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

喜欢馄饨，便习惯去一家叫千里香的馄饨店，日子久了，便和老板及店员熟了。店很小，店里就两口子在打理。陈设干净简洁，馄饨味道不错。预制好的饺子皮，现场绞肉，包馅，手艺娴熟，行云流水的操作，感觉是一种享受。吃这馄饨也是一种享受，皮薄嫩滑，肉馅饱满，总爱吃大碗的。自然我一进店，老板也会给我下大碗的，而且加很多喜欢的佐料：有酸菜、酸豆角、香菜、辣椒等调味。

今日又来，与老板对视，说声馄饨，老板一声好勒。落座等待，手机一点付款，便巡视一遍店内，一人正坐在我对面。细细观之，此人老气，穿着朴素，脸色黝黑憔悴，而且脸上纵横交错，目光似乎有点木讷，神气不足，我想这人生活可能过得不爽。坐姿谨慎中带点胆怯，能看出是个很少来这种地方的人。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先来后到，他先，我还得等等。拿起汤匙，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桌上的醋瓶子和酱料罐，他没动，也许他不喜欢这些。他吃得很优雅，舀起一个细嚼慢咽，似乎吃得很有滋味，很满意。但是，等我的馄饨一端上来，他的满足感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突然顿了一下，惊讶而不满地看着刚端上来的馄饨。盛馄饨的碗比他的大，馄饨比他的多，上面还撒满了调料的香菜。也许是觉得不公，还是忍不住地问了我一句。

“你的多少钱？”语气有点冲。

“是大碗的。”我微笑着没有直接回答他。

他本想继续问个明白，可是还是忍住了，也许觉得问多了会笑话他没见过世面，便默默地继续吃他的馄饨。

我拿起汤匙，并没有马上吃，只是先拿起醋倒了一汤匙，放到碗了，然后又舀了一勺酱料搅和好，便有条不紊地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继续注意着他。

我看见他迟疑地舀了一汤匙酱料，倒了一点点醋放到碗里搅和，一口气快速地把馄饨吃完了。然后他匀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就去付钱。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塑料袋包，从袋子里找出了一些零钱，认真地数给了店家。

这时，我开始同情起这个人，生活真的过得不好，钱包就一个塑料袋，装着一些零钱。穿着简朴，脸上憔悴苍老，表情凝重。也一定是很少上馆子的，他的谨慎其实是自卑。付了钱，他站在那儿并没有急着走，没有人知道他在等什么。同时，又替他悲哀起来，一个可怜之人，一定有可恨之处。他的举止，感觉他是一个心理极不平衡的人，有太多的抱怨。刚才从微笑自得到突然的不满，略知是一个患不均而不患寡的人。任何事物的存在总有它的合理性，一个人的发展是要有阔大的思维努力去创造，而不是一味地看不清事物本质去抱怨，犹如社会、国家的发展需要和谐包容地创造建设。

吃好，便匆匆起身离开。回眸看一眼那个人，那人还在，而且惊愕地望着我，还时不时看一眼老板，好像要提醒着什么。老板根本没注意，只管忙着他的活。

我渐渐走远了，却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在喊，真不知道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老板，那个人和我坐对面的人吃了馄饨没给钱。”

“给了，给了。”听到店家微笑着说。

“给了？什么时候给了？给了多少？什么时候就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