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玩伴一一小红

特殊玩伴一一小红

文／佑子

   过去在农村，牛、驴、骡、马是老百姓最得力的助手和主要生产力，只要出大力的活，像耕地、拉车、碾场、铲地等都离不开它们。骡马性格暴躁，不好驾驭；骡子是杂交动物，没法生育下一代，马虽然可以繁育，但特别矫情，不容易怀孕，所以骡马后来渐渐不被百姓喜爱。牛和驴相对温和，加之乳牛和草驴既能干活又能产崽，所以牛和驴备受老百姓的青睐！

    父亲是民办教师，在地里做活占不到五成，为了方便母亲驾驭，家里自然养了头乳牛，既可干活又可生崽。

    牛是从三姥爷家花640元买回来的，这是家里当时最值钱的家当。牛为枣红色，各项指标都还不错，是头乳牛，美中不足是不让人骑。这让我苦恼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我和并复兄弟俊弟达成某项协议苦恼才结束。我先扶俊弟骑上我家的红牛，我再骑他家的黑牛。

    骑牛放牧恐怕是童年最难忘的事了。而比骑牛更难忘的事是红牛生产了一头小牛，当时并没给它起什么名字，因为浑身紫红，姑且就叫它小红吧！小红的诞生给家里添了不少喜气。父母和我高兴的内容不一样：父母认为小红是头公牛，当年就能卖到三四百块钱，于我而言，小红是我童年不可或缺的伴侣。

    小红出生时刚好是草芽初绿时。小红从出生到成长的每一个细节，在我的脑海里打上了深深的印痕。和人不同，小红出生后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它的母亲用舌头舔干了，然后小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本能地找到母亲的四个乳头，使劲交替地吮吸！一天之后就开始撒欢了。

    小红出生时，我刚好上初三。由于稀罕小红，我一有功夫就会和小红呆在一起，抚摸他的的每一寸皮毛。每当我抚摸小红时，他总会很享受地闭上眼睛！一旦停下，小红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忧怨地看着你，仿佛在说：“不要停，这样挺好！”初三的课程相对来说很紧，但一有功夫，我还是要去看小红的。

    暑假是我和小红接触最多的时候。从小红身上，我懂得动物是通人性的。我只要发出一个手势，小红就会按照我的心意去做，误差几乎为零，我们就是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在默契地交流着！到了牧地，我也很欣赏小红吃草、喝山泉的优雅姿态。跟他母亲一样，小红的长舌头把草一揽，顺势卷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喝山泉是又一种美，眼一闭，喉咙一动，很有节奏，一气呵成。吃饱喝足的小红，找个离他母亲不远的干净地方卧下开始周而复始地反刍。老家有句俗语“未岁岁不跟，二岁岁不离”，它讲小牛出生不到一年和母亲关系相对疏远，长到二岁时跟母亲关系相当亲近，常常如影随形。所以小红出生的第一年，我成了他最密切的伙伴！

    小红很懂事，对我总是“言听计从”。然而关系再好，小红总无法改变自己原始的使命，他要为主人拉车，被主人骑……在我的精心策划下，小红完全可以承担作为牛的全部工作。出门时，小红成了我忠实的坐骑，我似乎心里能感觉到小红能驮着我是他最大的荣耀。后来，我给他系了一条非常漂亮而又精致的尼纶缰绳，小红显得更加神气。

    九月份开学了，我离开家去学校上学，跟小红分开了。闲暇时由不住要思念起他来，我在想他也会想我的，因为听妈妈说，自从我上学以后，小红就很不安分，很不懂事，老给父母出难题。经常会把母亲或者父亲甩个仰面朝天，谁也领导不了他！因此，父母便心生厌恶，产生了将小红卖掉的念头，只是没有当面对我说。但我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一小红要离我而去了。

   有一种情感叫生离死别，但它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汇，而是人与动物之间的不舍与挂牵。那是一个秋末冬初的周末，我要坐中巴车回家。车行到半道的时候，透过车窗，我看到，相反的方向上，一辆三轮车车厢内拉着一头红色的牛。我马上意识到：他会不会是小红呢？在我伸长脖子，目送三轮车远去的过程中，我仿佛看到小红也在朝着我坐的中巴车张望。但我真不期望三轮车上拉的是他！

    但第六感官告诉我三轮车上拉的就是小红！那时那地我的心，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我恨不得当时插上翅膀迅速地飞到家里一看究竟。

    一进大门，一个健步，我踏进牛圈一一小红真的被拉走了，只留下拴在槽上的，被我亲手系上的缰绳。我的眼泪忍耐不住夺眶而出！

    “孩子，别难过了，不卖他，你怎么上学，一家人怎么过？”看我情绪低落而痛苦，父亲摸着我的头，声音低沉地安慰我。

    越是安慰，我的泪越是止不住，因为我知道小红这一走即成永别，这一走，他是要和这个世界绝别！如果他是头乳牛，他还可以留在家里，至少可以留在这世上；他是为我而走的，为我们家而死的！这也许就是他的宿命！

  小红走了有30年了，但我还会在有他陪伴的梦里醒来，有时笑醒，有时哭醒！随着时间推移，小红留给我灵魂深处的震撼愈深。他让我懂得感恩、珍爱生命，坚守忠诚，奋发有为！谨以此文作为对儿时一位特殊玩伴的敬仰与挂怀，思念与祭奠！拙笔稚文，难表寸心，若小红天堂有意，恳请大谅为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