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也是闲着

洁净的大街上，一只塑料袋子，轻飘飘地在街上流浪，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很不协调，很刺眼，走过路过的人们都注意到了。唉，谁扔的？谁的素养掉了？脏了。

他，一个外穿橙色马甲，头戴一顶长舌帽的大爷，是这条街镇中心段的清洁工。橙色马甲是很惹眼的，而且每天都会出现的，但人们似乎熟视无睹。人们好像和他一点也不熟，当垃圾桶满了，装不下了，才会想起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祥林嫂”。

他没什么手艺，儿女们也不争气，生活过得很困窘。于是，就有好心人为他谋了这个差事。地位虽然不高，工资也很微薄，但好歹是个营生，养养老。

没有人知道他的作息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太阳是什么时候升起来的，或者什么时候落山的，午休,对他只是一个概念。

他似乎很孤独，儿女们成年累月也不着家。时间久了，慢慢地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不指望他们了。陪伴他的是一把换了又换的笤帚，换了又换的铲子，修了又修的板车。很少有人和他搭讪，人们都很忙，或者一些高傲。他也从来不主动和别人说话，他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或者一点卑微。他的脸和手像松树皮一样地褶皱，一样地黑，一样地干裂，而显得更加苍老。他的衣服很破旧，掉了色，越发显得脏。年迈和褴褛，以及他的工作，似乎让人感觉他的身上还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所以人们和他很远，他也和人们离得很远。偶有闲暇，他会在垃圾里翻腾着什么，淘出他的宝贝：塑料、废纸什么的，还能卖上几个零钱，也算是他自找的一份兼职吧。

我觉得他很可怜，很多人都这么觉得，而心生怜悯。偶尔，在早餐店旁打扫卫生的时候，有人会递上一杯奶茶，包子馒头什么的。有时，让我赶上了我也会爱心一下，不管他是认识或者不认识。他会推辞着，最终还是会面带微笑地接受。说句感激的话，便继续他的工作。此时，我觉得人们并没有把他遗忘或者嫌弃，每一个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每一份工作都是值得尊敬的。

他的目光很特别，一般是不盯着人看，对垃圾特别地注视，也许一种职业习惯和特别的心里吧。一天，清风徐徐，我和他迎面碰上，他应该认识我，可是，他也不抬眼看我，目光只盯着地面。我便没茬找茬地和他搭讪。

“你整天都要在街上工作吗？”我声音不大地问。

“不要，按工作规定，每天早晨、傍晚必须巡视打扫、清运。”他的声音很小。

“这么多，怎么运？”

“清运是把零散的垃圾集中，然后环卫所有车拉走。”他似乎愿意告诉我一些什么。

“人们倒垃圾陆陆续续地倒垃圾，怎么能一早一晚地全收集干净？”

“人们基本上会在这两个时间点清倒，当然还有一部分清不干净，或者扫不干净，因为偶尔还有人会随手扔些垃圾。”

“那怎么办？你会管吗？”

“那没办法，人们的好习惯得慢慢地养成。管不了人，但我必须管好我的卫生。每天多巡几次，多扫几次，多收集一下，好好珍惜这份工作，做好我自己的事。”

“环卫会另外给加班费吗？”我追问道。

“已经发了工资，本来就是自己的工作，怎么好意思还要加班费，我必须做好。况且，闲着也是闲着，街上弄干净了，心里也踏实。”他面带微笑地说，似乎很开心。

我惊愕了，一份脏、累、不够体面的工作，拿着一份微薄收入的工作，原来他干得如此的带劲，如此的敬业。然而，生活中，太多人，干着一份体面的工作，拿着一份不菲的工资，却不时地在抱怨，在懈怠。也有对工作推三阻四，拈轻怕重，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做地拿着国家的工资。干一行厌一行的现象屡见不鲜……

面对这样一个苍老，有点佝偻的清洁工，是不是我们自己反而觉得有些渺小和卑微？闲着也是闲着，就拿来工作，反而觉得生活更踏实。好好珍惜自己的工作，做好自己的事，不是一种累和亏，相反是一种成就感，一种快乐。我们无数次赞美过清洁工的奉献，不怕脏，不怕苦，不怕瞧不起。也许他们的工作态度，生活观，价值观我们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吧。

别让闲下来的时光，让空虚填满；不要让拥有的工作，让叹息抱怨；不要让拥有的待遇，让虚伪比拼。干点事，很踏实，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