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刚一进火车站售票厅,“哎”,刘一鸣站住,铁警走过来瞪着两只像警犬一样的眼睛说:“身份证。”
刘一鸣有些愠怒的看着警察:哎什么哎,我就这么不值钱吗?心里嘀咕着,就没有马上表示要执行他的命令做什么,而是心里怨恨想从态度上抗拒一下,警察似乎也看出来了对方不情愿的样子,说:“身份证拿出来。”
刘一鸣这才像是刚醒悟过来似的说:“哦,要身份证啊?”说罢便慢腾腾的开始取身份证,其实,他知道身份证确切的装在什么地方,但这一刻他故意磨蹭着要浪费对面警察的时间,警察像是突然吆喝牲口的态度让他生气,一进门就“哎,把身份证拿出来。”给谁说话呢,起码的一点尊重都没有,就这态度还想让我好好的配合你啊,告诉你小子,也不能让你太舒坦了。翻了几个地方,最后才从内衣口袋里把身份证掏出来递过去,那人很严肃的接过身份证看了看,又看看刘一鸣的脸,然后说“等一下。”就拿着身份证朝不远处大厅里专设的一间铝合金房子走过去,那儿有电脑,看样子他是到电脑上核对去了。
时间早,刘一鸣也并不着急,就一直看着那警察在那儿上电脑。
轻易把身份证给一个陌生人,尽管他是警察,从习惯上刘一鸣也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凭跟自己说话那态度,刘一鸣觉得他本身就是个二货,谁知道他可不可靠,当然,这大厅里也不可能会出现假警察,真警察他敢做手脚吗?但是,潜意识还是让刘一鸣把眼睛一直盯着警察,好多时候他根本就不自觉这种意识。
这种例行检查经常会遇到,对刘一鸣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尤其车站码头这样的地方,人家看你身份证很正常,但有时候他们的态度确实让人心里很难接受,就那一声哎他仿佛自己的身价一下子被贬损了不知多少倍。
警察看完身份证也没再说什么就给了他,刘一鸣接过身份证,然后,蔑视的看了一眼这个差劲的家伙,就把身份证又装进口袋里。
火车站环境特殊,随时检查身份证在所难免,应该可以理解,但是,警察高高在上的那种态度让刘一鸣觉得实在恶心。
火车上。
刘一鸣站在车厢门口那儿抽烟,车厢里不让吸烟,只有那地方可以,好多人想抽烟的时候都就跑那儿去过把瘾,小小一块地方,抽烟的就有五六个人。抽烟人都这样,烟瘾上来的时候亲娘老子的话都不听。要说抽烟,刘一鸣也算是个铁杆烟民了,从上小学他就开始抽烟了。他戒过,最长的一次三个月,但戒到最后他又还是就抽上了,还是缺乏毅力,环境也有关系,你想戒,可你周围全都是些烟客,几天就又熏上瘾了。
乘警走过来,见几个人抽烟,就停下用审查的眼睛扫视一遍,最后,目光逮住刘一鸣。
乘警对着刘一鸣一伸手:“身份证拿出来我看。”
刘一鸣心里突然一紧,这么多人怎么单就要看他的身份证呢?他用眼睛余光扫了周围一眼,抽烟几个人有一个见状走了,剩下其他那几个依然神情庄严地抽着自己的烟,麻木于关心警察举动,有些人甚至都不屑一顾,像是见惯了。
刘一鸣掏出身份证递过去,年轻的乘警拿过身份证,掉正,看看身份证,又看看刘一鸣说:“兰州的?”
“嗯。”刘一鸣答应。
乘警再没说什么,把身份证还给刘一鸣。刘一鸣拿了就装进罩衣里面口袋里。此时,抽烟几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瞥向刘一鸣,肯定有疑问,就连他自己也都感觉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难以饶恕的错误一样,便心怀抱歉的看了一眼旁边几个人,好像说:实在不好意思,警察要这样做。
这是上火车第二天上午十点来钟的时候。
下午,没想到又是那个乘警,还是在同一处地方又要让他把身份证掏出来,咦哟,这一下刘一鸣简直就要崩溃了,看来是这小子把他给盯上了,不到一天竟就让他掏了两次身份证,连昨天算上就三次了。难道他形象上看着就那么十恶不赦吗?他真就像个时刻都准备要实施犯罪的坏人吗?车厢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乘警还单就看上他了,对他总好像是格外关照似的,很直截了当让他把身份证拿出来。思来想去,他还是认为警察有可能是把他给盯上了,似乎他身上带有明显的犯罪特征,过来过去总看他不顺眼。
刘一鸣穿一身黑色,上衣裤子皮鞋都是黑的,包括衬衣也是黑的,小平头,是临出门的前一天理的发。也许,正就是剃了那样的头,身着这样的打扮,才让别人看上去他有些不地道似的,当然,出门前他也是刻意把自己包装打扮了一番的,如此竟就错乱了警察的神经,让警察三番五次错误判断,可以说他有意对自己的包装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连警察都被迷惑了,这不恰恰说明他自我导演的小伎俩成功了吗?他要出门,就是为防备任何人为地伤害,提前包装一下,其实就是麻痹人们的视线,行头往往体现一个人的层次,经常出门,这点脑子他还是有,尤其他常常独往独来,经验迫使他有了一套自己的出门理念,要包装,必须的,还要会包装。有时候遇上的一些事情,不能到跟前了你才想起来应该怎么办呢,就得提前有所预料,要有防患准备。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气质就决定了他在当事环境里的位置,不在乎绝对不行。刘一鸣认为,从家里出来就是要去经历,出了门就是开始了上场表演,而我们每个人自己都是编剧,导演。出场,过场,结束,每个人都应当要有自己的舞艺,把握尺寸,恰到好处。一个眼神,一句话,无不打上你在别人心目中的烙印。往往,开始亮相的时候,你就已经规矩了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标准,看上去是什么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谁才是能够帮助你的人,当然,好多时候他都是自救。那么,照此定义的话,帮助他的也就是他自己了,尤其出门在外。
故尔,每次出门,从一点一滴上刘一鸣都特别小心、谨慎的做好出发前准备。尽管他不想惹是生非,但是,出了门,外面不确定因素太多,有很多不是他想躲就能躲开的,谁都不想给自己找任何麻烦,可是,他不找别人麻烦并不等于别人就不找他的麻烦了,有些事情往往是他想躲而躲不过去的,所以,保持高度的警觉这才是对自己的最大保护。一些屌事,遇不上算你走运,要是遇上了呢?别认为现在的社会一片和谐,复杂着呢,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会有左中右。所以,他把自己包装好了,就有一种雾感,就等于是罩上了一层防护甲,这他已经多次经验证实了的。出了门互相都是生人,尤其在路上,他看不清就不敢轻易对你下手。古人说的好:无事常如有事时提防,才能消除局中之危。很简单,其实,说到底就一个字:防。只有这样你才能把即将要发生的风险降到最低程度。所以,警察的怀疑恰恰说明了自己这种做法的合理性。
推子在刘一鸣脑袋上像收割机一样“噌楞楞噌楞楞”走着。
有时候刘一鸣听着推子似乎剪着了众多头发,割得很深,就突然睁开眼睛,从镜子里看一眼推子刈割过的地方,他深怕小伙子不小心让推子一趔趄把头发削去一片。
实际上,刘一鸣看到的结果比他听到的担心要好很多,小伙子其实很用心,推子在他手里那就是个玩意儿,轻重缓急他把握的到位着呢。
理得好,刘一鸣闭着眼睛心里赞叹。
照此走势,推子就算稍有些偏差,只要不会出现太大出入,他刘一鸣也还是不会计较的,更何况一次都没出现过他需要计较的理由。所以,每次到了理发时间,刘一鸣毫不犹豫就走进这家店里来了,在一个地方理惯了,他也就不想再换别的什么地方去理了,时间长了也就熟悉了,就会知根知底,越来越习惯,一进门,打声招呼,有时候甚至一点头一个微笑,坐到那儿看着,宾主之间无需赘言都感觉气氛隆重,还算默契吧。
小伙子用的仿佛是雕刻家那样的眼睛,他从镜子里左右端详揣摩,很细致,极其想把手下作品做到完美无缺,然后,用无名指或者小指在他认为有必要的地方比划一下,觉着那地方该修,于是,又就梳子轻轻梳一梳,调整好平面,打开推子开关,推子就又在梳子平面上噌楞楞噌楞楞浅浅走几趟,修剪的位置基本上和刘一鸣看到的需要修理的地方一致。
不错,小伙子真正还是用心了,做生意就得要有这样的精细表现你才能站得住脚,否则,你就做不长。刘一鸣心里不知几遍的赞美过小伙子了。
推子在小伙子手里欢呼雀跃,兴高采烈,不知疲倦,噌楞楞噌楞楞。
现在,好多理发店里推子上已经没有拉线了,不像原来还要先把插销插上,拖着长长一根电线,推头的时候甩过来甩过去的,很碍事,很麻烦,现在你看多轻巧,无线,用电池,就像剃须刀,没有任何拖缀,用起来很方便,要不怎么说智慧无边,人太聪明了。
电视上科技栏目里有个小伙子愣是用汽油桶做了个潜水艇,哪怕就算潜入水中一厘米,那也算是潜入了呀,最起码他动脑子了,他是用智慧让汽油桶往水里钻的,啥不是首先就由这样的人创造出来的,何况一个推子,才仅仅是不用拉线了。就这么一丁点改造,尽管好多人并没从此感觉出伟大的力量,但是运动规律却明确展现了它存在的现实意义,明示人们,任何细微的变化终将对改变世界产生影响。动了脑筋,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把交流电换成是直流电,但价值超凡,改变就是再创造嘛,得推进多少利润啊,多少个脑袋就在那儿抻着脖子等着让修理,从最早的手工机械推子,再到有线插电的那种,又到无线充电池的推子,人们一边用一边不住脚的改造完善着,怎么方便怎么快怎么省事省力就怎么来,将来说不定还连推子都不用了,用3D,4D或者更高明的某类打印技术,就像现在满街道的网络自行车一样,也不用店面,也不需要再有什么理发师,电脑控制,弄个电话亭一样的小亭子,想理发的时候随时可以投币进门,里面有吃的喝的,想理什么发型,根据需要摁电脑设计程序,然后,把头钻进特制的圈套里去,摁完成键。仅仅也就占用打印一张A4纸的时间,一切是那么完美,那么便捷,那么理所当然……理一次发从几毛钱几块钱到十几块几十块甚至几百块钱,所谓人类进步、社会文明,哪一处不是在商业运作中完成的,还能怎么变呢?头上天圆地阔,商机无限,买卖多着呢。
小时候就为了能省两毛钱,那时候多的管理发店都叫理发馆,管理发师叫理发员,员代表着一个普遍的阶层,什么炊事员,管理员,驾驶员,售货员,服务员,卫生员,勤务员等等表现平等。现在为挣钱开始把员剔除了,使等级上升,让拔毛收费更高,你譬如,炊事员叫厨师,管理员叫经理,售货员叫老板,理发师诸如此类,明显表现出人们的价值观念。过去推头两毛,按现在的市价一推子就得两毛,理一道沟还得看理发师的心情。那时候钱值钱,为了能省几个钱,中午放学回来,刘一鸣就拿了推子走街串巷找人去理发。为省钱,家里买了个推子,好几个脑袋呢,一个月下来怎么也能省个块儿八毛的。庄户人家可不是得要算细账,农民靠挣工分吃饭过日子,一个工满分十分合一毛四分钱,还得是壮劳力,辛苦一天才挣一毛四分钱,但拿全工的人少,只是个别的。姥爷干一天七分二,还不到一个工,折合下来姥爷一天才挣一毛来钱。理一次头就要花去姥爷两天的工钱,这可是极其不合算的事情,贵呀。
所以,姥爷就买了推子。
有了推子,一年算下来怎么着也得省个十来块钱,买一个推子从心理上感觉是有点儿奢侈,但相对于到外边去理发还是便宜,所以,买推子还是上算。
那时候上学,一个学期才交一块五毛钱,刘一鸣用的所有作业本都自己买白纸装订,一张白纸四分钱,一张纸就可以订一个32开的作业本,去理发馆理一次发花两毛钱,就等于是他的五个作业本,他感觉非常不划算。
到人家家里去理发,有时候人家也确实挺忙,他去求人家了,人家推不是不推也不是,尤其夏天大歇晌的,天又热,蜘了在树上“吱吱吱”叫闹的人心烦,人家想睡会儿,但又不好说什么,都是跟前的,见他又那么虔诚的拿着推子在哪儿等着,你说人家能推辞吗?理发的时候刘一鸣能感觉出来人家高兴不高兴,他心里也常常确实很不落意,觉着自己老是打扰人家,可是,他又没办法做到不去打扰人家。每次头发长了,到该理的时候了,又得求人,他真都头疼,转过来转过去,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从根本上解决又要去打搅人这个问题。去吧,就得厚着脸皮,就得承受巨大的人情债务压力;要是不去,谁又能给他剃头呢?他已经都犹豫了两三天了,最后还是得去。常到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就去了,临进人家院子心里扑腾扑腾的。没法子,只能就硬着头皮上呗。他求人家的是手艺,理得好不好你还都不敢说什么,就为着省那两毛钱。人家心里那个就给你理得好点,心里不那个就理的差点儿,完全出于人家的心情,有时候他也能感觉出来。后来他听说表哥会推头,这无疑对他绝对是利好消息,于是,头发一长就去表哥那儿推了,总算不再那么自责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亲戚,虽然,有时候刘一鸣也觉着很不落意的,但毕竟亲情关系里自带一种礼尚往来的感情关联,也就不太有总是打扰别人的过多想法,有时候反倒觉得理直气壮。
有时候给他剃头那人也过来借推子,这刘一鸣打心里乐意,只有这样他感觉心里才平衡一些,好像才能对得起人家。为什么呢?很简单,推子是他的,但手艺是人家的。推子是物,手艺是一种专门技术,是劳动、时间、精力的结合体,二者各有专门特性,所以,只有两者结合才能形成“用于”这个概念,一方面要考虑省钱,一方面还要考虑好看不好看,不是是人你就让他拿推子在你头上乱剃,还得讲究点样子呢。人家来拿推子,他高兴的不行,总算天晴了似的,只有这样了他才觉得去人家理发心安理得,基本等值,就跟那个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意思一样,这种交换才是最合情理的。人家来,他常就有种受宠若惊的激动。人家是大人,他才是个学生,年龄相差有十几岁呢,人家来借推子是说明人家看得起他,这是最基本的来往法则,就忙不迭赶紧把推子拿给人家,嘴上还点头哈腰的再搭上几句甜言蜜语:“哪会儿用,吱个声,我给你送过去,怎么还让你大老远跑过来。”
典型的巴结,但这都是迫于生活的压力而练出来的,人际关系就是从人们之间某种关联的事情上发展起来的,因为需要才去求人,而人家不图你任何什么,就因为认识,渐渐你越来越觉着欠人家的,就总想法子怎么样才能回报人家……
刘一鸣也会推头,就是因为家里有个推子才就学会了,开始推头他是给姥爷。自打姥爷下放到了农村里,就把原先一直留了多少年的长发剃光了,刘一鸣觉得很可惜,姥爷一向都很讲究,想不到说剃一下子就剃掉了,剃成了光葫芦瓢,就像是要跟过去彻底诀别似的,从此,一直就再也没留过长发。
记得那是个热天,那天他说姥爷我给你推头吧?老爷说行。他立马就高兴的搬凳子找家什忙活起来。他让姥爷脱成光膀子,然后,拿一个装化肥用的蓝色塑料袋——是他们经常当雨披用的塑料袋,上学去他们常就把塑料袋一角折进去披到身上当雨衣,学生们都这样。
树凉下,刘一鸣将塑料袋从后面围过来在前头脖子底下又让姥爷用手捏住。
刘一鸣倒是上手很快,经常剃头看也能看出些名堂来,凭耳濡目染的经验,他起手就一副很老到的样子,拿起推子还真就像那么回事,他先是按照平头的样子给姥爷推,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推一个平头出来,反正姥爷是要推光葫芦的,学着推个平头,就算推不好了,到最后也还是得剃掉,反正姥爷又不留头发,正好利于他每回给姥爷剃头,从此练习手艺。不是吹的,他理的好着呢,他从来都认为自己的悟性很好,就第一次给姥爷推头他还真就推出来了个样子,只是没思想的那么好。理得差不多了,他左瞄右瞄像个真正的匠人一样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并一再修理。姥爷问他干什么呢?他说理个平头看看,他说:“姥爷,热呗?”
姥爷说:“不热。”
姥爷从来没有不耐烦过,姥爷说不热那是他说的,怎么能不热呢,刘一鸣明明看着姥爷头上身上全都是汗,像洗得,还说不热,大厚塑料袋都贴到光膀子上了。头上推子上身上粘得到处都是碎头发,都被汗沾上了,姥爷还好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七月的华北的中午啊,那可是。
刘一鸣认真的在姥爷头上练习手艺,修理的时候,有些地方看着高,可一推子下去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手底下到底还生疏,根本还就掌握不住推子运行的深浅,他想找那个平衡点,但是,很不容易,他也不会用梳子,眼看着该留的地方越来越低,头发越理越少就越没有了形状,平头不像平头,分头不像分头,他原本就是按平头的样子下推子的,可是,推子下去就没味儿了,只是随了头型走,而没有仔细研究定位深浅度,所以,该需要留长的地方长不了,该需要让短的地方短不下去,形成光头生发型短发,又不规则,深一脚浅一脚的痕迹特别明显,所谓像狗啃得,确实那样。看着看着难免不由就笑出声来,笑的他直打喷嚏,眼泪都出来了。
把姥爷理傻了,汗湿的头顶上像是捂了个麦秸锅盖。
姥爷围着塑料袋,那么热,姥爷一声都不吭,就让他理,汗水从姥爷脊梁上看着就往下流,粘的头发浑身到处都是,当然,最后他剃光了。
那一天一宿,他真的是被自己的行动一直激动着,通过给姥爷理发,他会用推子,也会理发了,那种激动可是成长时候的血液沸腾啊,他会推脑袋了,从此,他开始邀请同学到家里来,好吃好喝伺候过,他就开始给他们很认真的节省钱了。
取掉围布,小伙子说:“洗洗吧,洗完再修剪。”
刘一鸣的思路被打断了,看着镜子“嗯”了一声,还行,尕小伙儿还是用心了。他时时都能感觉出来小伙子的认真态度,实际上就得这样,你搞经营必须就得认真,十五块钱哪那么好挣啊,顾客满意了才会情愿掏钱,值了才会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