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在放飞
初冬的下午,阳光暖暖的,喜欢蜗居的我,走在任丘渤海北区花园路上,感到特别轻松。脚下的树叶不是被我踩得沙沙响,就是被别人踩的沙沙响。我的眼睛跟着落叶旅行,听着风干了的草叶响动,像一个赶车的人,漫过了曲径通幽的小路,很快就把我带进了初冬景色装饰着的渤海公园里。
我走着,时而略微向上望一望,简直没有什么目的。只是觉得公园里比春天少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幽静。躺在草木之间的石头裸露在外面,还原了公园的本来面目。那几处漂亮的花树脱去了外衣只剩下自已的手指伸向遥远的天空,枝杆露出的部分能证你瞧见对面的来人,甚至还能嘹望到更远的地方。这时,一只风筝从我的头项上飞过,它漫过楼宇,越过公路,飞向蓝蓝的天空,和白云吻在一起,天空一片湛蓝,仿佛秋天仍停在初冬的季节里。那首《村居》中“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的诗句又一次走进了我的心底。
我朝放风筝的老人走去。师傅:“你的风筝飞的好高啊!” “这不算高,有风时可飞千米之外哩!”师傅把头回过来说。我问:“现在有多高呢?”他说:“大约500多米吧。再往上飞就是平流层,不费什么劲了。”我想,这位老人这么好接触,可多呆一会儿。反正自己没有什么事,就听听他的故事吧!
放风筝的老人比我大几岁,看上去不到七十岁,长得浓眉大眼,留有伟人模样的胡子,个儿很高,享受一副好身材,是一个爱运动的人,想毕年轻时很帅气。
老人原是钻井二部的一名固井工人。退休后爱上了放风筝。他说他平时不喜欢打牌,不愿嗅那股烟味和鞋臭味,没事做就跑出来放风掌,打发时间,图个清闲。说着,他把一条腿屈弯着,另一只腿用力向后略登,坐在他自已带的那把折叠椅上,时缓时急、时快时慢、时紧时松地用手转着那盘风筝线儿,不知这一天要转多少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见他像操作固井机那样,熟练地掌握着井口的压力变化,时不时调整压力系数,带紧风筝的绳子,两眼紧盯着天空,脖子昂得高高的,给人一种很专注极致的感觉。
我看得有点入神,老人更加兴致勃勃。我告诉他:“我也是老二部的,在新疆退休前,经常去狮子桥上看别人放风筝。”
他说:“库尔勒我去过,那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孔雀城穿城而过,在河两岸行走都能看清对方的脸。”
我说:“现在的河面扩宽了,扩宽了的部分也加长了。”他不等我说完,拉了拉风筝,截住我的话说:“那一定是景上添花,更加美丽诱人吧。”我继续说:“现在的孔雀河与杜鹃河、白鹭河相连,每年有数百只天鹅在这里过冬。”
他感到十分惊讶!眼睛忽然一亮,满有兴致的回忆说:“当年,我在轮南上班,不远处就有一个天鹅湖,每年就有成群结队的天鹅在那里过冬。商贾人为了挣石油人的钱,还在天鹅湖边开起了咖啡馆、饭店什么的。”老人边说边拽着风筝,似乎想起了许多往事。
我虽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我知道那个地方很美,和我一起工作过的同事,曾经提起过这个地方。我甚至知道,随着石油工业的发展,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边缘修建起了一个轮南小镇。
看来,我们都是搞石油的,聊得来,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向我打听起他的朋友来了。我说,你打听的这位朋友,我认识,他很好,如今他在北京买了房,女儿在北京工作,一家人都过得挺好的。正说着话,他那事先约好放风筝的朋友来了。我把目光投向了他。只见他从一个简易的长布口袋里掏出几根细钢丝做的长杆,把风筝小心的装起来,撑开一看是个黄色染成的公蜂。莫非俩个老人的风筝是一对情侣?我朝天空的风筝看了看,心里这么想着。
这位老人年龄比我更大一些,大约七十多岁了。从他走路的姿式不紧不慢的样子看,是个稳重细心的人。他先将风筝放在对面的小路上,然后回到这边轻轻拉了一下连线,风筝就平稳升空了。比起我小时候放风筝容易多了,不需要助跑。还没等我多想,老人的风筝就爬升了50米,100米……俩个老人开始忙碌起来,相互交换位置,来回交叉换线,生怕把两个风筝的经线缠在一起。我赶紧让出位置,尽量不碍他们的事。我也不想让恋爱中的情侣停下脚步来。但既是这样,两根风筝线在空中错开时,还是发出了丝丝的响声。巧在两个老人的手交叉作业,如同织女穿梭,护驾有功,公峰直直的往上升腾,以崭新的姿态、满腔的热情追他的女朋友去了。
我也开始放飞童心,隐隐约约听到这两位老人手中的线盘似乎唱起了情歌,又像是儿歌。“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白白的月亮,年轻姑娘的面容,浮现在我的心上。呀拉索,呀拉索,浮现在我心上”。这首歌带着诗人仓失嘉措的一片深情,直抵人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去了。我也像个小孩子似的,望着天空,嘴里黙黙地使劲喊着,接着唱,接着唱。
此时,两只风筝都先后攀升进入千米高空,线圈转的正欢,发出呼嗖呼嗖的声音,看得见空间的延展,也能听到时光在梦中放飞流淌,仿佛沐浴在阳光中,看到大海就在眼前,有波澜,有音律,有韵味,给人一种舒坦无比的感觉。
我想这不仅是情侣恋人间的对话,可能也是老人与蓝天的对话。因为风筝是童心雨凝固形成的云,它会把人生的得与失、成与败、是与非用有形和无形的生命脐带表现出来,让你不得不在同一片阳光下亮出生命的底色。“就如同一个人的存在,到底对谁重要?总会有人记住你的名子,像风那样会记住一朵花的香。”凡来尘往,莫不如此。
老人与风筝的对话,也是一段人生的过往与寻常……说累了,风筝就俯视着老人,老人也仰望着风筝,仿佛这个世界是属于他们的。我终于明白老人在这里放风筝是往自已的精神故乡回游,寻找自已生命的渡口,给自己的老年生活带来一点快乐。此时的天空,被路人瞧见,又多了几处长长辨子的风筝,如同晚上的几盏霄红灯挂在天河边上,呈现出一派祥和舒适的景象,宛若无数的星星在收藏自已的故事。
渤海公园的美有如春归。时常见一群人在一块大理石下唱歌跳舞,在公园的长廊里吹拉弹奏,这里虽不是国人所知的桃花园,但却是油城人的极好出处。
回到童年的我,见到放风筝的老人,将那夕下的太阳慢慢拉进了线盘,我也染尽了金粉,像风筝那样摇了摇尾巴,跟着这一抹阳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