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认识一个新的朋友,聊熟了,都会互问那么一句“家里兄弟姐妹几个”“我家三个女孩,我是老二”我总是这样对别人说,大多数人都会特别诧异,我就呵呵一笑说“我爸妈以前想要个男孩”。我出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时候中国已是人口大国,国家采取计划生育政策,限制了人口的增长,可那时的人们太重男轻女,传统的思想观念还远远达不到这样的要求。可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家里若非已有儿子的人家,想方设法也要再生一胎。
我的父母也是传统思想,认为只有男儿才能继承香火,开枝散叶,我家世代农业户口,父母第一胎生了姐姐,便想要个男孩,就像电影《刷胶吧!爸爸》一样,终于等到我出生,却也只是换来他们的一声叹息。母亲怀我的时候就一直在外面躲着计划生育,妇检的时候也是找婶婶代替,生我的时候大出血险些丢了命,可即使这样她也从未放弃过生男孩这个念头,直到我妹妹出生以后。
妹妹和我相差十岁,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是别人口中的黑户,爸妈把上户口的机会留给了妹妹,明明我是合法的,却成了偷生的。从出生我就活在母亲娘家这边,大人们议论起我,总说我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差点就被抱给别人家。对于父亲家这一边的人,我没有什么概念,甚至不记得多大才见我到我爷爷奶奶。姐姐口中的哥哥姐姐,我更是一概不知。也许是因为这样,我从小跟我父亲的关系也不是太好,总觉得父亲不喜欢我。我们姐妹三个,只有我随母亲姓,但从小到大我都不觉得什么不妥,我跟母亲娘家人亲近,总觉得用了这个姓氏,也是一种荣幸。小时候每次我爸管我,我都对她吼道“我姓解不姓夏”父亲就沉默了。小时候,别人说回老家,在我这里老家就是姥姥姥爷家。正真的老家是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地方。
高二那年,爷爷病危,父亲提前回了老家,那天晚上母亲带这我们三姐妹在家,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爷爷走了。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去,我没有一丝难过。只是想着母亲说第二天要到我们回老家,那一夜我没有睡着,一直在想着老家的模样。那是我长麼大第一次回老家。那条路其实不远,但我觉得很远,到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很远,父母给我介绍老家的亲友,他们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像那条路一样陌生,很多亲戚我现在依然认不全。
我虽然是女孩,但从小却活成了男孩的模样,母亲总是给我买男孩的衣服,小时候可羡慕姐姐的马尾辫,每次说对母亲说要留长发都被拒绝,理由是我太小梳不好,而他们没时间。直到初中我才第一次扎旗马尾,别提多高兴了。即使有了马尾,我在行为上还是如男孩子调皮,他们说的斯文我怎么也学不会。从小到大活的像个女汉子。自行车坏了自己修,别人拧不开的瓶,我可以,别人领不动的水我也可以。虽然没有高个子大长腿,但是够用。我常常想可能是上天故意的安排,我才会选择建筑这行吧。但女汉子也有尴尬的时候,有次和男同事去现场,人货梯的铁门,那个同事都没有拉动,却被我重重的拉下。楼梯转角处的木板,那个男同事走过去没事,却被我一脚踩断。从那以后,办公室里的桶装水,我在也没敢自己换过总是装柔弱喊男生来换。有时候看到长得特别好看的女生,不是羡慕嫉妒恨,而想着自己若是男生挺挺好的,但我绝不是同性恋,至少说到喜欢的男生会脸红。有时候恨我这样的性格,男生永远不会主动的时候,就会想,若我们性别对调,我一定会为对方营造很多浪漫的事吧。
女孩到底是女孩,姐姐出嫁后母亲开始操劳我的婚事,总催我找对象,我总是说我还小,过两年再找,这时候就特别希望自己真的是男孩子就好了,不用那么早恋爱结婚,可以多些时间陪伴在父母身边,想着母亲到底没能有个儿子,作为一个女儿,我希望自己可以为父母做的不比一个儿子少和差,我希望有一天母亲能够打心眼里觉得,儿子女儿都一样,我希望可以弥补母亲这个遗憾。但我知道在母亲心里,儿子和女儿永远是比不了的。母亲总是把生男孩这件事寄托在别人身上,家里有姐姐嫂嫂们怀孕的,母亲总希望怀的是男孩,表姐二胎生了男孩,母亲比谁都高兴。其实我知道母亲并不是执着于男孩,而是有儿有女,她知道男孩子多了也不好,在对于我们找对象这件事上也常常劝我们不要找家里两个男孩的男生。以前别人谈论到我们家,都会叹息我父母拉扯我们三个孩子不容易,而如今别人都特别羡慕的对母亲说“有三个丫头真幸福啊!”母亲虽然想要男孩,但对我们姐妹三个的爱,却一点也不少,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其实都是从爷爷奶奶那一辈传下来的,我父亲兄弟三个,没有姐妹,母亲也常常叹息爷爷一生行善,没有个女儿,也是可怜。我大伯家一儿一女,小叔家也是两个女儿。我常常想爷爷三个儿子,却只得了一个孙子,真是天意弄人。
如今二胎政策放开,很多人反倒不愿意再生,或者不愿意生男孩,有时候我跟姐姐开玩笑说爸妈有先见之明啊,在那个年代生了我们姐妹三倒是引领了潮流。
我现在还记得小的时候家里人总叮嘱我出门若有人问我家里姊妹几个,只说我和姐姐,我都小心翼翼的记着,生怕说漏了嘴,会给家里惹来麻烦。如今我都很骄傲地告诉别人我有姐姐和妹妹,然后听别人羡慕我们三姐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