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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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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4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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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中“剑”:抗美援朝小说的独具匠心

文革后期出版发行的抗美援朝题材长篇小说《剑》,是一部闪耀着革命英雄主义和国际主义崇高精神的好小说。我于当兵之前拜读过,印象深刻,书中主人公、志愿军侦察英雄梁寒光极为崇拜。前些天整理书橱,我把它翻找出来,归进“再读”类图书中,重读了一遍。除了原来的感受,更觉得作家杨佩瑾在书中对一个道具——“七星短剑”的设置,确实独具匠心,令人拍案叫绝。

《剑》的基本故事情节是:抗美援朝后期,美军和李承晚军队假借停战谈判,暗地调兵遣将,部署“眼镜蛇”重炮部队,企图突然袭击中朝军队,捞取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好处。我志愿军某师侦察队队长梁寒光和他的战友们,在朝鲜游击队和朝鲜群众的配合下,两度潜入敌后侦察,终于找到美军“眼镜蛇”重炮部队,并在敌军即将发起进攻前,呼叫我军炮火先敌开火,把“眼镜蛇”打成了死蛇。

在《剑》中,志愿军侦察小分队到敌后与朝鲜游击队联络,暗号就是“剑”——一柄紫铜剑柄上镶有七颗金色小五星的短剑。

本来,“七星短剑”只是比普通匕首略长一点的一柄短剑,只是起一个接头暗号的作用,但经过作家的精心构思和创造,这柄剑完全超越了普通的道具功能,发挥了巨大的能量,被赋予了非凡的寓意和意义。

“剑”的第一次亮相,是志愿军侦察小分队第一次潜入敌后的雨夜,志愿军巧遇朝鲜人民军战士金昌英。金昌英企图穿越火线送情报,被李伪军特勤宪兵大队发现后一路追杀,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正当一名李伪军以为金昌英已经身亡、俯身察看时,金昌英挺身奋起,挥剑手刃敌人。牺牲之前,金昌英交给志愿军一份染血的地图和这柄短剑,告诉志愿军,他们发现了美军“眼镜蛇”重炮部队,要梁寒光他们以这柄剑为联络暗号,去与朝鲜游击队联系。这时,第一次登台的“剑”,夜色中默默闪耀着凝重的光亮。

这以后,“剑”就接连不断在小说中出现。《剑》全书共六章加一个尾声,章章有“剑”的身影。志愿军师长握着短剑,为金昌英的英勇与接下来的任务深沉凝思;金昌英的妈妈善子大娘听说儿子以身殉国,捧着短剑双手颤抖,犹如对着儿子轻轻说“好孩子,你放心吧”;朝鲜游击队女战士李青姑接过从未谋面的志愿军战士递来的短剑,就眼里涌出喜悦与泪花,激动地喊“东木(朝语:同志)!”……

就是这柄短剑,梁寒光时常把它掏出来,在对短剑的不断凝望中产生力量、勇气和智慧;志愿军侦察班长周良才在抵近美军“眼镜蛇”重炮部队时,为了防止被美军巡逻队发现,用短剑无声无息却又干脆利落除掉身旁的敌人;志愿军战士王振华与到处搜捕我侦察兵的李伪军特勤宪兵大队长、凶残狡诈的李承义第二次狭路相逢,用短剑连连刺杀,毙掉敌顽……

作家在《剑》中将“剑”的出场设计得最为神奇闪光的,是在志愿军战士王振华与朝鲜人民军战士战场相遇。班长周良才牺牲了,王振华身带班长血写的标明“眼镜蛇”炮群坐标的地图寻找梁寒光,却意外发现李伪军们身穿朝鲜人民军制服在伪装骗人,这导致王振华遇到真正的身着人民军制服的朝鲜游击队也不敢相信。王振华拼命与人民军战士格斗,手执短剑愤怒厮杀,不料手碰岩石,短剑掉落。人民军战士捡起“金昌英的短剑”后,立即怀疑对方身份,用另一套联络暗号三声杜鹃啼叫联系。一柄短剑,“当啷”一声,关键时刻解除误会,使事情拨云破雾,峰回路转。

不止于此!作家将书中的“剑”,不仅是作为联络暗号、杀敌武器,他还将志愿军侦察小分队的代号,命名为“剑”;将志愿军侦察小分队与朝鲜游击队见面联络的第三套联络暗号,设计为寻找草药“七星宝剑”。作家还嫌不够,他干脆将志愿军侦察队长、本书的主要英雄人物,“取名”为剑:梁寒光,凉飕飕,寒光闪闪,非剑而其谁也!

“剑”的地位与作用,不亚于一位英雄人物。

还不止于此!

通过书中人物善子大娘和她的丈夫、赫赫有名的朝鲜游击队队长金钟万,介绍了短剑的来历——早年,为了反抗南朝鲜警察抓劳工,金钟万参加中国东北抗日联军。第一次战斗时他赤手空拳,他的班长、一位抗联老战士就送给他这柄短剑。从此他把短剑随时带在身边,后来交给成长为人民军战士的儿子,短剑成为一件信物——“金昌英的短剑”。

短剑本身,也由作家设计得非同一般:紫铜剑柄的一面,镶嵌七颗五角小金星,构成北斗七星,让持有或看见短剑的志愿军和朝鲜游击队战士看见北斗,就有了方向,就心向党,心向光明与胜利。剑柄另一面,刻了七个朝鲜文字。这七个朝鲜文字,反复出现在志愿军战士眼前,但大家都不认识。直到胜利了,到小说的最后,才由金钟万队长揭开谜底,七个字是《国际歌》里的一句歌词“团结起来到明天”。

传奇的来历,神秘的文字,庄严的语言,深刻的真理,把国际主义的崇高精神推到了至高境界。早年,朝鲜人民帮助中国人民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而今,中国人民帮助朝鲜人民共同抵御美帝国主义。这柄短剑,中朝儿女都共同用它饮过共同敌人的血液的“剑”,召唤人们“团结起来到明天”的“剑”,正如老金队长最后说的,“在它身上,刻下了我们中朝人民并肩战斗的历史,刻下了我们两国人民用鲜血结成的战斗友谊!”至此,“剑”,在《剑》中,承载了多么重大而又深刻的意义!

优秀长篇小说《剑》,就是这样以它精彩独到的构思和创造,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优美、崇高、深情、深刻的意境和境界。难怪在今日头条的平台上,至今还有那么多的网友在提及、怀念、寻找这部作品。

作家杨佩瑾自己说,当年他是按照“三突出”的创作原则来创作《剑》的。“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当年“样板戏”和文艺界探索到的这个“三突出”创作经验,前些年已经被人批得体无完肤、遗臭万年了。然而我在想,文无定法,任何创作经验都不是绝对可取的,反之,任何创作经验也不是绝对不可取的。《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这些中国古典名著,对于人物的塑造,对于故事的编排,对于环境的烘托,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三突出”吗?如果抛开其中一些过于绝对化的理念,别将其作为“原则”“规律”来禁锢排斥其他,只是作为一种创作手法,“三突出”,是否还有可取之处呢?

然而,这已经不是这篇稿子的应有之义了。就此打住。

202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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