促它
但小象实在起不来了，它一动不动
眼睛里只有一丝火苗在黯淡地飘离
母象最后一次用鼻子触触小象
掉转头，走向象群远去的前方
落单的母象，身心疲惫的母象
步履艰沉却又坚韧不拔
她是一路嘶吼着挽歌？
还是咬紧牙默默地默默地行走？
她能否赶上象群？能否走到水源地？
能否躲过狮群设在半道的陷阱？
旱季过去了，她是否会循着骨血的气息
回来寻找亲人的骨殖？
毅然诀别亲人
尚未最终失去生命的小生命
她一定是想到，自己必须得活下去！
她为什么要活下去？
为了谁，为了什么目的和意义，而活下去？
毒日还在放毒……
旱情还在肆虐……
母象还在行走……
有一双眼睛，在观看着这一切
冷峻的不带感情色彩的神的眼睛
这最大型的没有天敌的动物
这无边无际的非洲大草原
这大自然中上演的生离死别
在遥远遥远的神的眼里，就是
一粒细沙，一粒微尘啊
它不足以硌疼
神的眼睛
2020.2.28
为何
这里，是我的故乡
还是遥远的异乡
我脚步在这里徜徉
心，又在何处流浪
秋虫的吟唱，金桂的馨香
为何牵不出羞涩的月亮
今夜的圆月
莫不是
也随我的心走向远方
清水河畔失眠的小窗
思念如丝，惆怅似网
为何月圆之时却要分离两相
为何思念会像忧伤一样深刻
为何惆怅会像幸福一样闪光
2016.9.14习水东枫煤矿
走不进的老家
灯火阑珊的街道
惆怅封住的大门
耳畔，还响着儿时的欢笑
眼里，却只有灯笼那模糊的光晕
走得近的故乡啊
走不进的家门
莫不是
你只愿意送出义薄云天的豪迈
却不会收容灰冷困顿的胸襟？……
2016.4.24土城高石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