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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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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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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老树

 故乡的宅院里,原来是有两棵老树的。

 西边的是一棵泡桐树,东边的也是一棵泡桐树。

 两棵树的枝叶在半空中手拉起手来,把好大一片厚厚的阴凉撒满在院子里。它们的根也似乎是长了腿儿的,在地皮底下疯窜,把个院子里原本平静的水泥地弄得此起彼伏、四分五裂。

 春天里,泡桐花开,树上像挂出一串串粉红色的喇叭。四月的风拂过,喇叭里便吹出一阵阵浓郁醉人的药香,这便诱出我那小脑袋里丰富的联想。我捡起许多落地的花瓣,认真地塞进一个小瓶瓶里,用筷子使劲地搅使劲地搅。浓烈 的芳香伴着我的兴奋与紧张,弥漫了整个厨房。我激动地捧起那个宝贝瓶瓶飞出厨房:“妈妈,妈妈,我制成了一种香药!”

 “你,小孩子家怎么可以随便拿药玩!”妈妈劈手夺过瓶子,摔到地上。

 小瓶子碎了,我的一颗心也随之碎了,没有破碎的是我对这件事的永久记忆。长大以后,我在远离家乡的中学做住校生的时候,还模仿李清照的词也作过一首《如梦 令》——

       常忆家中桐树,春日花香如雾。臆想守芬芳,

       尽捡落樱瓶入。 童趣、童趣,引起一汪回顾。

 那时节,我们家的长子、我大哥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每个周六晚上必从工厂里回家来。他和我二哥合力弄来一块大石板在树下垒成一张桌子,铺开象棋就能杀得天昏地暗。偶尔父亲也忍不住上前指指点点。母亲则拿着一把很大的用各种碎布条沿着边的蒲扇,坐在旁边给这个煽几下又给那个煽几下。一个个炎热的夏夜就这样被母亲煽得清凉而又温馨了。

 后来,大哥、二哥都相继有了女朋友,便很少再回家来了。再后来他们闹分家,竟每人伐了一棵老树,制成家具,结婚搬到别处去住了。

 砍树的时候,树汁随着木屑四处飞溅,像泪一样。轰地一声倒塌下来,如同受了致命一击的巨兽。阳光骤然射来,刺得人很长很长时间睁不开眼。我跑到树根前,看到一窝蚂蚁正四散奔逃。我想,它们大概原本也是有一个大家庭的吧。

 都说泡桐树的生命力极强,砍倒以后,根上很快就会发出新芽。可我们家的那两棵却再也没有冒出芽来,这便让我一直都在怀念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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