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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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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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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纯真过

他是一名军人,我一直敬畏军人。十九年前的一个早晨,他和他的一位战友专程来到我上学的地方,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他相中我了。

那天清早刚起,就有同学说“李彦,有个年轻的男同志找你。”这让我着实惊讶以及非常惊讶,本姑娘除了上课就是休息再或者就是泡在图书室,成天大门不进,二门不出,会是谁呢?我可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那些听起来五花八门的校外的事儿,咱也一概不晓得,并且从未沾染,因为我断不清楚那些复杂的人和如许复杂的事。就我这有头没脑的状况,仅限于解决单纯的同学关系,再说咱这二百五的智商又怎么能想清楚那么多三百五的问题?可是寝室的姐妹们儿一个劲儿起哄。“李彦,没看出来啊,都有男朋友找上门来了!”我在心里说“不可能”。虽说是毕业在即,本姑娘可坚决不会像大多数男男女女们随便抓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来消遣寂寞,那多没滋没味,要行动最起码也得先心动,因为姐姐信奉宁缺毋滥!所以,快毕业了,眼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地进进出出,咱也只能当咱的剩女,偶尔也略有酸涩或者失落,但是比起速配,这应该好过千倍。

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呢?难道是我小时候随着书法家小姨经常去部队写大字儿曾顺道儿蹭过饭的熟人?可是找我做什么呢?我又没有继承小姨的衣钵,书法作品压根儿就拿不出手,又怎么能给部队分忧呢?这满脑子的疑问确切让我想不清楚。好吧,还是先接见来宾吧,总不能怠慢了某同志。

其实,有点儿小紧张,因为完全没底。在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两位笔直威武的军人同志,不过那年头正是宋祖英的《兵哥哥》火得不行不行的时候,所以这位兵哥哥的出现多多少少有点儿意思。

当我还在思忖是否是他们找我的时候,他先开口了:“你好,李彦!”哇塞,干脆利落。有军人的爽直,蛮好!我迟疑着说“谢谢,我好,可是你确定认识我啊?”“你忘了,我们一起参加了诗歌朗诵会,听了你的朗诵,就记住你了,叫李彦,对吧。”他一脸真诚地说着,又满眼兴奋地看着我,那神情似乎比遇见他的首长还激动。可是,我不是忘了,就压根儿没记住。哥们儿真的是抱歉,对于您,姐们儿我实在没有丁点儿印象。其实,到现在,俺也没有记住那位同志帅或者不帅的样子。可是,你说咱总不能当着人家该同志的面儿说,不记得,没印象吧,这岂不太不厚道了,撒个谎又如何,善意的善意的,我在心理暗示自己。何至于真刀真枪地打击人。“嗨!我,我,我怎么会忘了呢?你文章写得那么好。要忘记也没法儿忘啊!”你听听我这世界级的撒谎水平,不露痕迹又不着边际维护了男同志的自尊,还保住了我的憨厚,而且让人觉得咱真是有情有义的人,咱这智商瞬间就从二百五窜到了三百五,睿智得一塌糊涂。

听了我的话,他满眼放光,脸也蹭地红了,两只手局促得搓着军装的两个角儿。那种欣喜激动又不知所措的样子,霎时又让我责怪起自己的邪恶来,怎么能欺骗人家呢,不能实话实说嘛?你说说我这从小到大受过的良好教育都上哪儿闲逛去了?很小的时候,咱爹咱娘就教育俺要诚实要厚道,要这样要那样,总之,不能像今天这样满嘴开火车。尤其我小姨,到底是文化人,经常给我讲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诚者,天之道也”,其实那会子这类金玉良言我基本满脸茫然近乎听不懂,只晓得要好好做人就是了。

这一出一出的,咱也真是摸不着头脑,要知详情如何,且听他自己分解吧。“有什么话,就说吧!”嗬!他的战友开口了,这位战友同志不开口,我还真是忘了有他的存在呢。我还没有回过神儿,眼见这为战友同志已独自走出十米开外,看样子是要给我们留下单独交谈的空间,真是个有心的人。可是,要说什么话呢?这么重要又如此郑重!姐姐我纳闷得五迷三倒。“你,你,你做我的朋友吧,那天朗诵会上我就相中你了”听到他的话,我,我,我立马睁圆了眼睛,惶惑地张不开嘴,有点儿结巴地说:“可是,我们又,又不怎么认识。”这已经算是委婉地拒绝了,再说在我的心里一直以为只有很熟悉,非常了解的人才能做朋友,而且也只是朋友。他毫不退缩地接着说:“今天不是认识了吗?再说我可以帮你分配工作,也没什么不好吧,咱们这会儿去公园转转,以后慢慢会熟悉会了解的!”哦,我终于明白了,他是找我相亲来了。不过,这的确是我生平第一次匪夷所思的相亲经历。可是,我的眼里和心里爱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一见钟情,最起码也得两心相约,这是什么情况呢?

哎呀,这人,还真是勇敢,自说自话又非常自信地说了这番台词,而且全然不容我同不同意。暂且不说做不做朋友,他有多大阵仗的背景,就他表白的方式就让我瞬间崩溃,在本姑娘的意识里,爱情绝不会和物质条件等价交换,也从来没想过用未知生活里的淳朴情感与现实中所谓的荣光置换,这对我而言是一种屈辱。假如该同志的设想成立,我岂不一辈子生活在他的光环下,这是何等不爽的事儿。否!我可不想活在别人的光芒里委曲求全,咱有头有脑,有手有脚何至于此?没有力气也得有骨气吧!况且,怎么就是“相中”?又不是生产队里买驴买马。唉!这节奏,没有一个在我的点儿上。 虽然我确切知道,他没有恶意,也绝非刻意要把自己的能耐夸饰得如何强大,可是,这一切都和那个纯真年代里的我的纯真的感情没有关系。

我知道,被人当面拒绝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可是,这种事儿含糊不得!都这会儿了,我也就再不能没心没肺地扯淡了。我总不能为了解决工作就曲意迎合或者伤害欺骗该大哥吧,更不能假心假意地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真是有缘”,这种瞎话咱也说不出口,更不能因为他开出的优厚条件而有任何觊觎吧。所以姐姐我的风格就是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绝不拖泥带水。因此,我很严肃很认真地说“其实,我还没有谈对象的任何打算,所以,我们做不成朋友的。”说这种蛮打击人的话,让我这个也曾叱咤风云过的校园辩论会上的金牌辩手实在是有点儿力不存心啊。可是怎么办呢,这又不是市场买菜,没有商量的余地的,当断则咔嚓切断!而且我当时还属于那种心智不太健全的人,真的是没有考虑过谈情说爱的事儿。说完我又迫不及待地补充了一句“我先回去了,就这样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人了。

不知道晾在身后的他那一刻该有多难堪,也完全没有机会看见他的表情,我想一定是各种尴尬,多种难堪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像我这种表面上看着像温顺的绵羊,实际倔强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脾气极臭又自命清高的人,是不好对付的,也许还很闹心。所以,做不成朋友对他而言应该是件幸运的事儿。

那些年的那些事儿早就翻篇儿了,对于那段经历在我的心里也确切没有是或者不是的概念,没有不舍,没有怀念。只是一段记忆而已,若不是经常从报纸上看到他的名字,早就随着历史的烟云随风而逝了。

人生的路很长,我们总会不期而遇这样那样的不经意,但无论怎样,我们都必须依着心走,一辈子不长,我不想活在伪装和违心里,这样,我得活得多辛苦?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相对纯真的年代,我们都的确认真地绝对纯真过。他那么巴巴地激动一个晚上,又迫不及待地约上一哥们壮胆,然后一大清早地出现在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是需要勇气的。或许在我拒绝之前也是满怀憧憬的。能够设身处地的为我考虑摆在眼前的实际问题,其实已经足够真诚也足够纯真,至少明白一份男人的担当。而这份纯真正是当下很多年轻人身上最奇缺的弥足珍贵。虽然没有给擦肩而过的我留下与之相关的些许怀念,但这份纯真足够我收藏。其实,那些年,我们都刻骨铭心地纯真过,为朋友两肋插刀过的哥们,帮兄弟追求漂亮姑娘的弟兄,为梦想挑灯夜读过的室友,因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所以不忍欺骗一颗纯真的心的同样纯真的自己,还有为梦想辛勤打拼的年轻的心,青春的笑脸和沐在身上的阳光,这些都是纯真的不吝感动。

那些年那些纯真都曾感动过纯真的我们,也感动着如今很难纯真的我们。可我们依然没有放弃对纯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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