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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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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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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色美食两碗粥

    前几日参加富平人原创文化论坛,会后聚餐于私家小厨的温泉居,不料想服务员竟然端上了一平坛的面辣子,一种恍然隔世后再次相逢的熟悉与亲切,顿时勾起我对儿时岁月满满的回忆……
    其实,温泉居所谓的面辣子就是我小时候人们口中的辣子粥。那时候物质匮乏,不要说麦面馍馍无法保障,菜品更是极其稀缺,所以 ,饮食的调剂也就只能依赖这片土地上大自然给予的馈赠。而烹饪相对简单的辣子粥,和对食材要求比较随意的杏核(hú,家乡人的口语发音)粥,因为做法独特,色香味俱佳,在家乡人的饭桌上可谓独领风骚,成为艰难岁月里不可多得的美食!
    那时候农村一般一天吃两顿饭,早上不是面粥粥,就是玉米糁,晌午饭多是吃汤面。过完年到了五月份,吃粮的紧张状况更是得以突显,杂粮几乎成为一天的主食,肠胃对于粗糙质感的忍耐几近极限,人的嘴里总感觉清汤寡水的少点味道,渴望白面麦香的安抚。又到了礼拜天,年少尚处贪嘴年龄的我,极想母亲能够改变一下午饭的花样,满足一下枯燥渴求的肠胃。刚过中午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妈,今晌午做啥饭呀?”
       “还有点麦面,给你做汤面,行不?”母亲斜过头看着我说道。
       “那吃干面行不?”我兴奋地问道。
       “那不行,离收麦还有一个月,还要给收麦时留点面呢。”母亲回道。
    干面就是干拌葱花的捞面,是我们的家乡话。除过夏麦收获以后能饱餐几顿之外,平时是不多吃的,多以汤面为主。在那时以体力活为主的农村,以汤充饱也是无奈之举。
       “就不能做点别的饭么?”我跟在母亲的身后试探着问道。
       “好好好,今天就给你做杏核粥粥。”母亲笑嗔道:“就知道吃好的,我早把杏核泡上了!”
    一听说要做杏核粥粥,甭提我有多高兴了,因为,杏核粥可是我的最爱。这里所说的杏核就是杏仁,都是吃过杏子后砸出杏仁在窗台上晒干后储备的。当然,做粥用的都是甜杏仁,苦杏仁是用作药用的。
说完话,母亲到院外门前的花椒树上采回一些鲜嫩的花椒叶,洗净放在厨房的案板上,然后开始用淡盐水合上一疙瘩面饧在黒釉瓷的瓷盆里。过上一会功夫,母亲再把面拿到案上揉上一番,然后放回瓷盆继续饧着,为的是让面增几分筋道,在饧的柔韧里激活醇厚的麦香。
    大约半小时后,母亲开始忙碌起来,给面盆里添上水,一遍遍洗着面团,直到揉搓的掌心里就剩下了面筋,然后把面筋捞出放到一个青瓷边的大老碗里,原先满盆的清水则已全然变成了粉白的面水,似玉液清亮。接着母亲拿出前一年从后山上捡拾回来晒干的地软洗净泡好,把早就买好的豆腐切成小块,连同切好的萝卜片和早上我刚从野地里采回洗好的蔓菁,分置几个碟子里,再切一些葱花备用。
    接下来就该生灶火了。在母亲给大铁锅里添上水以后,我便坐到了灶膛前,将一把柴禾投进灶膛,然后擦一根火柴点燃,快速押上几铲煤炭后拉起了风函(家乡方言,也就是风箱),随后灶膛里便一股浓烟涌出,焰火喷起,逐渐越烧越旺。烧到锅里的水开锅,母亲让我停下烧火,把洗出来的面筋放进锅里,开始用筷子夹着顺着一个方向转圈搅动。在母亲把所有的面筋甩成絮状后,我又拉起风函烧起大火,直到沸腾停火,母亲用笊篱把面筋捞出重新放回大老碗里,再把锅里的水倒出。接下来便是燣臊子,母亲先把锅底的水分擦干,再倒入一点菜油,看到油热生烟后将葱花下锅,接着一一把豆腐、萝卜、蔓菁、地软和面筋倒入,加上一勺花椒粉翻炒盛盘,置于案上。
    臊子燣好后,母亲就把盆子里的面水倒进锅里,我便开始加劲拉起风函烧起了大火。母亲则不时用铁勺来回在锅里转圈地搅,以免面水沉淀粘锅,倘使焦糊了,不仅破坏了美味的质感,更是破了杏核粥的面相,多少有点皎雪一叶残的扫兴。
    随着锅里的面水渐渐成糊,锅下烈硬的碳火也改为填烧枯枝的柔火,在柴火的温煎里,在母亲不间断勺子的搅动里,大铁锅里已是流脂琼膏,珠泡翻滚,晶莹剔透。这时,母亲将燣好的臊子和花椒叶倒入锅内,再加上一点盐用勺子搅匀,纯净雪白的面粥顿时平添了一分生机,面筋絮飘的浮影,蔓菁叶与花椒叶的翠绿,地软的晶黑,游动的豆腐块,飞碟似的萝卜片,如淡黄色小鱼的杏仁,宛若镶嵌于白玉之中灵动的景致,让人赏心悦目,喜不自胜。而文火慢腾里从锅中飘出的缕缕诱人的清香,更是直扑鼻孔,入喉沁肺,让我满口生津,急于要下手盛食。
       “妈,好了吗?”我已按耐不住肠胃的冲动忙问。
       “好了,快去盛吧,看把你馋的,灭火吧!”母亲回道。
    一听杏核粥好了,我立马将灶膛的火押灭,随手从案上拿起了大老碗,拿上勺子就盛起粥来。
      “慢点,看把你猴急的,小心烫着手!”母亲在一边叮嘱到,一边洗刷整理着案板上的厨具。
      “没事,我注意着哪!”我一边回道,一边按家里人数都盛上饭,再多盛几碗提前凉着,使得开口美食舒畅润胃的享受一气呵成,尽饱口福。
    无疑,杏核粥不管是从色香味还是从内涵丰富的营养来说,都是一道经典的美食,更是贫乏岁月里难得的盛餐。吃一碗杏核粥,堪比佳肴御膳的天仙,绝非夸张。不用说,每次做的杏核粥,我至少都要吃上两大碗,最喜欢咀嚼那融入麦香与花椒香后杏仁所特有的脆香,直吃得肚鼓腹圆,连走路都有点笨拙可笑。 
    相比于这杏核粥,辣子粥的做法就不那么复杂。不过,要想吃辣子粥,得逢到蒸馍的时候。做馍时,母亲预先留有一格空笼的位置。把馍做好后先醒在案上,然后从面翁里舀上一小盆面,把泡软的粉条切成二三分的小节,再切些葱丝蒜片,连同适量的辣面(根据个人喜辣程度而加)和调料盐等,一同搅拌均匀,然后一边将烧开的水倒入,一边用筷子搅拌,烫成糊状,置入空格的蒸笼与馍一同上锅,与馍同熟。辣子粥食料经过开水烫过之后定性于粘稠柔滑的质感,再经过近一小时的汽蒸,调料的香味、麦面的醇香与辣子的香味得以充分释放与融合,等到辣子粥开锅出笼,一股鲜浓独特的辣香喷涌而出,晶红夺目,诱人垂涎。一勺辣香柔滑的辣子粥入口,可谓开脾健胃,让人食欲大开。一边吃着新鲜热腾腾的馒头,一边吃着别具风味的辣子粥,真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至从成人步入社会以后,几十年南来北往客在异乡,再也不曾有过与杏核粥、辣子粥谋面的机缘,两碗粥的馨香便尘封在岁月的过往,连同灶台大铁锅里盛满的烟火。难得这次在温泉居与辣子粥的意外重逢,品尝之余和乡党们的一通畅聊,让我明白,杏核粥与辣子粥可谓是囿于家乡界面独有的美食,依然飘香在家乡人的餐桌。只是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菜品种类的极大丰富,让杏核粥与辣子粥的内涵融入了更多食材的营养,并从农家人的饭桌登厅入堂摆上了盛大的宴席,成为家乡寄向世界的两张独具特色的名片。而对于我来说,一碗杏核粥,一碗辣子粥,不仅盛满了历史的风尘,盛满一段淳朴而快乐的时光,更是盛满了浓浓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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