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山是飞来的

一米阳光 李彦

青龙山坐落在水泉子村，这里原先是一座古城堡，因为堡内有一眼清泉，所以就有了“水泉子”这个地名。从名称上来推断，绝对不缺水，但事实上这里常年干旱缺水。因缺水，真正有点穷乡僻壤的意思。不过有一个地方使家乡人深感自豪。那就是位于水泉子村三队东南方向的青龙山，这座山上还修建有一座很简易的小庙，关于这座庙和这座山都是有着一段神秘的传说的。

小时候常听奶奶讲青龙山的故事，奶奶说青龙山是飞来的。山又怎么能飞起来呢？这在一个七八岁甚至更小的孩子的心里和眼里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奶奶每次讲青龙山的故事都那么绘声绘色，神乎其神，似乎真有那么回事。弄得我和弟弟小小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相信吧，奶奶在我们的心里是知识最渊博的，我们很小的时候她就给我们讲爷爷活灵活现的泥塑，爷爷惟妙惟肖的绘画，奶奶的心里总有许多神奇的事儿无条件地吸引着我。相信吧，一座那么庞大的山又怎么能飞得起来呢？这确定有点天方夜谭的嫌疑。

可是，嘴上怀疑，心里总惦记着青龙山飞来的事儿。不论是不是飞来的，青龙山在家乡人眼里早已成了神一样的存在，村里人修葺牲口圈道的时候常常会到就近的山里或者山上运土，但是从来没有人动用青龙山上的土，我猜测，这大概和青龙山谜一样的身世有着密切的关系。对于这座山，在家乡人的心里更多的是敬畏。是啊一座会飞的山肯定会让人顶礼膜拜。也让我这个小孩儿每次坐车途经青龙山的时候总会趴在车窗边屏息凝神地盯着这座山贪婪地从头望到尾，每当那样的时刻，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须老人拄着拐杖，捋胡须确定无疑地告诉我这座神奇的青龙山当年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定居在这里的。就这样无数次在心里追问山的来历，又无数次不得其解，到目前为止对于青龙山飞来的传奇经历都牢牢地拴着我的心，让我欲罢不能。

奶奶，几百年以前这座古城堡东南方向是没有山的，极目远眺，一马平川，贫瘠的山野里除了疯长的芨芨草便是一朵挨着一朵的“黄毛柴”，村里人常常把它拆下来当柴烧。可是后来的一个早晨突然就有了这座神奇的青龙山。奶奶说，几百年前的一个早晨，一个怀孕的妇女正在路上急急忙忙地走着，猛一抬头就看见了在她不远处低空飞行的这座山，怀孕的妇女惊奇地长大了嘴巴，眼睛睁得大大地，惊呼道：“你们看，这座山怎么飞着呢？”她的话音刚落，青龙山便停在了现在的地方。老辈们讲，本来这座山是要去堵住大黄山附近的风口，这样就可以保证大黄山方圆几百公里的百姓能够生活在气候宜人风调雨顺的世外桃源里了。可是，因这位孕妇一喊便给我们留下了几百年的遗憾。从迷信的角度讲是怀孕的妇女冲撞了神灵，可是对于这些我的脑袋是想不明白的。

青龙山飞来的时候，山上还有姐妹三尊菩萨，她们都奉上天的旨意来保这里的人们安居乐业的，可是老人们的推测，就是因为这个怀孕的大肚子冲撞了神灵，因此青龙山永远停在了水泉子，没有实现它堵住大黄山风口的夙愿。后来，山上的女菩萨一尊飞到了敦煌，一尊飞到了汉茅山，另外一尊就永远地留在了青龙山上，但她在后来经历了许多灾难。附近的羌族人听说青龙山上的女菩萨极其灵验，只要有什么心愿，佛祖必会保佑，也一定能愿有所成，所以他们兴师动众地赶着浩浩荡荡的牦牛队将这尊女佛偷走了，神奇的是，白天被他们偷走的菩萨，到了晚上就自己飞回到青龙山上了。再后来，估计他们也确切气馁了，菩萨才得以在青龙山上定居。

1948年的时候，边外的村民张志明看着菩萨日晒雨淋过意不去，就率领几个村民在青龙山上为菩萨修建了一座庙，她才有了安身之所，也算是水泉子的人们善待了佛祖。尽管几白年以来，这尊菩萨历经风雪，但是她依然毫无怨言地保佑着这里的人们，践行着佛祖一切向善的神圣和宽厚。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这里正好有部队驻防，驻防官员也是个信仰佛祖的人，看着一尊菩萨孤零零地守着青龙山，守着城堡里水泉子的一方百姓，他老人家突发善心就寻泥塑将在青龙山上塑了一尊女佛，这样两尊佛祖从此在青龙山上相依为伴。但是有些事情的发生总有让人来不及思考，1952年土改，人们又把那尊泥佛拆掉了，只留下当初的那尊菩萨风雨无阻地守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再到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水泉子有个红卫兵头头率领一帮子人把佛爷的脑袋炸了，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们都惋惜又生气地指责他，甚至有老人说，他这样丧尽天良一定会遭天谴的，果然，不到两个月，这个红卫兵头领的大儿子突发怪病不治身亡，当时的人们都说这是他不尊重佛祖恩将仇报的报应。不管是不是报应，这件事情的确真的大发生了。所以，任何时候人心都应该向善。

虽然佛像没有了脑袋，但是水泉子的人们依然会在每年的端午节去上香拜佛，谁家有了难事或者有求于上天的事，都会来青龙山上上香拜佛，来的人总会亲自蒸上十五个又白又宣的大馒头，再买上罐头糕点供在石桌上，红色的绸缎被面披在女佛的身上。说来也怪，当时水泉子边外的周登贵特别想生个儿子，经算命先生提醒，他就在水泉子青石板沟里找到了被红卫兵炸掉的菩萨的脑袋，请回来重新安在了佛祖身上，一年后，他果真生下了儿子。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以后的日子里到青龙山上香拜佛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现在水泉子青龙山的这尊女佛已经被永昌县文化馆运去保存了，从此青龙山就更加孤独了，一如它当年意外地留在这里一样，风里雨里几百年以来，它依然不该初衷地陪伴着这里的人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故事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已经不仅仅是好奇，还有难过，总是在想如果那个大肚子不要冲撞青龙山的话，水泉子一带该有多么富足，可是一切都不可挽回，青龙山没有能如期飞到大黄山，所以没有堵住大黄山的大风口，我的心里始终不肯释怀，这个永远找不到答案的故事结局让我总是欲罢不能。

现在在312国道，其左侧大约五公里处，离水泉子古城堡大概有七公里的地方便坐落着谜一样的青龙山。远远看去，这座山的外形犹如一条正在奋力飞行的青色小龙，龙头朝西，龙尾位于东面，尾翼小巧而轻灵，似乎真的是为了便于飞行才长成这样的，龙头大而圆，其形状果真又传说中的龙的尊容，山体呈圆润的长条形，前大后小，从头渐渐地下滑向尾巴，其形体也逐渐变小，几百年来他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卧在城堡外，默默地守护着这里的人们，不远不近又不离不弃。

无论时光如何流逝，几百年来青龙山始终静卧在原地苍远而缥缈，真实而又神秘地融入了每一个家乡人的血液。将传说与真实，历史与现实一并收藏，延伸，吸纳，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