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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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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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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小说集《书有菊花香》

书有菊花香

目录

春花…………………………………………………………1

省劳模……………………………………………………9

神农百草园………………………………………………………12

白衣天使………………………………………………………21

丽堂情……………………………………………………………43

金华春梦………………………………………………………52

书有菊花香……………………………………………………60

窗外……………………………………………………193

兄妹情……………………………………………………223

清风共度八十年…………………………………………312

春花

阳城县的方山并不是一座山,看上去象一座土墩墩,海拔只有几十米,上面的荆刺丛林早就被村民们开垦成花木茶园。一到春天,满山遍野,碧绿青翠,在春风中摇曳,格外的赏心悦目。山上的石头也许没有长老,赤骨粉嫩,只能作路基之用。

2019年春天,在阳城市上班的春花,退休后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她看到了种药草的商机,承包了500亩丘陵山地,建成了“中药材种植基地。”先期投下了50万元,种了100亩药草,还有400亩由于缺乏资金,没有着落。一大早她站在田头,不仅皱起了眉头。

这时大路上飞奔而来一辆桥车,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个头在1.78米左右,长得温文雅尔,风度翩翩。年纪在55岁左右,一身毕挺的西装,神釆奕奕。“春花!”

“阿强!”春花眼里露出了一丝惊喜。阿强和春花是同学,毕业于农业大学,对当地种植药材颇有研究。曾在镇政府任职,后来下海经商,现在是响当当的老板。住在方山村三里之外的一个村庄,那里丘陵和方山连成一片,村庄都很贫穷。从大路上弯进去,老远就看到一座三层楼的别墅,非常的高大庄严。不但有前院后院,门口还有一方自己开挖的鱼塘,幽静雅致。在周围的民居中独树一帜,尤其的高贵。里面花岗岩地砖,水晶吊灯,红木家俱,金碧辉煌。虽然豪华,但是阿强一年只回来几次,很少与春花遇见,房子基本是闲置的。

小时候春花和阿强的外婆家隔着一个村,春花住在前面一个村,阿强的外婆家住在后面的一个村。阿强的兄弟姐妹多,从小阿强就被送到了外婆家生活,小学一年级开始,他们就是同学。两个村的孩子常常聚在一起玩耍,可谓是青梅作马。

更让人羡慕的是两人成绩都异常的优秀,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一直到小学毕业。到了初中,两人在一个班,清晨常常在村口的交叉处相遇,一同进学校。三年后,双双考入高中,虽然住宿,每个礼拜依旧结伴回家。两人依然在一个班级,春花的语文一流,特别是作文,曾拿过区里作文比赛一等奖,在班里成绩总是名列前矛。而阿强的数学、英语特优秀,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深受老师的喜欢。大家都觉得他们俩考大学很有把握,看着他们一起学习,相互探讨、交头接耳的热情样子,都觉得他们郎才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对。

事实上他们也真的是相互爱慕,彼此有心了。除了学校里,放寒暑假,阿强都会去找春花,俩人一起温习功课,探讨学习内容。毎当夜晚相约到马路上散步,月光下,清风徐徐,俩人一起慢慢地向前走着,说着彼此的理想,憧憬着未来,说不出的愉悦。相互暗暗发誓,将来不管走到哪里,爱不会改变,参加工作就结婚……

高考的那段日子,他们特用功,相互勉励,刻苦学习,朝自已理想的大学而努力,希望将来在一起。谁知阿强荣登榜首,轻松考取了。平常成绩优秀的春花却没考好,以一分之差,名落孙山。

拿到分数单那日起,春花就伤心欲绝,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她躲在家里,大门都不敢出,羞于见人。阿强来找她,她也不见。阿强敲门,她不开。听到春花哭声,阿强心如刀绞,站在窗外不肯离去。

春花家住在村中间,东面有一池塘,很少有人经过,阿强就在东面的墙下,扒在她家窗外,苦口婆心地劝她,“春花,今年失手,明年再考一次,凭你的真实水平,保证能取,振作起来,不要灰心,我永远支持你。”

春花捂着面孔,抽泣着,“家里条件这么差,多读一年要增加父母多少的负担!我不想读了,我准备去w城打工。”

阿强听了心一紧,他一1.78米的个子,瘦高痩高的,他的头能探到窗口以上,他着急地敲着窗门,想把窗户拉开,春花已经反扣了,怎么也拉不开。他低沉着声音说:“春花,读书钱可以再想想办法,决不能糊涂,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啊!你让我怎么办?”

春花说道:“这事与你无关,我自己决定了。”

阿强心里好着急,他说道:“我希望将来我们一起工作,向高层次攀登,我们的理想你忘了吗?”

春花默不作声。阿强继续说道:“我跟父母说是否能帮忙凑点学费。”

春花疑惑地说:“能行吗?”

阿强说:“我们想尽办法你也要复读!这是我们走出农村的唯一途径。”阿强的父母种地,毎天朝出晚归,靠十几亩地挣钱。母亲的手得了关节炎,父亲腰也不好,他们在坚持着,挣点血汗钱供着他和弟弟读书。

阿强发奋读书,就是要改变父母劳苦的命运,让他们将来享受到幸福的生活。现在他和春花谈恋爱父母是知道的,他想请父母再支持他们一把,借钱给春花复习,渡过这次难关。

春花无奈地说:“我就是想打工挣钱,不想再让父母受罪了。”阿强说:“你要读,你父母一定会让你读的,考取了将来报答他们。我今天回去跟父母讲,能否借钱给你读书?”

春花坚定地说:“叔叔、婶婶不容易,你读大学也要钱,千万别说。”

阿强急了,他说:“这你别担心,我会好好跟父母讲的,你等我好消息。”

春花叹息中又露出一份惊喜,她说道:“好吧!”

阿强急急地往回赶,己经是下午时分,太阳挂在西山头,把大地染得金黄。父母在门口捡黄豆,满地的黄豆一粒粒像珍珠一样让人欢心。这是磨豆腐的上好材料,自已种的质量尤其好。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生活条件不是太好,自已磨点豆腐,润滑爽口,营养丰富,价廉物美,是一道非常好的菜。父母凭着勤劳和苦干,阿强家的生活条件在村上不算差。加上他的成绩好,考取了大学,前途无量,受到人们的尊敬。

阿强立刻帮忙捡黄豆,父母的忠厚老实,心里乐开了花。母亲欢喜地问:“到哪去啦!”

阿强也不瞒,正好把春花的事跟父母说一说,他立刻回答:“去春花家了。”

母亲立刻警觉起来,她看着阿强说:“听说春花还没有考取是吗?”

“是的,她这次失手了,仅差一分,平常的成绩比我还好呢。”

母亲的手在不停地忙着,她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以后少去她家,别让人家说闲话。”

“妈……”

阿强着急地说道:“春花和我从小长大,她没考取,我心里为她难受。”

母亲正式道:“父母把你培养这么大,为的就是出人投地,现在你考取了,春花没有考取,你不准和她谈恋爱喔,将来你要找一位大学生的。”

“妈,我现在还没考虑这些,你怎么这样想,再说春花补习一年保证能够录取。”

“这可不一定,你别问别人,顾好自己,到了大学好好读书,等出来工作了,找个女同事,妈妈也就心满意足了。”

本来阿强想劝父母帮助春花,借钱给她继续读书,话还没说出口,母亲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让他如鱼梗喉,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倔强地对母亲说:“我相信她一定能考取,希望你们借钱给春花复读。”

阿强哀求道:“妈!我们借钱给春花复读,她考取了,我们在一起上班多好。”

母亲的手停下捡黄豆,一个劲地说道:“完了,完了,这孩子被春花迷住了,还借钱给她复读?这还得了?”

“妈!春花考取了,将来会双倍还你,她会永远感激你,报你的恩。”

“我不要她报恩,别纠缠我的儿子……”

阿强感到心里特别的难受,他知道母亲的性格,多说无益,黄豆已捡了大半,夕阳已经落山,他再也没有心思捡黄豆了,生气地转身进了屋。

母亲一愣,也没有心思捡了,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老伴说:“老头子,我去找春花的父母聊聊。”

阿强的母亲心里有一股怒火,三脚并作两歩,在乡间小道一路奔跑向春花家跑去。

前面村到后面村,也只有半里多路,在临近村庄的田野,她突然看到了春花的爸爸,正在干农活。她嘎然而止,压住内心的激动,说道:“春花她爸,阿强经常去你家,是不是和春花恋爱了?”

春花的爸爸一愣,连忙说道“不知道!”

母亲听了急急地说道:“春花和阿强谈恋爱不合适,将来我儿子在城里上班,她在乡下,生活幸福吗?希望你能劝春花别这么想。”

春花的爸爸听了,他停下手中的活,说道:“我看阿强这孩子不错,他和春花是同学,到我家来玩,我也没阻止?你们家我们高攀不上,如果春花要跟阿强谈恋爱,她永远不是我的女儿,我永远不要她回家。”

阿强的母亲依旧不依不饶,她怀疑地说:“这话可是你说的?”春花的爸爸大声说道:“是我说的,我决不让春花踏进你家大门。”

阿强的母亲这才有点放心,她本来向前的脚步,一个转身,面孔也由阴转晴,露出了笑意,她立刻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好处。”不等春花的父亲回话就快步往回走了。

这话让春花的父亲气的够呛,他也无心干活,收拾一下农用工具回家。

春花在家中帮忙做饭,老伴比较忠厚,割猪草去了。夏天的门口比较清凉,一会儿一家人围坐在大树下吃饭,春花的父亲忍住心中的怒气,问春花:“你说表叔带你去打工,是什么班?”表叔是一位电工,经常在城里工作,接触的人多。上次回来,看到春花大学没考取深表婉惜,问她有什么打算,春花说要上班。当时父母并没有表态,许多人劝春花复读,觉得她有希望,将来考取大学,出人投地。还有许多人觉得女孩子考不取算了,不读也行,没必要再浪费钱了。

春花低头不语,不知阿强回去怎么说,她一开始下决心不读了,去M城打工,不想让父母再负担她一年。但阿强的劝说又不无道理,她确实对阿强有了感情,他说他想办法,是否等一等。春花犹豫了一下说道:“招待所当服务员。”

“你去吧!好好努力。走得远远的,不要和阿强来往了。”父亲把阿强的母亲找他的事说了一遍,强调说:“以后不准你和阿强在一起,我们清白人家,要有志气。他考取了,你没有考取,你们谈恋爱,他父母不愿意,我们高攀不起。”

春花眼里突然含满了泪花,阿强要她复读的决心,让她无法释怀,充满了期待,但在他父母那里是行不通的,阿强的母亲说话也太伤人心了,本来她很犹豫,读不读还不一定,现在反而让她下定决心要读,也要考取大学,她咬咬牙说道:“我不会嫁给阿强,但我打工两个月回来复读,一定要考取大学。”

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看出春花是为了争口气,她下决心一定会考取的。父亲说:“好吧!什么时候走。”

“明天!”

晚上,她和表叔联系,第二天在父母的欢送下,踏上了M城的打工之路。

春花走了几天,阿强才知道,怎么也联系不上。他痛苦迷茫,最后不知谁告诉他春花去了M城,他不顾父母的劝阻赶到M城,终于在招待所见到了春花。

一个多月不见,春花更加的漂亮,她在家穿着朴素的衣服,显得清纯脱俗。她在这里一身干净体面的工作服,更显得活力四射,可爱秀丽,非同一般。

他见到春花哭了,一个大男人嚎嚎大哭,他真的很喜爱春花。他劝春花回去,劝春花复读,“人生又有几知音,更难得长相厮守”。春花见到阿强也很激动,怜悯之心又起,但又想到他的父母,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硬起心肠地对阿强说:“我肯定要复读,一定要考取大学,做完两个月再回去。”阿强定了定心神,她听了春花的话,感觉还有希望,他说:“学费够不够?”“够。”

阿强长长地嘘了口气,高兴地说道:“伯伯是位明事非的人,他支持就好。”

说到将来的打算,他希望春花和他考相同的专业,双双在城里发展。

春花摇了揺头,她劝阿强说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们违背不了父母的意愿,否则都是痛苦,在这里吃过中饭,下午你就回家。”春花哀怨地说道:“我们可以做兄妹,最要好的朋友,一辈子的挚友……”

阿强不愿意,他不肯走。

春花着急地说:“人要有担当,事业为重,好好学习,假如有一天你成功了,我们相遇,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阿强看着春花,真诚地说:“我希望你过上快乐幸福的日子。”

春花温柔地说道:“现在我们分开,彼此、家庭都有利,牺牲你自已,幸福了大家。我已经和家里保证过了,这辈子不会和你在一起。”

阿强又伤心地落泪了,如果他坚持,父母的矛盾激化,春花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相互不会原谅,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的內心也会受煎熬。他生气地想:把心思放学习上,出来工作,不想谈恋爱了。

他中午饭也没吃,疯也似的跑了出去。回到家父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终于看到了他,一颗心落下。他心又软了,什么也没说,草草吃过晚饭,把自已关进了房里。

在家呆了一个多月的阿强,终于静下心思上学去了,尽管他心里难过,还是要发奋图强,为前途拼搏奋斗。

春花在M城上班,到了开学的那几天才回来,又重新去复读。在她考取大学到参加工作,甚至结婚,她和阿强都没有见过面。主要是父母说出去的话,都难收回头。再加上不在一个时间段上,让他们错过了相见的机会。

阿强的成绩优秀,在大学里仍然刻苦钻研,名列前茅,任学生会干部。毕业后参加工作,十几年后投身商海浪潮,也是侨侨者。收获了爱情,结婚生子,有了美满的家庭。他们把彼此的思念放在发奋的工作当中,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他们空下来时都会想起对方,只不过相思的方式不同,美好的回忆,珍藏在心底,不再奢求拥有,没料到会用这种方式见面。

阿强事业有成,当他回家,听说春花在方山建设了“中药种植园”,不仅怦然心动,于是过来看看。

“这是你种的药草啊!”阿强喜出望外,已经不是共同看花赏月的年龄,而是为事业奋斗,他強压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细细打量着春花。春花今年55岁,和他同龄,长得雪白莲花,一双大眼睛特别的美丽动人。她为人善良,诚实可信,在企业是一名小干部,对管理非常得当,深受人们的喜爱。“还是没有变。”他喃喃道。

“嗯!”春花格外的兴奋,她看着阿强,阿强更加成熟,浑身散发着男人的魅力。

“收益怎样?”许多年前,父母去世后,他心如止水。以前听说春花过得很幸福,由衷地替她高兴。

“还可以。”她介绍“中药种植园”的情况,经过一年的摸索,“中药种植园”欣欣向荣。每天起早摸黑,和村民们一起劳动,汗水浸湿了衣背,虽苦尤乐。

阿强表示也想为家乡作点贡献,他是农业大学毕业,对中药种植也很感兴趣。春花邀请他去田里参观,他们走了一圈,阿强深有感触地说道:“种植的很好,不过你要记住,治虫是关健,我们这的虫非常多。”他走进田间,似乎又回到农业部门工作的时光,扒开药草给春花看,里面有点枯黄,叶子咬掉了大半,黑黑的粘着许多虫的大便。

春花点点头,刚刚治虫不到一个星期又开始了,她说打算一个礼拜后治虫,谁知它来得这么快。阿强内行地说道:“病虫非常的快,甚至一夜之间就可以吃掉它。”

春花笑道:“马上安排人治虫。”

说着他们走到黄精种植基地,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许多黄精叶子枯萎,已经没有成活的希望。阿强惋惜地说道:“天太旱,加上病虫害,营养不良,就难活了,最好搭棚给他们输营养液。”

春花说道:“它们娇声惯养,加上水土不服,露天爆晒,就活不成了,建遮阳棚也许好些。街上有一种黑色的遮阳网,而且不贵,搭起来也方便。”阿强说道:“搭一个保险些。”

他们边走边谈,春花雪白的面颊飞起两朵红晕,像年青的时候,阿强到她家去一样,他们相处一室,越说越投机,激动的面孔通红。她告诉阿强:她将来还要扩大面积,建立厂房,药材加工和包装……

阿强表示很好,他这些年挣了很多钱,突然觉得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是多么的奢望,光阴不知不觉地走了。他不想再挣别人的钱,而更多的人开始盯着他的钱,他脱不了身,有点厌恶了。“我也想在家乡投资建设一个以养生、保健、疗养为主的庄园,过些清静的日子。”

“真的吗?太好了。”眷花兴奋地说,她建设“中药种植园”,是为药企或者养生、保健、疗养为主的企业提供服务的,是基础。如果她想向高一层次发展,就是阿强所说的疗养院之类,阿强投资建设是再好不过了,等于提升了她的将来的计划步骤。

“不知我的加入,方山村委书记有什么看法!”做什么都离不开政府,他们心里都是知道的,如今的信息是隐蔽性的,谁也不愿公开。它导致一部人掌握了资源,能够左右市场。一部分人左突右撞就是没有出路,时时充满着风险。只有一个规范的制度,统一领导,才能约束他们的行为,讲文明道德,礼貌经商,相处为安。

“镇上成立了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和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扶贫项目“红薯种植基地”又种上了大面积的黄豆,优质黄金大米连年丰收。好象也在规划养老院这样的项目。“春花说。

阿强开始意识到政府正在管理这些,他们在政府面前越来越透明。而他们对政府的一些规则却一无所知,这是他担心的原因,有一天失去自己的优势。

“政府规划证明早就有了人选,你要问村委书记,能不能把养生项目争取过来我们做。”

“好!”

“你的中药种植基地太简单,应该建一个门楼,上面写上‘中药材种植基地’,入村口的地方建一个‘中药长廊’专门介绍历代名医名药,这样符合现在先进的‘文旅’政策。”

“这个有严格的规定,一般都要申请,批下来才能建设!就是广告牌也有尺寸大小,离大路边的距离50公分才能竖。”春花内行地说。

“知道,应该没问题。”

“有空找村委书记,约个时间我们谈谈!”阿强开心地说道。

“嗯!”

“最好安排在星期天,请他在花木园大酒店谈!”

“可以。”

秋天的阳光很温暖,阿强很高兴,“春花,你忙,我回去了。”

“好!”春花温柔地回道。

星期天的早晨格外的清新怡人,在花木园大酒店,一些旅游观光的客人留恋忘返,住了下来。他们早早起来呼吸新鲜的空气,到方山脚下散步。樱花已经开了,清香扑面而来。走在绿树丛林,听着清脆的鸟鸣,格外的心情舒畅。或到一里之外的水库上走走,河流特别的清澈,曲曲折折,亮晶晶地闪着光。远处的山峦清清爽爽,碧绿茂盛。从北山青龙坝一直奔流而下的水,象一条龙溪在大地上盘旋,如同一幅活动的画,美丽动人。

每当这个时候,春花显得格外的兴奋,方山村虽然是个偏僻的小山村,这两年一号旅游公路穿村而过,这里也成了旅游的一个热点,随之而建的农庄、大酒店,常常客满。自从阿强那天走后,春花给村委书记打电话,约他星期天到花木园大酒店谈投资建设疗养院的事,村委书记满口答应。

花木园大酒店生意兴隆,从早上开始就有人来订餐,门口的车辆络绎不绝,非常的忙碌,春花9点多钟就赶了过来。订了一个雅座在二楼,环境非常好,推开窗,可以看到外面的美景,阳光把村庄染成了金黄,丘陵起伏,碧绿青翠。

一会儿,阿强兴冲冲地赶了上来,他们边聊边等村委书记。

“当初来投资,我的选择是对的,农村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国家的政策开始偏向农村,优恵政策更多。”

在阿强的内心想帮春花一把,同时他想把“疗养院”建设起来,为家乡贡献一份力量。这才符合他的英雄气概,他有这个经济实力和能力。

这时村委书记到了,他看上去50岁左右,身材高大,面容端正,戴着一副眼镜,文武兼备的样子,很有气魄。

春花站起来欢迎,为他们相互介绍,阿强热情地打招呼,“书记好。”

书记笑道:“阿强老板好!”

大家坐下,春花给书记泡上一杯茶。

“你是农业专家?”书记问阿强。

阿强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笑着回答“是。”

“你和春花天生的搭配,她种的药草现在有农业专家负责了。”

“包在我身上。”阿强笑着说。

“太谢谢你了,阿强。”

气氛一下融洽起来。

阿强问道:“投资疗养院有没有问题?”

“只要合情合法的项目我们都会欢迎。”阿强所说的疗养院和政府扶贫建设的疗养院如出一辙,与扶贫建设的疗养院并没有影响,反而能相互相成,所以书记并不担心。

春花自从来方山之后,她已形成了一个伟大的计划,那就是建一个独一无二的“中药种植基地”,它能作为大学生的研学基地和康养原料基地,又能旅游。如今阿强开发疗养院,如同锦上添花。

“政府这一块非常关心。”春花说。

“你写一份疗养院建设项目书,我先帮你交上去,一切手续,包括建设,营业执照等等,只要我们村委能办的,我能帮上忙的,我全力支持。”

“这下老同学应该放心了吧!”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他们边吃边谈,一切顺利。

“你跟春花可以先干起来,建房证,营业执照一批下来,你就可以做了……”

“将来建设一个康养小镇,包括文旅、康养、民宿、渡假等等,大力发展,打造长三角疗养中心。”阿强雄心勃勃地说。

外面香樟树在清风中轻轻揺曳,似乎在为他们歌唱、喝彩。

2020年,一场新冠疫情席卷了大地,但是并没有阻止阿强、春花的雄心壮志,和村委书记建设疗养院的决心。当满山遍野飘着药香的中药草蓬勃生长的时候,当推土机正在轰鸣的时候,一切似乎朝着他们的愿望在前进。朝着5000年中医传统民间文化迈步,不因人为的因素,时代的改变而改变,永远传承。

省劳模

“湖风灵气旺,霞起送乡亲。结网从鱼业,村民代代辛。”在鱼米之乡,某市某镇某村湖边,一望无垠的滩涂适合养鱼。围网交错纵横,小舟穿棱,水面波光粼粼。芦苇丛中几只野鸭自由自在地遨游!白鹭在天空中起起落落,非常的壮观。

古湖的鱼蟹是非常有名的,有日出斗金,夜出斗银的说法。蟹体肥满、蟹黄厚实;鱼肥虾鲜,肉质细嫩纯白,是难得的珍品。人们生活富裕,安居乐业!

一马平川的田野,在春天里格外的朝气蓬勃,小麦绿幽幽的一片,油菜花金灿灿的,引来蝴蝶团团飞舞。一到秋天,金黄的稻谷谦虚地低下头,糯香十足,营养丰富,全国有名。

大运河就在村的西面,南北横贯;古运河东西走向;装载着各式建筑材料和物资的运输船一辆接着一辆,浊浪拍岸,时尔一声声汽笛在上空回荡,久久不息!

老陈住在北村的西面,从某镇向南不到三里路。一会儿就到了,顺着七米宽的水泥路,一幢二层楼房非常的别致。围墙一人多高,蓝色的铁皮大门好像深宅大院,让人多了份联想。走进去,里面天竹、万年青等花木茂盛,绿意盎然。米黄色的外墙显示出主人的性格爱好。深棕色的防盜门,不锈钢落纱小窗,又显示出他的谨慎小心。屋里特别的宽畅,与农户小家有所不同,两间客厅是通的,中间是西式长形台桌,铺着洁白的台毯。六张靠背木椅,旁边厚厚的真皮沙发。白色的屋顶,晶莹的吊灯,墙上挂满了他和家人的照片,有他的奖状和工作照、也有朋友和合家照,感觉特别的温馨。

老陈放下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看上去七十多岁,非常的瘦,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灰色直统裤,一双解放鞋,很朴素。外面火辣辣的太阳照着大地,时值夏天,家里跟蒸笼一样,斗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妻子赶紧打开电风扇,为他倒了一杯茶。他刚刚和老马去隔壁村一户村民家作了一份调查,关于东村、南村、西村三个村委合并为新的镇东村委,属于他们村委的集体土地,湖边的那片滩涂,本来是村民们一直承包养鱼的,价格低廉。村委收了承包给他人,加大了费用,自己人包不起,利益受到侵害。而红村、白村、黄村合并到湖边村委,性质和他们相同,集体经济却没并,每年村民们都有收益。最近他们花了十天半时间,调查九个村,十一名村民,结果是肯定的。他和村民们想不通,准备收集完证据,联名找村委问个明白,如果不行,就去找镇政府。

老陈53年参加工作,一生兢兢业业,为人正义,爱打抱不平。在某镇供销社干得非常出色,调到人民公社当秘书。1962年下放到北村,1976年调到卫生局工作,在X镇医院当负责人,因为成绩优异被评为省劳模。一直工作到1992年,退休后回到了家乡北村,大家都叫他老陈。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回来后,他种了两亩地,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平时和村民们谈谈心,到街上喝喝茶,生活很惬意!村民们有什么困难,只要他能够做到的,就利用自己的关系,上下奔波,鼎立相助,受到人们的尊敬!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邻里和睦,乡风纯朴,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美好,家家建了楼房,铺上了水泥路。因为与镇上靠得近!村边都建起了厂房。一些村民到这里上班,村集体经济攀升。每年拿出一部分,逐渐通上了自来水、建了老年活动室等许多公益事业!人们喜笑颜开。

勤劳善良的村民不怕苦不怕累,在属于自己村委的湖边滩涂开垦,围网养鱼,租金交于村委,无怨无悔。2009年8月,老陈和村民们得知他们所处的东村、南村、西村三个村委合并为镇东村委,要收回他们的鱼塘与滩涂,让养鱼为生的他们感到无比的焦虑!社会发展了,如果生存空间没有了,怎么活?他们再也坐不住了。开始议论纷纷,当了解到邻近的红村、白村、黄村合并到湖边村委,性质和他们相同,集体经济却没并,村民们生活和以前一样,依然守着老祖宗的鱼塘和滩涂养鱼,他们开始愤愤不平。

他们找到德高望重的老陈,请求帮助!老陈立刻和老荣、老马联系,商量解决办法。邀请他们聚到家中开会,老陈说:“据村民反映,他们的承包合同明年到期,希望继续承包。但是新的镇东村委会将公开发包,鱼塘和滩涂养鱼已不再是他们原村民的权利!”老荣点点头,他也是退休干部出身,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他说:“表面看来,机会均等,公平合理。可是本土居民却得到了压缩和排挤!有限的资源又给了别人,生活越来越艰难!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起码要保证自己不能失去饭碗!”老马说:“对!我们不承包养鱼,干什么!包给别人,钱哪去了?必须要求村委会给个说法,集体财产不能并!”老荣对法律知识有所精通,他回答说:“国家政策规定:属地管理、分级负责和谁管理、谁负责。显然村委是有权的,是他们自己决定的。”老马站了起来,气愤地说:“红村、白村、黄村委合并到湖边村委,性质和我们相同,日子蒸蒸日上,村庄建设那么好,这些干部到底想干什么?”老陈坐在老马身边,他按住老马坐下,说道:“别急!我们先把村民详实的材料拿出来找他们。”老马说:“如果他们不承认呢?”老陈正式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在证据面前,我们同样可以告他们!”老荣说:“对的!我们先去红村、白村、黄村委找村民若干名,证实他们村并了,集体资产没并,承包政策没变。然后找到我们自己三个村委的村民若干名,证明村并了,我们的集体资产也并了,承包政策变了,为什么?请村委干部给个说法,一个镇二个政策怎么回事?”老荣和老马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说干就干,他们都是当地人,红村、白村、黄村委都有熟人,各自分工去让他们签字!老陈和老马在一起,老荣和另外两组在一起,进展都很顺利。老陈喝了一口茶,拉开公文包,拿出村民们签字的材料看了看,和老荣通电话,他兴奋地说:“老荣!我这里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怎样了?”老荣听了高兴地说:“我们也弄好了。”老陈说:“这样加起来有11份。”老荣说:“够了,下一步我们找本村委的一些村民签字!”老陈不假思索地说:“这简单,我抽空去找他们。”

“好!我们办好后,就去找村委……”老荣说。老陈听了放下电话,他把问题看得很透彻,总结归纳为:优化并村,资产没并,统一办公,开支分摊,各负盈亏! 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才对,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到了中午时间,人们回来吃饭;或是傍晚时间,劳作一天的人们休息,老陈出来,开始找他们签字!人们对这件事早就义愤难填!老陈一号召立刻响应!个个签字。

毎去一家都要详细地解释,说明情况,排疑解惑,次年才弄好。老陈立刻兴奋地和老荣通电话,老荣说明天带上材料去村委!老陈说:“好!”第二天他们约好了在村委会见。新的村委会在镇上,原乡政府大院内。这里两层小楼七八间,非常的宽畅。书记在二楼,他们立刻找了上去!大家都很熟悉,特别是老荣,已经来过多少次了,书记很和气地请他们坐,开始会谈。老陈说:“书记你好!请问我们村并了后,鱼塘和滩涂属于谁?”书记说:“属于新的村委会。”老陈急切地说:“是不是原来的承包户有优先权?”书记往椅背上一靠,无奈地说:“原来的承包户已经到期,许多村民甚至别人都想包,村委会决定重新发包,公平竞争!”

老陈说:“你们这么做,村民们不同意,这鱼塘和滩涂本身是我们的,竞争越强,价格上升,我们承受不了。如果不承包,生活没了着落,除非把我们的生活安排好!”

书记说:“这个你们自己安排,目前村委会还没有这个能力。”

老陈气愤地说:“那你们不应该这么做!隔壁村委并村,但集体经济没并,依旧原来的形式发展,为什么?”

书记皱起了眉头,他说:“都是一样的。”

老陈大声说:“不一样!”说着从包里拿出材料,递给了书记!书记看了看,表情变得凝重,他想了想说:“各个村发展情况和思路不同,重新发包已经上报镇政府确定了,不容改变!”

“没有余地了吗?”“没有余地!”书记肯定地说。“那我们去找镇政府!”“随便!”书记神态自若地说,这件事他们村委慎重考虑过了,一陈不变,只会落后,这也是镇上的意见!外面没有一丝风,阳光越来越热烈!

老陈和老荣他们沮丧地走出村委办公室,老马说:“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回事!”老荣说:“我们村的民众还指望我们伸张正义呢!不能这么算了!”“当然不会这么算了!村委不解决,我们找镇上。”老陈说。

老荣说:“好!我们研究一下,再补充一下材料,然后去镇政府!”老马说:“对!我们赶紧办,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直接找镇领导,才能知道谁的责任。”

老陈点点头说,心情沉重地和老马、老荣相互挥挥手打着招呼,回家。老陈感觉村委是最基层的实施者,他们如此理直气壮地拒绝他们,显然是按政策、上级领导办事,不会错的。自下而上去要求他们,很难动摇!他们必须向镇上反应,由上而下地要求他们,才能改变这一切!

2011春天,清风徐来,香樟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们又收集了许多证据,大家再次约好了来到镇政府。镇政府在镇西面,离开了繁华的街道,这里开发成一个新镇,学校、医院、菜场、小区、市场监督管理等等部门都搬了过来!

黄色的墙,有的是黄底白边,有的粉红,有的纯白,它们姹紫嫣红,光艳夺目。道路宽阔,看上去更加的整洁有序,生机勃勃。原来的街道太窄了,显得有些杂乱!如今私家车又多,时常会堵,商场、医院等都按现代的要求,上了一个档次,像城里一样。

老远就看到一面五星红旗迎面飘扬,镇政府非常的高大,大概有十几层,里面装璜显得很威严。他们几个人问了一位工作人员,乘上电梯来到镇长办公室!

办公室很安静,镇长看上去五十多岁,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老陈首先把他们的情况向镇长反映了一遍!镇长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说:“现在物价上涨,人们生活水平不能同日而语,承包鱼塘按现在的标准计算!大家都可以竞标!”

老陈说:“鱼塘原来是属于我们的,理应由我们自己承包,如果我们愿意才能承包给别人!自从三个村委并到一起后,新村委乱作为,侵害了我们的利益!”

镇长摇摇头,非常严肃地说:“这个情况我们了解,不是你们,全市乃至全国都在合并村委。出现的问题最多的就是重新分配。经过调查研究的结果,新发包是公平公证的,考虑所有人的利益,利大于弊。一些国有资产,得到了更好的开发和利用!”

老陈说:“村委并了,集体经济不能并,国有资产村委收去了,我们失去了生活来源,村委会得到了钱,我们农民并没有得到享受!(集体经济哪怕有一千万元,即使分给我们,一千户人家每家分到一万元。我们能承包养鱼,一年几万元总有吧!再苦再累也愿意!)如今各种物价上涨,不堪重负!要是收了我们承包权,给予我们重新生活安排,无话可说。可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养了一辈子鱼,又没别的技能,叫我们怎么活?”

镇长沉思了一下说:“社会在进步!现代养鱼,不比以前,一个人的效率能扺几个人,我们不能抱拙守旧,停步不前啊!政策是市政府下达的,我们镇政策也没办法!”

老陈和老马、老荣相视而望,显得很失望!老陈说:“这公平吗?湖边村委也是刚刚并的,他们集体经济没有并,他们生活照旧,不但自己挣钱,每年村民都有补贴,为什么?一个镇有二个政策吗?

镇长微笑着说:“这是根据各个村委实际情况制定的,哪一种对村民有益,上报市政府,批下来实施,你们的情况是改变不了的!”

老陈听了非常生气,他说:“如果这样的话,你们的政策侵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不完美!你们熟视无睹,我们还要上访,告你们!”

镇长神色镇定,他说:“你们要懂法律,去找律师,不过律师必须是当地的!”

老陈更生气了,他站了起来说道:“别以为我们不敢,这关系到民生问题,农民的生活,打官司我也奉陪!”他们拂袖而去。

出了镇政府大楼,他们并没有散去,而是聚到了老陈家,着急地商量对策,老陈说:“既然镇长如此说,己没有了商量的余地,看来我们只有上访了!我不相信人间没有公道,市里对这样的事情不问。”老荣说:“上访接受后,信访局会送到法院!不需要我们请律师!”老马兴奋地说:“这太好了!免得我们花更多的诉讼费!”老马朝老陈看了看说:“信访局是专门为人民服务的,只要确认后,跟政府照样打官司!”

老陈说:“好!我们把材料带上,明天上信访局!”

老荣和老马脸上绽开了花,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们站起来准备回家,老陈说:“明天我们在街上会合,一起乘公交车进城!”

某市信访局在市政府那边,他们走后,老陈和城里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确定了位置。第二天,几个人在街上会合,乘上公交车,没费多大周折就找到了那里!老陈满脸堆笑地问过门卫,顺着他的指点,走进了信访办公室!

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老陈和老马、老荣小心地坐下,他们环顾了一下四周,威严的国徽让人竦然起敬!老陈拉开手提包拉链,取出材料放到工作人员面前,详细地述明了情况。

工作人员拿过材料,大概地看了看,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他们,严肃地说:“这件事情反映得很好!最近市里提出加快效率,全力以赴满足人民的诉求。以前半个月受理,二个月给予答复。现在一个礼拜就开始受理调查研究,一个月给出答复。”

他们听了很满意,老陈说:“谢谢!拜托你们了。”工作人员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到时我们受理后,专门会把《送达回证》送到你们手上。”

说着工作人员拿出一张登记表!让他们详细地填下姓名、电话、地址、身份证号码等。然后微笑着说:“材料就放在这,你们先回去吧!”

老陈说:“好,让你们多多费心了。”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他们都舒了一口气,这次信访局他们是满意的,充满了希望,接下来就是回家耐心地等待!

一个星期后,老陈家门口开来一辆轿车,信访局工作人员到了,他们送来了受理单,开始调查。一个月后,关于信访事项的答复意见送到了老陈手上。

处理内容大体是这样的:根据上级交办的意见,镇人民政府受理V村委国有滩涂承包问题,解决办法。原滩涂合同去年11月份到期,镇东村委重新发包,签订承包合同十年,承包金每年700元/亩,面积5百多亩,每年合计为38万5千元。

这是国有土地和集体土地有所区别,承包方式与家庭承包也有所不同。承包收入是集体资产,属于村集体经济组织所有,使用应当有集体经济组织决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能平调,挪用,更不能平分到户。

建议村委会鱼塘承包不变!滩涂发包收入的30%用于村民的福利,重点考虑村公益事业和公共设施建设方面。如对本答复意见不服,可自收到本答复意见之日起,30日内向市人民政府申请复查。

老陈拿到报告后,立刻叫老马、老荣他们过来商议,村民们知道了都感到欢欣鼓舞,至少渔塘依旧有原村民承包,达成了协议。滩涂发包的收入30%用于村民福利,镇政府终于作出了让步。

大家一起开会,经过细致的讨论,老陈和他们还是感到不满意。他们依然感觉没有区划调整之前合理,他们要求,村可并,资产不可并,集体经济的所有,都用在民生上,村与村之间开支分摊,各负盈亏,不能放弃,他们讨论的结果还是要上诉。

他们决定继续上访,不服此审判。提出再审,市政府没有权利下达:同意他们村委合并三村委,要求集体经济也共同合并。此批复侵害了农民的利益!他们要告市政府。

他们冷静地坐在一起,商量着。村民知道真实的情况后,支持他们上诉。老陈说:“为了正义,我们要坚持到底!市信访局作出如此审判我们不服,继续向区一级上访。”

老荣和老马他们表示赞同,老荣说:“老陈!这件事就由你来执笔,把情况详细地说清楚,备上材料寄过去。”老马说:“对的,不一定要人去,写信也一样。”

老陈说:“好!”老陈最近越来越消瘦了,他已经八十多岁了,一个月几千元退休工资,本来生活很惬意。帮村民们打官司,自己没有一点好处,甚至拿钱出来活动,完全出于一份爱心。他是一名党员,省劳模!这是他应该做的,即使老了,也要对社会作出贡献。

老荣和老马他们走后,他开始写材料,他写得非常的详实,阐明了上千名村民的意愿,及市信访局批复的不服。总共二千多字的人民来信,言简意赅,令人瞩目!它表现出新一轮乡村改革,人们切实遇到的问题,不容忽视!写完后,他让老荣和老马他们核实,大家都很满意为止,然后用特快专递寄了出去。

有了上一次上访的经验,他们知道急不得,耐心地等待。转眼几年过去了,花费了无数的时间、精力和挫折,他们并没有觉得不值得,这次向区信访局写上访信,他们的心中又升起了无限的希望。

不久,老陈收到了区信访局的回执,已经受理。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收到了区信访局调查结果的批复。依然是区划调整的合理性,至于集体经济的分配问题,与市政府无关,完全是村委会内部事务!可以自行调解,建议他们提高对村民的公共事业的投入。

老陈和老荣、老马他们看了大失所望,依然不服,他们再一次聚到老陈家中,老陈说:“看来我们上访的力度不够,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老荣意味深长地说:“那么我们就跳出市、区,直接到省里上访,给市、区压力,切实让他们把这件事处理好。”

老马说:“对的!我们来一次大行动,组织村民共同去上访。产生了影响,省政府一定会对市、区政府问责。”

“好!就这么办!”老陈和老荣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共同计划,老陈说:“我们分头行动,登记上访的村民,组织一辆大巴,共同前往。”老荣说:“一辆大巴最起码坐五六十人,这么大的阵势,一定影响不小。”老马说:“集体上访,拍张照,传到网上,有可能引起轰动,不是事,也是事了。”老陈听了,笑了,他说:“就是要这样的效果,不处理好我们不罢休……”

他们开始分头行动,村民们听说要去省城上访,立刻议论纷纷,有人表示赞同,有人表示担忧。但为了他们切身利益,都表示支持。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很快登记到六十位村民。

去的那一天,老陈特意联系了一辆大巴停在村头等候,村民们像办喜事一样笑逐颜开,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上了车。

这时村委会一辆轿车突然开了过来拦住去路,下来几位村委会干部,他们登上了大巴。村主任说:“等一等!大家听我说,你们不可以上访,有什么事跟我们说。”显然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村民要到省城去上访,他们立刻上报,得到的批复是:尽可能地阻止,不能产生矛盾!

村主任强调说:“大家冷静,自己人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你们知道上访的后果吗?它会降低市政府的形象,影响外资的投入,损失是巨大的,要客观冷静地思考,不能意气用事。”老田站了出来,说道:“上访是国家付予我们的权利,你们不能阻止我们。”

村主任强作笑脸地说:“老陈,我们已经决定了,再加15%,这样就是村委会45%的收入用于民生,怎么样?”

老马说:“你不是要上级部门批吗?你说得话不算数,即使算数45%,我们也不愿意,大家说对不对?”“对!大家齐声说道。

“你们中饱私囊,只为利益,不择手段,从不关心我们的生存。”

“你们只做表面文章,从不解决我们根本问题,没有给子孙留下后路,让我们生活越来越艰难。”

村委干部很奇怪,生活条件不是很好了吗?住上了楼房、家用电器都是现代化设备,甚至于开上小轿车。

“你们对生活不满意吗?”

“不满意!我们的劳动强度增大,没有稳定的收入。要干活就干个半死,要没活干就整天呆在家里,找不到工作,我们惶惶不安。感受不到幸福,什么亲情、友情、道德、文化、技术等等都丧失,一切朝钱看,让人活着没有意义。”

村委干部说:“乡亲们!你们下车,我们慢慢讲……”

这时候,大巴司机接到公司电话,赶紧回去。司机说:“今天有事,要送乡亲们上省城呢!”

“不行!赶快回来,否则解聘,不要来上班了。”

司机无奈地放下电话,他说:“乡亲们!下车吧!今天去不成了,公司有事,赶紧要我回去。”

村委干部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老陈和乡亲们不能为难司机,他不开,汽车不走。他们听了很着急,可又没有办法!只得陆续下车,一场轰轰烈烈的上访计划落空。

村委会干部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说:“乡亲们,误会!大家误会!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你们的要求,我们尽量满足,希望大家理解。”

村民们说:“我们不理解!越困难,你们越提高档次,让富的越富,穷的越穷,根本不平衡。终于我们消亡,你们成了泡沫,越吹越高,然后也像梦一样破灭。当那天到来之时,为什么不实际一点,让大家共存呢?让富的扶助贫穷的,或者集体的经济拿来建设公共事业,拉平距离。

村委干部说:“我们一直在努力地做,但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成就一批人,终有一批人牺牲作奉献,要相信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我们按政策办事,不能让我们为难。”

“我们农民不懂政治,也不参与政治,更不想高官厚禄,招惹是非。我们只想平平淡淡地活着,为追求幸福而努力。我们要实实在在,看得见的东西,谁对我们好,我们拥护谁。”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有一点可以肯定,言论自由。

村委会主任说:“外面天高水阔,你们抱着固有的思想不改变,社会很难进步,甚至为了一小部分人的利益阻碍了进步。大家先回去,商量好了,以老陈为代表来村委会解决。”老陈和老马、老荣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点点头,叫大家散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来到了村委会,书记亲自接待了他们。他说:“对于这件事我们上报镇上,镇上也汇报到市里,一直在做工作,你们不用着急,上访虽然是你们的权利,如果能平静地解决,达到双方满意,不是更好吗?”

老陈说:“我们要求村可以优化合并,集体经济不可并,为什么不能满足我们呢?”

“社会在进步,每走一步,都面临着困难。但是我们不能畏缩,朝一个方向坚定地走下去!否则一事无成,你们的问题,在其他地方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群众利益无小事,你们为人民服务。解决人们劳苦,可是这么解决的吗?收去我们的土地,表面上看不要我们劳苦了,却让一些土地荒废,根本没去实现机械化。我们收入哪里来,反而连耕作也没了,生活怎么办?几年了都这样,叫我们如何相信?我们感到不满,哪一天不解决,我们还要上访。”

书记无奈地说:“法院是公正的,一审不服,可以提出二审,最高人民法院裁定,总可以了吧!”

老陈他们想想对的,说:“好!我们上交法院,提出二审。”

老陈他们回来后,开始上法院提交材料,准备二审,老马问:“有把握吗?”老陈沉思了一会儿说:“没把握也要提交,少数村民没法生活啊!他们本身贫穷,文化又少,有些身体不好,靠这生活,如果连这失去,是孤苦的,我们看了于心不忍。”老荣说:“是啊!要想农民富,他们干事情理应支持,帮助摆脱贫困,特别优惠照顾,现在反而弄得生活困难。”老马说:“原因在哪呢?”老陈说:“原因多方面的,比如村民养鱼,如果允许他们市场摆摊卖鱼,收入会增高一些。管理部门不让卖,要办证,要在市场买摊位。他们没有这个能力,被淘汰!如果放宽一些,没几年或许买得起了。不但如此,让有经济实力的人来接管他们的一切,是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老荣说:“培养他们实力,而不是负担,要解决他们。这是发扬大爱的精神,为民服务的和谐因素。”老荣说:“我们把问题反映上去,有利大于弊,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给国家一个参考,作共产主义的铺路石。”

老马和老陈都说:“好!就这么办。”

第二天,天气格外的晴朗,市法院在汽车总站那里,他们一同前往,到站后,他们下了车。迎面红旗飘扬,一个大大的国徽挂在大楼中央,走进法院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工作人员穿着别有国徽的制服,信任感倍增。老陈想国家强大了,处处保护着普通百姓的根本利益。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问明具体情况。让他们放下材料等候回复!老陈他们放心地走了。

几个月后,法院有了回复。判决如下:市人民政府对起诉人及起诉人所属的全部集体经济资产,包括经营性资产,非经营性资产和资源性资产依法处置,归该集体经济组织全体成员共有:判决市人民政府对起诉人造成的损失承担赔偿责任,诉讼费用由市人民政府承担。至于分配的纠纷属于民事纠纷,应通于其他途径解决。裁定村民小组的起诉不予立案……

老陈他们手捧着裁定书,热泪盈眶,外面风轻轻地吹着,他们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回来后,老陈的心情非常低落,茶饭不思,寝食不安,一下子病了。村民们知道了都来看望他,村干部亲自来慰问,做思想工作。村干部说:“老陈!你为老百姓办事不拿一分报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和乡亲们都很感激你,你放心。根据调查研究,已经决定村民和村委会分成比例为45%和55%,原村民占45%,村委会占55%。毎年滩涂承包费用38万,拿出17万,作原村民农户福利事业,公共设施建设等。还有55%归村委会作集体经济使用!你和老荣、老马等代表退出,由我们村队长和镇东村委签订协议,处理好所有的事宜……”

老陈听了,久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前来看望他的村民们都爆以热烈的掌声。

神农百草园

2019年3月21日,那是一个美好的日子。春风荡漾,田野里碧绿青翠,樱花树吐着芬芳,正是踏青的时候。

八九点钟,在方山村一户农家小院渐渐热闹起来,阿云的同学应约而至,他们看上去都在50岁左右,个个容光焕发,气度不凡。开着小汽车,有说有笑地随着阿云向家里走去。

阿云今年49岁,是一位人民教师,优秀的班主任。她个头不高,身材苗条,面容端庄秀气,特别的文静。为人和蔼,深受学生的爱戴和同事的喜欢。如今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乡村旅游成了风尚,每到星期天,他们约好同事,带着家眷,一同旅游,特别的开心快乐。

方山村已成了1号旅游公路上的一个景点,三四月份,来看樱花的游客络绎不绝。更重要的是阿云的父亲是一位民间中草药医生,家里种了好几亩药草,阿春特别的感兴趣。“阿云,看完了樱花,别忘了带我们去看你爸种的药草喔!”阿春笶道。她同样娇小玲珑,端庄淑气,美丽动人,50岁左右的人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他们开了一辆高档小汽车,丈夫是一家私营商铺的老板,条件相当的优裕。她和阿云是师范大学里的同学,关系相当好。父母是农村的,对中草药认识一点,非常喜欢。

“嗯!等会儿去。”阿云微笑着说。

阿倩着装高档,皮肤白膩,烫着一头卷发,戴着一副眼镜,浑身珠光宝气,眼睛睁的大大的,神采奕奕,有一种别样的美。她开着一辆奔驰,老公是一位老板,透着一副富贵的气息。她对中药草也很好奇,当初选科时差一点选了中医,“种的什么呀!能不能带点回去保健养生?”

“牡丹、芍药、黄精、板蓝板、蒲公英、半枝莲、三白草、藿香、杨雀花等等。”

“好!”

阿梅有点胖,穿着朴素;阿桃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阿心微笑着很涵养。她们相继都到了,大学里一个宿舍的姐妹都到齐了,还没有进门,就开始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说不出的快乐。

而他们的丈夫和孩子也成了好朋友,相互之间打着招呼,坐到了一起。阿云今天请了同事和阳城市的部分同学,他们有教师、有公务员、有老板等等,各行各业前来看樱花。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开始筹划这次活动,邀请哪些人?在哪里吃饭?游玩的项目等等,安排得有条有理。

她和父母一说,老兔非常的热情,请他们在家里吃。“二十几个人二桌,请个乡下大厨烧,正宗农家菜,保证让他们吃的开心。”

阿云在群里跟大家一说,他们都表示同意,中午在她父母家吃,费用AA制。

阿云亲切地对父亲说:“您安排一下,所有的费用我回来给你们,大家商量好了,费用AA制,很合理别客气。”

老兔照办,请的是隔壁村的大厨,两位乡村妇女在帮忙,扎肝、肉圆、土鸡、野鱼、白芹等等,尽是乡村土特产,准备的满满当当。

阿云的姐姐阿甜是一位五十多岁,身体健壮,非常能干、爱干净的女人,她在单位退休后过来帮父母的忙,成了管家。她早就安排好茶水,放在了桌上,按计划他们稍作休息,开始去游玩。

早春的樱花分外的灿烂,一朵朵洁白的花象星星一样眨着眼睛,绽满了枝头,看不到叶子,一二千亩樱花,在丘陵上绵延起伏,象被一层层雪笼罩着。清风徐来,雪花飘飘,如果不是晴空万里,阳春三月,大家只穿一件外衫,还以为是冬天。

走在林荫的小道上,仿佛又回到了青春时代,充满了浪漫。女人似乎有爱美的天性,她们一路拍照留念,到处留下了欢歌笑语。在村后的山坡上,有一座观望台,大家蜂涌而至,风景一览无遗,更加让他们兴奋不已。

“在这里建一幢别墅养老不错。”阿倩一边举着手机拍照,一边说。她们今天一个宿舍的同学聚在一起,不知拍了多少照,也为大家拍了许多。

“我父亲的梦想就是建一座中医疗养院,可惜不能实现。”阿云微笑着说。

阿春开心地说道:“走,去看你们家药草去。”

“好!就在我们来时的大路边上。”

阿云向大家招呼,“走,看我们家药草去。”

大家坐上车蜂涌着跟阿云去看药草。

增产村的西面有一条通向街上的大道,它弯弯曲曲地如“之”字形,上下游走。大道下面就是老兔种的药材,地势突然低了许多,老兔专门请人做了水泥路踏步,有两米多宽,连接田之间架了木板,方便人走路。

大家停好车,随阿云下去,一块田大概有二亩左右,顶头有一方池塘,四周种着树。阿云边走边介绍,“这些都是杜仲树,对治疗腰腿疼效果非常好。”

杜仲树碧绿青翠,有水桶般粗,都有一二十年了,上面挂着一个小广告牌,绿底花纹,上书一首诗:“脱下全身铁骨皮,内中吐出白千丝。/花开春夏精神美,补气升阳药力奇。”

“还有一首诗!”阿春叫道,大家立刻凑过来看。

“这是我弟弟阿方写的。”阿云说道。

走入田中,药草就多了,有仙鹤草、板蓝根、黄精、白芨、藿香、绞股兰、紫金龙、威灵仙、青蒿、金荞麦等等,旁边无一例外地竖着一块小小广告牌,写着一首首小诗:

绞股兰

绿毯铺成碧上坡,清风摇曳起婆娑。

芳香幽谷长蔓舞,免疫人生益处多。

太子参

喜卧沙丘瓦屋边,山根溪水药乡连。

晶莹剔透身如玉,补气生津润肺全。

益母草

田间坡上伴林周,节节开花九重楼。

益母调经含草碱,血晕腹痛保胎优。

……

大家看了,问这问那,充满了好奇,看这片广阔的丘陵地带足有几百亩土地吧!前面还有一条大坝,波光粼粼,环境非常优美,真是风水宝地。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时分,客厅里两桌菜早己摆得满满当当,都是新鲜美味的农村佳肴,让人胃口顿开。

大家就坐,开始吃了起来,特别的开心。“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一个宿舍的人转眼都要退休了!”阿云感慨地说。

“那时我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多么天真!”

“我们结成姐妹,这些年一直团结在一起,从没有辜负过我们的诺言。”

“姐妹们!我们还年青,身体还健康,退休后有什么打算?”

“工作这么多年,每天都在忙忙碌碌,转个不停,身心疲惫,早想息一息了。”阿梅说。

“工作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已,我想退休后,去旅游,游遍大好河山。”阿倩笑道。

“孩子大了,帮忙带带孙子,教育后代。”

“我家庭条件不好,我还想找些课外辅导班之类做做,增加点收入。”

“我也是,还不能玩。”

阿春笑道:“我倒不是为了挣钱,我还想干点事,为国家做点贡献!”

阿云点点头,“阿春说的好,我们工作这么多年,这么多知心朋友在各自的岗位上,趁还没退休干点什么!”

“我们六姐妹再次组合起来,干一项事业,重新实现生命中的第二春怎么样?”

“好啊!”

“谈什么呢?这么热闹?”阿云的老公阿良走了过来,他看上去个头不高,不胖不瘦,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我们在谈退休的生活,你们也加入吧!”

今天除了她们的丈夫,还有七八位优秀的同学,他们都年畗力强,身居要位,是同学中的佼佼者。处在他们这个年龄,已达到了人生的高峰,无论是处世还是专业都非常的成熟。

“是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们是姐妹,我们就成了弟兄。”阿良满脸堆笑地说。

“好!我们大家来商量一下如何?”阿云笑着说。

他们的酒席靠在一起,阿良在单位科室上班,人处世能力相当强,他一招呼,大家立刻响应,开始围绕着这个话题讨论开了。

“现在旅游行业蓬勃兴起,民宿、农家乐这块很受欢迎。”

“将来向农村发展是肯定的。”阿梅的老公阿丰说道,他也是一位老师。

阿书是教育局的,他看上去文质彬彬,戴着一幅眼镜,皮肤白净,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一派儒者的风度,他笑着说:“近年来,国家对中医越来越重视,都写进了课本。我觉得阿云父亲这块好做一些文章。每年我们教育局都要组织学生参加各种义务劳动,如果建一个中药材研习基地,正好符合要求,我倒可以帮点忙。”

阿云听了十分高兴,“中药研习基地好,我爸是这方面的专家,正好满足了他的愿望。”

阿倩说道:“要建就要建设一个大的,把阳城市的学生都安排过来。”

阿书听了来了兴致,向大家说道:“建中药研习基地,主要以种植中药草为主,让学生了解中药的基本知识,产生浓厚的兴趣,为将来从事这个行业而努力作出贡献,这必将受到学生、家长、和社会的欢迎。”

“成立一家中药材养生公司。”

“这想法不错,也有前途,我们组织起来干一场,为退休后打好基础。”

“阿云,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办公司执照,租用土地,种植管理等等,这一整套办下来要好几年吧!那时我们正好退休,都来工作,成就一番事业。”

“阿庆你在民政工作,你说呢?”

阿庆看上去在1.75米左右,身材魁伟,面容端正,说话一本正经,“可以。”

大家欢呼!

“成立股份制,所需费用大家公摊。”

“这是后一步!我们全力协助阿云办好手续!然后共同投资建设,做大做强。”

“好!大家签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创辉煌!”

大家兴致勃勃地说着,二十多人都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一干而尽!

同学们走后,已经是下午,阿云帮忙收拾好房间,一切整理完毕,已经是傍晚时分。 阿甜把中午的一些菜热了热,招呼大家吃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始吃了起来。父母、姐姐阿甜和阿良5个人,老兔坐在上首,阿良坐在旁边陪同,他们俩都喜欢喝一杯。老兔这一生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等,没有不良恶习。除了种田,一生都在从事中草药副业,补贴家用。如今76岁了,身体很健康,平时弄点自己泡的药酒养生,一两左右从来不多。阿良不同,自从上班以后,在厂里作售后服务,常常全国各地跑,很会交际.吃个半斤八两酒总没问题,他一来,老兔不免要多喝几杯。

阿云开心地说道:“爸!您的一生就是想建一个属于自已的中药材天地,我同学今天来啦!看到您种的药材非常感兴趣,其中教育局的主任说:我们这建一个中药材研习基地很好,他可以介绍学生过来参观。大家都说好,准备共同来投资建设,怎么样?”

阿良举起酒杯向丈人敬酒,微笑着说:“建起来可以参观,与教育局联系,可以拿到些补助。药材照样卖,游客还能带动您的生意,双丰收。”

老兔满脸通红,这已经是第二杯了,他兴奋地说:“好!种药草没问题。”老兔对阿云最喜爱,对阿良的能力也非常的信任,他们要办的事他会全力以赴。

阿甜抬起头,对阿云说:“准备种多少亩?”

“最起码几百亩。”

老兔喝了一口酒,声音响亮地说:“没事,村西面那一片几百亩有的,我只要跟村民们一说,都可以包下来。”

阿良开心地笑了,“全包下来。”

阿云连忙说道:“阿良,我们退休还有两年,别急,我们先规划一下一步步设施。”

阿甜说道:“对,别影响工作,这些事交给我和爸做。”

“对的,姐在家,由你和爸做,办证的事,我看用你的名字比较恰当,我们上班不方便,到时改也没问题。”阿云说道。

“没事,我看也不要一下子承包这么多,先种20亩试试,在村上产生影响,然后再大面积种植反而好。”

阿良沉思了一下说:“可以!现在租一亩地多少钱?”他问丈人。

老兔说道:“五六百元。”

“不多,20亩就是1.2万左右。”

阿云在旁说道:“要租一整片的土地种好看,先种出一块样品来。”

老兔笑道:“这不难,村口几家人家就有20亩。村西边大头坝那边,自家有七八亩,再租十几亩就够了。”

阿云说道:“村口几家人家20亩好,引人注目。”

阿良说道:“对,将来建成门楼,打造中药特色小村……”

这时母亲说话了,她心里有些着急,年纪大了,种不了啦!“20亩地需要一位壮劳力,一年干到头才行,我们老啦!”

“请人干,不用您担心。”阿云说道。

“刚开始花钱不多,就有我们来投资。”阿良从身后拿出包,取出二万元钱推到丈人面前,咧开嘴说道:“爸!这是二万元钱拿着,租地请忙工用。”

“不用,我们先垫着。”老兔笑着说。

阿云笑道:“拿着,以后不够再拿,我们这次种药草的目的是带动群众致富,希望能够把它种好。”

“好吧!给阿甜拿着,由她来负责付钱。”老兔把钱拿给了阿甜。

阿云赞同地点点头,“姐你拿着,辛苦你了。”

阿甜笑着说:“没事,我也一直想干一番事业,这也是一次机会。”

阿良真诚地说道:“这次种植药草我们一家通力合力,希望成功。”

老兔显得很兴奋,他说道:“没问题,我有空向村委通报一下,我们是农民,跟村委书记讲一声比较好。”

“好的!应该的。”

阿云柔和地说:“爸,你先列出种植药材的品种,哪些我们这里比较适合种?”

“好的,金银花、牡丹、芍药、丹参、太子参等等都可以。”

“黄精、白芨怎样?”

“种好种!要有9-10份,7-8月份太热,不宜成活,而且要搭大棚,投资也大。”

“投资不是问题,只要能种好,慢慢考虑吧!”

“好的。”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大家就朝刚才我们说的去做吧!”

“好。”

老兔有五个子女,四个女儿都嫁在外,其中儿子阿方最小,在镇上开店。他看上去四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一副书生模样。他喜欢写文章,已经出版了五本书。随老兔二十多年,懂民间医术。他知道家里建设“中药种植园”,非常支持。经常回来看看“中药种植园”的进度,地租的怎样了?种哪些药材?下一步该怎么办?和父母商量商量,到地里转转。

“关于种药草的事,家里人要团结,一、会种,种田象爸种了几十年,已经会种。二、要象村民那样有力气种,办法是长期请一位负责。

三、选择爸会种的药草种,这样才能种的起来,我们讲的理论不切合实际。大老板为什么种一种药材,简单好用。每一种药材有不同的种法,教授都不敢种多少!”他跟姐姐阿甜说。

“爸会种,由爸指导,没什么事情。”

“品种要多,这样才能作为药材基地,让学生参观。”

“爸会种的不少,像青蒿、虎杖、凌霄花、金银花、百部、蒲公英、瓜萎、板蓝根、柴胡、知母、防风、远志等,已经不少,种好了够了。”

阿甜觉得有道理,姐弟俩不仅笑了……

每到星期天,城市似乎安静了许多,乡下的路上到处是回乡的人群,如同赶集一般,阿云和阿良也回来了,他们是那么的开心。 “爸,情况怎样了?”

“很好!”老兔得意地说道:“我已经和村委书记说了,他说种药材国家没有规定不好种,你们自己安排。关于建设门楼、长廊亭台等文化配套设施,这要经过申请批准才能实施……”

“我也知道一点,像这些设施建设都有规定的,要到旅游,交通部门去申报。这些我去办,我有很多同学朋友在不同的岗位上的。爸!租地办的怎样了?”,“没事,村委同意了,己经开始了!你们放心,安心去工作,毕竟还没有退休,不要影响工作,这里有我。”

“嗯!知道了。”

说着,他们兴致勃勃地去了田间考察,春风扑面,到处姹紫嫣红,人家的房前屋后,枝繁叶茂的大树绿意盎然。一条水泥路弯弯曲曲伸向村口。不到50米的地方就是七八块庄稼地,足有二十亩。里面栽着一些花木树,有两块茶叶田,三块小麦田和四块油菜田,绿油油的,格外的爽心悦目。地分布在路的两旁,上下高低不平。下片紧邻着一方池塘,清波荡漾,水份比较足。

老兔高兴地说:“种什么都成,像牡丹、芍药、金银花、凌霄花、青蒿、茵陈、蒲公英、夏枯草、麦冬、鱼腥草、丹参、明党参、桔梗、何首乌、百部等等。”

阿云说道:“有人说我们这里的土质不好,长出来的药材质量不合格。”

老兔微微一笑,说道:“任何地方都长有道地药材,经专家考证我们是苏南唯一的丘陵县市,山地药用植物区,山峦起伏、植被茂盛、气候宜人,土地肥沃,本地有丰富的药材资源八百多种。北山地区盛产金樱子、金银花、凌霄花、青蒿、茵陈、蒲公英、夏枯草、龙胆草、麦冬、平地木,黄耳毛草、扁蓄、鱼腥草、丹参、南沙参、明党参、桔梗、何首乌、百部、威灵仙、茜草、夜交藤、仙鹤草、柴胡、虎杖、徐长卿、杜仲等三百余种。其中茅苍术、太子参、桔梗、夏枯草、山楂、明党参、茵陈、苏贝母则属当地名贵药材,明党参曾受到国家总理特别关注。我们只要种这些,质量一定合格。”

阿云笑着说:“别的不说,我看到的,身边长的药草,像蒲公英、藿香、板兰根等都没问题。只是价格比较低,经济效益不高。

老兔笑着说道:“价格也不低,二三千元一亩还是有的,比种庄稼挣钱。薄利多销,将来种成功了,大面积栽培就挣钱了。”

阿良说:“是的,它的成功不仅仅是钱,而是代表着一个地方的经济和产业的发展。”

阿甜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每个地方都有它的道地药材,像云南的文三七、东北人参等等。我们打出自己的品牌,就是药材之乡,根本没有什么土质好坏,药材质量问题。”

阿云在旁也表示赞同,他说:“是的,土质的好坏是相对的,文三七在云南最好,它含有三七生长的土壤,我们江南就生长不起来。但是我们这里盛产的茅苍术是全国质量最好的。”阿亮自从选择种药材后,看了许多当地的材料,才知道茅苍术过去相当的有名。

老兔听了深有同感,他说:“据文料记载茅山道士葛洪发现了一种治痢疾的药草青蒿,后来屠呦呦研究它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前几年我因此去山上釆摘,拿回来栽种,这些年长的特别茂盛。它的枝叶碧青,像松针一样蓬在上面,却又特别的柔软,闻起来特香,与村头田埂上长的臭蒿不同,虽然形状一模一样。运用起来效果特佳。

老兔怕别人弄错了,准备种一大片,投放市场,卖给识货的人,谁知种了一二亩地,收获上千斤,向药贩推销,只有三四元一斤。人工、肥料、加工,根本不赚钱。这么好的药弃之可惜,将来有机会还是要发展的。

阿良说道:“要种些经济高一点的药草。”

阿甜在旁插话道:“不易种的太多,要精。大老板为什么种一种药材,简单好用,每一种药材有不同的种法,教授都不敢种多少。”

老兔想想说:“种黄精、白芨效益比较好。”

老兔给大家算了一笔账,以二十亩地为准,如果是黄精、白芨种植三年,大概成本一亩一万元,二十亩需要20万元。如果一人专业管理工资5万元,每样收益10万元左右。

阿良表示赞赏,“我看就种黄精和白芨。”

阿甜说:“苍术技术含量高,是地道药材也要种点。”

阿云问道:“种子和苗不成问题吧!”

老兔和药贩一直有来往,有一位药贩的哥哥是一家大公司,经营着苍术、黄精和白芨的苗。他笑着说:“不成问题!确定了,他还会过来指导。”

阿云说:“如果确定,对方公司来人了,下一步安排时间栽种。”

阿良想了想说:“我们最好亲自去一趟。”

老兔说:“也好。”邻省离他们一千多里路,有一个全国最大的药材苗市场,里面应有尽有。开车需要6个多小时,当天恐怕来不及回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老兔去过,他相信阿良去了更有体会,他对阿良的提意非常赞同。

他说道:“好,你安排一下,哪一天我们去.我看一天不行,至少要住一夜。”

阿良说道:“当然,当天去下午到,市场不一定开门,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第二天早上再去赶早市,逛半天也差不多了,下午回来。 我们自己找去,先不联系他们,自己找宾馆住下。”

老兔说:“好,找他们免不了去他们家拜访,他们也要请我们吃饭,没有时间。他们陪着也了解不到真实的情况,自已去自由。”

阿良转头对阿云说:“下个星期天去,怎样?”

阿云说:“行,你开车带我和爸和姐去。”

阿良说:“好,就这样决定。”

到了那天,老兔和阿甜早早起床,吃过早饭,阿良、阿云一到,他们坐上车飞也似的向药材市场奔去。全程高速,他们有导航,并不困难,在纵横交错的路网中穿梭。中午期间他们到达邻省境界,在服务站简单地吃了一顿午餐,继续上路。经过一个多小时,一点多钟,他们到达了药材市场附近。

阿良听从老兔的建议,在药材市场不远处,一公里不到找了一家大酒店住下。这是一幢十几层的高楼大厦,他们住在十二层,紧邻的两个房间。老兔和阿良一个房间,阿云和阿甜一个房间。他们的房间都对着药材市场,拉开窗,整个药材市场都映入眼帘,它像一个半圆形的红色飘带,系在城市的东方。这里也许是座新城,高楼大厦枇邻非常的壮观。稍作休息,阿良看时间还早,只有二点多钟,建议去药材市场看一看,老兔欣然答应,他们随即下楼。

外面车来车往,热闹非凡,他们走在人行道上,不一会儿就到了药材市场门口。一个大大的牌坊,飞檐翘角,古色古香。分东西南北四条通道,宽畅明亮。汉白玉台阶走廊雕塑,高大典雅,富丽堂煌,里面宽大整洁干净,让人心悦诚服。

虽然是下午,一楼的大厅已不见人影,大多是早晨8点钟到11点钟的时候,做生意的老板会带着自己的样品,到这里摆摊。需要的老板,许多是药企会到这里釆购,场面甚是热闹。

二楼是散卖的商户,一袋袋药材放在柜台上,任客户选购,一斤二斤,一百斤,一千斤都可以买。现在只有很少的商户在摆摊,大都数已经走了。每天这里摩肩擦掌,热闹非凡。

从楼上下来,他们又到外面转了一圈,四周的商铺或租或买都是私人的,店门大开,依然生意兴隆,阿良和阿方转着看着非常的满意。阿良说:“这里品种繁多,市场繁荣,将来种药材前途广泛,销售不成问题。”

老兔笑着说道:“销售不成问题,但要卖到好价钱不容易,还是要有熟人才放心。”

“那是,现在社会关系网复杂,弄不好,价钱低,钱也难要。”

他们边走边看,药材苗市场在另一边,他们问到了地方,准备明天去。夜色渐渐暗下来,他们开始往酒店走。在经过一家大型超市门口停了下来。阿良说:“我们在里面吃点晚饭回去吧!”老兔点点头。

这是一家大型的超市,二楼都是休闲餐饮的地方,各种小吃应有尽有,特别是当地的土特产,散发着诱人的味道。阿良选了一家小吃店,一行4人走了进去,这里的牛肉大排非常有特色,他们每人点了一份,津津有味地吃着,然后回到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阿良和老兔早早起床,拉开窗帘,阳光从外面洒了进来,特别的温暖。这时阿云和阿甜在另一个房间洗漱完毕,他们共同下楼在超市的二楼餐饮区,又吃了一碗大排面。回头到地下室,开车去了药材苗市场。

大约三里路,他们按照指定的地点到达了那里,药材苗市场在药材市场的东南角,这里除了两边的街道全部卖药材之外,一方空旷的广场足有几十亩地那么大。里面搭满了帐篷。帐篷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苗,有芍药、丹参,牡丹,远致,山楂、贡菊、白芨,黄精等等。他们兴致勃勃地看着问着,除了白芨,黄精,苍术的价格都差不多,以一亩为例,5千元。

阿良和老兔商量,跟药贩打一个电话,价格如果相差太大,他们自已买。药贩显得非常热情,报出的价格除花茶有点出入外,白芨、黄精和苍术的价格差不多。他们决定把花茶买回去,现在可以种,白芨、黄精和苍术要到九月份栽种,回去正好把地租好,平整好,让药贩送来栽种。

他们是七点多钟去的,到了那里看好药材苗后,总共二亩地六个花茶品种,开始一样一样地买,叫物流托运。这是阿甜要种的,她说现代人养颜,花茶流行,刚好大路边上有一块二亩地自家的,大家同意了。阿云高兴地说:“好,我的闰蜜一定喜欢。”

在市场的另一头,物流公司非常多,他们看好一家,谈好价格,阿良留在门口,他们去买,买好就让摊主送来,阿良安排物流公司上车。阿甜与物流公司算好账,办好手续,兴高彩烈地回家。

回家后,第二天物流公司的货就到了。老兔安排、指挥,开始组织村民栽种。

花茶种起来比较简单,二亩地又少,叫上四五个人,一天也就完成了。绿油油的药材苗在春风中摇曳,赏心悦目,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听老兔和阿甜说,种一亩地能挣五六千元时,都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以后挣钱了,他们也想种。

老兔提出租用他们的土地,请他们在里面打工,村民们都很赞同。老兔在村上的威望很高,大部分村民有困难都找过他,只要力所能及的事,他都会帮忙。村民们对他很敬畏和感恩,所以他一呼百应。

增产村和老兔同姓的占了大半,这七八块地二十亩,有五六位是他的侄子的,用他们的地当然不在话下。还有几块地和老兔的关系非常好,也满口答应。

只有一家,他家的地在七八块地中间,有一亩多地大。主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浓眉大眼,鼻正口方,胖瘦得当,虽然皮肤稍黄,仍然不失英俊的外表。他是一位瓦匠,老婆是外省山里人,长得皮肤白腻,清秀苗条,非常的贤慧。他们有一对儿女也非常的聪慧,女儿法律系毕业,儿子医科大学毕业,家庭条件越来越好,他想留着自己种,没有租。

老兔把情况告诉了阿云和阿良,阿云和阿良商量觉得一家人家不租也没关系,只要设计好,并不影响美观,其他的种起来。阿云说:“爸!你先把其他的地租下来,下个礼拜我们带一位设计师过来,就可以平整土地了。”

老兔说道:“好的,跟他们先签3年合同如何?”

“好的。”

挂了电话,老兔让阿甜写合同,阿甜写好合同,给老兔检查了一遍,又在微信上发给阿云看,阿云和阿良看了可以。老兔开始到村上一家一家地说,叫他们傍晚到他家签合同,拿钱。不在家的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最近有空回来签字。他们表示:有空回来签字,田老兔要用可以用了。老兔一一表示感谢,忙着跟他们签合同付钱。

到了星期天,阿云阿良回来了。随行的一位设计师,中等身材1.7米左右,身体结实,面容和善,戴着一副眼镜,知识渊博的样子。客气地叫老兔伯伯,阿良向丈人介绍他:是设计师阿才!他们在家坐了一会儿开始去田里。

阿良告诉阿才建设一定要美观,具有一定的知识性和游玩性,将来作为学生的学研基地……

到了村口,老兔说:“这边二十亩地,中间一块人家不肯租,很是遗憾!”

阿才说:“影响不大。”

南边靠着一户人家,堆满了农用作物,墙面都没粉刷,很脏乱。向西走,是一方塘,一片花木林。

阿才笑着说:“在田四周建一条1.5米左右的小路,便于人们观赏。塘和花木林这边做一条路,通到大路上,这样连起来,就成了。”

老兔一看,豁然开朗,果然妙不可言,笑了,连连表示感谢。

阿才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仔细地交待一番,“地高低有立体感,不必整平,池塘边杂树清理了……”

老兔不住点头,阿良说:“先把地扎好,平整好,选时种上药草。下一步门楼等建设请阿才再来。”

“好!”

他们开始往回走,边走边谈,回到家又进一步商谈,吃过中饭,才兴致勃勃离开。

没几天,老兔开始找人平整土地,按阿才的设计必须找一台挖机。金山村是一个大村,下辖十几个自然村,有挖机的老板五六人,其中在外作业三人,在家的有二三人。老兔准备叫阿林,阿林是金山村有名的小老板,四十多岁,嘴巴能说会道,有两台挖机,长年帮村委做事。他精明能干,社会关系复杂,人缘很好,和老兔也比较熟悉。一叫就到。老兔给他打电话,他安排好手上的工作,两天就过来了。

过了两天一大早,他开着一辆卡车装着挖机,精神饱满地跳下车,仔细听完平整土地的规划设计,在地里转了一圈,开始把挖机开下来,到田里作业。果然老手,挖下去多宽多深,如同一把尺,竟然不差分毫,老兔朝他笑笑,满意地点点头。

老兔同时叫了四五位村民,在阿林挖好后,分成两人一组,按要求分垄。几个小时后,老兔发现阿林挖的土块太大,赶紧赶上前,摆手让他停下,嘱咐他说:“土块太大,挖起来时稍微抖一下,碎一点。”

阿林点点头,“要找那种小拖拉机来耙一遍才行。”

这时村民阿红说:“不用,等下雨,土就酥了,自然会碎,现在不需要细轧。”

老兔说道:“轧一遍好些。”

阿红表示赞同,“我表弟有一台的,在隔壁村,我去联系。”

阿红说:“好,你去吧!”

阿红跟表弟打了一个电话,骑上电瓶车去了。一会儿工夫,表弟开着一辆小型拖拉机赶了过来。大家一看,这小型拖拉机只有几十斤重,三分之一拖拉机大,表弟阿亮长得身体结实,力大无比,小型拖拉机开得随心所欲。进入田中,在挖机挖好的地方,一垄一垄耙,在田里飞速地旋转着。临近傍晚四点多钟,老兔一看,地也已经耙好了一半。

第二天继续,到晚就能结束。

老兔欣喜万分,他准备种金银花、黄精、白芨,金银花现在就可以种,黄精、白芨要到八九月份,他准备先种5亩地金银花。田头有一方池塘,一二亩大,估计几十年没有清洗,淤泥已经堆满了,四周长满了杂树。老兔让挖土机把杂树先挖了,等地平整好,把淤泥抽上来作为肥料使用。在过去他们那个年代,大集体的时候,塘泥是最好的肥料,毎到冬天生产队都要按排社员挑塘泥,往事历历在目。地平整好了,上面盖上一层厚厚的塘泥,到了八九月份,土地更加肥沃,正好栽黄精、白芨。

老兔于是和药商联系发金银花苗,谈好价格后,他选择了3元一棵的小苗,一亩地栽280棵左右,他订了1200棵。药商说好的,明天发,后天就能到。老兔让阿甜加他微信,把钱汇给了他。

老兔对金银花的种植技术很精通,药苗订购后第三天能到,他开始安排村民施底肥,打杀菌药水和杀虫药水,第四天栽。

第三天中午,大概十点多钟,他接到镇上物流的电话,药商寄的金银花苗,快递到了,他随即叫上阿红和一辆拖拉机到镇上取。

老兔以前拿过,知道一亩地的苗二大盒,十几亩二十几盒左右,非一辆拖拉机拉不可。金山村到镇上十里的路程,一会儿就到了。老兔在邮电局旁找到快递员,厢式的货车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货。阿兔走上前去,快递员取出一件快递,递给他。老兔双手接住,估计有二十斤重的塑料盒,四周有几个通风孔。他打开封在塑料盒上的胶带,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包包塑料裹着的药材苗,碧绿碧绿地在他心中漫延,像从地里刚挖出来一样,没有一点改变,老兔非常的满意。和阿红一起开始装货,三四个人很快装上拖拉机,往回赶去。

回到田间,村民们都等着,他们立刻按照老兔的指示进行栽种。按行距1.6m、株距1.5m挖穴,穴深18cm左右,二人一组,一左一右。村民们手中有一把小锄,一头带有铁齿,一头是一把小锹。地很松软,小锹耙塘,药草栽下去后,铁齿一划盖上土,很灵巧。一个人浇水,如今一种水泵只有五六斤重,往水池里一扔,通过长长的塑料管子伸到田间,水管柔软而细,水汩汩而出,缓缓流下,浸了个透,药草吸得饱饱的,放心生长。他们都是种田能手,干起来非常迅速,半天已经大半。

第二天接着干,药草苗栽下去碧绿碧绿,加上阿才的完美设计,里面一条条小径相互穿连,可以参观,特别的美丽。栽好后,老兔留下阿红一个人管理,隔二天喷水就行,暂时没有他的事情,就告一个段落。

阿云和阿良经常回来看看,充满了骄傲。

转眼秋天来了,田野里由青变黄,天气也变得凉快起来,可以栽种黄精、白芨了。地早就平整轧细,老兔依照上次的方式,预订好药材,然后让物流送到镇上,拖了回来。

十几亩地,他叫了七八个人栽了三天。第一次栽黄精和白芨,以及二亩地苍术,老兔虽然有经验,但没有搭大蓬,他认为能栽活。除了让村民们用心按他的要求做好之后,他一有空就会到地里转转。一个多星期后,药材由青变黄,又由黄转青。唯有黄精叶子枯萎,老兔安排有专人浇水,显然不是晒死的,应该是纹枯病。他立刻买来“多尔多液”农药,让阿红叫来几位村民打药水。两天后老兔过来看,纹枯病没有了,他感到很欣喜。又是几天,老兔看到药草的叶子上布满了虫孔,有细微的蜘蛛网丝蒙在上面,叶子搭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神。他知道要治虫了,又让阿红买来“敌百虫”数箱,叫阿红带人治虫。

经过一阶段以后,黄精虽然活了大半,但长势缓慢,枯萎了很多。老兔数了数失塘就有几百棵之多,白芨、苍术好些,总共百来棵。

阿红问怎么办?老兔笑着说道:“我每年都到山上釆药,山上有许多野生的黄精和白芨与苍术,可以挖些回来补上。”

阿红曾经上山采过药草,他觉得野生黄精生命力强,栽种没有问题。他立刻说道:“野生的黄精成活率高,我们这山上有。”

老兔说道:“是的,北山、西山这一片都有,采山上的栽好,这几天去一趟。”

“多带几个人,争取一天挖好。”

“嗯,”老兔对阿红的善解人意很欣慰。

“什么时候去?”

“明天!”

第二天阿红带几位村民随老兔上山采黄精,老兔把阿方叫了回来,开车送他们。离方山村二十多里就是西山,它属于茅山山脉,起伏的山峦,绵延不断。山上植被茂盛,竹林苍树,碧绿青翠。各种药材资料丰富。老兔采药已经几十年,他对各个山头都很熟悉,知道哪里有黄精,他直接把大家带到了“青龙山脉”这里有一个大峡谷,是通往山那边Z市的山中要道。以前这里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自然的大小石头铺了一地,行走在上面,磕磕碰碰要相当的小心。

如今一条彩虹路像一条飘带在山间游动,两边茂密的树林成了最美的风景线,汽车在上面风驰电挚般行驶,心明气爽。阿方坐在阿红的汽车里在前面带路,半个小时候后,来到与Z市交界的“青龙山脉”一处山脚,这里有一条老路通往山上。

远远望去,山脚下有二间小屋,四周围着竹篱笆,背靠大山,一只有线电视接受器,像一只大锅安置在屋顶,反着光,分外的耀眼。左边有一块空地,老兔让阿方把车停好。小屋门关着,主人不在,一只狗拴在屋檐下,看见人来,一阵狂吠。老兔告诉大家这里是看山住的,他经常来也认识这位老人,可能下乡去了,不在家。

他们拿起随身带的山锄和蛇皮袋,准备出发。老兔带路,脚下的杂草粘着露水,向蜿蜒的山道前行,沿路是仙鹤草、马蹄香、鱼腥草、乌苞莲等等,飘着淡淡的清香。阿红对这些感到很新奇,他以前不认识,经老兔介绍,遍地黄金,非常的开心。起初的山道还是有路的,而且系着一些登山爱好者的标记,向山顶延伸。老兔带着他们顺着一条山涧向上攀登,渐渐山路开始陡峭,荆棘遍布,枯枝败干横亘在道路之间。他带有砍刀,刀前面带钩,刀背厚实,钢口锋利,阿方紧跟老兔之后轮起来开路,大家跟着他后面走。

渐渐到了半山腰,树木茂盛,杂草相应少了。阳光从树隙中洒下斑斓的身影,碧绿碧绿的藤叶枝蔓牵在上面,生机盎然。阿方看到一大片绞股蓝,它们像地毯一样铺在上面,牵上枯枝败干,使它们活了一般,看不到腐败的本质。阿方兴奋地告诉大家:“这是绞股蓝,前面不远就有黄精了。这里不仅有黄精,还有玉竹、草乌、茅苍术、白芨、党参等等。”他以前经常陪老兔过来,当然很熟悉。

随行的人除了阿红,还有几位村民,他们虽然懂点药草,但不精通,要老兔指点。突然阿方在前面惊喜地叫道:“这里有了。”大家立刻围了过去,在阿方的脚下,他拔开杂草,几棵黄精露了出来,细细的一根纤茎,对生着双双叶子,叶子碧绿圆长,非常的可爱。老兔一看对的,用砍刀尖轻轻挖去旁边的泥土,渐渐它的根露了出来,椭圆形,金黄色像生姜一般,三四棵拥簇在一起。他把黄精分给阿红和身边的村民,大家开始分头找去。

越往上爬越明朗,黄精有时分布在一块区域,有一棵就有很多,大家很快就找到了。老兔告诉大家:“黄精本身有几种品种,有一种玉竹和黄精差不多,叶子不是圆长,而是细长,大家采到了,也一并带回来,它的价值不亚于黄精。”

大家都低头应允着,阿方交待他们不要跑远,在两个山头之间,釆到几百棵左右就可以了,每人大概一百多棵。阿方和老兔依然为首在周围寻找,山中树木遮天,隔几十米就看不到人影了。找到了叫大家来采,大声呼喊,“阿红过来,这里有。”那边阿红叫道:“好,来啦!”

村民们也随声附和,“来了。”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到了中午,阿方看了看收获,大家挖了足有五六百棵了,他高兴地招呼大家休憩一会儿,不必着急,再挖一二个小时,下午二三点就可以下山了。来的时候,阿方已经准备了一些面包、饼干、饮料等在山上吃。

因雨水冲刷而引起的山沟,依然有溪水浠沥的声音,在乱枝杂草掩映之中,岩石峭壁之间,有一个蓄水池,碧水清澈透明,上面飘着几片浮叶,微风荡漾,像一叶小舟。

大家围坐在凸起的石头上面,边吃着边说着,村民们似乎饮山涧之水已成习惯,他们用茶杯装满后直接酣饮,大呼畅快。阿方吃了也说不出的甘甜。只有一位村民没喝过,他很好奇,觉得是一种享受,特别的冰凉,沁人心脾。

吃过饭,阿方告诉他们右边的山腰还有一片,下午大家都到那边去挖。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开始继续挖,二个多小时后,阿方算了算己经有了,他们开始下山。

回去后,阿方看时间只有三四点钟,又安排大家赶紧栽了下去,人多力量大,五点多钟就补好了,大家才各自回家。

第二天,老兔特意去看了看。刚补栽下去的黄精与众不同,比一般的黄精苗要长,要细。因为是野生的,采回来时根部保护的比较好,精力更加旺盛,鲜活的根没有移栽一样,叶子碧绿青翠,没有受到影响。和以前栽的相比,家种的要低矮些,虽然没有枯萎却显然精神不足,比不上野生的。老兔感到很满意,毕竟是野生的,生命力强。

阿甜也陪着他,问道:“叶子再不会枯死了吧!”

老兔说:“基本上不会了,以后栽植有经验了,老的块茎要留着,有些表面枯了,根没死,还能用,第二年照样发芽。”

“适合生长吗?”

“还行,至少成活不成问题,产量等收获了才知道。”

“温度有点高,拉上了遮阳棚应该不晒了吧!”

“没问题,这个夏天应该渡过了。”

阿甜想了想说:“不知冬天怎样?”

老兔笑笑说:“也不成问题,应该能熬过去,当然搭个保温棚将会更好。”老兔研究的比较深刻,他说:“只要是我们当地产的地道中药草,就不怕日晒雨淋,秋冬霜雪,它合符自然规律和生长环境,没事。”

“嗯!”他们放心地往回走去。

不久,阿云和阿良回来,看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开始规划建设门楼,

“这件事让阿方去做吧!爸对广告公司不熟悉。”阿云说。

“好的,找人来设计一下,先竖一个广告牌。”阿良说。

老兔不作声,心里盘算着,应该有规定,尺寸、号码多少?地理、位置哪里?大路边上到处是广告牌,有厂家的,有农庄的,有各种苗木、瓜果、良种稻田基地的等等,有大有小,形式多样。要问问才知道!他感觉阿方做这个没问题。

阿云掏出手机,给阿方打电话,阿方满口答应了下来。

阿方有一位同学在镇上开广告公司,曾经他的店面就是同学帮他做的,竖个广告牌当然不在话下。

阿云交待完毕,阿方随即带着同学来看方位,量尺寸。大家一起商量就竖在进村的大路边上,做一只6米x8米,高13米的大型广告牌,上面以种植的药材图形为背景,写上“中药材种植基地”、联系人和电话号码。

阿方提议每一种药材田里再竖一只小小广告牌,配上自己的一首首小诗,大家都表示赞同,就这样决定。

阿云、阿良走后,不到半个月广告牌就竖了起来,它在乡野显得格外的高大引人注目。

还有一只只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小小广告牌,写上他的一首首诗,都插到了田里,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凌霄花

枝头千万朵,药海一奇葩。

心有凌云志,腾空满目霞。

黄精

碧叶茂春情,茎丰横走生。

金黄膨大柱,结节透明参。

蒲公英

齿叶展风华,团团白粉花。

清风飘散下,种子落天涯。

藿香

花冠唇形紫,枝头一串铃。

茎长心叶舞,气味满香馨。

青蒿

河埂沿边长势蓬,深山脚下瘦成风。

清香扑面松针软,杀菌消炎胃气通。

苍术

一片丘陵如野养,枝枝碧绿吐溪边。

异香飘溢人家畔,根白苍黄布满天。

白芨

紫色风铃遍处哗,阳光雨露早春花。

白根细腻光如洁,谁慕仙林一此葩。

周围的村民都争相来看,因为他们从中看到了利益,见到老兔都满脸堆笑地和他打招呼,向他询问种药草的情况,“这是什么药草啊!”“苍术、白芨、黄精等。”

“多少钱一斤啊!一亩地能挣多少钱?”

“几十元一斤,几千元,上万元一亩不等。”

“我还有点闲田的,也种点试试。”农村的一亩地挣一千多元,现在毎户人家也没什么田了,都只有几亩地。如果一些山地种的农作物,根本不挣钱,种一亩地药材能挣几千元钱,对没什么收入的农民来说,诱惑很大。

“可以,要种多少?种什么品种?哪天过来登记,我安排你们种。”村民们听了特高兴。

还有一种类型的人是城里人,或村民的亲戚过来游玩的,他们看了很感兴趣。对学习中药知识很有帮助,没有见过很稀奇。对养生保健也很注重,他们打听到老兔还会看病,又拥簇着前往村上,让老兔搭脉,买些中药草保健,治末病,其乐融融。

一些爱好诗词的知识分子看了阿方的小诗后,感觉到他们家很不一般。象隐居乡野的世外高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中药种植园”名气越来越大,阿云和阿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他们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要规划大规模的建设。星期天又到了,阿云和同学再次相聚到了这里。天空一碧万倾,飘着朵朵白云,他们个个精神气爽。有的很早就到了,有的十一点才到。

其中一位阿诚50多岁,人长得高大魁梧,面容白净,很是威严,他骑着一头俊马过来,这让大家感到很稀奇。江南没有马,只有耕地的牛,和一些鸡鸭鹅羊等,他从阳城市过来,六七十里路,雄纠纠气仰仰地戴着钢盔,穿着皮靴,在马路上不紧不慢地前进,马蹄的踏踏声,格外的悦耳,引起人们的注目观看。他骑骑停停,足足用了二三个小时才到达。尽管己是十一点钟,吃饭的时间,大家都到了,他把马系在房屋的东边一棵大树下,女同学还是围过来,兴奋地吱吱喳喳拍照留念。

到了十一点半,大家坐定开始吃饭,这次来的同学,除了阿云的六姐妹,还添了几位阳城县的知名人士,在事业上小有成就的同学。他们来后,参观了中药材种植园,表示赞赏,吃饭时开始围绕着这个话题继续讨论。

“阿云,中药材种植园初具规模,很不错。”

“将来,这里就是我们退休后的基地。”阿燕举起酒杯,和大家一起干。

“好!”大家都赞同。

“阿云,整体规划拿出来没有?跟大家说说。”

“好!”阿云站了起来,他们在工作单位都是优秀者,各就各位已经形成了一个团体,如果办事,任何一个关节都能够疏通。

作为现代的知识分子,他们的为人品德优良,说一句算一句,特别的讲信用。只要是对的,不畏强暴,坚决干到底,任何困难在他们面前都不是困难。所以他们个个充满了自信,非常快乐。

“等500亩土地租好了,我们就开始正式设计。”

大家都热烈地鼓掌。

阿春朝阿才笑道:“设计的初步规划拿出来没有?”

“当然,按照一级标准设计,种植的地有三角形、长形、方形、圆形等,呈现立体感。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环田幽径等等,象园林一般。”

大家又热烈地鼓掌。

阿云待大家掌声息下来,微笑着说:“现在国家对中医中药很重视,建设一个康养小镇,是我们未来的奋斗目标。”

阿倩在旁高声地叫道:“阿云讲得具体一点。”

“将来你们退休了,我们可以成立神农百草农业生态有限公司,内容包括中药种植园、疗养院、大酒店等等一系列项目。你们可以投资,也可以来消费、享受。”阿云笑道。

“各人承包、投资一项!”

阿梅低声道:“我们只能来消费、享受啰!”

“这好,有钱的同学好报名了哈!不投资是我们的会员,永远享受贵宾待遇,阿云你任总经理。”

阿云说:“我不行!中药种植园行,其余的疗养院、大酒店等等,谁承包、投资,谁负责。到时谁能力强、能力大,谁任总经理……”

“阿云!你先代理,把项目报告书拿出来,我们按这个规划书行事。”

“这件事说定了,还有两年时间,不急。阿云!目前主要把中药种植园这件事做好了。”

“对!”

“阿云你爸是专家,由他指导,不会有问题。”

“是的,你们就等着来看成绩吧!”

“哈哈哈……”

他们笑得格外的开心。

2021年经过他们不懈的努力,“中药种植园”己经建成。神农百草农业生态有限公司开始成立,迎来了阳光灿烂的未来,为阳城市文旅増添了浓墨厚彩的一笔。

白衣天使

1950年5月, 红彤彤的太阳,冉冉地从阳城县东面升起,染红了天边的彩霞,像少女羞红的脸宠,露出灿烂的笑容,把祥光照进了城区。一会儿光芒四射,袅袅地烟雾渐渐散去,平静的大街小巷有了人声。环卫工人开始打扫地面,茂盛的梧桐树,展开手掌般的叶子,青春地蓬向天空。

在西后街的一条巷弄里,老豆刚刚吃过早饭,他四十多岁,瘦削的脸上充满着刚毅,一双睿智的眼睛,格外的精神。一米七的个子,穿一身淡青色中山装,干净利落,飘逸潇洒。拎起桌上的一只黑色的公文包,大步向门外走去。

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两旁的店陆续开门,琳瑯满目的货品隐约可见,展现出一种新气象,他要去的是东门一家个体中医诊所老田家。

自从1949年5月2日中共阳城县委重建,百废待兴。经过一个月时间的努力,阳城县社会秩序稳定,物价趋于平稳、生产逐步恢复,经济开始发展。新任的县长组织召开了一次医疗工作会议强调:“公共卫生是政府提供给全体国民的一项重要的公共产品,是政府必须要承担的一项最基本的责任,也是一个国家迈向现代化的必要条件。给予全体国民可承受的基本医疗保障,更是一个文明社会的重要标志,也是我们新政权的领导下基本实现的目标。尽管实现的过程是如此艰难,目标是如此遥远,甚至有些不切实际,但却一直为此目标在努力,并且取得了一定的进步,现在我们依旧以这一目标为准绳,恢复阳城县卫生系统……”县长是一位军人,他说话做事很有军人作风,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老豆说:“这方面工作,就由你来负责!”

老豆经过调研,发现若大的一个阳城县,没有一家象样的卫生院。回顾中国医疗卫生体系的建立历史,令人感慨当年有一批像颜福庆那样享有世界级学术声誉的医学精英,他们以服务底层民众为己任,先后出任中央政府的医疗卫生行政和技术主管,承担起为中国建设一个大众化医疗卫生体制的责任,并在卫生防疫、改善人民的健康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的业绩和人格完美地体现了社会精英的真正内涵: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以及对社会弱势民众的切实关怀。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下,依旧创造辉煌的成就。

如今古城县解放了,曾经的卫生院己不复存在,人们就医困难,生了病都不知道去哪里治疗。生的病不同,就需要不同的医生,更不知道哪里的医生能治什么病,医疗环境极其差。

药品也非常短缺,许多病无法看。中药资源主要靠村民们上山釆挖,现在卫生院功能还没恢复,村民们即使釆到药材也无处卖。一方面需要--买不到,一方面有--卖不掉,很可惜。

老豆点点头说:“目前主要困难是缺少医务人员和场所。”

县长说:“原来的医务人员可以动员起来,阳城县中医药源远流长,许多是世代名医,也可以把他们请过来嘛!”

老豆微笑着说:“我正准备这么做。”

县长脸上绽开了笑容,他说:“场所不是问题,马上帮你办。”

老豆面露喜色,他说:“人员我已经调查过了,阳城县有十八家诊所可争取,几乎包括了内外科所有的医生,如果成立首家第一人民联合诊所,一定能解决人们看病难的问题。”

“好”县长满意地笑了,对老豆充满了信心。“你去办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老豆听了,感到很自豪,浑身干劲十足,回来后的第二天,他就去了老田家。老田原先是卫生院的医生,卫生院解散后自己开了一家小诊所,在东门一条南北向的大马路口,离这里二三里路,十几分钟就到了。诊所己经开门,一式的两层小楼,相互依偎着。白墙黛瓦,清明时的老式建筑,木头雕花门窗,朱红色护栏,透着古典和雅气。虽经战乱,阳城县的街道有些破败,但透着一份宁静和安祥。里面一排玻璃柜台,放着一些西药,靠墙一排中药柜,里面装着满满的中药,上面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字,每一格都贴着标签,写着中药的名字。中间一把太师椅和一张书桌,放着许多药书和医疗用品,一台的书卷气。老田医术高明,生意不错。他五十多岁,穿着非常的整齐干净,戴着一副眼镜,透着智慧。老豆进来,他看见了,立刻上前打招呼,和他握手,“老豆!”

老豆亲切地说:“上次和你说的事,考虑好了吗?”办公桌对面有两张凳,他轻轻坐下。

老田面露难色,从医院回来,在家闲着,他想来想去不如自己开一家诊所实在,平平安安过一生。

“我自已开一家小诊所,自由自在,进不进第一人民联合诊所无所谓。”

老豆说道:“阳城县刚刚解放,人们的医疗服务要跟上。以前的卫生院停了以后,人们有病无处医,也找不到你们。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将解决这个问题。希望您回到原来的岗位上,继续为人民服务。”

老田饶有兴趣地问:“第一人民联合诊所规模有多大?”老豆说:“这次要做就要做好,内科外科我们都要设立,制定简章。”

老田说:“简章分哪些内容?谁来制定?”

老豆笑笑,“简章全文有总则、组织人事、收支与分配、工作制度、假日、学习与会议、奖惩等九章十六条,将成为管理的第一个正式文件,由我来定,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老田点点头,“医院要有特色、走名医之路,如果和原来一样,随便找几位医生来看病,都是乌合之众,也没什么意思。”

老豆一本正经地说:“这当然,要真正能为老百姓看病,而且价廉物美,百姓看得起,体现国家为民服务的政策!”

“确实不错,只是我的诊所很忙,再加上这药房的投入不少,浪费了可惜,不想去。”

老豆微笑着说:“这个情况我会向上反映的,给你补贴。待遇方面会比以前高,将来退休了也有保障,医者仁心,主要为大众着想。”

老田笑道:“我是一名无名医生,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老豆正式道:“你是一位正牌医生,要接受组织的召唤!第一人民联合诊所需要每一位医生的积极响应,重建是我们的责任!”老豆一直在医疗战线上,他告诉老田,原有的医生,他将一一拜访,让他们回归,并且邀请世家名医参加,提升医疗水平。

老田听了很兴奋,“老豆,你的想法不错,以你为首办这件事,一定能成功,我服你了!”

“你同意了?”

“同意了!到时提前通知我。”

老豆走出老田家,嘴角始终露着微笑,他对老田是了解的,他很热爱自己的职业,不会放弃。老田的小诊所利益不高,补贴也适中即止。再加上他爱人也己退休,可以帮忙照应,老田平时节假日依旧可以回家坐诊,没有多大损失。老田说话讲信用,临走时,老豆让他填了登记表,他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门外,阳光已经飘过屋顶,天气越来越炽热,大街上,有些人们脱掉外衣,穿上了衬衫。女的婀娜多姿,男的魁梧的身材,都展露无遗,显得格外的亮丽。

老豆心情愉快地向前走着,下一步他将去老祥那里,收编他到第一人民联合诊所。老祥比老豆大十几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脸上布满了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大几岁,六十岁的人看上去像七十岁的人。却和蔼可亲,见人总是一脸的笑,和和气气,非常的乐观,平易近人。

他是一位老中医,父亲一代在阳城县看妇科病己经相当出名。他高中毕业时,就回来和父亲学中医,一边学一边研究古方经典,内科杂病,18岁能独立诊病,在当地病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由于社会动荡不安的原因,他们家屡次搬迁,父亲有一阶段不能行医,最后住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老祥身怀绝技,在家依然有人找他看病。在他最兴盛的那几年,不需要行医证,他曾经把小诊所,开到一家卫生院的对面。说起往事,他和老豆得意洋洋地说过:“说来神奇,同样的病,进卫生院看不好,到我这一看就好了。卫生院院长来找我,希望我进卫生院,我不去啊!我还高兴受他们约束的……”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持续多年的战争终于结束,进入一个和平稳定的时期。新政权继承了旧政权公共卫生政策的某些特征,采取的仍然是国家医疗政策,1930年代在乡村推行的大众公共卫生运动的特征仍然被保持了下来。

在行医的几十年当中,子女都培养成人,有了工作。他老了在离巷子不远处,开了一家小诊所,离老田大概二里多路,同样是清明建筑,白墙黛瓦,木头雕花门窗,朱红护栏,透着古典和雅气。且一排三四间,更显得宽畅明亮。他专门看中医,一排中药柜,沉稳、端庄,细腻、光滑。从这头一直到那头,非常有气魄。靠右边,大半间房,竖着排放三张办公桌供他们看病之用。

老豆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位病人看病,老祥在搭脉,看到老豆,朝他点点头,笑着说:“老豆你来啦!坐一会儿,我马上好了。”老祥精神矍烁,白发飘飘,穿一身白色唐褂,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老豆笑着回道:“好,你忙!”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小诊所格外的温馨、宽畅明亮。一会儿老祥看好病,走了过来。一张茶几上,放着宜兴的紫砂壶,空下来品品茶,看看书,研究研究中医,倒也惬意。只是政策变了,他平静的内心有些忐忑,新中国对他们又将怎样?上次老豆来让他参加第一人民联合诊所,他考虑了很长时间都不想去。

他为老豆倒了一杯浓浓的茶,满脸堆笑地说:“老豆!最近忙吗?”

“忙!”老豆看着满意而走的病人说:“你这水平,是我们阳城人的福气。应该进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发挥更大的作用,在家真的委屈你了。”

老祥说:“人老了,混混日子,也没这么大的精力,再有所作为了。”

老豆摆摆手真诚地说:“阳城县没有一家象样的卫生院,更没有像你这样的老中医,创办第一人民联合诊所,是人们的企盼啊!也是你的功德啊!你看妇科病,阳城县找不到第二人,无论如何你要参加,把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创办起来。”

老祥无奈地说:“你看我也走不开呀!”

老豆说:“你儿子呢?把这里交给你儿子,你到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帮帮忙。”

老祥心想:老豆一直是管这一片的,如果他不让我们开,将一无所有,不能随便拒绝他。这种事他遇到多了,以前在一小区街头遇到过几次,卫生部门的工作人员经常来找他麻烦,虽经努力,还是开不下去。

老祥有四个儿女,由于生活艰难的原因,三个子女不得不上班,只有小儿子阿宝在身边,跟他学中医。阿宝二十多岁,长得眉清目秀,气度不凡,还没有谈对象,生性善良温和,很适合行医。跟他学了七八年,早己能够独立诊疗。准备到南街那里开一家小诊所,自己独立生活,卫生监督部门一直没批。

老祥说:“他准备自己在南街那里开一家小诊所,还请您帮忙办证。”老豆说:“卫生部门工作繁忙,建设规划还没有出台,暂时不批。”他看着老祥,向他透露一个信息说:“能进第一人民联合诊所的,都不是平庸之辈,他们的儿女也将得到优待,作为培养对象。医生确定后,将组织首批医生培训,我安排你儿子参加,回来后在诊所里看病没问题,你看怎样?”

老豆开始沉思,儿子大了,要自己开诊所,这么长时间没音讯。如果自己去了第一人民联合诊所,这里交给他也一样。前些日子家里就己经商量了,老豆来召他去第一人民联合诊所,他该怎么办?

他想起那天商量的情景,他为难地对儿女说:“我去刚建的第一人民联合诊所,你们觉得怎样?”

他们说:“你走了,诊所怎么办?大家知道你进了卫生院,都去卫生院找你,这里生意就不好了。”

老祥说:“不管怎样,我去第一人民联合诊所,是决定了,家里的事我会尽量安排好。”

大女儿说:“大家都是为自己的利益,你去第一人民联合诊所不合算,还是在家好。再过两年我也要退休了,我回来跟你学吧!”

老祥说:“你回来不错,我去第一人民联合诊所也不错,新中国成立,整个阳城县都在欢腾,政策越来越好,多开几家诊所是好事。”

他回转身,对阿宝说:“我去第一人民联合诊所,这里就交给你经营了,你可要全心地投入,不要把生意做坏了。”

阿宝说:“我跟你后面学了这么多年,早就会看了,你放心。”

二儿子说:“我的工作一直很稳定,暂时回不来,但并不代表我不学,以后我还是要学的,诊所交给阿宝我也不放心,不如让阿宝去第一人民联合诊所。”

大女儿喜形与色,她说:“对!阿宝年轻,去医院有保障,也有发展前途,父亲留着,诊所就有底气,照样有生意。”

老祥回想起儿女们的话,于是对老豆说:“老豆!我年纪大了,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去了也干不到几年,就要退休了,干不长的。让我儿子去培训,太谢谢你啦!他跟随我学了这么多年,早就会看了,再经过正规的培训,比我还强,他去怎样?”

老豆喝了一口茶,“你有这等水平,只要身体好,我们聘用,多干几年没事。”

以往退休前的老医生都要带徒弟,等徒弟正常接了班,才可以放心地离开。老祥属祖传医术,不可能传给别人,由他儿子来也是正当理由。他见老祥不作声,于是道:“这想法也可以,年轻有活力,你在背后支持阿宝,也能达到最佳效果,不知阿宝什么想法?”

老祥说:“基本没问题,刚好他出去了,等回来了,我就告诉他。”

老豆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份表格说:“你们父子都不错,你们商量好了谁去,然后把表格填上,下次来拿。”

老祥连忙说:“好!”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是十点多钟,阳光是如此的热烈,老豆感到浑身轻松,他起身回家。

吃过中饭,他又马不停蹄地向阿杜家赶去。阿杜四十多岁,是一位民间中草药医生,他招女婿来到了城里,住在前门街一条小巷里。祖传一看胃病的技术,非常的高超。一般胃炎、胃痛、胃糜烂、十二指肠溃疡等等,药到病除,十分灵验。

他平时上班,空下来帮人看病。因为没有行医证,一空下来就看书学习,非常的勤奋,学富五车、知识渊博。而且对古文写作非常感兴趣,时有文章发表。阳城县考古和报社的编辑遇到这方面困难,都请他翻译,在文化圈也小有名气。曾经某省医院闻其名,带病人前来一试,果然不同凡响,专门邀请他去演讲,名声大振。

但毕竟是高中生,文化程度不高,屡次考证不过。后来也就不考了,在家里偷偷帮人看病。当年卫生监督部门的老申知道了,向老豆汇报要查处他。

“前门街的阿杜,有人反映他一直在看病,我们去看看,有证不啦!”老申中等身材,当兵出身,身体很壮实,坐在那里跟一尊石头一样纹丝不动。鹰一样的眼睛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道:“阳城县刚刚解放,注意坑蒙拐骗者,要竖立良好的医生形象。”

老豆刚好那阶段到处奔波,饮食不当,胃一直难受,吐酸呕气,吃不下饭;多吃发胀,少吃人又发炎疼,决定去看看。

老豆说:“不急,民间常有高人,他们生存状态不容易,我们去了,损害的不仅仅是他的家庭,也是人们的利益。这么好的医生,这么高的水平,我们不去帮忙办证,却去找麻烦。人们会认为我们不是人民的公仆,不是为人民服务的真正国家卫生人员,而适得其反,损坏了我们的形象。我要去试试,是真医生还是假医生!”老申说:“那好,你先去看看,如果确定是假的,再叫我配合你行动。”

老豆说:“好!”于是在一个礼拜天,他找了去,没想到三副中药就消炎止痛,三个疗程,多年的老毛病好了。

当时,去的时候是早晨8点多钟,阿杜的小诊所开在前门街菜场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只有一间房,是自已的老房改制而成,显得有些窄小,但布置得却很得当。前面一张办公桌,后面一排书柜,里面除了一些中药外,装满了大量的医学书藉,一看就是一位博学多才的人。

阿杜穿着朴素干净,个头高挑,乌黑的头发,略带卷,有着乡村人的良善,又透着一份城里人才有的书卷气,显得卓越不凡。

他去的时候,阿杜正在为一年青人看病,看他把脉,听他叙述病情,然后开方,神情怡然,成作于胸。等到他看的时候,老豆在他面前坐下,把手放在白色小枕头上,阿杜手按着寸、关、尺的方位,开始为他搭脉。按照中医的一般理论,他看老豆的气色,脉的稳定度,稍有急促。问他的睡眠、饮食、大便等情况,然后开出药方。

老豆本身也是一位医生,自已的病当然清楚,他仔细看了看阿杜的药方里面有:木香、茯苓、山药、陈皮、肉桂、山桅、青蒿、乌药、元胡等等,是一剂良方,想回去吃了试试。

他问道:“像我这种情况要吃多长时间才能康复?”

阿杜亲切地说道:“三个疗程,中药是慢性,有时几帖能吃好,有时要很长时间,不要急,它没有副作用,一旦吃对路,康复的希望比较大,三个月去检查一下,你就知道好坏了……”

老豆说:“好,你帮我先配一个疗程。”

阿杜点点头。

老豆回了家,把阿杜的药煎了吃,没几天胀气好多了,一个疗程后,炎症和便秘都得到了改善,他又去配了两个疗程,基本好了。

老豆非常的钦佩,他们成了好朋友,阿杜的技术让他惊叹,亲自体验了他的高超水平。他和县长打报吿,提出要求,卫生科要查办民间医生,要得到他的调研,才能决定,上面经过核实同意了。

老豆常常和他交流,遇到卫生院不能看好的胃病,他还会介绍过来看看。卫生科有什么政策,他会提前通知、帮助阿杜办理,所以阿杜的诊所一直开得很顺利。加上他的医术高超,名声远扬,看病的人从不间断。

有一次老豆对他说:“十人九胃,你对胃病的研究相当有水平,有没有留下来或者写出来发表。”

阿杜本身有文学功底,他说:“一二篇论文不算什么,我看胃病可以写一本书的。”

老豆面露喜色,说道:“这更好,新中国刚刚成立,我们阳城县医学方面宣传还不够,专著更少。如果你能出一本书,那将是我们诊所第一人,功劳不小,我们大力支持,出书的费用将为你争取。”

阿杜听了,豪情顿生,他真诚地说:“胃病的材料再不整理,有恐遗失,我生的女儿,又不在身边。祖传这一块难以为继,将来越来越少,越来越难,你的建议非常及时。能够写一本书留下来,也是一种传承的方式。”

他看着老豆不无忧虑地说:“我们关系不错,你身处要职,向你提些建议,说些心理话。卫生部门逐步规范是件好事,但是经过多年抗战,人们一直处于水深火热当中,民间中医没有文化。一旦需要行医证,没有谁能通过,都将不能行医。不能行医就不能生活,传不下来,就会失传,问题很严重。”

老豆点点头说:“实施民间中医保护誓在必行,我会一直把这项工作做下去。”

阿杜高兴地说:“是啊!农民以农业为主,每天与树木花草打交道。看到的、遇到的都是中草药,是滋生中医的土壤,发扬光大,是民族文化的根源。”

老豆笑了,他说:“目前新中国刚刚成立,医疗方面缺医少药,大力发展中医中药是时代所需,是国家提倡的。”

阿杜点点头说:“谢谢。”

老豆自从和阿杜成了好朋友,转眼一年过去了,他们成了无所不谈的挚友。

阿杜一空下来就写他的专著,它里面的胃病理论,虽是民间说法,许多都值得胃病专家的参考。他毫不保留地把它的秘方都写了进去。特别是严重的胃病,他添加的“七叶一枝花”这味药,许多医生都必须借鉴,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老豆本身是一位肾病世家,他的父亲是一名军医,相当的有名,除了过硬的技术以外,他和同事用民间方药共同研制的中药配方,在临床治疗尿毒症方面卓有成效。他着重培养老豆,从小学、中学、高中,直至大学,即使自己再忙,也从来没有松懈过对老豆的教育。

大学毕业后,他专门介绍老豆去和自己的肾病专家战友实习,在那里学到了丰富的实战经验。随后分配到医院基层锻炼了两年,了解治疗了各种肾病的情况。按照父亲的级别,完全有能力介绍他一份好工作,不需要他去辛苦。但是他以技术为重,从来没有抱怨,奋战在第一线上,很快在医院崭露头角。

父亲从部队回到地方,他们在一起工作,医院专门为他们建立了肾病专科。父亲退休后不久,专科由他负责。干了四五年,医院又保送他去学习管理,取得专业硕士学位,两年后走上了领导岗位。抗日战争爆发,他没有在医院,而是参加了革命活动。直至解放后,接受党的安排,在阳城县从事组织重建卫生系统。

老豆想也许再忙几年,一切安顿好了,他会重操旧业。那时他将专心钻研属于他自己有价值的成果,现在他必须以国家的利益为重。

老豆轻车熟路地来到阿杜那里,阿杜看到他非常高兴,下午诊所里没有人,两人坐下来倾心而谈。

老豆问:“最近生意怎样?”

“还可以。”

“阳城县成立人民第一联合诊所是社会发展的需要,务必请你参加。”

“如果非要我参加,我就参加。”阿杜对老豆的事情毫不含糊,充满了感恩,上次老豆和他打过招呼,他就表示支持。

老豆满脸微笑地说:“你的专科非常重要,现在条件差,以后诊所会成立胃病专科。”

“谢谢!”

老豆拿出登记表,阿杜认真地填了起来。

填好后,老豆收了起来,告诉他老田、老祥他们都同意了。

阳城县就这么大,阿杜对一些同行还是熟悉的,特别是祖传这一块,像看皮肤病的老林、正骨的阿飞、烫伤的阿洪等等,有些甚至老豆都不知道的民间传人。

“烫伤阿洪是什么人?”皮肤病的老林、正骨的阿飞,老豆听说过,己经找过他们了,都表示同意。

“他是祖传的,相当有名。”

“哪里人?”老豆急切地问道。

“城西郊区人。”

“多大年纪?”

“他今年四五十岁,人非常的好。”

老豆想了想说:“离这里有多远?”

“五六里路。”

“你有没有时间?带我去一趟怎样?”

“好”阿杜对老豆的事非常的积极,立刻收拾东西,锁上门。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着,阿杜告诉他,阿洪本身胃不怎么好,曾是他调理好的,后来阿洪又介绍了几位病人给他,他们成了好朋友。

老豆说:“烫伤虽然是个小手艺,老百姓实用啊!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阳城县这么大,用的着……”

说着说着他们到了,阿洪住的地方己经是居民小区,在通往大门的边上,有一幢老式的二层小楼,没有城里的那种白墙黛瓦,木雕门窗,砖式民居结构,虽然简陋,条件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走进去,一间诊所,隔成了前后两间,前面是办公桌和一排药柜,淡青色的漆面,显得非常的素雅。

阿洪中等身材,穿一条蓝色直统裤,白色衬衫,形象非常的正派,看到阿杜热情地说道:“兄弟来啦!快坐。”

阿杜微笑着介绍老豆:“这位卫生科的老豆。”

阿洪一听,立刻和气地和老豆握手,连连说道:“你好!你好!”

老豆也满堆笑地说:“你好!久闻大名,特意来看看。”

他们开始亲切地交谈。

阿洪告诉他们,他对烫伤有了新的研究,在原有的基础上更进了一层,己经发明一种烫伤膏,普通的烫伤,属于低温烫伤的一抹就好。

他很有兴致地说:“一旦发生低温烫伤,先用凉毛巾或凉水冲一下烫伤处,以达到降温的目的,然后要及时就医,千万不要用酱油或是牙膏涂抹烫伤处,容易引起烫伤处感染。因为低温烫伤会伤及肌肤的深部,治疗的时间也会加长,治疗上也比较麻烦,尤其是创面深切严重的低温烫伤,通过局部换药的方法很难治愈,须采用手术方法把坏死组织切除,依烫伤的程度而异外科接受治疗。”他一本正经地说:“由于受条件所致,一般二度烫伤以上他就不予治疗了,等将来有条件了再看……”

在过去谁要是能进卫生院,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阿洪以前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没有机会啊!如今翻身作主人,新中国成立了,一切都将改变。凭自己的医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就在眼前。

说着说着老豆非常有兴趣地参观了他的工作室,阿洪欣然答应,后面半间屋放着许多烫伤用的中草药,象当归、白芷、黄芩、黄柏等等。按一定的比例煎好后,加麻油、冰片、蜂蜡等熬制成膏,也可将熬制好的膏药加纱布放锅中再次加热熬制成无菌油纱布以备使用。

阿洪一边走一边说:“它的作用能去腐生肌,消炎止痛,无感染、无疤痕增生及有新生汗孔和毛囊长出,无需植皮等西医辅助治疗。适用于水火烧烫伤、褥疮、溃疡、外伤性败血症等并发症,未有肝肾功能损伤等并发症。送至有关部门研究,结果显示本药菌检合格,为无菌药物,有轻度的皮肤刺激,无过敏反应。透皮吸收用药无毒安全,对一度烫伤有明显抑菌、抗感染及促进伤口愈合作用。优于Ag—SD,故可望成为治疗烫伤的一种新药物,若患者烧烫伤面积较大,(10%以上,30%以下),感染几率较高或可能有低蛋白血症,嘱患者于正规抗感染及营养支持治疗的同时予以治疗。若患者来就诊之前已经存在感染,嘱患者于正规抗感染治愈后予以治疗,若位于颈部的二度以上烫伤及体表面积大于30%以上的患者,药膏效果不大,要进行深度治疗。”

老豆参观完,连声赞道:“了不起啊!很规范,这件事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加入第一人民联合诊所。”

临走时,他放下一张登记表给阿洪,阿洪连连表示感谢。

一连多少天,老豆都在忙碌奔波着,所拜访的医生,无一例外地接受他的收编,被他的精神所感动。深切地感受到新中国成立的关爱,给人们带来健康的福音,大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特别是一些国民党的军医,医术相当高超。

同事阿申说:“他们是国民党怎么可以?”

老豆说:“医生是救死扶伤的,我们对医生的要求是医德仁心,不涉及政治出身。他们在部队当军医,可了不得,完全可以收编。”

老申说:“人们知道他们是国民党会不会有敌对情绪?”

“大家是同胞,病人和医生的关系,在党的共同领导下,他们会老老实实、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

老蒋是新中国成立后,从国民党部队解放出来的一位军医,他会开刀,住在郊区的一条巷子里。老豆找他的时候,他正在给人看病。

仲夏的早晨,空气特别的清新,人感到特别的清凉。老蒋五十多岁,个子高挑,腰板挺得笔直,面容特别的和蔼可亲。虽是西医,却会搭脉,然后让病人躺下来,按着病人的病灶部位,一摸就知道有没有异常,判断病的深浅,总是很准确。小诊所面北,东西街道,三间诊所宽畅明亮。一排柜台放着各式的西药,后面有一间房,里面依然有一排白色的药柜,放着药品。旁边一张凳子,可以坐下来打针。紧邻着有一张卧铺,一些重病患者也可以躺下来作进一步检查。

老蒋看病技术的高超在于配药,什么病配什么药。西药的搭配也很重要。比如牙痛,二三种西药一配,效果就出来了,感觉牙周有点发胀,当时疼痛就缓解了,一二小时恢复如初。周围的居民受益颇多,都说他是一名神医。

他和老豆见过几次面,所以很熟悉,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请他坐。

老豆开门见山地说:“阳城县要建立一家第一人民联合诊所,要请你参加。”

老蒋小心翼翼地说:“好的。”他是国民党,对新中国的政策诺诺称是,对任何工作人员安排的事都服从,生怕有闪失,把他当作敌对分子,生出麻烦。他现在生活虽然不是太好,却很自由,其实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人们对他也很友善,过得很自在。

老豆说:“你有水平,第一人民联合诊所成立后,会有简单的设备,你依然可以从事一些手术。”

老蒋听了很感动,他已厌倦了战火纷飞的日子,准备平平安安过生活。然而他发现许多老百姓得了重病、恶病需要开刀,却没有这个条件,他感到很遗憾。如今卫生院重建,冥冥之中有种责任,一展身手的感觉。他不愿去,又想去。

“卫生院还在原来的地方吗?”老蒋轻声问道。

老豆得意地回答:“己经有了新的选址,是县长亲自批示的,在西大街阳平巷内。”

上次老豆去县政府汇报工作,县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老蒋听了赞道:“福地建卫生院,我们沾光了。”

老豆笑着说“的确是个好地方,身处闹市,交通四通八达,人们看病非常的方便。”

老蒋点点头说:“医生的责任是治病救人,到哪都一样。既然需要,我就去。”

老豆开心地笑了,他继续说:“卫生院有更好的条件适合你发展,水平也不至于埋没了……”

老蒋感动地说:“什么时候去?我刚刚开诊所几个月,房子租了一年。”

老豆说:“不急,我登记好了,还有一系列工作要做,比如进卫生院的初步考试,卫生院的建设等等,全部完成也要一年。我们一步步实行,先登记,到时我会通知你。”

老豆拿出登记表给老蒋,老蒋收下。

外面阳光分外的灿烂,如同希望在心中升腾。

阳平巷在城中心,离县政府办公室只有几百米,左边是店面,南面是大街,西面是护城河,它像一道光环把阳城县团团围住。河水清澈明亮,闪着粼光,雕花的石栏杆,落满了沧桑。向东都是青砖黛瓦鳞次栉比的民居,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平整顺畅。有气派的官宦后裔,名门富商,也有斑驳的灰墙,低矮小屋的寻常人家。

这里曾有座药王庙。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颜氏,他的子孙在阳城县做官,在这里建了一座药王庙……”

经县长的同意,老豆多次考察,决定选址在靠近县政府的阳平巷建设第一人民联合诊所,旁边是药王庙,人们非常的崇拜,沾上了药王的神气,看病自然会妙手回春,袪病消灾。

中秋的季节,遍地金黄,梧桐叶纷纷落下,药王庙前面有一处闲置的房间,前后两进,十几间房,装修起来正好派上用场。县长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如今阳城县刚刚起步,经费当然很紧张,但是第一人民联合诊所,我们还是要以高标准建设,达到人们的需求。”

老豆听了豪情顿生,他说:“能够提供场所我们已心满意足,有些困难可以自己解决。”

县长听了比较满意,他说:“药王庙这一块地都可以建设,你们自己规划确定如何实施。”

老豆听了喜滋滋地说:“我们经过深入调研,切合实际,制定了五年规划。初步设计五六间的面积己经够用了,将来做得好,整个药王庙前后这一片,都要利用。”他兴致勃勃地向县长介绍:“建设局的阿军参与了我们的设计……”

阿军中等身材,偏瘦,五十多岁。他一直在部队工作,作风比较强劲,说干就干。分配的任务不管多大困难,全力以赴,亲力亲为,忠心耿耿。建设局在县政府旁边,专门设立的机构,规划、设计、建设等,有一整套班子和自己的工程队。

县长点点头说:“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老豆经过几个月的走访,一位位登记,基本上阳城县的大小诊所跑了个遍,其中十八位名医和民间高手得到了登记。只要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建设交付,他们将召集过来开业。

他向县长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县长放心地走了,他随即和阿军在药王庙成立了一个临时指挥部,精神饱满地、全身心地投入到建设第一人民联合诊所的浪潮。

房间已经破败,外墙的石灰驳落,露出的青砖都长出了绿苔。门檐也己经脱落,木质沉重的大门口落了一地,更显得沧桑。最主要的是里面,屋顶好几处己经漏了,开了天窗。阳光从外面洒了进来,瓦砾散满了屋子,简陋没有搬走的家居落满了灰尘,显然久无人居。

阿军摸着还没倒塌的墙说:“除了主体不要动外,其余的都需要大修。”老豆点点头,他说:“墙体有些还要改动,建成一间间办公室。”阿军说好,又在图纸上标了标,经过多次的设计、磨合,图纸已经确定,完全按他的要求去做。

从门口的宽阔广场,到进门的挂号、付款窗口,左边是取药处,右边是医生的办公室,后面仓库等等,卫生院该具备的条件都考虑了。

老豆兴高彩烈地说:“以后建一间会议室和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这样活动更方便了。”

老豆没有参加医疗活动,所以没有考虑安排办公室,主要原因五六间房刚刚够医生用,办公室比较紧张。

阿军对老豆感慨地说:“这何必等到将来,旁边有一户人家,刚好有两间房可以利用,顺便帮你建设一下,按照你的规划,下次要到三五年后才会建设了。”阿军做事情非常细致,平时一有空就转转,琢磨,尽最大努力做完美,这一带他己经摸得很清楚。

老豆想了想,饶有兴趣地说:“还有两间房,谁的?没人住了吗?走,去看看。”

这是两间民房,就在药王庙的旁边,紧靠在要建设的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家里似没人居住,门锁着。老豆问什么情况?阿军侃侃而谈道:“自从接到建设第一人民联合诊所的任务,我就经常过来实地考察,根据您的构想,尽可能设计完美,甚至五年规划我都考虑进去了。”

老豆说:“你做事向来认真,我还是了解的。”

阿军神秘地说:“这户人家原来也是位医生,国民党年代就是有名的眼科世家。”

老豆笑着说:“是里家吧!我找过他们家的传人了,已经聘请他。”老豆回想起阳城县有名的里家眼科,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他们家几代行医,己经有一二百年历史,祖传自制的眼药驰名各地,他从小就耳闻了。阿军摇摇头说:“不是,立家,也是祖传,不过这家人家行为古怪,听说是乡下搬过来的。

老豆急忙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阿军笑道:“能有什么情况,在没有解放之前,他家就呆不下去了,因为手续不全,不让行医,生活越来越紧张。儿子终于放竎了这行手艺,上班去了。立老偷偷摸摸坚持了几年,郁抑而去,唯一的一个孙女还在读书……”

老豆神情凝重地说:“儿子住在哪里!”

“小东门,离这里七八里路。可以去找他,也可以通知他到我们这来一趟。”

老豆问:“你见过他儿子没有?”

“见过。”

“他同意了?”

“同意。”

老豆仔细看了一下房屋,位置的确不错,正好在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左边,建设起来如同一体,如果能拿下来,倒是一件好事。“能不能去见见他?”

“行!”

城市的早晨来得比较晚,阳光不是很热烈,秋风吹在身上凉溲溲的,特别舒服。阿军从隔壁邻居家找来地址,开始去东门。他们对这一带都很熟,很快找到了地方。

这里是一片居民区,低矮的瓦房,有些是两层,高高低低穿插在其间。斑驳的墙,黑色的瓦,显得灰蒙蒙的,很陈旧。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在弯弯曲曲的小巷,显得很悠长。

他们按照门牌号终于找到了他家,正巧是星期天,他们一家人都在。儿子叫小立,看上去三四十岁,比实际年龄还小五六岁,个子太矮,头却很大,身体也很壮实,戴着一副眼晴,看上去小,细一看却透着一份成熟,已然不小。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很忠厚,话也不多。走进屋,家里也一般,没有什么富丽堂皇。母亲和妻子忙家务,女儿在看书。

简单的桌子板凳,女儿穿一件花格子衬衫,扎着马尾辫,透着一份天真。皮肤白腻,非常的清秀。她的面前放着一只眼睛的模型,旁边放着书和笔记本,似乎在研究着它的构造。

小立对女孩说:“阿真,去倒茶。”

阿真点点头,把东西收拾旁边,朝老豆和阿军嫣然一笑,“叔叔请坐。”

老豆和阿军坐下,一会儿她端来两杯茶。她看上去十八九岁,美丽动人,两只眼睛黑亮透明,看不到一点虚伪。

让老豆怦然心动,不仅想到了老祥的儿子阿宝,不仅问道:“在哪读书?”

小立回道:“在阳城县中。”

老豆赞道:“好成绩。”他回头亲切地问阿真:“高几了?”

阿真腼腆地回答:“高三。”

“准备考哪所大学?”

“中医科大学。”

老豆心中叫好,眼科又一名家祖传有人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毕业回来为阳城县作贡献。”

阿真欢快地说好。

老豆言归正传,回转身对小立说:“我们是卫生科的,准备药王庙旁建设第一人民联合诊所,你的房想不想卖?”

小立听了,笑容僵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很犹豫,而且生性多疑,对任何人都抱一种提防的态度,他问:“是征用吗?”

老豆阅人无数,亲切地说:“对,为了适应更多的需要,医疗卫生需要大力发展,准备建立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刚好在你家老屋旁边。”

小立思考着怎么回答。

阿军说:“房屋征用价格是很高的!”

老豆笑着说:“当然,不卖也不要紧。”

小立抬起头,真诚地看着老豆说:“我们家对药王庙充满着感情,不打算卖,但是政府要征用,我们可以考虑。”

老豆看出他的犹豫,说:“我们政策不强求,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帮忙解决。”

小立说:“生活上倒没什么困难,老屋一旦没了,感觉父辈祖传的秘方也没了。”

老豆饶有兴趣地问:“听说你们家看眼病是祖传的吧?”

小立说:“是!”

“能不能说说。”

小立话匣子拉开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幸福的时光,他说:“我学了点皮毛,眼睛是人的光明世界,他包括眼球壁、眼内腔和内容物、神经、血管等组织,无论消炎止痛、远近视、白内障、青光眼等等,我们家有祖传研制的眼药独树一帜,全中药制剂,无公害绿色产品,安全保障。”

老豆听了,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他说:“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你没传承?”

小立流露出一种遗憾,他说:“我学业不精,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他心想自己办不到证,怎么敢看病。他看着老豆,坚定地说:“但我从来不反对传承,尽力保护,尽可能传承。已经培养女儿将来念中医药大学,继承下去,我父亲一定是欣慰的。”

老豆说:“对,如果不传承,岂不可惜,也是对民族文化传承的一大损失。”

老豆想了想说:“如果你想办证,我可以帮帮忙。”

小立脸上闪现出一种惊喜,随即一闪即逝,他说:“不啦!主要把精力花在培养我女儿身上吧!将来能有一份中医药方面的工作,传承祖业就行。”

老豆微笑着说:“也好,女儿有工作一样,你看这样好不好?女儿出来到我们卫生院上班如何?”

小立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要知道他在乡下不允许行医,时间长了有可能失传。女儿到医院发展,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能够平安地过日子了。这等好事当然求之不得,他说:“谢谢!拜托您了。”

老豆说:“没问题,本身大学生要分配的。”

阿军在一旁说道:“小立,老豆对医生这一块非常负责,每次都亲力亲为,己经找到医生十八名,全是我们阳城县有名的医生,虽说分配,能进第一人民联合诊所都不简单。”

小立激动地说:“那是。”

阿军趁热打铁地说:“小立兄弟,你家的老屋征了吧!”

“好”小立爽快地答应道。

老豆兴奋地告诉他说:“我们制定了五年计划,将来药王庙这块地也在规划之内,到那时将会建成一个现代化的大医院,前程无量。”

小立听了信心倍增,碰到贵人了,他说:“女儿将来毕业,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

老豆说:“请放心,没事。”

阿军说道:“我们的工程己经开工,如果这件事确定下来,这几天你到我们办公室来一趟,把手续办了。”

小立说:“好!”

老豆脸上绽开了笑容,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小立把他们送至村口,目送他们很远很远,一家人显得格外自豪。

老豆也浑身轻松,土地的事情解决,建设如火如荼,刻不容缓。

很快主体工程改装完毕,接下来墙面都刷成了白色。木质门窗,干净透明的玻璃,焕然一新。一间间房摆上了办公桌和药柜及病人的坐椅,旁边是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

门面也装修好了,特别的大气,引人注目,给人一种博爱的情怀。前后两进的房屋分布合理,紧挨着旁边的是老豆的办公室和会议厅,里面可以容纳百余人,大家都感到很满足。

紧张的一年过去了,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己全面建成,各医生全部就位。1951年3月1号那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医院门口彩旗飘扬,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开业典礼将在这里举行,广场上人头攒动,几百人之众。

县长亲自前来剪彩,站在演讲台,他精神抖擞地说:“今天我代表阳城县几十万人民,向第一人民联合诊所,表示热烈的祝贺……”

接着各位领导讲话,老豆也激动地发言,他说:“第一人民联合诊所的建成,使用传统的中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人群都爆以热烈的掌声,在开业之前,老豆己通过广播和散发的小广告,到处作宣传。大街小巷,全城皆知,乡下都己耳闻,知道新建了一家第一人民联合诊所。今天开业,好多病人都慕名而来。

老豆看了看时间,随着县长宣布:“第一人民联合诊所现在正式开始营业。”人们蜂拥而进。

今天老豆特意安排了三名年轻的女护士担任导医,她们身披红带,写着第一人民联合诊所欢迎你字样,热情洋溢地迎接每一位患者,带他们挂号就医。

果然聘请来的医生个个身手不凡,人们愁容而来,走时阳光灿烂,满意而归。这天第一人民联合诊所轰轰烈烈,回去的人们津津乐道,传得神乎其神。很快周边的乡亲们也知道了,纷纷赶来求医,名气越来越大,业务量日增,从此第一人民联合诊所在人们心中站稳了脚跟。

六十年后,一座现代化的中医院拔地而起,五层楼会议室旁边,有一间专门的陈列馆,里面展示着当初成立第一人民联合诊所的所有工作人员的介绍。老豆排在第一位,他笑得那样的开心,那样的甜。人们由衷地钦佩,至所以有了他,才有了第一人民联合诊所,才保留中医的传统,让更多的民间中医得以传承,有了今天闻名阳城市的现代化的中医院,值得人们永远怀念。

丽堂情

1973年4月,在阳城县北部山区,春暖花开,田野里的庄稼,碧绿青翠,生机勃勃。小草伸出柔嫩的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杨柳依依,在清风中摇摆。碧波荡漾,卷起阵阵涟漪。丘陵起伏,一条条不很宽畅的土路曲折绵延,象树根的触须一样伸向每一个村庄,风一吹,扬起满天的灰尘。

丽堂村大队有十二个自然村,分布在2公里左右的范围内,东面的丰收村更小,只有三四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人。低矮的房屋大多是土坯墙,茅草顶,有几户人家是碎砖瓦房,已经是村上最好的房子了。

在丰收村一间公房内,住着二位知青,他们是弟兄两个,看上去都在二三十岁之间。哥哥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相貌端正,目光如炬,顾盼之间透着一份机灵之气。弟弟长得眉清目秀,英俊潇洒,1.70米左右的个子,青春活泼,忠厚善良。

弟弟是哥哥介绍过来的,他本来下放到邻县的一个小山村,离这里五六十里路。哥哥阿跃到丰收村七八年当中,人们对他印象好。他想到弟兄两人在一起有个照应,于是向丽堂村大队书记提出申请,终于如愿以偿。

初春的夜晚,乍暖还寒,阿跃今天特别的高兴,他是一位活跃分子,大家都喜欢和他一起玩。丽堂村大队下放的知青有二十多人,平均每个村两名。有的村三四名,或者五六名,这要根据村的大小和需要而定。他们大都是来自自c市、w市、z市等城市的知青,因为有些文化,人们对他们都比较友善。一是年青,喜欢热闹;二是团结一起有力量,他们常常有事共同商量解决,消除生活中的烦恼,寻找快乐!

今天他把周围村上五六名要好的知青找来,在家里聚会。大门敞开着,正中一张木桌,五六名知青围坐在一起畅所欲谈。

家里看上去非常的简陋,厨房和客厅是通的,灶头是土块砌成的。两只大锅,一只烧饭,一只炒菜。里面的那只大锅,也作烧猪食之用,大家过来日子是清苦的,能养些鸡鸭,过年养头猪杀杀,也能改善伙食,生活好一点。灶头边上放着一只水缸,旁边是一只放碗筷的竹橱,是请村民帮忙编制的,虽用了五六年,看上去仍很新。

灶头后面烧火的地方,堆放着一些柴,山坡上割回来的茅草容易燃,烧起来火大而软,非常柔和,比稻草还要易着。村上分配的稻草肯定是不够烧的,荒坡上的枯树竹枝捡的人多,常常轮不到他们,只捡到一点。有时村民们会自发组织起来,去三十里外的西山去捡柴。通常要起大早,天还没亮,他们就出发了。到了山上还要小心,大家都没柴烧,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会想到上山砍柴。住在山下的村民为了保护资源,有人看护,不让他们砍。所以他们必须向更深的地方,荆棘丛林,悬崖峭壁,没有路的地方跑。中午吃点干粮,喝点矿泉水,割上茅草和一些松枝等等,足有一二百斤重,傍晚时赶回家。一次来回五六十里,还要爬山,来一趟不容易,尽量多挑点,往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腿象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茅草或者松枝等都是抛物,两大团。只看到两只草球在前行,根本看不到人。

再旁边是他们的卧室,里面两张床,一张朝南,一张朝东。朝南哥哥睡,睡东弟弟睡,一人床头一张小木桌,放着煤油灯和一些生活用品。两张都是用竹片床,人睡在上面,稍微用劲就发出咔咔的声响。两张床上都支着蚊帐,由于多年使用已经变成淡黄色。不过床上被子还可以,半新不旧仍很暖和,是他们临走时,父母让他们从城里带过来的……

阿跃家住在c市的火车站一条巷子里,父亲是一名人民教师,家庭条件富裕,他和弟弟渡过了快乐的童年。繁忙的街道,整齐的房屋,干净的水泥地面,五彩缤纷的广告,琳琅满目的商品,到了晚上闪烁的霓虹,各式的小吃、玩具,来来去去上班的人群和小贩……无不显示着繁华。

在他记事起,就和弟弟背着书包上学堂,一日三餐有妈妈烧好给他们吃,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父母相当疼爱,也没让他们吃过多大的苦。在城里,由于阿跃为人机灵,好客善友,大家都很喜欢他。

下访到丽堂村,父母眼泪都哭干了,他请父母放心,他能照顾好自己。反过来还要劝弟弟,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他会经常去看望他。不要怕,要坚强,没什么大不了的,好也是活,差也是过,不亏待自己,将来混得好,带他过来,弟兄俩在一起……

后来阿跃果然和大队书记申请,把弟弟调了过来。阿跃不但识字,聪明伶俐,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很快被人们喜欢,在知青当中有了声望,家里常常宾客满盈,热闹非凡。

春天是油菜小麦施肥的时候,队里安排他挑粪,弟弟锄草。他挑了两天不干了,浑身臭的不行。村民们的露天粪坑特别酸臭,浮在上面他恶心,加上最近腰疼的毛病犯了,请假在家休息。阿跃今天29岁,还没有结婚,心情不爽。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拼的精神,虽然没有输于村民,却落下一身的病。腰时常痛,特别阴天,格外的难受,他估计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了。于是让弟弟跟队长请假,休息了两天,在家无聊,邀几位知青过来聚聚、乐乐。

几位知青应约而至,大家天南地北地侃,特别的开心,阿跃暂时忘记了病痛。

谁能够理解他们的心声,当全国号召知青下乡轰轰烈烈的时候,他们怀着一腔的热血,怀着青春的梦想,来到这些荒芜的土地。他们希望能够改变这一切,让自己的理想在这里腾飞,可是现况又是怎样?他们被沉重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来到这里就是劳动,每天上工、下工,身子骨象散了架似的,只想睡觉。然后再上工、下工、睡觉……如果他们不是年青,自己找些乐趣,生活将没有阳光。

阿跃拿起他心爱的吉他,开始深情地弹了起来,忧伤的曲子,立刻在小屋里弥漫,向旷野散去。

“阿薇!你来一曲”,同来的知青阿方和阿风在旁叫道。

阿薇是A市人,别看她个矮,长得并不漂亮,但人很活泼可爱、善交际、爱打扮、身体健康、皮肤白腻、青春焕发。声音非常的好听,到哪都喜欢高歌一曲,在所有的知青当中,她和另外一名子妹是大家的开心果。

她准备来一曲《知青之歌》。她的生活要比别的女知青好些,下放在丰谷村。所住的公房旁边是一户姓谷的人家,弟兄三个,个个身材魁梧,相貌英俊。老二是丽堂村小学的一位教师,老大和老三也一表人才,读到初中、力大无比。伯伯家也是弟兄三个,一位在街上派出所工作,一位在丽堂村大队任村干部,家庭条件在丰谷村是数一数二的。

老大28岁左右,至今还没有结婚,他和阿薇年龄相仿,分在一个队上工。阿薇城里人,生得瘦小,连一担水都挑不动,大谷一提就走,就象提篮一样方便,给予她帮助。

有一次,队长分配她拔草,刚好那次大谷不在,村里叫他去别的地方干几天,一位身强力壮的村妇走了过来,让她一同去开沟。马上是梅雨季节,一垄垄庄稼地还要开沟利水,这是男工一样的活,乡村的女工照样干。她们长年累月地干活,不管刮风下雨,寒冬醋暑,有的已锻炼出钢铁一般的身体,对开沟等于玩一般,但阿薇受不了。她拿起铁锹,知道无从解释,无从分辩。也拼了,总要生活下去,不干是不行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到一定时候,身体也不要了,现在这个坎不过,哪有未来!

田里的土经过多年耕种后,有点板,日晒雨淋,敲也敲不动。阿薇拿起铁锹二话不说使劲地敲着,手上磨出了泡,手臂也酸痛酸痛。

第二天早晨阿薇差一点爬不起来,她睁着血红的眼睛,浑身的骨头象散了架似的,胸口似乎也有点疼,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但是有一种信念,告诉她必须坚持下去,谁也帮不了她,她心里明白。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她再苦再累也不作声,说了也没用,她默默地埋头苦干。到了第六天,大谷回来了,接过她手中的挖锹那一刻,她激动的热泪盈眶。在以后的日子,尽管她一劳累胸口就有点疼,却一直分配在大谷的身边,干着比较轻巧的活,让别人羡慕,自己也感到满意,保住了这样轻巧活的位置。

大谷追求阿薇,阿薇本来对大谷没有好感,她喜欢阿跃这种类型的人。再加上城里人,她迟早要回城的,嫁到乡下吃苦,心理上承受不了,不愿意。可是五六年下来了,回城遥遥无期,她失望了。干到活,没有大谷的帮忙不行啊!他们在劳动生活中渐渐有了好感。和大谷在一起,她可以轻松干完一天活,一点都不劳累。而且大谷很会照顾她,稍微苦一点的活都帮着干,抢着干,不用她干。一种小鸟依人的女人天性,让她不得不看到大谷的好处。

生活是现实的,首先要顾到眼前,好汉不吃眼前亏,让自己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正是大谷的无私帮助,顶着,才使她如此轻松,能自由地来参加聚会。每每看到阿跃不堪负荷,年年超支,口粮都不够吃,穷困潦倒,她晚上觉都睡不着。

她深情地唱着,眼睛看着阿跃,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心爱的人啊!

我们等待回程的日子

青春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但我们的理想没变

追求没变

我们在艰难困苦中斗争

希望永远在我们的心头……

这首《知青之歌》是阿跃填词写的,引起大家的共鸣,在知青群里传唱,深受大家的欢迎。阿薇唱到动情处,眼泪漱漱地往下掉。

阿跃也弹得如痴如醉,他忘记了病痛,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着阿薇弹奏,脸上露出春风般的笑容。

大家看着、欣赏着,认为他们真是天生的一对。

阿跃和阿薇似乎也有这个意思,但是彼此都没有表达。阿跃现在的状况,饭都吃不饱,怎么生活?在乡下结婚,苦一辈子吗?阿薇跟着他只会受罪。

阿薇也看出了阿跃的窘境,她指望回城后,他们能结婚,她也不想现在结婚。现在大谷对她好,她不是不知道,她之所以不接受,是因为等阿跃,等回城的希望。但是五六年了,还是不行,这种等,她一直不灰心。

一首歌了,又是阿风、阿方唱,夜色渐渐降临,大家仍没完,又是打牌,又是天南海北地侃,特别的开心。

终于夕阳落下了西山,天边飞起了晚霞,阿风离这里十多里路要走了。阿跃挽留道:“既然来了,大家聚一起不容易,晚一点走吧!”

阿风中等身材,身体比较壮实,戴着一副眼镜,在乡下锻炼成钢,一般的活都拿得起放得下,村上对他的管理还是比较松的。他离这最远,看到大家都看着他,好象他的表态决定着大家的取向,决心道:“今天必须要回去,明天还要上工,再晚八九点走。”

阿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一言为定。”

“阿方,你离这不远,晚一点走没事吧!”阿跃朝一边的阿方叫道。

阿方不胖不瘦,不善言辞,脾气非常的好,见人总是笑咪咪的。虽然不是很能干,喜欢看书,平时队长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偷懒,深受村民的好评,他离这里只有四五里路,一二十分钟就可以到了。他没事,答应道:“好的。”

今天总共来了四位,还有一位阿申,他也是B市人,住在南面三四里外的一个村庄,他个头高挑,长得比较瘦。有一次冬天挑塘泥,寒风呼呼地刮着,地面结了冰,他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得头晕转向,胸口被扁担戳了一下。至今还隐隐作痛,经常咳嗽,一干重活,或者累了,人就没力气,象虚脱了一般。到医院检查,肺出了毛病。他的情况村里知道,在村上受到了照顾,常常分配轻一点的活让他干,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

阿跃跟他说:“阿申,翻过这山岗就可以回家,你别急了吧!和大家一起走。”

“好的!”

“阿薇帮忙烧饭。”阿跃高兴地说,他在家门口用木棍竹篱笆围了一个菜园,里面青菜、菠菜、萝卜等等,碧绿青翠,特别的茂盛。他提起篮子,对阿薇叫道。

不待大家回应,阿跃同阿薇走了出去,他们象一对相亲相爱的恋人,你割青菜,我拨萝卜,再捡点菠菜和大蒜等等。满满地装了一篮,然后由阿跃拎着,他们到村前面的池塘边清洗。

丰谷村在一座山岗上,前后是下坡,不远处都有人家。阿跃的公房前面过去20多米,有一户人家,屋前一片竹林,碧绿青翠,旁边一方池塘,水特别清。人们砌起一个码头,上面放一块宽厚的石头,作台阶,都到这里淘米做饭,洗衣等,非常的实用。

阿跃和阿薇一边洗菜一边说话。

“今年超支款没有?”阿薇关心地问道。

阿跃羞愧地说:“超了点,没事!”他们年青,加上朋友多,分配的口粮年年不够。不过他们村队长对他很好,可以预支,不至于饿着。

“将就着过吧!回城就好了。”

“嗯”阿跃也是这种想法,“这点小困难,不算什么。”

知青下乡是国家的政策,城里安排不了工作,他们无所事事,必然引起社会矛盾。到乡下,一是解决了工作问题,二是一亩地能收1000斤水稻,一个人口粮200斤,那么可以养5个人。他过来可以养一个家,加上弟弟,可以养10个人,二三个家庭。

穷并不可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活条件可以差一点,衣服不买,肉不吃,电不用等等。只要有一口饭吃,活下来,社会不动乱,就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生活慢慢就发展好了。就是太辛苦,大家想不通,无论困难多大,要活得轻轻松松。阿跃是心安理得的,所有的知青都是心安理得的,他们再软弱,也在创造贡献,他们的劳动不止养活自己吧!

如果有了困难,大家都不干活了,反正干也没用,大家都在家,象水一样不活动了,社会就会越来越封闭,相互之间不能帮助,那么困难就会越来越大,那才是可怕的事情。他们知青到这边来,一个村两名,几百个村,也就几百名。靠着不远的,他们相互走动,形成一股力量,有困难相互牵手,相互帮忙。

“人少,可以发展科技的力量。比如一百亩地要十人种,实现机械化一二人就可以了。”

“那么人多怎么办?”

“一个人干活,十个人有吃有喝,基本的生活有了,我们应该祝贺才对。我们只要努力向上,生活越来越美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所以哪怕任何事情,农村不放弃耕种,饭总归有的吃。整个社会不急不躁,一切都会过去。阿跃!你想的真远。”

“想开了就是这样。”

他们洗好菜往回走,大家还在打牌聊天,欢笑声不绝于耳。

阿跃和阿薇开始做饭,这时阿跃发现米缸里没米了,他连忙把弟弟叫到一边,“你去队长那里,称点米来。”

阿心刚回来,顾不上劳累,拿着米袋去队长家。队长家在村西头,穿过十几户人家,也就二三十米,很快就到了。

队长老旺今年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方字脸,品貌端正,身强力壮,家里弟兄三人,他是老大。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住在这里已经是好几代了。爷爷还健在,叔叔、伯伯分布在村庄的前后左右。西面中间一排三四户人家都是他们一家子。如果房门弟兄加起来,三四十户的小村,三分之一是他们家族的人。

他为人耿直,是干活能手,还会开拖拉机,这在乡下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受人尊敬。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说话自然有一种威严,大家都乐意听他的。他生有两个小孩,一个五岁,一个八岁,妻子贤惠,家庭美满幸福。

他家两间房,是碎砖砌成,虽然不曾粉刷,这在村上已经算很好的了。正是烧晚饭的时间,队长在灶门口烧火,妻子在灶台上炒菜,孩子在桌上做作业。因为是两间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堂间,又是厨房间。前面是作堂间,放着桌子板凳,后面是灶头,放着碗橱和水缸等。它们是相通的,灶火映着队长的脸,烟在家中弥漫,有股呛人的味道。

阿心急急地赶来,走进屋,满脸堆笑地向队长说道:“队长!我哥让我来称点米。”

队长一看阿心,皱起了眉头,“这一年才开始几个月就断粮啦!你们兄弟是怎么吃的啊!”

阿心满脸通红,不作声。他也不好意思,年纪青青就超支,这在乡下是很丢人的事。但是哥哥好面子,交际广,穷大方,月月有聚会,一来一大帮,再多的粮也不够吃。

队长越说越气,“这怎么行?好吃懒做,一个劲地借粮,我怎么向社员交代。”

妻子也在旁说道:“不能这样啊!要学会过日子。”

队长拿阿跃真没办法,阿跃来村上已经五六年了,对他已经是照顾了又照顾,知道他城里人没干过活,吃不了这样的苦,尽量让他干轻巧一点的活。但是阿跃还是干不了啊!起初不服输,嘴也硬,开始和人拼。后来干坏了,得了腰椎间盘突出,重活累活不能干,连轻巧活也干不了。

而且他一点都不讲情面,别人十分工,给他七分工,他不服,常常和人吵。让他很没面子,难道自己干多少活,跟社员们比比心里没数啊!

他想帮他,一次两次,十次八次,到后来,他也无能为力了!一切靠自己,谁会一直帮他呢!已经有好几位社员提意见了,借给他们粮少,借给阿跃粮多。凭什么?阿跃干活也干不过他们呀!让队长左右为难。

他看阿心站那不动,大有称不到粮不走的样子,来气了,“没有粮称你们!你回去吧!”

“可是,我哥来了朋友了啊!在家等米下锅呢!”阿心也感到难为情起来,他们知道了多尴尬啊!

队长似乎下定决心要给他们弟兄俩一点难处了,不能这样惯着他们,否则得寸进尺,长期以往怎么得了,这种不当的行为应该让他们收敛一下。

“没米,你回去跟你哥说,如果再不上工,好吃懒做,不但不借米,而且还扣工分,喝西北风去。”

阿心见称不到米,非常着急,连忙回转身,跑回家去。哥正在灶门口烧火呢!阿跃见阿心两手空空回来,知道没称到米,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站起身,低声问道:“让你去称米,米呢?”

阿心的脸腾地红了,他急急巴巴地说:“队长说没米借。”

阿跃看看四周,朋友们玩得正开心呢!如果没米下锅,这面子往哪搁,这传出去,以后在知青群里怎么混呀!

他心中腾地升起了无名之火,明知自己家中有客,不称米,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拆我台,不给我面子,居心匪测。队长这人表面上看似忠厚,实际上内心却是如此的险恶。

阿跃有点生气了,对阿心说:“你在灶门口烧火,我去看看!”

阿跃心里怀有愤恨,不管怎样,先称点米,等朋友吃完走了,有什么事大家商量。这样当朋友面出人洋相,阿跃血气方刚,哪受得了?厨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杆小杆,光滑的枰杆,顶头和尾部用一块铁皮包着,崭新如旧。铁钩发着幽幽的光,寒气逼人,深深地戳进了土墙中。枰砣象一块铁疙瘩,挂在心里,沉甸甸的。他愤怒地顺手取下,拿在手中,向队长家奔去。

队长家的饭烧好了,香喷喷的米饭味在房间里弥漫,一家人正准备吃饭呢。阿跃拎着枰砣过来了,看这情景,怒气涌上心头:你们一家倒好,吃得香开心的。

他强压怒火,对队长说:“队长,家里来客了,帮忙称点米。”

“会计不在家,明天开大会,大家同意了再讲。”

“那你家先借点给我呗!让朋友吃碗饭再走!”阿跃嬉皮笑脸地说。

“没有!”阿旺的妻子在灶台上,掀开锅准备盛饭,珍珠般的大米雪白,越加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孩子天天嚷着要吃大米饭,他们家经常喝米粥,阿旺和妻子商量,再苦不能苦了孩子,今天特意烧了一锅饭,给孩子加伙食。

她板着脸说:“阿跃我不是说你,我们村的老头,也没超支的。你年纪青青,狐朋狗友一大堆,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不是这样的啊!”

阿跃听了火上浇油,气更大了,我们饿肚子,粥都喝不上,你家倒好,吃大米饭,好条件啊!

他感觉队长家在故意刁难他,好男不跟女斗,他举起了称砣,大声对阿旺叫道:“你称不称!”

“不称!”阿旺冷笑道!年纪轻轻不想干活,你说没精力,却偷偷看书到半夜,这不是骗人吗?说我没文化,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没吃的,饿着你了,你急了。不让你吃吃苦,你们这些知青不知天高地厚!

阿跃真的生气了,人到一定程度,哪有什么斯文,“砰!”称砣砸进了锅里,米饭四溅,洒了一地。有的飞溅到了队长和妻子的身上,并且把锅砸成了一个大洞。队长腾地站了起来!朝妻子叫道!“把民兵营长跟我叫来!”

队长的妻子从惊骇中回过神来,见阿跃凶神恶煞的样子,愤怒地冲出门去。

民兵营长阿正是一位有着六年兵龄的机械老兵,他个头在1.8米左右,身材魁梧,相貌刚毅有个性,为人耿直忠诚。他住在丰谷村后面,一里多路的金丰村,家里弟兄两人,哥哥也是当兵出身,回来后又介绍弟弟去当兵。

阿正当兵时,村上总共两人,他是非常自豪的。戴着大红花,在村民们的拥簇下到丽堂村会合,大队里民兵营长敲锣打鼓来迎接。前一天家里还要办酒,招待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以及村民。本来六年的老兵,退伍后可以在乡里事企业单位,分配到一个好工作,当时丽堂村老书记说:“丽堂村民兵营长缺人的,让阿正回来吧。”于是阿正回到了金丰村,在大队里任民兵营长。

回来后不久,他就结了婚,两年后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一边在大队里任职,一边身强力壮地帮着家里干活,生活幸福而美满。今天上了一天工,他感觉头昏沉沉的,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不舒服,晚饭都不想吃,早早睡觉。

这时,队长的妻子赶了过来,急火急燎地叫道:“阿正!阿正!赶紧跟我去一趟,知青闹事。”

阿正睡在床上,浑身骨头象散了架的难受,爬不起来。他的妻子赶忙满脸堆笑地说:“阿正生病了,受了风寒,晚饭都没吃就睡了,我让他找医生,他都没许。”

“那怎么办?”

“没办法!这次感冒有点厉害,浑身冒虚汗,刚刚睡着。”阿正的妻子忧虑地说。

阿旺的妻子,只好打道回府,回去再想办法。她匆匆跑回家,发现阿跃还在那里并没有走,他和阿旺还在争吵着,面红脖子粗。家里的弟兄和堂弟兄来了三四个,虎视旦旦地站在大门进门。

房间里一直冒着火药味,阿跃见阿旺的妻子去叫民兵营长,本来愤怒的心情,更加怒火中烧,“阿旺,别以为你是队长我就怕你!”阿跃见队长如此绝情,也就不客气,这么多年的交情从此一笔购销。

“好,阿跃你有种,马上民兵营长到了,让他来收拾你。”阿旺好生气,锅都砸了。他真想和阿跃打一架,他身强力壮,难道还怕你不成?这么多年的队长工作经验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得忍着,由民兵营长来处理。

“呸!我怕谁?”阿旺才不吃这一套呢,他转身准备回家。

“给我站住!”

阿跃理都不理,向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他站住了,门口进来几位阿旺的兄弟和堂兄弟,把门堵的死死的,个个怒火般瞪着他。

这时,阿旺的妻子回来了,推开兄弟几个,走了进来。

阿旺看到了,急切地问道:“人呢?民兵营长阿正呢?”

阿旺的妻子一脸的落寞,“阿正生病了,他晚饭都没吃,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阿旺心中冒火,对自己的兄弟说:“阿强你去,一定要把他叫来!”

站在不远的阿强立刻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阿强中等身材看上去和阿旺的个头差不多,人更加的机灵。他四十岁左右,三七分头,上身穿一件蓝色中山装,下身穿一条直统裤,脚上解放鞋,干净俐落。

他跑起来飞快,很快来到了阿正家,见到阿正的妻子,急忙问道:“阿正呢?赶紧和我走一趟。”

“阿正生病了,去不了。”

“有重要事,去不了也要去。”

阿强推开房门,微暗的煤油灯下,阿正躺在一张红色的木板床上,虽然这张床结婚几年了,依然感觉很新,他沉沉地睡着了。“阿正!阿正!你醒醒!”阿强使劲推了推。

阿正被摇醒了,他睁开疲惫的眼睛,看到阿强,喉咙咕噜咕噜发出低哑的声音,“阿强来啦!”

想爬起来,却象虚脱了一样,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知青阿跃闹事,把我哥家的锅都砸了,要你赶紧去一趟。”

“怎么回事?”

“借米呗!过年才几个月又没米吃了,我哥不借他,他在我哥家发疯。”

阿强很生气,其实他和阿跃性格很相似,两人关系也不错,经常在一起开玩笑。阿跃常常拿他和自己比,认为自己干的活比阿强多,拿的工分却比阿强少,阿强十分,他七分,不公平。

“你不服是不是?不服也没用。”阿强得意地说。

“就因为你哥是队长?”

“是又怎样?”

“算你们狠!”阿跃无奈地说。

阿强每次争辩都如凯旋归来的战士,得意还朝。

阿正叹了一口气,轻声地说道:“这是小事,让他先回去,以后慢慢处理。”

“这么便宜他?”

“阿跃过来五六年了,大家都是一个村上人,算了。”

“不行,得把他关起来,把队长家锅砸了,还逍遥法外,传出去成了笑话。”

阿正动了动身子,又无奈地躺下,“我也去不了啊!你们自己先处理一下吧!”

阿强见阿正真的病很严重,去不了,只好走了。

回去后,堂门弟兄,依然把阿跃堵着,不让他出去,还在争吵。

“队长是为人民服务的吗?人民有困难是帮忙解决的吗?我有困难怎么解决!”阿跃大声吼着。

“一次二次,十次八次,我们村是救济所啊!”

“难道我把肚子扎起来不成?”

“你要好好反思,为什么会这样!是你自己不抑制,浪吃浪用造成的,也要村上承担吗?”

“我是借,我跟你要米了吗?我私生活也要你管吗?”

“作为队长我有权过问、安排,否则你别找我……”

这时阿强又回来了,阿旺见阿强也没把阿正叫来,面子上挂不住了。“怎么回事?”

“他确实病了,爬不起来。”

“阿仔你去,把他跟我拖起来。”阿旺气急怕坏地说。

阿仔是阿旺的又一个弟兄,他很精神,有勇有谋,“我走丰产村跟老书记打声招呼,再叫阿正,看他还来不来!”

“好,老书记的话再不听,有什么事他负责。”

阿仔大踏步向外走去,他个子不高,却很结实,跑起路来脚底生风,一会儿就到了。

丰产村在丰谷村的北面,一条路弯弯曲曲地向前200米左右,就到了由南向北的大道。这条大道是街上到丽堂村的主道,阿仔上了公路,向北再走200米左右,就到了丰产村。七八米宽的道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路面坑坑洼洼,相当的难走。

老书记家在村前面,一排五六户人家,他和侄子靠在一起,第二家。他看上去五六十岁,个头非常的高,一脸的福相,慈祥中透着威严。刚刚吃过晚饭,他清闲地坐在门口,和老伴说着话。

阿仔匆匆赶来,“老书记!老书记!”

老书记见是阿仔,招招手,叫阿仔坐下,“有话慢慢说。”

阿仔没有坐下,着急地说:“知青阿跃在阿旺那闹事,嚷着要借米,阿旺没借给他,他把阿旺家锅都砸了,阿旺叫我向你汇报,赶紧让民兵营长阿正过去处理。”

“现在他们什么情况?”

“吵得很凶呢!阿旺拿他没办法。”

“好吧!你去把民兵营长叫去,只是吓唬吓唬他,不能伤着他。”老书记对知青只能深表同情,没有办法。

“阿强刚才叫过了,阿正感冒没来,我怕去了也叫不动,希望老书记写一张条给我带去。”阿仔肃立一旁,毕恭毕敬地说道。

老书记穿一身中山装,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因为长期坐办公室,不象一般老百姓那样皮肤黑,反而白里透红,神光溢彩。他的中山装上面口袋别着一支钢笔,更显得儒雅,气度不凡。他叫妻子拿包拎过来,拿出纸,取下笔,一挥而就。“阿正,丰谷村有情况,赶紧去处理。”落款是他的名字,写上年月日。

老书记写好条,不紧不慢地套上笔套,挂上口袋,把纸条递给他。阿仔拿着纸条,飞也似的向阿正家跑去。

夜色越来越暗了,阿仔走的是村后的小路,田间小埂,沟渠塘边,长满了青草。虽然路况熟,也免不了磕磕拌拌,有几次差一点摔倒。他立刻定住,又继续向前跑,几分钟就来到了阿正家。

此刻阿正已经醒了,他感觉浑身不自在,突然之间怎么也睡不着。口干舌燥,喝了许多水,又感觉尿憋得慌,挣扎着起来解手。刚解完,还没上床,阿仔到了,见房门开着,里面晃动着阿正的背影,直接进入了房间。

“阿正,赶快和我去丰谷村一趟。”阿仔不顾阿正妻子惊诧的表情,急切地说。

阿正面色苍白,有气无力,一屁股坐在床沿,叹了一口气,“去不了啊!”

阿仔把老书记的纸条捏在手心紧紧的,赶忙递给阿正,“非常时期,请阿正务必去一下,别发生事情。”

阿正接过老书记的纸条,一排熟悉的字跃然纸上,他立刻精神一振。他知道他必须坚持去一趟。往事涌上心头,老书记对他家的好,一一浮现在眼前,他必须感恩。

阿正家几代都是农民,据父亲讲他们祖上是江北过来的,至于到底是江北什么地方过来的,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家庭极其贫困,父辈老弟兄几个,生下七八个堂兄弟姐妹,都住在低矮的土房里。一个哑巴至今没有结婚,一位堂弟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找人,全村人口他们家族人口最多,却最穷。

老书记对他们家可谓关心倍至,在那个年代,大家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他支持他们家族一位成绩优秀的学子读大学,这在乡下是很少见的。要不是老书记借钱,帮他联络、介绍学校,他的这位兄弟早就因家庭贫困,而退学不读了。还有他的哥哥,没有老书记的介绍也难当兵,那时候当兵,“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并不是身体好,谁想当就能去当的,必须符合各种各样的条件,因为退伍后都有工作分配的,是人们追求的香孛孛。他哥退伍后,老书记又介绍他到街上一厂里上班,一家人过的幸福美满。

他当兵在哥的带领下去见老书记,也顺利过关,退伍时老书记对他非常赏识,要求他回来当民兵营长,他欣然答应。

他家有什么事,总要请老书记坐客,老书记总是高高兴兴地接受。按以往,没有什么大事情,他真的不愿去,但是老书记写了条来,这面子不得不给。

妻子端来的姜汤,他一仰脖喝了一碗,开始强打精神穿衣服。妻子关心地问道:“能行吗?”

“行!”

他现在睡意全消,头上的神经象崩着一根弦一样,忽然紧张起来,反而忘记了疼痛。军人的气概让他有超人的毅力,脚步变得坚强。

他依然威风凛凛地穿上部队里的军装,束上皮带。门后的墙上挂着他的民兵才有的枪,他朝它看了看,欲步又止。回转过目光,对阿仔说:“走!”

阿仔见阿正跨出房门,连忙提醒,“把家伙带上。”

阿正犹豫了一下,迅速拿到了手中,两人向门外走去。

外面已经晚了,七点多钟,公路上只留有一点星光。初春窄暖还寒,风一吹,让阿正清醒了许多,他们向丰谷村走去。

当他们赶到时,阿旺家已经围满了人。阿薇、阿方几位知青也来了,他们推开人群站到阿跃一边,开始据理力争。

“不管是什么情况!阿跃没有米了就是队长的责任!”

“饭总归要吃,怎么可以不称粮呢?”阿薇生气地说道。

阿旺冷笑道:“粮食是大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是救济那些老弱病残的,不是借给好吃懒做的人!”

阿跃火又上来了,“我好吃懒做了吗?”

阿薇连忙阻止阿跃说:“有困难找你解决的,你还刁难我们,你做到一个队长的责任了吗?”

“阿跃不是白拿白要,借的米到下半年工分里扣,也是靠自己双手做的!”

当他们准备把阿跃拖走时,站在屋内和门口的人堵得死死的,不让出了。

阿正一到,他高大魁梧的身材,手握钢枪,虽然感冒了,依然威风凛凛。那里一站,显得鹤立鸡群,大家纷纷让开。

阿旺一见阿正到了,喜形于色,“阿正!今天看你的了。”

阿正一看阿跃手中又拿起了滚在一边的铁枰砣,非常危险,不管谁对谁错,必须放下。

“阿跃,把称砣给我放下!”阿正使劲说道,虽病了,依然充满了威严。

“不!”阿跃正在气头上,要是以往,他一定听阿正的话,但是今天他不服气,不想听。

阿旺大声叫道:“阿跃!听见没有?放下你的凶器。”

阿跃理都不理他,反而抓得更紧了。

“想害人了是不是?阿正把他抓起来。”阿旺对阿正说话,眼睛却朝后面一帮人看着,后面大多数是他家族的人,只要阿正点头答应,他一个眼色都会扑上来。阿跃身边的阿方、阿申、阿风、防薇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帮忙,都是些胆小如鼠,手无鸡缚能力的知青。

“阿跃!你听见没有?把枰砣给我放下!”阿正声正力竭地说。

阿强渐渐向他们靠拢,“你们想干什么?”阿跃愤怒地举起手中的枰砣。

阿正看后面的人面带怒色,向前靠拢,连忙摆摆手,“你们退下。”说着从背上取下枪,紧紧地抓在手中,声音严厉地对阿跃说:“把枰砣给我放下!”

大家看阿正从背上拿下枪,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民兵手上有枪,受当时的军管处管理,有非常大的随机变动的能力,在万不得已的情况能开枪,大家不得不畏惧。

阿跃当然知道,但是今天他的脸丢尽了,加上血气方刚,谅阿正也不敢开枪!依旧对阿正不理不睬。

外面已经完全天黑了,煤油灯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没有电灯,只有大队部和少数几家有,聚集在家里的人又多,面孔变得越来越模糊。

阿正见阿跃还是目空一切,有些生气了,他举起了枪,想起老书记的话,“注意安全,且莫伤着人!”他的手微微颤抖。

“阿正把枪放下!”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断喝!一个人影拔开众人走了进来。

众人抬头一看,老书记威武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紧张的心情一下松了下来,凝固的空气开始松动,大家让出一条道,让老书记走了进来。

阿正缓缓把枪放下,此刻他象有了主心骨,不抓阿跃,老书记一句话没人反对。

老书记见阿正放下枪,悬着的心,也已安定。对阿跃和气地说:“阿跃把枰砣放下!”半个小时前,阿仔去家里找他,他也没在意,借米这点小事情有队长处理就行了,民兵营长阿正去了更不会有什么事情!可是他却坐立不安,心情烦躁,预感到这件事可能有变化,非同一般,他要去一趟。

“外面天已经黑了,路又不好走,不要去了。”老伴关心地说。

“不行,我要去看看!”

“我陪你去吧!”

“不用!”

说着走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之中,急急地赶了过来。

阿跃缓缓把枰砣放下,老书记对他恩重如山,他不得不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服从命令。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争吵,他激动的心也渐渐平静,等老书记把事情解决了,他要赶紧回家。

阿跃对老书记记忆犹新,当年他23岁,由父亲带着过来,下放到了丽堂村。老书记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小伙子,好好干,你们有知识,引领农村走向四个现代化。”把他安排到阿旺的村上,阿旺弟兄多,和阿跃年纪相仿合得来。

没几天,召开了知青和村委干部会议,强调国家对下放知青的优惠政策,共同建设好新农村……

阿跃当时听了热血沸腾,参加劳动格外的积极,但是种田知识是用不上的,需要的是力气,就出现了这种情况。百分之七十的知青是能挺过来的。还有百分三十的人,受不了,非常的辛苦,阿跃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更加突出。

老书记对他的情况也十分了解,阿旺向他反应过,他照应阿旺,照顾些阿跃。听说阿跃不够吃,粮照称,尽力帮助他们。否则一些脏、苦、累的活,阿跃更加受不了。

可是这次双方做的也太过份了,阿跃虽然放下枰砣,却要讨一个说法。

阿旺也是,锅都让阿跃砸了,要老书记主持一个公道。

大家齐刷刷的眼睛看着老书记!老书记发话了,“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明天阿跃、阿旺到我办公室处理。”

大家哄然散去。

丽堂村的大队部在丽堂村中间,青砖砌成的墙面,顶上铺着黑色的小瓦,门前很宽阔,竖着一面五星红旗,迎面飘扬。

三间办公室,中间是群众办公的地方,一字排开放着工作人员、会计、主任的办公桌,旁边一小间是书记办公室。一大早老书记就来了,随后村干部都到了,他们开始工作。一会儿,阿跃和阿旺也先后来了。

老书记把阿旺和阿跃叫进办公室,先听听他们的意见。办公室不大,在墙角边有一排木条椅,可以坐三四人,正对着老书记的办公桌。老书记见他们怒目相对,谁也不开口。对阿跃说:“你先说。”

阿跃立刻气愤地说道:“这件事已严重损害了我的名誉,我已无法在此立足,我要走。”他对阿旺失望,不想留在他的身边。

阿旺也气愤难膺地说:“队长我不当了,面子丢尽了。昨晚一夜都没睡着,我也不要阿跃,这样的人我使唤不起。”

老书记一听,若有所思地对阿跃说:“把你调到别的村去吧!”

阿跃摇摇头,“这片地方都不想呆了,越远越好。”

老书记又问阿旺有什么想法?阿旺听阿跃说离开,他还有什么话可说,人都走了,便宜他了,恨不得把他抓起来,揍他一顿,只要不在自己的地盘上,随便什么办!“走了最好,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老书记明白了,安排他们先到外面坐一会儿,把村委干部叫进来开会,大家讨论处理的结果。

半个小时后,处理的结果出来了,大家认为阿跃的行为已经扰乱了公共安全,鉴于情节并不严重,向队长倒歉,赔偿一只锅,二斤米。

阿旺作为队长没有照顾好知青的基本生活,作书面检查,由村上借阿跃二十斤大米。

阿跃要离开这里,老书记向乡里汇报申请,然后听候安排。

阿跃要走了,知青们都来送行。

“阿跃你别走,难道怕他们不成?”阿风义愤难填地说。他感觉阿跃太委屈了,英雄无用武之地,却为三斗米折腰。

“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阿方虽然忠厚老实,不惹是非,却也为阿跃打抱不平。

“这里实在没有我留恋的地方。”阿跃拍拍阿方的肩膀说,“但是我还会回来的!”阿跃的眼睛看向了窗外,变得异常的坚定。他要走了,一身轻松,却又好象生离死别。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人们生活在自己窄小的世界里,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四个现代化?他不能让自己无畏地牺牲,他要活下去,活出自己的模样来。

“阿跃你怎么可以走呢?你来时怎么讲的?”那时的阿跃神采奕奕,豪情壮志,气吞山河的模样,阿平至今还记得,要改变丽堂村的面貌,让来的知青贡献一份力量,阿平为阿跃感到自豪。阿平今年二十七八岁,比阿跃小一岁。他1.72左右,戴着一副眼睛,文质彬彬的样子。长得圆圆的脸,见人一脸的笑,特别的讨人喜爱。他为人处事好,懂得圆通,常常让紧张的气氛缓和,而且很有眼光,能在某些事情上看的比较远,并且能迅速作出决定,深受大家的尊敬。

“阿平,我走后,这里你要多担当,为我们知青出头。”

“阿跃,你放心,我会的。”

阿跃朝大家看了看,今天来的知青中有好几位,都是比较活跃的,象阿力,他更年轻,只有二十五六岁,却年富力强,身高马大,干活不成问题,深受村干部的赏识,常常把他作为知青的优秀典型宣传,要求向他学习。但是知青的一帮人中对他敬而远之,表面上和气。原来他一任听村干部的,对知青们遇到的一些困难,视而不见,不能对知青提供实质性的帮助,大家内心对他有想法,只是没有表达。

阿跃心知肚明,可不敢让他做什么,知青都很困难,更希望过平静安稳的日子,如果阿力不为知青们付出,反而会增加负担。

阿奇1.72米左右,身体壮实,很有军人的体魄,做事干净利落,28岁,人也长的血气方刚。可是他喜欢粘花惹草,深受一些女知青的厌恶,不能委以重任。但是知青里有什么事,他很讲义气,却可以帮忙。阿跃深情地对他说:“阿奇!我走后,知青有什么事,多和阿平、阿力他们商量,协助他们办理。”

阿奇笑着点点头,“阿跃你放心,我会的。”

阿跃回转身,又开始照应阿方,“阿方,你的文笔不错,知青们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把它写透彻,维护知青的利益。”

阿方文质彬彬,骨子里却很硬气,他不怎么言语,眼睛却热烈大胆地看着他,坚定地说:“好!”

阿跃开始面向大家,深情地说:“我走后,你们要坚持劳动,要忍耐,不要和村民们闹矛盾。国家的政策马上要下来了,回城的希望在即,到那时,我们一起干出一番事业。一定要团结,定期聚会,形成一股力量。现官不如现管啊!有时候知青遇到困难,有理说不清。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家用最理智的方法解决。”

“好!阿跃你放心地去吧!”

晚上,阿薇约阿跃出来。他们走在乡村的小道上,小草一片嫩绿,象调皮的孩子探出头,想窥听他们的秘密。远处的村庄朦朦胧胧,只剩下团团的乌影。

“阿跃,你去哪?”

“去江北。”阿跃的目光向着北方望去,夜色笼罩着,天际一片星云,静得让人可以听到树叶飘落的声音。

“为什么要去这么远?可以在丽堂村十二个自然村内调动。”

“阿薇,他们对我的误解太深了,我在这里关系紧张,对大家不利。如果与他们斗下去,两败俱伤,不值得。”

“要不了几年,我们就要走,何苦呢?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忍不了,随便调到哪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容易引发冲突。再说我弟弟还在这,我走了,对他好些。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劝了。”

阿薇的眼圈红了,她不知道如何办才好,这次事件,对她的影响是很大的。可以说威慑,当时的场面,历历在目,一触即发,特别阿正的枪指着阿跃,她的腿发软,差一点站不住。

她希望阿跃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几年,然后一起回城,但又怕阿跃吃亏,受到打击。她也拿不定主意,但是有一点,无论阿跃走到哪里?她都希望阿跃过得开心快乐。

“阿跃,江北湿气重,你要注意身体。”当她意识到阿跃拉不回头,只能深深地祝福。

“嗯!我知道。”

阿跃看着阿薇,皎洁的月光从云层里闪出来,洒下一片银辉,让荒野和贫脊的山村放射出一种别样的光彩,照在阿薇的脸上,更加的美丽动人。

“阿薇!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为我着想,知道吗?”阿跃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阿薇眼泪汪汪地看着阿跃说。

阿跃真想用手把阿薇的眼泪擦拭干净,可是一向大大咧咧,不忌男女之嫌的他,终究没有牵一下阿薇的手。“傻女孩,我弟弟还在这里,我肯定会来的,只是不象如今这么自由,来去这么方便了。”

“你会跟我写信吗?”

“当然会。”

“阿跃,我们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对面现实,好好和大谷相处。”

“我和大谷没有什么。”阿薇低声说。

阿跃看着阿薇的眼晴,一本正经地说道:“阿薇!形势在这里,我们只有随遇而安,珍惜你和大谷的感情吧!”

“阿跃,你不要这么说了。”

阿薇心里好难过,她抽泣着,“难道我们不可以在一起吗?”

阿跃摇摇头,如果可以,自己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这时他才感觉自己有多无力。“唉!”他捡起一粒石子,使劲地扔了出去,石子落到了前面的庄稼地里,在里面翻滚了好几下才停下。

他担心的是阿薇的弱小,在艰难困苦中,如何不懈地维护自己的合法利益,坚持到底,得到大家的帮助。

阿薇也长叹了一声,好象心中有无限的怨气,无人倾诉。

以前受了委屈,有阿跃说说知心话,心里感觉温暖,不知不觉中渡过了那些寒冷的日子。幸福生活是什么?阿薇想,至少吃穿不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儿女满堂,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劳累,却敬业爱岗,能干出业绩,为社会作贡献。

而现在这种情况,是大环境造成的,谁也怨不了谁。暂时的困难,咬咬牙,挺过去,就能迎接光明的未来。

她想阿跃刚来时提出的建议是对的,体能是有限的,智慧是无限的。一些简便的方法不是偷懒,而是技巧。是什么原因,引起人们和知青的格格不入呢?

她想一是偏见,害怕知青会来夺去他们的地位和一点点尊严。二是人们的虚荣心,不承认自己是错的,如果处理的方式不对,会使他们恼羞成怒,对抗到底。三是大家都很苦,因为没有文化,超出了他们接受的能力,自己干不了,往往心中有排斥感。

如何相容,取长补短,才是共同进步的根本。知青只是来体验生活的,要不了几年,还会离开,大都数人对权力不感兴趣。当一些需要改良,或者有奇思妙想,能够解决困难,得不到运用,大家都跟着受苦受累时,矛盾产生了,甚至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这次阿跃事件,虽然阿跃有错误,错不过队长,不至于走。阿薇想如果干部和村民们共同挽留,也许阿跃是可以留下来的。

也许村干部和村民们在内心中想留又不想留,留下证明村民们和村干部对知青的屈服。不管对错,制服了阿跃,对别的知青就是一种威慑,好好听话,善恶好坏,听到的,看到的,不要管,与你们无关,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才能天下太平。

“阿跃!无论走到哪?你忍受些,听他们话,别与他们斗争。秀才斗不过兵,他们蛮干,根本不可能听你的。”

“国家富强了,人们有文化了,自然会想通,现在说什么也不会理解。国家是对知青爱护,对人民是保护的。你和他们作对,就是和国家、人民作对,哪有帮你的道理,自己受点委屈吧。”

阿薇想到那次挖地,从上午干到下午,早晨起不来,阿秀同情地说道:“身体要紧,实在干不了了,请假休息。你如此的瘦弱,应该分配一个轻巧的活让你干干。”

阿薇痛的忍不住呻吟道:“大谷不在,他在就好了。”

“阿薇,你要珍惜和大谷的日子,如果他不帮你,分到别处去,说不准你天天都象今天这样,活受罪。”

阿薇一机灵,头上的冷汗直冒,是啊!如果自己在家休息。本来自己的岗位,有可能换成别人的,以后再也没有大谷的帮忙,自己将更加受累,说什么也要挺下去。

阿跃和阿薇慢慢地朝前走着,村与村之间都隔了半里路以上,向北的丘陵很少有人来往,她们走到一座小桥旁边,这是用几块石板铺成的便桥,仅容一个人走过去。阿跃很自然地跨过去,伸出一只手。阿薇紧紧抓住他强而有力的手,感到特别的温暖。桥过了,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阿跃!人的一生并不一定要成就一番事业,只要大家在一起,平平安安,幸福地过一辈子,苦一点我也愿意。”

“但是,爱情和事业是分不开的,男人就要成就一番事业,否则过得没有意义。”

阿薇想说在大家吃饭都不能解决的情况下,所谓的事业,无非就是回城,找到一份好工作。乡下有发展前途吗?

“熬过去就是胜利!”

村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他们形成了一张很厚的人际关系网。知道他们干不了几年,总是要走的,也不会委以重任。在这种情况下,知青与知青结合,就是一种生活上的负担,强体力劳动,也许根本无法生活下去。许多知青相互爱慕,却不敢结婚。

“我们来这里什么也干不成。”阿跃放开阿薇的手,无奈地说。过来20多位知青,论文化水平都不低,但是没有一位有好一点的工作,都是参加劳动,分配村委干部的工作是不可能的。丽堂村二千多人口,如果有一二十位村干部的话,青年也有几百号人,也是百里挑一,事实上也轮不到知青。

阿跃也知道熬过去,问题是现在要跨过这个坎,身不由已,熬不下去啊!

桥下的溪水在哗哗地流着。

阿跃身上挎着一只黄布包,上面绣着一只鲜红的五角星,他平时喜欢穿一身黄布军装,戴着一只五角红星的帽子,更显得英姿勃勃。

这是父亲临走时送给他的,平常参加重要活动,他才会挎上。里面放着他心爱的物品,他打开包,借着月光拿出几本书,“阿薇!这是高考的教材,你拿着。”

阿跃的父亲是一位人民教师,在阿跃的心中,他是一位非常严肃的人,让人又爱又恨。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他的消息应该是灵通的,作为一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他桃李满天下,人脉关系也不少。在知青下放的运潮中,他完全可以象许多有关系的人一样,把他留下来,安置一个好工作。但是他没有,任人安排,他说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他首先要响应党的号召。只是找阿跃谈心,叫他下放到农村,如何艰苦奋斗,坚持学习。说着把一只黄布包递给了他,里面放着高中课本。他的话似乎仍在耳边回响,“阿跃!知青下乡只是一场短期的劳动,要不了几年就会结束,你一定要坚持学习,等高考恢复,加油考取大学,一定能分配到一份好工作。”

阿跃心态是不平衡的,为什么不帮他找一份好工作,而是让自己的儿子去受苦呢?他好气愤啊!他不愿搭理父亲,他说的话不听、不听!走的时候,父亲要送他,他拿过包背在身上,不肯要父亲送,

母亲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偷偷地抹眼泪,他心疼母亲,“妈,我走了,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母亲拿过父亲买的小黄包挂在他身上,阿跃没有拒绝,“去了,经常给家里写信。”阿跃人活泼,人又机灵,很会照顾自己,所以父母并不担心,他会在乡下生活不下去。

也确实如此,阿跃过来了,没多久就和村民们熟了,知青们有什么事也喜欢找他,他能力强,也乐于帮助,受到大家的推祟。只是劳累的生活之余,不免有些怀恨,他本该有个更好的前程啊!没有一个心痛他的爸爸而造成的。

为了以后找到一份好工作,白天干活,再劳累也不忘学习,希望早日回城。

他没想到自己会和队长扛上,而且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逼迫他不得不离开。昨天他已写信告诉父亲,他要换地方了,到了江北再给他们写信。按照父亲的脾气,他一定要问什么原因?那就实事求是地说吧!反正不管事情的大小,父亲总是要来了解的,他对父亲的性格非常清楚。来吧!反正他来了,我也走了。

突然之间,他对父亲又似乎不那么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受的苦难越多,才知道各人的命早己注定,一切都要靠自己,父亲也帮不了自己。

父亲也许是对的,每个人的道路都不平坦,都要靠自己走下去。他送的黄布包变得格外的珍贵,里面的书他要送给值得送的人。

他要告诉心爱的人阿薇,要想过上好日子,他们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高考。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为了解决城市中的就业问题,从50年代开始就组织将城市中的年轻人移居到农村,尤其是边远的农村地区建立农场。1955年毛泽东提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成为后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口号。

从1971年开始,知识青年在农村的许多问题开始不断暴露出来,同时中共开始在城市中将部分工作分配给下放的知识青年。不过这样回到城市中的知识青年大多数是通过关系得到回城的机会的。期间每年依然有上百万知识青年被分配上山下乡,从50年代到现在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的总数已达到一千多万人。

有人认为毛主席说过:青年学生最积极,保守思想最少,又有一定的文化知识,是新农村建设的主力军,是社会主义的希望。

也有人说这些自愿或被迫从城市下放到农村或兵团务农的年轻人,大多数人只有初中或高中的教育。下放的是些有问题的人员,送到农村或基层厂矿、干校,是为了让他们在监督下劳动改造。

不管怎么说,恢复高考己经有了声音,反正三五年时间的事,必须好好学习。

“在上山下乡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定位错了,理解错了,知青受到的待遇就会有所偏差。出现问题有可能得不到解决、被搁置,或者象我这样不得不离开。在大形势下,我们要理解,不管我们如何努力,都可能无济于事。”

阿薇看着阿跃渴望的眼睛,面孔涨得通红,她读到初二,自知有心无力,考大学没有希望。“我是努力,但是烦恼太多,基础差,看不进书,脑子常常一片空白。”

“定下心来,一定要看!未来肯定是光明的,但是哪一年回去不知道。剩下只有一条路,参加高考!”

阿跃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给她,“这是我做的笔记,你好好看。”

“好”阿薇破泣为笑接过书。

阿跃看天色不早,“阿薇我们回去吧!”

眼看就要分离,阿薇忍不住要嚎嚎大哭,她哭得是那样的伤心,双肩一耸一耸的,但是手仍然紧紧地抱着书。

阿跃忍不住拥阿薇入怀,那柔软的身躯象水做的似的,依偎过来,焕发着青春的气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入心脾,让他沉醉。阿薇没有拒绝,幸福地靠着他的肩膀上,一头秀发柔软地拂动着他的脸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感,阿跃有些陶醉了,面孔涨得通红。他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看着远方,点点的灯火,让村庄更加的朦朦胧胧,变得格外的温暖。月光洒在身上,他象母亲一样,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阿薇的秀发,充满了慈爱。

他感觉阿薇小鸟依人般地靠在他的胸怀,是那样的无助。他是不是应该保护她,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承担责任?永远守护在她的身旁?

他知道阿薇是爱他的,一个人被人爱的感觉总是好的,有一种自豪感和伟大感。他能这样不负责任地走吗?他是不是要考虑一下阿薇,留下来。

在他内心中,他曾经想过和阿薇结婚,他也知道自己爱她。但没有这个条件,不能给她幸福的生活,结婚有什么意义?他不想结婚吗?不是,他想。结不成婚,他才心有不甘。与其这样,不能给予她幸福,不如不结婚,各过各的,也许还好些。看自己现在这情况,还不如不结婚,等回城,似乎又遥遥无期。他感叹这样彼此拖着,对不起阿薇。

他曾多少次劝阿薇,看中了对象找一位,大谷就非常的合适。别看他是一位农民,但是他能干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跟了他不愁吃穿,跟城里生活没什么两样,平平淡淡过一生最好。

阿薇不愿意,她愿意等,等和他一起的日子,等回城。

他说再等,就嫁不出去了。再过五年,进不了城,就进不了城了,自己要作最坏的打算,阿薇她不信。

阿薇闭上眼睛,享受着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感受。阿跃身上男子汉的气味让她心旷神怡,似乎只有在父亲的身上,她才能找到,闻到过。阿跃强而有力的臂膀,她能感受到力量,她甚至能听到阿跃的心跳声,撞击着她的心灵。阿跃就是她梦中的爱人,为了他可以受苦受累!多少次梦里相见,第二天想对他表白,却总是羞于出口。

她就这样靠着,好象回到了遥远的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弦开来了。她欢天喜地,无忧无虑地和父母说着话。又好象在父母的怀抱里,充满了安全感。

她靠着阿跃的肩头一动不动,有了睡意。她梦见自己坐在一条小船上,晃呀晃呀,在水中摇荡。又好象自己躺在摇篮里,母亲摇呀摇呀!摇到了外婆桥。

阿薇家里有三个子妹,哥哥和姐姐已结婚,有了工作。她最小,临走时,母亲哭得眼睛都肿了,生怕她受不了。

阿薇同样心里不平衡,她的情况甚至比阿跃还要糟糕,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根本没有能力帮她找工作。

她没有责怪父母,只怪她成绩不好,没有分到一份好工作,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她看到父母无助的眼神,怀着满腔的热血,毅然背起包袝到乡下。

“爸、妈我走了,你们放心吧!我不怕吃苦,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的这翻话让父母宽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扫往日的阴霾。一路欢送着他们子妹三人踏上了去乡下的汽车……

许久阿薇都不想松开阿跃的怀抱,她愿意这样在阿跃的怀里依偎一辈子,让时光永远停留。

她忘记了劳动的苦累,如果可以,她愿意阿跃留下来,在这乡村过一辈子,没有任何人打扰,就这样相依相伴到老。

在这里她没有一个亲人可以依靠,只有和村民与知青间的友谊,谁也阻挡不了她的决定。

她动了动,想抬起头看看阿跃的反应。

阿跃也沉浸在爱的温情里,不能自拔,他这时才感觉爱情的甜蜜。

他以为阿薇要挣脱他,拥抱的更紧了,碰到阿薇的眼睛,有一种渴望,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阿薇打破了沉寂,“阿跃,不走好吗?”阿跃一惊,松开了,他强作笑颜地说:“阿薇!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实难留下啊!当前生活是第一要素,见面的机会总会有的。”

晚风轻轻地吹着,阿薇也变得清醒,她理了理乱了的鬓发,想着丽堂村的许多村民也容不下他,也没必要再说了。抱着书开始随阿跃往回走,边走边说:“阿跃!我们下访已经六七年了,其实你没有坏心,就是他们不理解,认为你太骄傲了,不合他们群。”

“我不是骄傲,无论我怎么做,他们都不接受,让我无路可走。我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和他们好好相处,开开心心来,平平安安走。可是他们却在排斥,非要把我边缘化。既然他们不容我,我也不会任人摆布,斗争到底。”

阿薇爱怜地说:“既然走了,到了江北要重新开始,要想办法处好了。”

“我会的。”

他们走的是小路,从村后面转进来的,没碰到一个人。阿薇和阿秀住的房间,窗口透出淡淡的灯光。“听说阿秀也谈恋爱了,是吗?”

阿薇轻声道:“是的,她和阿勇谈上了。”

阿勇个头不高,1.68米左右,身体挺壮实,人也非常忠厚老实,巧的是他有一只玻璃眼,眼睛也不太好使,天生一对了。

“他们俩倒配合的好,谁也不说谁,做事都能理解。”如今乡下,做房和生活条件都差不多,也没什么贫穷富贵,只要人好就行。”

“阿秀也想得开,知道自己有缺陷,进城也找不到好工作,也不挑三捡四,找到一个爱他的人,也就满足了,生活在乡下也没什么区别。”

“是的,她文化程度比我还低,在城里也受尽了冷落,在乡下有人疼她,有人帮她干活,也不错。”

“善良的人在一起有安全感,你们要好好相处。”

“嗯!”

“你也要和她一样!和大谷早点结婚。”

“不!”阿薇看着阿跃坚定地说。

空气凝固了,阿跃不知道如何说是好,月亮钻进了云层里,让前路变得暗淡。他的腿好象不是自己的,有千斤重似的,迈不出去。他毫无知觉地向前走着,到了阿薇住的公房,阿跃恋恋不舍地说:“明天我就要走了,再见!”

阿薇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再见!”

推开门,伤心地走了进去。

第二天,东方刚刚露白,丰谷村笼罩在一片薄雾当中,炊烟袅袅地升起,鸡鸭欢快地奔出人们的小屋,开始撒欢寻食。人们吃过早饭,准备上工。

阿跃早早起床,收拾好了行李,阿心也早早起来,为他送行。“哥,乘车要去街上,按理队长要叫一辆拖拉机送你。”

“不需要,十几里路,不到一小时就到了。”阿跃有些感慨地说,他看到队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浑身不舒服。他不提出来拖拉机送,自己也不去找他,情愿多跑些路。

一晃六七年过去了,阿跃也不再是当年的阿跃,那个白净的书生已变成了棕黄色的皮肤,被阳光晒红脸颊的汉子。身板也变得坚强,只是没有以前挺拔,明显有点佝,是长年累月不堪负荷而致。

往事涌上心头,和村民们一起锄草、施肥、治虫、下秧、插秧,挑水、开塘筑坝等等,哪一样他没干过?已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庄稼能手,辛劳的汗水洒满了青春的道路,岁月里充满了沧桑。

也有欢笑的时候,干塘捉鱼,浑身都是泥巴,捉到鱼那开心的场面,半夜里吃夜餐的快乐。和村民一起上山采果子,参加村民们的喜寿婚宴等等。和知青们一起载歌载舞,把酒论英雄的豪气,似乎就在眼前。渡过了许多难熬、辛苦、寂寞的日子。

随之,眼前又出现了自己和村民们一起耕种劳作的情景。烈日下,汗如雨披,倾刻间湿透了胸背。弯腰收割小麦和水稻,你追我赶,一天下来,浑身疼痛,晚上蹍转反侧睡不着……

最恼人的是,一些身强力壮的村民和他拼,他不服输,咬牙挺着,常常身子骨都要散架了,落下了腰疼的病。

更气人的是,队长分工的不同,有时欺负他把脏累的活让他干,却只有七分工,分粮分物等也不全给他……

这些都已过去,他也不再重提,一笑泯恩仇。而这次太让他没面子了,闹得沸沸扬扬,十里八村都知道了。他受到了人们的蔑视,在知青面前无法立足,不得不离开。

还好队长还很明理,前天去村委找他开介绍信,他瞪圆着眼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还是开了,并且盖上了章。

走时并没有为难他,也许在他内心当中,也希望他走呢!和他还有什么话好说!阿跃背起包向外走去,阿心帮他提一小包,送他一程。

他们锁好门,向外走去。虽然是远行,心中有着无数不痛快的想法,但年轻人的脚步是轻快的,阿跃对去江北充满着一种新的希望。

村中的道路曲曲折折,上大路必须经过队长家门口,他家门开着,儿子小荣在门口玩耍,他三四岁的样子,白白的,胖乎乎的,一双大眼睛特别的黑白分明,穿着一条开裤衩,露出赤骨粉嫩的小屁股,看到阿跃阿心从门口经过,背着个大包,好奇地追了过来,“哥哥,哥哥!”刚学会讲话,只会叫哥哥。

童言无忌,阿跃绽开了笑容,无声地从他身边经过,小荣跟着他后面追出好远。

“给我站住!回来!”阿旺威严地叫道。

小荣依旧不停地向前跑着。

阿旺恶狠狠地跑过来,把他拎起来往回走,“回去,叫你跑!”

小荣没想到父亲突然这么凶,“哇”地一声哭了。

阿跃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见到阿旺就生气,大路上留下他坚强而渐行渐远的身影。

2020年春天,四月份,春光浪漫,丽堂村委院子里停满了一辆辆轿车。一群鬓发如霜的老人,欢快地交流着,面孔露着灿烂的笑容。他们大都在七八十岁之间,男的精神抖擞,女的容光焕发,一个个喜笑颜开。

“阿跃!你还是老样子,不改当年风范,是你和大家联络,才使我们今天又一次相聚在这里。”

“阿方,你更象一位教授,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现在是有名的大作家了吧。”

“哪里,书写一些人生的乐趣。”

“阿春你在农业部门工作,什么时候也为丽堂村规划规划。”

“阿华作为一名医生,退休了还在为人民服务啊!”

“可惜阿奇来不了了,他肝不好,胆也拿掉了,去年就走了。”阿跃黯然地说。

“当初他身体那么棒!和阿力一样,谁也没想到他会生这么严重的病,反而比我们先走。”

高大,胖而虚弱的阿力,尴尬地笑道:“我有糖尿病,身体也不好,说不准哪天去找阿奇了。”

满头白发精神旺盛的阿平笑道:“你们都有钱,我吃光用光,退休工资少,睡得香,没你们享福,比你们快乐。”

阿薇笑着说:“快别这么说,千好万好健康最好,还是你最富有。”阿薇依旧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头发蓬蓬地盘向头顶,显得个子高了许多,她面容消瘦,却笑得很开心。

阿忠皮肤白白的,很光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看书最用功,后来考了大学,当了一名教师。

阿秀委委缩缩地站在人群之后,她爱干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非常的朴素,她家依然很贫穷,至今楼房都没建,眼睛已经不好使了,拄着一根拐杖,让人同情。

阿丽和阿芸一副村妇打扮,面色黄而透红,精神很好,身体特棒。在女人群当中,她们最健康,家庭条件和村民们比,似乎还要差一点,但她们笑的很开心,很乐观……原来他们是下放在丽堂村的十几名知青。

大家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欢乐地交流着,大队部己经没有了,后来建成了学校,现在又成为村委办公楼。进门就是花园,绿树浓荫,一池碧水,小桥假山,风景雅致。抬头一排两层楼,后面原是操场,又重新建了新的办公室,现代化设备,宽畅明亮。村委干部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带领他们参观,并且在二楼会议厅作了欢迎仪式,欢迎他们的到来、投资兴业……大家内心充满了喜悦。

接着村委干部老卫带他们去各村参观,一边走一边说:“丽堂村去年已完成市里规划的美丽乡村建设……”

一条彩虹路象一条彩带在丽堂村飘动,村头一座高大的牌坊,上下两层,飞檐翘角,古色古香。左边是长廊亭台,右边是一块革命纪念碑威然耸立,让人竦然起敬。对面是樱花园,小桥流水,芳草如茵。几千亩的樱花,每当三月,纷纷扬扬如雪片般飞来,一望无际,非常的浪漫。

街道焕然一新,两边都建成了楼房。去年美意乡村建设,政府投资对毎一户门面店加以装修,青砖铺成的人行道,别具一格的护栅,木质的遮阳棚,创意的墙画,阳台上布满鲜艳夺目的花,房前屋后都修筑了下水道。甚至通往村中的道路也铺上了地砖,菜园围上了竹篱笆。

大家看了,生出无限的感慨!丽堂村变了,有着街市的整洁,又有着乡村的乐趣。

特别是老街,一条青砖铺成的小巷,青石板露着它沧桑的面容,上面深深的凹痕,更清晰地展现了历史,仿佛眼前就是古人推着装满货物的独轮车,吱吱呀呀地在上面艰难行走。忽然又出现走马上任的官员,或者到下一站视察的官员,马车和蜂拥的人群耀武扬威的样子,大摇大摆地从这里经过,人们伸长脖子观望的情景。充满了文化的底蕴。

尽头一方池塘,里面一座韵味十足的古亭,远眺四处的田野和村庄,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我生活在黄丽堂,和人们一起自由而快乐着,感觉它就是一幅改革开放30年的缩影,享受着祖国带给普通百姓的福利。

接着他们驱车首先去了丰收村,丰收村的周围被樱花环抱着,白的象雪,红的象火,清风一吹纷纷扬扬,星星点点地飘着清香,格外的美丽。

一条彩虹路连到村头,大家停好车,兴致勃勃地看着,村庄还是那个村庄,似乎没有多大改变,平房改成了楼房,人家似乎更少了。原因是搬到了镇上、城里,离开了这贫穷的土地,有了更高的追求,让下一代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公房在村中间,大家三三二二向公房走去,阿跃自然而然地和阿薇走到了一起,阿薇的笑容凝住了,眼角闪出了泪花,“一别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阿跃背有点驼,但是精神很好,白发飘飘,“还是老毛病,有点腰疼。”他今天穿着一身西装,刚理完发,显得非常的干净整洁。

“你呢?”阿跃关心地问。

“我还行!”

“几个小孩?”

“两个。”

“你呢?”阿薇好奇地问。

“一个。”

“退休工资呢?”

“三四千元。”

“你呢?”

“我没有退休工资。”

阿薇笑了,“没工资怎么开大奔?”阿跃也笑了,他说道:“自由职业者。”他看阿薇好奇,不仅把自己这些年大概的情况告诉她:“那年我去江北后,任劳任怨地干了几年,高考没去成,进城没了希望,也就认命了。在江北娶妻生子,又过了七八年,携儿带女回到了常州。厂里跑了几年供销,改革开放了,就跑出来自己干,没想到每年都赚了几百万元。”

“干什么?”

“机电!”

“哦!那挣钱。”

“十几年前都挣钱,现在也不好挣了。”

“是吗?没亏吧!”

“没亏,少赚点而已,现在每年也有几十万元的收入。”“那好。”

说着他们来到公房,那里一片废墟,已成为菜地。一棵树长在残垣断壁上,手臂伸向了天空,碧叶舒展着,绿意蓬勃。杂草半人多高,已经淹没了庭院。眼前荒芜的情景,都不禁黯然神伤。

记忆中还是那条小路,只是加宽了,变直了。池塘还在,竹园还在,甚至村口的那块磨石还在。丢弃在草丛中,被风化雨蚀,布满了沧桑。

行走到阿旺家门口,阿跃站住了,大家跟着也站住了。两间楼房高高耸立,铝合金门窗,防盗门,白墙琉璃瓦,非常的漂亮,在周围的民房中似乎是最好的。阿芸告诉大家,“队长阿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位工人,在城里上班买了房。小儿子是一名教师,在街上教书,也住在城里。”

“是不是叫小荣?”阿跃似乎有点印象,临走时,小荣追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是的,他很能干,起初住在乡下,这房子就是他建的。后来住进了城里,这房子就一直锁着。”

阿跃问道:“阿旺和他妻子呢?”

阿芸脸上露出了一丝同情,“阿旺得癌症死了多年了。”“啊?他是什么病?当年身体可好啦!”

“胃癌,开刀后半年就走了。”

“真想不到啊,那么壮实,说走就走。”

“她妻子呢?”

“进城帮小荣带孩子去了。”

阿方对此很感兴趣,他说:“阿跃!你走后,过了两年阿旺队长也不当了。我前两年写知青的故事,采访过小荣,他说那件事对他家的影响很大,父亲一直念念不忘。”

阿跃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人的一生也就那么几件事令人难忘,我也记得,对我的影响也是一生的。”

“不知国家有没有赔偿,双方受到如此的伤害,应该给予一个公正的评判。”

阿方说:“都已过去,也没什么好说的,小荣谈到那件事情,对知青有很大的看法,不过他是位知识分子还能理解……”

迎面走来一位大爷,他们彼此细细地打量,阿心说:“你是阿仔!”阿仔穿着朴素的衣服,头发稀落,面色苍老,一双手布满沧桑的老茧,抓着一根扁担,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你是......”“我是阿心啊!”

阿仔回过神来,立刻展开了笑容,赶紧和大家打招呼,迎接大家到他家里坐。

一幢二层小洋楼,家里电器样样俱全,阿心说:“生活条件不错啊!”阿仔笑着说:“儿子在外包工程,还可以。”

阿跃说道:“阿仔,可以享福了。”

阿仔惭愧地说:“哪里?”阿仔想起了往事,心里不是滋味。

阿跃大方地说:“如果不是这次经历,我永远不会明白农民的生活,让你们替我们吃苦了。”

“不到之处请求您们的原谅!”

阿跃摇摇头说道:“换成我的角度,我也会这么做,我理解你!”

阿仔听了,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离开了阿仔的家,大家一路看一路说着,渐渐到了村头,阿方说道:“走!我们去丰产村看看。”

“好。”大家齐声应道,回到村口,上了车,直奔丰产村。

丰产村在长虹路的旁边,它的周围一片空旷,都是绿油油的庄稼,二层的小楼,掩映在绿荫之中,显得很安逸很幽雅,令人向往。

沿路碰到了许多认识的村民,一个个拉着他们的手,非常亲热地与他们攀谈。阿正家在村中间,没想到他们去的时候,阿正正好在家。他的后半生遭受了很大的挫折,妻子和他离婚,两个女儿不认他,远走他乡。经村民介绍和丰产村的张寡妇结了婚,没有再生儿女。

二层小楼显得非常的简陋,一张八仙桌、一副中堂画,墙上挂着一份日历,再也看不到什么。阿正看上去很苍老,七八十岁,穿着一身很旧的蓝布衣服,高大的身材显得有些雍肿。他患有糖尿病,一个月拿300元的政府补贴,生活很是艰难。

知青们过来,他喜出望外,热情地打招呼,请他们屋里坐。阿跃也朝他点头微笑,大家似乎忘记了过去的不愉快,在一起说着往事充满了开心和快乐。

从阿正家出来,大家又去了丰谷村,

向西一条曲曲折折的马路,经过一条小河,它是从西山淌下来的山泉,特别清冽,是人们灌溉庄稼的好水源,它象一首歌在他们身边吟唱。

阿薇激动万分,见人就打招呼,她是这里的媳妇,几乎都认识,欢悦之情自然不言而喻。

他们又到田间走一走,村东头已成了花木地,还有一片桑果采摘园,大家想起知青时,钻进里面釆桑果,吃得满嘴满手都是黑紫色,让人忍俊不禁。下面是鱼塘,捉鱼的情景,历历在目。

再往北上,就是原来的养兔场,旁边是绵延起伏几百亩的茶山,郁郁葱葱,飘着淡淡的清香,如今也种上了花木和西瓜等旱作物。

陪行的老卫是丽堂村人,他介绍说:“养兔场的房子还空在那,至今没人住……”

“走我们去看看。”阿跃看着不远处的养兔场房子说。

阿力说:“不去了吧!”

阿平也说不要去了。

阿心比较了解阿跃,“哥,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十几位知青,阿跃是老板,他笑着说:“城市住久了,看到这山青水秀的地方,突然想住下来,我们共同创办一家‘知青馆’吧。”

“好!”大家听了,齐声赞道。阿风说:“养兔场地理环境不错,建‘知青馆’再好不过了。”

阿方兴高彩烈地说道:“阿跃,等你办好了,我在这里创作长住,你可别赶我走喔。”

阿忠说:“我也过来度假,阿跃你不会讨厌吧!”

阿薇更是心花怒放,“阿跃!大谷的堂兄弟,还有许多侄男侄女都在这边,逢年过节我们都要回来,到时过来帮你忙喔。”

“好,大家来了我全部打6折。”阿跃笑着说。

老卫听了,兴致勃勃地说:“这两年农庄兴起,生意红火。我们丽堂村周围没有,一直想建一个,阿跃如果你来办的话,我们热烈欢迎。”

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去看养兔场的房子,养兔场的规模很大,一走进去左边是养兔场低矮的小房,如今已经荒废,长满了杂草。以前气味非常的浓,几里之外都能闻见,现在没有了。右边是员工的宿舍,后来承包给私人,建了一幢办公楼,大概有五六间。它在山丘之上,看上去非常的雄伟。登临其上,周围的村庄和田野尽收眼底,环境非常的优美。

阿跃满意对大家说:“好了,‘知青馆’就建这了。”

大家一片欢腾,为阿跃而骄傲。

一年后,在养兔场老地方,一家“知青馆”农庄赫然在目。原来养兔场的门楼还在,经过改装,两扇沉重的大门,似乎要把知青岁月和现代社会重新找回来,透着几分神秘。

里面的装璜仿佛是历史的再现,一个很大很大的庭院,种着丽堂和树,郁郁葱葱,百花齐放,飘着清香。如同四合院,南面、西面、北面,还是一层的瓦房,墙面没有粉刷,青砖黛瓦,别有一番风味,里面甚至是水泥大梁,原汁原味地展示着当初贫穷的印迹,有一间间用餐的雅座。有一间间的卧室,木头床,蚊帐,煤油灯……仿佛回到了知青生活的场景。东面和北面一角,是二层建筑,依然是简单的摆设,有着知青时代的特征。墙上挂的钟,明堂摆的中堂画,四周放的水壶等等。干净整洁的桌凳,也是木质的,都显示着当年的印记。

主人阿跃正和阿薇坐在一间雅室,喝着一杯茶,放着知青的轻音乐。向外眺望,田野起伏,碧绿青翠,仿佛往事又回到了眼前。

“阿跃建的很不错,生意怎样?”

“农庄推出了农家菜和当地特色菜,受到了欢迎,开张以来,生意兴隆,顾客满盈。有周围的村民办喜事、做寿等等,有游客聚会等等,天天都是热闹的景象。”

“那不错。”阿薇替阿跃高兴。

“我准备把周围100亩地承包下来,作为知青实践基地,让阳城市所有的知青都过来体验当年的生活……”

“太好了。”

“它将是我人生当中知青生活的一个总结……”

外面春光灿烂,他们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金华春梦

在江南的一个小山村,丘陵彼起此伏,茂盛的花木树,一层连着一层。有香樟树、榉树、桂花树、樱花树等等,它们舒展着碧绿的叶子,蓬勃着青春的魅力,笑迎着四方的来客。

振兴驾着自已心爱的小轿车,向金山村飞驰。他看上去四五十多岁,脸上有着军人一般的刚毅,额头上飘着一缕卷发,显示出不同一般的个性。高大的身材象军人一样挺拔,温和的眼睛透着一份威严,让人不敢正视。自从阳城市领导决定由他来担任金山村的村委书记,他感觉到肩头的责任沉甸甸的。金山村在阳城市的最北部,与北山相距三十里,远远望去绵延的北山峰峦叠翠,象一条巨龙横亘在面前。青龙坝的溪水潺潺地流到这里,清澈透明的大头坝闪着粼粼的波光,象镶在田野里的一块宝玉,四周的稻田和陌上的农作物飘着阵阵清香。亚热带季风型气候,干湿冷暖适当,土地肥沃,一年四季如春。这里曾经是革命先烈战斗过的地方,三战三捷的纪念碑默默地竖立在村头,蓝蓝的天空似乎飘着打胜仗的歌声。一条彩虹路弯弯曲曲地穿过村庄,带着他无限的希望伸向远方。

夏天有些燥热,振兴从阳城市出发到镇上要半个小时,然后从镇上开往金山村的乡村道路。五分钟的时间,他放慢车速,打开车窗,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感到格外的心情舒畅。

阳城市属于苏南地区比较发达的区域,这几年发展迅速,是有名的旅游城市,中国长寿之乡,美丽乡村建设如火如荼。作为革命老区,金山村委二千多人口,十二个自然村,一直以农业为主。由于丘陵起伏的地理环境,无法完全实现机械化,比较贫穷落后。如何使老区人民脱贫过上幸福的生活,成了历届政府的重中之重。根据多方考察论证,在上级领导的支持和配合下,与邻市共同建设起周边地区最大的樱花基地---万亩樱花园,征用了金山村民大量的土地。每到春天,樱花雪片般纷纷落下,充满了浪漫,游人如织,使闭塞的小山村渐渐热闹起来,为世人所知。一座高大的观光台,放眼望去,樱花随风飞舞,一片连着一片,村庄掩映其中,池塘和小河四周环绕,超凡脱俗,清新美丽。金山村口俨然竖起了一座牌坊,徽式建筑,二层四柱,飞檐翘角,古色古香,恢宏壮丽。旁边的农村公园,绿草如茵,花团簇锦,小桥流水,长廊木榭,风景如画。去年旅游1号公路把阳城市所有的旅游景点串联了起来,从这里经过,更让金山村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一切都在市政府规划意想中进行。

六公里的路程一会儿就到了,汽车缓缓停进了村委办公楼的院子。振兴拎起黑色公文包走了下来。村委办公楼原来是金山村小学,自从小学搬到镇上去以后,就改造成了村委办公楼。上下两层二十多间,下面基本上空着,上面分成了一个个工作室。后面是一个大大的操场,前面是花台和厨房,空旷的地方可以停十几辆车。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村主任、会计、妇女主任等村干部都到了,汽车有序地排列在村委大院,旁边停着村民们的几辆摩托车和三轮车,还没上楼已听到他们吵杂声。振兴蹬蹬地上到二楼,一位七十多岁,个子高挑,背有点驼,面容清瘦的老人正在服务大厅门口和村主任老卫争论,看到他,立刻遇到救星般绽开笑容,“振兴书记来了,请你帮忙评评理。”

振兴的办公室在服务大厅左边,和村主任老卫在一起。老卫六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瘦削的脸上露着慈祥的微笑,穿着朴素。他是金山村当地人,一直任会计,后来任金山村委书记多年。镇上委派振兴当书记,他任村委主任,做事依然踏踏实实,一丝不苟。村委八点钟上班,他七点半就到了,总是第一人,静静地把上级领导的文件看一遍,把今天要做的事理一理,做好预备工作。

振兴向老人点了点头,和蔼地问道:“什么事?”老人立刻说道:“还不是做路的事情……”

振兴一听,知道不是一二句话能说清楚的,他请老人进办公室坐下。办公室有两间,宽畅明亮,朴素整洁。两张棕色的办公桌并排放着,他和老卫一人一张。旁边两张椅子,供办事的人坐,靠墙是一架书柜,放着各种文件资料。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办公室显得格外的亮堂,清晨不热,风凉爽地吹着。

振兴放下包,从容地倒了一杯茶给老人,亲切地说:“大伯你慢慢说。”

老人面色红润,精力旺盛,说话也很响亮,“我家门口的水泥路要走邻居家旁边经过,让他缩进去几米,他不愿意,你说应该不应该?”老人有些感慨,一二十年了,回家总要从邻居家旁边走,偏偏邻居和他有矛盾,路窄,一般的车进不去,农忙或亲朋来车很受罪。这次村委规划做路,他以为机会来了,要把路做宽些,邻居还是不同意。

振兴刚来不久,就争取到一笔“美意田园”乡村建设基金,村委商量决定帮助大头村浇水泥路。经过预算,这笔资金可以浇到每家每户房前屋后,门口一段距离需要自己浇。工程已经开始,振兴去过两次,感到很满意。

“大家都要有高尚的思想,不能有私利,帮别人就是帮自己。你们村上的小李就比较好,经过他家屋后,有三棵树比较碍事,施工队要求锯掉,他一分钱都没要。能浇上水泥路多方便啊!大家都要配合行动。”

老人说:“就是,我家邻居就是不配合,书记只有你跟他说,同意了才能浇。”

振兴考虑了一下,“就以村里的项目名义做,由村里出面和他商量解决。”

老人听了,连声说好,“还是书记想的妙,由书记出马,肯定能行。”

振兴愉快地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空去看看。”

老人听了,喜行于色,连忙起身和他告别。

一会儿老卫走了进来,说到老人的事,对振兴赞道:“他们有矛盾,我们以村委的名义做,双方就没意见了。”

振兴深思熟虑地说:“以村委的名义做,要跟老人讲好,钱要他出。”

老卫点点头,“对,每家门口都是自己做,这要解释清楚,大家不会有意见。

“老人家有什么人?几百元钱应该拿得出吧。”振兴问。

“有两儿子,条件都不错。”

振兴放心了,“好,那就这么决定,等会儿我把材料做好,我们去一趟。”

“行。”

一个多小时候后,振兴办好公务,九点多钟正是阳光升起,热烈的时候,他准备和老卫去大头村。大头村在金山村的前面,弯弯曲曲的水泥路大约有二里多,老卫轻车熟路,直接把振兴书记带到了老莫家。

这是两间普通的乡村楼房,旁边是一块不到一分地的长条形自留地,里面种着瓜果蔬菜,堆放着一些有机肥,风一吹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老莫,看上去七十多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棕黄色的皮肤布满了皱纹,正在田里干活。看到老卫和振兴,满脸的笑,一副憨厚的表情。

振兴和老卫站在田头直接和他聊了起来,振兴左右看了看说:“这条路是要做起来,否则难以通行。”

老莫停下手中的活,尴尬地说:“做路是好事,我没意见,只是别占用我们家地方。”

振兴和蔼地说:“这次做路是整个大头村的行为,每一家都要达到满意,路的宽度都有一个最低标准,至少能让汽车自由进出,请大伯配合。”

老莫摇摇头,“最低标准是你们定的,与我无关,我不同意。”老莫对老人很反感。一方面路做了,对他们家有影响。另一方面老人家儿女有钱,自以为了不起,对村民趾高气昂,大家看不惯。凡是老人家要做的事,村上人也不支持,自然流产,他们想做也做不起来。

振兴早有思想准备,真诚地说道:“我们决定这条路由村委来做,与老人无关。”

老卫在旁给老人政策解读:这块地,无论是自留地,还是属于自已开垦后的土地,在《土地法》中都属干集体土地,平时给村民种不收取任何费用,种出来的收入也归村民所有,但要征用,村民必须服从。

老莫似乎也不糊涂,既然村委出面要做,他不能不答应,只是气不过老人,他说:“好吧!我不是屈服老人,我是看在书记的面子,服从村委的安排。”

老卫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位明白人。”

振兴赞许地点点头,“既然大伯同意,村里工程队来了,就做了。”

老莫大方地说:“好,做吧!”

振兴和老卫相视看了看,非常高兴,老卫说:“老莫你忙,我们去前面老人家看看。”

老人的子女都在外面工作,留有他和老伴守着空荡荡的房子。不过房子装修,比其他村民家要好些。一走进去,一幅中堂画,牡丹富贵,乳白色木质壁裙、吊顶,白炽灯,液晶电视,对面一排木质沙发,彰显着富贵。振兴和老卫来了,老人非常的热情,请他们坐,给他们倒茶。

老卫告诉他,“做路的事情,已经和老莫商量好了,以村里的名义做,把钱交给工程队,马上帮你安排。”

老人听了沉思了一下说道:“我暂时没钱,这样!等我有钱了交。”

老卫想到没几天就要浇到这里了,如果不浇,下次来浇就多工多料。他说:“都讲好了,只要八百元,想想办法交了。我们是工程队浇,比你自己浇省钱,再说趁工程队在这浇,你自已浇老莫又不同意了。”

老人听了,显得有点生气,“老莫这人就是不讲道理,只要你们决定了,他有什么权利说,工程队浇和自己浇有什么区别?”

老卫耐心地说:“工程队是统一安排,以后浇不方便,既然是村上浇,大家都要服从安排。”

“我是服从你们的安排,助长了老莫的焰气,别以为了不起。”

振兴摆摆手,“别,我们目的是浇路,已决定了以村里名义做,关于钱的事,可以先让工程队浇起来,等你有钱了交。”

老人听了很满意,“这样好,还是书记想的周到。”

振兴在回去的路上考虑,“老人的问题值得多考虑,如果有人投资,这点钱想办法默默地帮他办了。”

老卫点点头,“好,书记说的对。”

不久,村上一位小老板回来,知道这件事,主动找到振兴,很大方地捐赠了一万元钱,他说:“村上还有老人类似的情况,全部浇了。”这让村民们津津乐道,都说振兴书记处理的好。

六七月份的天气,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温度一下子升到三十几度,还没出门,汗如雨披。田野里的庄稼都搭拉下脑袋,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泥土干燥成了淡黄色。金山村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路上和田间少有人影,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人们懂得劳逸结合,一般早晨和傍晚出门劳作。到了十点多钟和下午二三点多钟太阳正盛,都窝在家里不出门。五点多,太阳渐落西山,稍微凉快,他们才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到田间干活。

秧苗已经一米多高,碧绿碧绿的惹人喜爱,丘陵上的玉米一望无际中遥远,卷着绿色的波浪。花生、山芋长势正盛,各种花木绿树浓郁在清风中揺摆。夏天渐渐炎热,同时雨水也多了起来,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已是乌云滚滚,大雨倾盆,转眼梅雨季节来了。

星期天振兴都没有休息,梅雨季节一到,金山村周围的山丘田野汪洋一片。连下了三天雨,许多地方已经积水,有的地方比较浅,有的地方比较深,道路也已淹没,阻断了人们的行程。许多村民着急地找来,村委主任处理不了,只能找振兴书记。

振兴一大早赶过来处理了两件村民田与田之间的纠纷。这时一位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蓝色雨衣,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的脸的老人,驻着一根竹棍嚷嚷着赶了过来。他浑身湿透,滴着雨滴,穿着的雨鞋已经进水,一会儿地上湿了一滩。他抖了抖,把竹棍靠着墙外,佝偻着背走了进来。

原来他家的桑树田在西头坝边上,没几天水漫金山,十几亩桑树田全淹了,这让他着急万分。虽说桑果的采摘期过了,他还养了许多蚕,需要桑叶喂养。而且桑树在水中浸泡,影响生长,损失大了。他和村委主任申诉,希望他去现场看看,是否让挖土机帮他开沟筑堤。下面的雨越下越大,啪啪地抽打着村委院中的几棵香樟树,腾起团团烟雾,向远处扩散。振兴似乎听到叶子不堪负荷落地的声音,远处的村庄更加的朦朦胧胧,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

老人看上去七十多岁,虽然是夏天,却怕冷似的,虚弱地喘着粗气。他和村主任争论不休,没有结果。来到振兴面前,一脸无辜的样子,“振兴书记!我家十几亩桑树田全淹了,你快去看看吧!”

振兴站起身,桑园他去过一趟,离西头坝一二百米,有一条小渠通往河中,雨如此大,来不及淌,淹到桑园,他要现场看一下该怎么办。“大伯,你别急,我们去看一下。”

老人立刻喜形于色,“谢谢书记,那我先回去,在田里等你们。”

振兴和蔼地说:“好,你先去,我们马上来。”

老人拿起门口的竹棍,兴冲冲地走了。

振兴开始披上雨衣,走到服务大厅,叫上老卫一起去。老卫看了看外面的狂风暴雨说:“雨太大,再说桑树又淹不死,雨停了,水自然会退,没必要去吧。”

振兴摇了摇头,“去看一下情况,做些相应的措施,保护人们生命财产的安全。”

老卫点点头说:“好吧!”开始穿雨衣,两人向风雨中冲去。开上车,行至西头坝,上游的水咆哮奔腾,发出轰耳欲鸣的声音。过了一座桥,水从桥孔中喷涌而出,道路已经积水,不过不是很深,汽车一冲而过,来到桑树园不远的大路边停下。

老人早已在边上等候,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带路,振兴和老卫随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桑树园走去。

远远看去桑树园已经是汪洋一片,有的桑树没了大半,有的东倒西歪,叶子上布满了浑浊的黄泥巴,形象凄惨。老人激动地说:“振兴书记你看怎么办?”

“没有通到河中的水沟吗?”

“有。”

“走,我们去看看。”

老人向左前方走去,一会儿来到一条沟渠面前,大概二三米宽,水在湍急地流着。振兴看了看说:“沟渠太小,要挖大些。”他朝四周和上游看了看,“上游的水不通,汇聚到沟渠,到处四溢,也是淹桑园的原因,应该疏通一下。”

老人和老卫看了看,觉得振兴书记言之有理。

“老卫你去把老林找来。”

振兴向老卫比划着,“老林来了,你让他把支流都通到总渠,总渠再挖宽挖深通到河边。”

老卫连连点头说:“好。”立刻掏出电话和老林联系,老林说马上来。他是挖土机老板,一直承包村委的工程,随叫随到,老人听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金山村这几年受黄梅季节雨水多的影响受灾比较严重,发洪水的时候,增产村和丰田村一片水稻田全部没入水中,水流湍急,部分庄稼已经冲毁,西面、南面的主要路段到处是汪洋一片。

金山没有水路,每到黄梅季节,各处山坡溪水奔流而下,到了金山大坝蓄量不够,到处四溢,淹没了周围的庄稼。

老卫告诉振兴:“金山村受水灾年代已久,为了抗洪以前曾有人建议从邻市山区那边开挖河道通过来,工程量太大,没成。大运河的水只通到镇上一村头,离这里5公里左右的路。从金山大坝向下,河道狭窄,到了下游的一座桥,依然来不及流淌,甚至流不到大运河就己断流,到处淹。因此要加宽、疏通河道,才是长久之计,不至于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解放初期兴修水利,水渠四通八达,基本上没淹过。改革开放以后,人们出门打工,田地租给别人耕种,有的种上花木,有的围埂养鱼等等,原来的水渠破坏殆尽。遇到黄梅季节,洪水没有出处,也是泛滥的一部分原因。”

振兴默默地听着:从大坝淹掉的水域面积来看,旁边的水稻田从增产村一直到西头坝,大约有几百亩。放闸下游淹,不放闸上游淹。只有把几百亩水稻田开挖成水库一样的规模,才能保住金山和下游长久平安。周围山坡流下的水也不足为惧,都汇入水库依然有足够的容量,而现在的技术和经济水平完全能够办到。规划修建一座大水库,不但先进几十年,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造福一方百姓。

但这计划本钱非常大,这么多良田可否能征用?而且黄梅季节一过,这里又恢复如初,要从长计议。

这时振兴的电话响了,村委副主任阿成打来电话,着急地说:“增产村的阿良找来,他家的鱼塘被水淹了,鱼溜走了一半,他吵着要放闸,你赶紧回来处理吧!”

振兴说好,连忙挂了电话,对老卫说:“等老林来了,你在这安排,村委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老卫回应道:“好,你去吧!这里不用你担心。”

振兴点点头,转身对老人说:“大伯,你别急,有老卫在这帮你安排。”

老人连连表示感谢。

振兴一路往回走一路想着,阿良家的鱼塘在大坝的南面,靠大坝很近,水漫出大坝就流入他家鱼塘中,相当的危险。阿良养鱼塘开挖的田都是向村民租的,大概有几十亩,四周都围着一米高的网。可是大水来了,早都没过头顶,鱼四散奔逃了。

振兴回到村委,雨斜斜地飞着,象一支支利箭射向大地,感觉到它的力量,在水泥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他从车上下来迅速奔上二楼,阿良已经在着急地等待了。见到振兴如同见到救星,“振兴书记我的鱼塘淹掉了,赶紧开闸放水。”

振兴皱起了眉头,他来不及换下雨衣,连忙说道:“放闸事关重大,要向上级领导汇报。”

“赶紧汇报,我几十亩的鱼都要跑光了。”

振兴耐心地解释道:“开闸放水关系到下游几千亩地和许多村庄,损失可不是一点二点,我们先去你鱼塘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阿良一听,激动地说:“好”,眼圈都红了。阿良是增产村人,正当壮年,他家很穷,母亲是下放知青,不会干农活,而且眼晴不好,至今住在三间瓦房里。他为了致富,把多年的积蓄承包了五十亩养鱼塘,去年刚把鱼苗放养下去,鱼正当长的时候,下半年能卖了,没想到碰上这事情。他对黄梅水有所预料,也做了一些防护措施,可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情况。

振兴来不及休息一下准备走,浑身的雨滴顺着雨衣往下滴,头发已经湿了。阿成关心地说:“振兴书记我和你一起去吧!”振兴看服务大厅只剩下会计和另一位工作人员,摆摆手说道:“你在这,可能还有乡亲们找来,出现问题要及时处理。”

阿成说道:“好。”

振兴朝阿良说:“我们走。”匆匆向楼下奔去。

阿良紧跟其后,他有一辆摩托车,也不管风大雨烈,一身湿漉漉的雨衣跨上摩托车就走。振兴坐上汽车,发动起来,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到了增产村路边,阿良在去往鱼塘的路口等候,汽车进不去,振兴下来走。鱼塘在前面一百多米,只有十几米水泥路,往下铺了层石子的土路,两边长满了杂草,绿幽幽的。中间坑坑洼洼的路面积满了水,振兴也顾不了这么多,踩上去泥浆飞溅,半跑半走地向前奔去。

一会儿到了大坝,轰鸣声不绝于耳,大坝的水从桥四孔奔泻而下,象一条条白练,波涛翻滚。阿良的鱼塘在桥西头,两间模板房,四周已是汪洋一片。阿良停好车,带着振兴书记去前面,鱼塘埂已经被水淹没了。

阿良着急地说:“振兴书记,大坝八道闸己开四道,赶紧把其余的闸都开了,或者至少开二闸,你看这一片淹了几百亩,可不是我一家啊!”

振兴看了也万份纠结,他一边观察一边迅速地思考着,全部开闸不可能,下游将会一片狼迹,冲毁的庄稼鱼塘更多,开二闸是否能够缓解局势?梅雨季节几天就退了,他这么做是否合情合理,是不是小题大做?让下游受灾。他犹豫了,掏出手机,先拍下了这片受淹的稻田和阿良家的鱼塘,过后仔细研究。

阿良家的鱼塘在大坝侧面,他果断地决定在鱼塘四周顺着水流挖一条沟,让山坡上的水和坝里溢出的水,从鱼塘边上、大坝前走,直接淌向下流。这只能缓解阿良一家,周围庄稼淹十天半月损失不大,除了一家种田大户受损,已在自我保护,暂且搁置不问。解决当下,他和阿良一说,阿良同意了。

振兴掏出手机和阿朋打了一个电话,阿朋也是开挖机的老板,是村委的老客户,他听了情况马上赶了过来。阿朋离这三四里路,他开着挖土机在振兴的指挥下奋战了二个多小时,沟挖成了。在鱼塘和大坝之间筑高了围堤,鱼塘里的水一下泄了下去,阿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振兴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

黄梅季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几天晴空万里,一碧如洗。金山村的水说退就退,大坝周边几百亩地又露出绿幽幽的庄稼,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许一年当中就那么几天,人们知道了它的规律,也就不足为惧。知道哪里会淹,也就不再养鱼种桑。只有不知道的人才会稀里糊涂地重复着这些苦恼的事情。

振兴觉得梅雨季节虽然短暂,对当地的影响不大,但每次发黄梅水时,所遭受的损失和破坏也是骇人的,一小部分的财产和牺牲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最好有一个长久的防护措施。从淹的面积来看,总是那么大那么广,如果挖一个水库,疏通河道,完全不会淹。

振兴不仅想起小时候,乡镇每年都要组织各村村民义务开河的情景,每家按劳力分配,不去的出钱。那时家家都很贫穷,基本上都去了。当时没有机械设备,全靠挑,一人一把锹、一副畚箕,挖塘泥。塘泥很软很厚,多年的积淤,特别的肥沃,黑漆发亮,陷下去多深。

振兴十八岁曾随着父母去挣工分,挖河几次,经历了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到处是红旗飘扬,人们奋力拼搏,排成一条条长龙挑塘泥。一般都是在冬天,农闲的时候,寒风刺骨!可他们一点都不怕冷。晚上睡在农户家中,地上铺上厚厚的稻草,自己带上被褥,裏着疲惫的身子,倦缩在一边,风灌进房间,发出呼呼的声音。

金山村这里属于丘陵地带,受水灾影响不大,都是帮别的乡开河挖坝。如今他们要挖水库,这是长久工程,需要一代代人努力。他要做的是解决人们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逐步加固完善,然后再一步到位。

太阳一出来,办公室里就开始闷热,振兴的办公室没有空调,只有头顶上一只吊扇呼呼地刮着。这天他认真地翻阅着这几天的材料,抬头对老卫说:“金山村征地的情况怎么样了?”宽大的办公桌油漆发亮,一人背后一张乳白色书柜,放满了各种文件,原本是两间教室改造的办公室显得空荡荡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使办公室显得格外的明亮,风凉爽地吹着。

老卫放下手中的文件,高兴地说:“让各村的队长统计了。”新书记刚上任就引进了“芍药”种植项目,面积规划500亩,与镇上有名的农机合作社签订了合同,他很钦佩。每亩租用土地费老百姓可以获利600元,周围村民在里面打工,按每天100元计算,三个月收入1万左右,人们都喜笑颜开。

振兴掏出香烟,给老卫一支,自己点上一支,不紧不慢地抽着。透过飘渺的烟雾,两眼紧紧地看着老卫,“情况如何?”老卫自信满满地说:“金山村南面和东面几个自然村有上千亩丘陵山地,完全够了。”

振兴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是城里人,来金山村之前已作了充分了解,樱花园已经成熟,在周围产生了好的影响,路也通了,基础条件还是满意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有好的项目,金山村腾飞将指日可待。

阳城市领导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全力建设小康社会,特别为金山村制定了3年扶贫计划,其中一项就是“芍药”的种植项目,振兴只要让这里的老百姓统一进行劳动生产,一切就大功告成。

负责金山村这次扶贫项目的市领导是东方,他五十多岁,一脸的福相,见人总是笑咪咪的。微胖的身材有着儒者的风度,写得一手的好字。他喜欢唱戏,京腔、黄梅戏、越剧等等,唱得有板有眼,一招一式颇有大家风范。他当过兵,做过村委干部,在基层鍛炼期间,即使再辛苦也不忘学习,空下来就作文章。文笔优雅锐利,勤于思考,常有自已独特的见解发表于报刊杂志,反映社会生活,在阳城市文艺界小有名气。他做事考虑周全,方方俱到,深得领导的信任,一步步走上了领导的岗位。

自从阳城市确定了旅游兴市大格局,定位了“一村一品”的发展方向,市领导决定委以他重任,启动特色美丽乡村建设。所以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自已的工程队和地方文化研究团队,深度挖掘地方特色文化,然后把研究成果上报市政府,再经过周密细致的考察、审核、规划,加以设施。

这些年由他建设的美丽乡村,一个连着一个,各具特色。成了全国美丽乡村旅游的示范点,市里、省里都有人来参观,给予肯定。他的农旅文化,包括历史名人,民间手艺,非物质文化遗产等展示,深受人们的喜欢。不但提高了地方地位,经济收入,人们的文化认识等,生活环境都起到了巨大变化,变得更加干净整洁,爽心悦目。

为了配合他行动,市政府做了一系列的人事安排,期望万无一失。振兴就是为了这次建设金山村才派过来的。

但是许多人不知道振兴和东方是战友,他们曾是一个部队出来的,有着深厚的感情。振兴从部队出来后自学规划设计,在任社区主任期间很好地完成了一个城中村的建设,受到领导的表扬。他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到金山村后,如何按照政府的规划建设心中有了底。

和东方交流,他专业的知识和实际能力让东方放心,已经把金山村的建设任务交给了他,由他和镇上联系,东方团队背后支持,需要的时候出现。振兴非常感谢战友的支持,决心独自做好它,再次表现自已的实力。

按照市政府的规划,首先是金山村面貌的整体改造,东方拥有专门的建设队伍,已经入驻村委办公楼,规划设计的样图公布在村委宣传栏向人们展示。

街道都刷成干净的白色,两边的楼房都装饰了刻花的木门窗,和清水木质的遮阳棚。青砖铺成的人行道,别具一格的护栅,创意的墙画,阳台上布满鲜艳夺目的花,房前屋后都修筑了下水道。甚至通往村中的道路也铺上了地砖,菜园围上了竹篱笆。

特别是老街,古色古香,一条青砖铺成的小巷,晃晃悠悠地向村西头延伸,露着它沧桑的面容。上面深深的凹痕,清晰地展现着历史。周围古亭长廊、韵味十足,远眺四处的田野和村庄,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给人们的感觉,就是新颖和美的享受,幸福感顿生。

同时由市政府牵头,与一大型养老服务有限公司合作开发养老院。金山地理环境优裕,没有厂家、企业的污染,生态好、环境好,是疗养的世外桃源。它能吸引周边地区的退休老人,前来康养。带动地方就业,特别是剩余劳动力的合理利用,增加人们收入。

另外与一大型建安集团达成了合作意向,金山村土地肥沃,溪流清澈,一年四季常青,适合种植优质大米。这里种出来的粮食都是无公害绿色食品,吃得放心,依然可以吸引大批劳动力就业,给人们带来财富。

中医是民族的瑰宝,有着五千年的历史。阳城市地处苏浙皖三省交界,山峦起伏、植被茂盛、气候宜人,山中有水、水中有山,中药材资源丰富。北山片拥有300种中草药,其中茅苍术、太子参、桔梗、夏枯草、苏贝母、明党参等属于名贵道地药材,金山村委,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种植过丹参、芍药、牡丹、太子参、桔梗等药材,面积上千亩,发展前景广阔。市政府请来专家,为金山村量身定制了500亩“芍药”基地,受到了人们的欢迎。

这三件事振兴必须把它一一落实,三年内完成,而首要任务就是做好500亩“芍药”基地建设。

振兴亲自调研,和村委干部商量,把它安排在大路边的增产村和丰田村,这里交通便利,土地成片,是通往金山村的必经之路。土地平整后,丘陵种上芍药,到处是花团簇锦,碧浪翻天,俨然是一道风景,增加了金山村对外宣传的力度。他把规划设计交到镇上,很快报到东方那里,经过研究通过。

他对老卫说:“增产村这片土地比较平整,丰田村这一块村民们种了许多花木,不知征用情况如何?”

老卫连忙说:“这一块由副主任阿成负责,我去把他叫来。”

振兴摆摆手,“不用,我去看看。”说着站起身,老卫也站起来和他一同前往服务大厅。

服务大厅在隔壁,由二间教室组成,里面一排崭新的办公柜台,把服务大厅分成两部分,群众在外面,工作人员在里面。白色的墙,明亮的窗户,干净整洁的地面,里面除了空调和办公用品别无他物,显得朴素而宽畅。

副主任阿成坐在第一张位置,旁边是妇女主任和会计,一人一张办公桌。振兴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快步走到阿成面前。老卫先前一步,“阿成,把租用村民土地的情况和书记说说。”

阿成三十多岁,一米七左右的个子,面容端正英俊,他参加工作已经十年,对周围村十分了解,也很会办事情,常常找村上德高望重的长辈协助工作,总能完成任务。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看上去精力充沛,中气十足,“增产村二百亩山地基本上征用,丰田村的三百亩,已经征用到二百亩,还有一百亩还在进行中。”说着从办公桌上拿出一叠材料,翻到登记表,上面清楚地记着哪一村哪一组村民的姓名和亩数及方位,递给振兴书记。

振兴低下头,把资料平整地放在办公台上,仔细地看了看。“其他一百亩地征用有没有困难?”

阿成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看着书记无奈地说:“有一片种着花木树不能确定。”私人的花木树不多,基本上是一亩二亩,三亩五亩。如果征用的话,一棵树多少钱,算下来一亩地该补贴多少钱就可以了,村民们一般都愿意。只是承包户阿峄的花木田有七八十亩协商比较困难,他承包面积有期限,征用他的土地要补贴他的损失,这样算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振兴想了想说:“这件事先放一放。”确定种芍药的那段日子,振兴特意到田间考察了一番,他知道阿成指的那片花木树就在征用的土地中间,按道理拿下来比较好,这样“芍药”基地连成一片更适合发展。可是他心里知道,这种情况要向政府汇报,补贴款要政府批,不是自已能决定的。

况且这次“芍药”种过之后,可能有更大的任务要做,他要等待领导的安排。上次和东方会面,东方已经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芍药”种过后,这片土地将重新开垦种植优质水稻。

阿成说:“好!”

振兴抬起头,满意地看着阿成说道:“所有种有花木和其他作物,村民们不愿意租的土地,一律不租。”

现在征用土地要村民同意,村民们不同意,当干部的不能强求。还要有组织性,一切听从上级领导的安排。

如今耕地越来越紧张,村民们一家一户种植点农作物可以,但是再想承包种植花木等搞经营项目,哪怕在田里搭个棚,都是违章建筑,要求向镇上汇报,不允许。

现在种田已经不挣钱,承包种植花木也过时,如果得不到国家补贴,就是亏本。所以必须控制,一切靠国家补贴才能生存,不如全权市政府和镇上来规划建设,阻止一切不该发生的民间行为。

阿成坚定地回答道:“知道了!”

振兴笑着问道:“阿峄是什么人?”他问起来很随便,就象聊天一样,透着亲和力,大家对他都很友善。

老卫情况比较熟悉,当年土地就是他承包给阿峄的,他在旁边说:“阿峄是丰田村人,人很爽气,敢做敢当,非常有魄力。早在十多年前,花木市场繁荣的时候,他就承包了丰田村300多亩土地,种上了香樟树、桂花树、雪松、榉树等品种,赚了很多钱。买了豪车,城里买了豪房,生活很富裕。这几年花木市场不景气,虽然没有亏,也没有赚到一分钱,生活开始紧张。他也不请帮工了,几百亩地花木和父母一起管理。妻子受不了这个苦,跟他闹矛盾,一直分居,住在娘家不回来了。”

振兴听了点点头,“他总共承包了多少亩土地?承包期限到哪一年?”

“500亩,承包了20年,还有5年期限。”

振兴“喔”了一声,知道了,“这次种植‘芍药’安排在村西面,如果阿峄的花木树不征用的话,就把丰田村南面的一片丘陵征用一百亩。”

阿成点头称是。

阿卫笑着又对阿成说:“你再看看旁边的地是否可以征用?”

阿成说好,阿卫所说的旁边地方,就是丰田村和增产村与旁边村交界的地方。

这时前来办事的村民渐渐多了起来,振兴说道:“那就这样吧!”转身回到了自已的办公室,乡下的工作都是琐碎的,比如户口登记,房屋建设等等,他一一批阅论证,然后交到镇上。

一会儿阿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中年人,他看上去四十多岁,浓眉大眼,个头不高,穿着一件旧的黑色圆领衬衫,气质不同于一般农民,却显得有些潦倒,老卫热情地介绍道:“振兴书记,这位是阿峄。”

阿峄今天到村委帮父母拿国家给60岁以上农民3元一天的补贴存单,碰到阿卫,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他最关心的当然是征收他的花木地,阿峄笑着说:“我们家花木地征用什么时候开始?”

阿卫摇揺头,“你家的花木地暂时不考虑征用了……”

阿峄一听,有点急了。

金山村要种植芍药征用他的花木地,他好几个夜晚没睡着,这几年日子不好过,妻子也走了。他想有了这笔补偿款,一切又回来了。旁边他还有二百多亩花木地,他为自己制订了一个伟大的计划,建立一座花木园农庄,生意肯定兴隆,要不了几年,他可以东山再起了。

阿峄和阿成年龄相仿,知道要征用土地后,不止一次找过阿成,争取多要些国家补贴。其实他更想以此为切入口,为他的计划打下基础,建立一座花木园农庄要镇上批,有村委干部帮忙顺利多了。那天他诱惑阿成说:“只要征用,我只拿该得的那份补偿,其余的你们安排。”显然补助多少是可以人为的,对于曾经有过这方面经验的阿峄来说深知其道。

阿成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只要征用,会按照政府征用的标准来补贴,请你放心……”

阿成作为一名基层干部,并没有心动。

阿峄显得有点无可奈何,他知道和阿成讲是没有用的。

当他看到老卫匆匆外面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亲热地和他交谈起来,老卫把他带到了办公室。

振兴朝他点点头,说道:“请坐!”,阿峄小心翼翼地坐在办公桌的条椅上。他看振兴一脸的和气,紧张的心渐渐放下。

他微笑着说出自已心里的想法,“书记您好!我想问问我的八十亩花木地征用情况。”

振兴放下手中的笔,和蔼地说:“你的花木树都是哪些品种?一棵树大概值多少钱?”

阿峄坐好姿势,认真地说:“30亩香樟树、30亩雪松树、20亩桂花树。香樟二三百元一棵,雪松七八百元一棵,桂花树一千多元一棵,价值吗?我算算。”阿峄扳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香樟树一亩六七万元,雪松树一亩七八万元,桂花树一亩十多万元。”他抬起头微笑着对振兴书记和老卫说:“一百多万元。”种了十几年,受了那么多的苦,如果能卖出去,一切都解决了,可是销路至今没打开。后来情况越来越差,想甩手也甩不掉了。

振兴点点头,“征用你的花木地代价很高,我要向上面汇报才能决定。但是以我估计,五百亩芍药赚钱不多,可能不太会征用。”

阿峄的神情一下低落起来,他镇定一下,平静地说道:“好的。”

阿峄一定要办成一件事,否则自已无法生活,他现在的处境,别人是无法理解的,他对振兴书记说:“书记,金山村旅游开发,游客接踵而至,我的花木林有两方塘,青龙坝的水缓缓流到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适合人们垂钓休闲,如果建一座农庄生意肯定不错。”

如今人们生活条件好了,到农庄吃饭成了时尚,据阿峄调查研究,金山村没有一家象样的农庄,人们来客都要去镇上,或者别的大队,这里存在着无限的商机。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对书记说:“我想在花木林里建一座农庄,您看行不行?”

振兴笑着说:“现在这方面抓得紧,不容易批,我也要向镇上汇报。”

为适应旅游的发展,有识之士建议金山村建一所农庄大酒店,但是什么时候规划,由谁来建他也不知道。金山村就这么大,建一座就可以了,有政府安排,别人当然不好再建了,他不好作决定,也不能答应阿峄。

“土地是现成的,就在我旁边的花木林中,这边的征用土地补偿款100多万元,正好投资。”

振兴听了,“哦!”了一声,心里想着不管允不允许,这件事要向领导汇报,于是说:“好的,你问问再说。”

阿峄站起来准备离开,他向振兴书记要了手机号码,加了微信,充满了期待。

振兴到镇政府有事,他一路开车一路思考着,金山村都是丘陵地带,人们一直脸朝黄土背朝天,非常的辛苦。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大部分地区都实现了机械化,这里依然是半机械化,还没有走出手工劳动的圈子。他来了必须改变这一切,从此告别手工劳作,实现机械化。

他的这种想法一提出,就得到了镇领导的支持,为了使他工作顺利,解决耕种的困难,已经为他安排了农机合作社。凡是耕种遇到的问题,只要和农机合作社的老板阿新联系,立马就到,振兴内心是欢愉的。

汽车缓缓向前行驶,在离街不远的地方,是阿新的农机合作社,他看看时间尚早,决定顺便去见见阿新,谈谈如何耕作的事情。农机合作社占地在几十亩左右,前面是办公楼,一层有十几间摆放着他的农特产品,光是大米品牌就有好几种,堆得满满当当。据阿新介绍他的米销往全国各地,供不应求。他现在承包一个镇上万亩良田,种上了水稻,全部实现机械化。办公楼的后面就是他的机械设备摆放仓库,一排二十几间,大型轧土机、插秧机,收割机,喷雾机等等几十台,蔚为壮观。阿新是一位思想开放的人,又是当兵出身肯吃苦。跟得上时代的潮流,他听从镇领导的建议,水稻治虫基本上都用上了无人机喷洒,一天几百亩,高效率。每当飞机嗡嗡的声音,从田间低空飞行,他特别的兴奋。许多农民来看稀奇,他更感到自豪。看着农药从飞机的两翼喷出,形成一团雾气,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上百亩的田转眼间从这头到达那头,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阿新和振兴的年龄差不多,中等身材,身体墩实象铁打的一样,当年他退伍的时候,起初在镇上某厂里上班,下班回来帮家里种田。家里种有二十几亩地,他为此买了一辆拖拉机,一下班或者厂休时间,开着拖拉机在田野里奔跑,浑身晒得赤黑。为了挣更多的钱,他还要帮村民们轧田、拖稻把等,没日没夜地干,非常的辛苦。许多要好的村民出门打工,就把田拜托他照应,他算了算手中有五六十亩田要种,还有人不断地送给他田种。由此他想到种个一二百亩比上班的钱还多,不如专心至致地种田。

当他把这种想法跟家里人说后,老父亲揺揺头,上班相对轻松些,还有节假日,名气也好听。种一二百亩地,苦啊!高强度体力劳动,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但是阿新想好了,穷人家吃苦是唯一的出路,当年他就种了二百亩。

他从小就种田,有基础,加上父母兄弟的帮忙,第一年就喜获丰收,按每亩1000元计算,他获利20万元。这在乡下可不是个小数目,几万元就能建一幢楼房,十几万元就能建一幢小别墅,他们富了,成了人们羡慕的对象。而他并没有起房造屋,买车买金饰等。而是和人们签订了长期的租田协议,兴修水利,买机械设备,建仓库等。并且村干部把更大的任务交给他,村上还有好百亩的土地没人耕种,都让他负责。这就需要添置更多的机械设备,光是一台收割机就要一二十万元,还有生产资料呢?几百亩,也要几十万元的本钱吧!村干部己经帮他考虑好了,国家对这方面有补贴政策,还可以帮他贷款,希望他联合其他几位种田大户成立一家农机合作社。

阿新年轻气盛,雄心壮志,想干一番事业。他随即带头和其他几位种田大户取得联系,在村干部的帮助和支持下,成功地建立了农机合作社,而且由他担任了第一任农机合作社社长。阿新一下子种了500亩,经过一年多的实践,农机合作社运行正常,水稻高产,他又建设了农机设备库房,农机合作社办公室,占地十几亩。第二年他光荣申请入党。后面他越做越大,发展到邻村,发展到镇上十几个村,成了新农村机械化生产的模范、高水平的水稻种植基地。农机合作社搬到了镇上,花几千万元建设了新的农机设备库房、机修车间、稻米仓库、稻米加工生产线,农特产品展览中心等。

振兴把车开进大门,老远就看到几辆外地大卡车在装米,车间里传来加工大米阵阵的轰鸣声。他快步走向阿新的办公室,阿新的办公室在二楼,窗明几净,清心素雅。一张大大的办公桌上插着二面红旗,显得格外的耀眼,一排高大的棕红色书柜摆满了各式书籍和文件。可见阿新文化程度不高,却是一位爱学习的人,他现在不但是农技方面的全才,也是一位慈善家,关心社会和国家大事的爱心人士。每年都要资助贫困的优秀学子,家庭贫困的老人,为家乡修桥铺路等,参加各项镇里、市里的公益活动。他如今富了,只要力所能及,自已能够办到的,尽量去办。

金山村地处丘陵地带,由于地理环境的因素,好一点的田东一块西一块不成片,始终难以实现机械化。自从市政府和镇上共同制定了3年扶贫计划,领导找到他,希望他能够出一份力,协助完成这项工作。阿新思想好、作风好,只要是农业机械方面的,能够用得着农机合作社的,他承诺全力以赴。因而他知道该怎么做,怎样和振兴书记合作。

振兴走进去的时候,阿新正坐在办公室做材料,看到振兴书记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请他坐喝茶。办公室空调呼呼的,特别的清凉,振兴胸怀大开,爽爽的,“租用土地完成了一大部分,我想问你一下,我们该如何耕作?”他把增产村和丰田村征用土地的方位告诉了阿新,特别是阿峄的花木树,他很想听听阿新的意见。

阿新笑道:“我知道,我看过这片土地,很多田地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很不平整,需要重新改良一下。”

振兴不是外人,大家都是党员,受政府统一领导,为共同一个目标,金山村脱贫而奋斗。他说:“ 村民们的土地可以租用几年,这不存在问题,种什么都行。但是阿峄的花木地不征用,那片留着不平整,就象一块玉上布满了暇眦,毫无意义。我想暂时不动,依旧按照村民们的原有田地耕作,等阿峄的花木地征用了,再统一平整。”

振兴点点头,他知道象这样不成面积的耕作,费时费力,阿新帮忙而已,没考虑挣钱,不能提出更多的要求。于是他说:“你是种田专家,这一切你安排,需要我们的地方,尽力办到。”

阿新笑了,台上有一包烟,他很自然地拿起来,取出一支递给振兴,自己也抽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道:“今年准备按常规的方法耕作,田地基本保持不变,我向领导汇报,具体听领导安排。”

振兴说:“好!和村民的租用手续办好后,我们签一份合同,我把村民的合同也复印一份给你,以后你来自由耕作,随便什么时候都行。如有需要,打个电话给我,我立马过来。”

阿新说谢谢,感到很高兴。振兴看没什么事了,准备走。他说:“我到镇政府去一趟。”挺直腰杆,笔直地向外走去,阿新站起来一直送他到门口。

镇政府在新街上,一幢十几层的高楼,威武壮观,上面飘着五星红旗。门口大大的广场,可以停几十辆轿车。广场园林设计,一条人工河,碧水清清,有假山嶙峋,汉白玉花岗岩的小桥,红色的金鱼自由地游来游去。两边是道路,顺着中间一层层台阶,走到上面,一方平台,可以开一辆车。走进里面,大厅干净明亮,非常的壮丽。

振兴乘上电梯来到镇长办公室汇报工作,他轻车熟路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镇长仁政四十开外,方字脸,皮肤白腻,一身儒气,他从办公桌抬起头,声音圆润地说道:“进来。”

看到是振兴高兴地说:“振兴来啦!快坐。”金山村扶贫项目是市里的重点工程,由仁镇长亲自来抓。所以他希望振兴能站在先进管理的前沿,运用新思想,新方法来领导金山村脱贫致富。

办公桌对面有一张沙发,振兴轻轻坐下,把包放在旁边。她看到仁镇长就心花怒放,好象肩上的担子御了,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满面春风地对仁镇长说:“‘芍药’种植正有条不絮地进行,村民纷纷响应,征用土地非常积极配合。目前丰田村有一户村民阿峄,他有七八十亩花木林正好在‘芍药’种植中间,如果要征用,他的花木树己有十多年,都是名贵的雪松、桂花树和香樟树,估计价值不低,我们是否要征用?”

仁镇长满脸的笑容,好象早己准备,他说道:“我们的目的是帮助金山村脱贫,其次才考虑美观。你暂时别急着干,重复建设,浪费物力财力,多听阿新的意见。以后还要建设别的项目,土地总是要征用的。”

振兴知道了,“仁镇长还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汇报,村民阿峄想办农庄是否可以?”

仁镇长听了,淡淡地问道:“阿峄的情况你介绍一下呢。”

振兴立刻把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仁镇长,仁镇长沉思了一下,

和蔼地说道:“这是件好事,我们欢迎,促其成功。主要靠他自己是否有这个经济实力投资建设,政府这块没有规划到,这要报到市里面批,你按程序走,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振兴听了,面带微笑,眉头开始舒展,他清楚民众的心理,肯定期望金山村富裕,建立农庄。在他上任书记后,曾经有好多人找他。金山村三年扶贫计划,引进了项目,建设了特色美丽乡村,旅游的人多了,服务行业肯定跟上。金山村的土地涨价了,要他招商引资建设农庄大酒店。振兴知道市里的规划项目,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作为公务人员一切听党指挥,听领导安排,他没有权利决定,一直没作声。现在听仁镇长么一说,更坚定了。

他说道:“如果对金山村的发展确实有很大的作用,我来向您汇报。”

仁镇长认真地说:“美丽乡村建设牵一发而百动,政策也在不断地变化,农村建设规划,合情合理,向上申请。到时会有文件发放通知你,按照上面的规定办,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振兴满脸堆笑地说:“好。”他没什么事了,拿起身边的包,起身向仁镇长告别。

仁镇长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回去后,振兴一到村委办公楼,就把阿成叫了过来,阿成年轻,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充满了活力。他快步走进办公室,微笑着对振兴书记说:“振兴书记有事吗?”

振兴朝他点点头,温和地说道:“这次‘芍药’种植500亩,涉及到两个村,用工对象我们上次开会己经讨论过了,贫困户优先,这方面工作有没有做?”金山村几百户人家,确定有十几家特困户,“芍药”基地估计用工在四五十人之间,十几家贫困户要全部用上,今年就能脱贫。他把选择用工的对象确定为贫困户,向镇上汇报,得到了领导的表扬。

阿成说:“十几家特困户己经弄好了,通知各村的队长去办理,登记表都交上来了。”

“非常好,其余的用工人员,以增产村和丰产村征用土地人家为主,不够再用别的村人员,准备了吗?”

“准备了,都让队长去办理。”

振兴满意地说道:“很好,你陪我到几家贫困户看看,我要实际了解一下情况。”

阿成爽快地说:“好的。”

阿成有一辆别克轿车,他回到公共服务办公室,拿起包随振兴书记下了楼,开始带着振兴书记往贫困家去。

路上振兴对阿成说:“先去你们丰产村吧,你看哪一家比较合适。”阿成想了想说:“去老祥家怎么样?他六十多岁了,和女儿生活在一起,老伴残疾。”

“女婿做什么的?”

“瓦匠,他女儿比较呆,没读过书,和前夫离婚生了一个女儿,跟着老祥夫妇过,刚结婚的这个男人没有小孩。”

振兴听了心情很沉重,“去看看吧!”

拐进村,经过一条小巷,在村最前面,两间低矮的瓦房门前,阿成把汽车停了下来。

老祥和老伴刚好在家,看到他们来立刻笑脸相迎。阿成跟他们认识,热情地说:“伯伯,伯母,振兴书记来看你们了。”

憨厚的老祥连连表示感谢,请他们进屋坐,振兴看他们家虽小,贴着地砖,白色的墙,很干净整洁。他坐下亲切地说:“老伯家里种几亩田?”

老祥憨厚地笑道:“五亩,今年租了四亩种芍药,还有一亩口粮田。”

“平时还有没有别的收入?”

“没有?打工也没人要了。”

“这次到药材地里打工,一年可以有一万多元的收入,够生活了吧!”

“够了,现在孙女不读书了,准备上班,不用交学费。女婿和女儿工地上打工,两人一天有二三百元。”老祥自豪地说。

振兴听了很满意,“一家五口人住两间屋小不小?”

老祥说道:“不小,你看,我们隔成了三间房,够住了。”他起身指给振兴看,一间大的女儿女婿住,对面一间隔成两间小的,老夫妻住一间,孙女住一间。振兴看了鼓励他们说:“一家人好好干,争取建楼房。”

老祥满脸堆笑地说:“好,谢谢政府的关心。”

从老祥家出来,阿成又带振兴去了老木家,老木是因病致贫,他瘦高个,六十多岁,老伴患有癌症已经好几年了,一直治疗不断,家里欠了很多债。儿子在外打工,老木一边照顾老伴,一边种田,维持生活。他们家住在村中间,去的时候,老木正在门口干活,看到他们,停下手中的活,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振兴问及他家庭情况,他真诚地说道:“老伴的癌症也看不好,自从开了刀,这两年一直吃中药调养,病情稳定没有恶化。”

振兴问道:“医疗费贵不贵?”

老木说道:“开刀花了二十多万元,让整个家庭陷入困境。吃中药不贵,一年只要七八千元,还能承受得起。儿子在外打工挣钱,基本上都用来还债。”

他笑着说:“我以前一边种田一边照顾妻子,而且挣不到钱,现在好了,七八亩地全部征了,还能在里面打工,有近二万元的收入,医疗费和生活费都有了着落。儿子全心全意挣钱还债,再过三四年也差不多了。”振兴听了渐渐放心了,高兴地和他握手,希望他们早日过上小康的生活。

接着又去下一家,阿成说去增产村吧,看看老五。老五在家排行老五,所以老了人们还习惯地叫他老五。他是位残疾人,十多年前,在池塘里打水时,池塘水干了,他就下去把塘泥撸了撸。谁知这一撸,水泵的吸力非常大,把他的腿吸了进去。他拼命挣扎,无济于事,于是就用另一只脚去借力挽救,谁知两只腿都卷了进去。

他立刻倒在血泊之中,当村民发现他救起来,送到医院,他的两只腿永远失去了。老五曾经种有几十亩地,还会开拖拉机,是种田能手,现在什么都不能干。

当初儿子大了,他在城里帮他买了套房,结了婚。虽然贷款几十万元,但他充满了信心,苦不了多少年就能还清,没想到遇到这事。

失去了双腿就失去了劳动能力,虽然坚强,已经自顾不暇。儿子上班又不可能回来种田,压力都到了老伴身上,他很心痛,整天哀声叹气。今年好了,十几亩田、地都征了,队长说安排老伴在“芍药”种植基地帮工,八十元一天,三个多月可拿到八九千元。加上征用的土地款一万多元,有二万元左右,他们一家对此非常满足。

老五家在增产村东面,如今家家户户都是楼房,他家的平房显得矮小了些,门口却很宽畅。振兴到他家门口,老五拄着双拐迎了出来,两只裤腿空荡荡的。穿着一件旧外衣,头发乱蓬蓬的,很可怜。

振兴和他聊起了家常,老五感激地说:“如果不是政府帮忙解决,老伴一个人这田无法种下去啊!空了那么多债,地也不想丢。老百姓地丢了,怎么生活啊!我儿子在城里上班,也只是位小工人,工资只有二三千元,非常艰苦。将来有点老家产,哪怕是几块薄地,回来也好种种啊。现在好了,租给政府拿租金,不要人那么辛苦,又能在里面打工,比自己干还挣钱。”他笑着跟振兴书记算了一笔帐,“十五亩地,一亩地一年挣一千元钱,就是一万五千元。可是我们家和别人家不同,我干不了,要请忙工付工资啊!这样算下来一万元钱都挣不到,只够家庭开支。而且一年忙到头,我常常为帮不上忙内疚,对不起老伴,现在好了,没有后顾之忧,拿双倍的钱,真要感谢党和政府。”

振兴听了乐了,笑着说:“你们满意就好。”

在回去的路上,他深刻地意识到:人们失去了土地,既使再多的福利,始终不保险。人在变,事物在变,所有的保障都可能变,唯有土地属于他们的。作为主人,用它就要付钱给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才是真正的保障。

振兴了解了老祥、老木、老五贫困户的基本情况,回到村委办公室,老卫正在兢兢业业地办公,见他回来热情地说:“回来啦!”振兴放下包,倒了杯茶,微笑着说:“嗯!一切顺利,今年有望脱贫。村民们决心也很大,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

“这次政府对我们金山村脱贫信心也很足。”老卫喜滋滋地说。

“阿铎的土地暂时不征用,其余的征用情况怎样?”

“都己经征用好了。”

“嗯!明天我们要到田头亲自去看看,你把预备工作做一做。”

今天阿新打来电话,明天翻耕,请村委安排一下,需要20人。

阿卫说:“好,我马上叫队长去做。”

在振兴书记手下做事久了,他已摸透了振兴书记的性格,他一般叫人做事通常不止一件,喜欢一气呵成。他没有站起身,依旧坐在那里,等振兴书记还有没有交待。

果然,振兴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芍药’种植户的所有材料,包括征用、合同等全部复印一份,明天我交给阿新社长。

阿卫说好。

振兴很喜欢阿卫的办事效率,他笑着从公文包拿出一份材料对阿卫说:“除了村民和阿新签订合同,我们村委也要和他签订一份,我昨晚已经写好了,你去再打印一份。”

阿卫站起来,上前一步,拿过材料,“好的,我这就去。”他很佩服振兴书记,文武双全,高高兴兴地去办了。

下午,阿卫复印好了,送了过来,振兴把它放进了柜里,开始下班。“明天早些过来,阿新开工,你和阿成我们三人一起去田里看看!”

阿卫点头道:“好。”

到了第二天早上,振兴七点多钟就来了,老卫和阿成也赶到了,他们处理了一下日常一工作,拎上包,一同开车随着振兴向“芍药”种植基地驰去。

丰产村和增产村都在大路边,阿新先从增产村入手,那里一片有一百多亩,比较平整,早晨天不亮,他就带着十几辆机械设备过来了,一字摆开停在田头,非常壮观。队长昨天就通知好村民,他们也早早在此等候。

阿新来后,与队长会合,一一分配他们任务。阿新老家离金山村只有几里路,他认识增产村的队长。联系了振兴书记,他们又直接联系,之间增进了感情,工作更好做了。

村民们拿起锹等农具,跟着农用机械后面,开始下地。这片地在增产村的南面,虽是丘陵起伏,还没有种上别的农作物,显得尤为的空旷,立刻热火朝天。

振兴和阿成的车在增产村前面的田头路边缓缓停下,老远就看见阿新在100米以外的田头,和队长一起看着村民们干活。

振兴书记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阿新热情地和他们握手,一脸的笑,“振兴书记,你看这样行不行?”早在开耕前几天,阿新就找过振兴,并且带来了规划图,大家讨论通过。

阿新带来的人之中,除了开农用机械的师傅,还有一位带班老荣,他是阿新从镇上请来的一位农技员,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瘦削的脸上充满着自信,阿新示意他从包里拿出规划图,指给大家看。

振兴看了看说道:“可以。”

增产村的田分为两部分,在大路的东西两边,原来都是种的水稻,因为缺水,每年都要到邻市的东坝引水,蜿蜒的水道(乡下称为养龙埂)经过四五个自然村欢快地流到这里,灌溉着这里的良田。阿新显然对田已经非常熟悉,他说:“从这里开一条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宽加实,以便大型农机进入。”

他抬起头,对振兴说道:“右边也一样。”

振兴点点头说:“对。”

阿新让老荣收起规划图,一边说一边和大家向前面走去。农用机械在田间奔波,扬起的飞尘在空中弥漫。

振兴跨过一排养龙埂看了看,说道:“这条养龙埂要不要留?‘芍药’栽的时候要浇水。队长在旁边说:“用不着,东坝的水利站多年不用了,修复的代价高,要用水直接从大头坝排管子过来方便。”振兴笑着说:“能行吗?”队长肯定地说:“能行,这两年种花木树的多了,大头坝用水量减少,已经够用了。”

振兴听了满意地说:“有水用就好。”

他们在地里转了一圈,振兴问阿新:“在用工方面没要求吧!”

阿新笑着说:“没有。”

“大概要多少人?”

阿新非常熟悉地说道:“一人管五十亩,五百亩地十几人吧!”

振兴赞许地朝阿新点了点头,“平常管理十多人,最多用工的时候要多少人?”

阿新己经算过了,他随口而出,“平常二三十人,最多四五十人。”

振兴朝阿成说:“你把人员统计表做一份,以备检。”

阿成说:“知道了。”

振兴认真地对阿新说:“你们记好工,以后跟我们会计结帐,再由会计分给村民,这样可好?”

阿新说:“对,就按照合同上办。”这时他们已经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大路上。振兴说道:“阿新这里就交给你和队长了,你们直接联系,有什么事,和我打电话。”

阿新说好。

昨天振兴已经让阿成把材料做好,他对阿新说:“走,到我办公室坐坐。”

阿新心领神会说道:“好。”

他们各自开上车,回到了村委办公室,阿成帮他们一人泡了一杯茶,把门带上,悄消退了出去。

振兴坐到办公椅上,阿新坐在对面他们都笑意盎然,象交往己久的老朋友。

阿新掏出烟给振兴敬上一支,自己也抽了一支。振兴亲切地说道:“你做这行己有二十年,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阿新笑着说道:“我现在种三个镇的地,面积达几万亩,这里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不是冲着挣钱来的,而是顺应政府的召唤,为扶贫项目出一份力。”

振兴知道,他们都会心地笑了。

振兴转过身,从书柜里拿出种植户的所有材料,包括征用土地合同等全部复印件,以及自己起草的村委和合作社的合同,递给阿新。”

阿新看了看,笑道:“还有用工合同怎么样了?”

振兴说:“队长还没交上来了的,估计要多少人?”

“常用的十五人左右,不定的四五十人。”

“没问题,常用的十五人都是特贫户,四五十人都是租地的村民,等阿成办好了,我再交给你。”

振兴从办公桌上拿出一支笔给他,阿新边签边说:“好。”

“你不修改一下?”

“不用,你写的很好,方方面面俱到。”阿新签好后,振兴从包里拿出章,端端正正地盖上,一人一份。振兴把它收进柜里的文件夹,阿新收进包里。

他们开始商谈共同的未来,振兴说:“金山村的扶贫项目三年,无论做什么都离不开农业,至少我们要合作三年,这份合同也就适用三年。即使‘芍药’不种,种别的,我们只要把时间改改,其余不变。”

阿新说:“是的,至于将来,你用的着尽管和我联系。”

“三年过后,还是农业,用的着还是要请你的。”

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自从种“芍药”项目以来,振兴在村民们心目中的位置,提高的程度是显而易见的。每一项政策下达,只要对人们有益的,人们就会拥护,就听从你的安排,全心全意地把它做好。

在金山村历史上,曾经种过中药材,那己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不管成功失败,都已成为过去。振兴听老卫一说,微笑道:“这次是市政府领导对金山村点对点、专人负责的项目,考虑到将来的发展,特别是三年后,扶助撤了,这些项目依然能够维持下去,造福一方百姓,可谓用心良苦,大家努力吧。”

不久,“芍药”种植基地耕作完毕,等待十月份后栽种。振兴接到镇上的通知,要他去参加一个会议。

会议厅在镇政府的六楼,振兴轻车熟路,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是来自各阶层行业的代表和村委干部,镇长主持了这次会议。会议听取了镇区各大项目负责人建设进度的介绍,下达了新的任务及市政府的要求。

会后镇长单独见了一下振兴,他兴高彩烈地说:“国家对建筑行业跨行做农业有了新的规定,可以做了。市政府已经帮助你们联系好了一家建安集团的老总,将在金山村种植优等黄金大米,你回去准备准备。”

振兴听了喜出望外,“好,我回去就安排。”

仁镇长一脸的和善,他说:“不急,这要到明年,等文件下来了,具体再按照上面做,就可以了。”

振兴点头称是,他还要向镇长汇报一件事情,“上次没用征用土地的阿铎,他前几天找我说有一位建筑老板想投资农庄大酒店,可不可以?”

镇长微笑着说:“当然可以,你们先谈,准备一份材料,我看看是否可行,到市里申报……”

回来后,振兴给阿铎打了一个电话,“阿铎,上次你说一位老板准备投资1200万元,想来建设花木园农庄大酒店,有时间你约他一下,我们谈谈。”

阿铎一听,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兴奋地说:“我这就和他联系。”

一会儿阿铎打来电话,老板刚好在家,他准备来一下。

“好,今天我有空的,你让他来,我在办公室等你们。”振兴高兴地说。

一会儿,建筑老板出现在振兴面前,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瘦身西装裤,非常的高档时髦。看上去一米七几的个头,很潇洒,一头黑发,面色微黄,眼大嘴凸,怎么看都像一位农民。其实他就是一位农民,弟兄三四个,家里穷的一塌糊涂,高中毕业就出门打工,在建筑行业烧电焊。一开始技术高,得到老板赏识,随后带班包工程,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据说今年一个工程他就赚了7000万元,资产已达数亿。有钱后他回报乡里,做了许多善事,得到人们的尊敬。

他见到振兴自我介绍说:“我叫阿召,是S镇G村人,我对你们金山村旅游开发非常的感兴趣。我将在这里建设一座高、大、上的农庄,里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花木园林等应有尽有,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标准,提高金山村的档次。以后金山村不仅能玩、能吃,还能住。为美丽乡村建设推波助澜,贡献一份力量。我准备首期200亩,项目总投资1200万元……” 他强调,“我是一位实干家,说到做到。”振兴听了,豪情顿生。

金山村要不要建设一座农庄大酒店?振兴思考是有必要的,金山村有十二个自然村,二千多人口。人们办喜事都要到镇上去,离这里大约5公里路程,虽然现在交通方便,私家车也多,并不远,但是还是不太方便。

更重要的是感受也不同,街上大都是富丽堂煌,青春靓丽,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很多人喜欢,也有人喜欢环境幽雅的农庄,这里靠着村庄、田野,自然风光,溪水潺潺,空气清新,眼界开阔,心情舒畅。加上农家菜,乡土味道,非常有特色,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在社会上流行,镇上的人甚至也寻幽而来。平常三五朋友相聚,或者来客招待,农庄成了人们津津乐道,最佳选择。

办公室里空调呼呼地开着,显得很凉爽,振兴响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金山村旅游开发,发展前途广阔,一定会成为你投资兴业的乐土。”

“振兴书记,你说吧!具体该怎么做?”

振兴笑道:“金山村建设市里面有文件,我们按照规定做,首先要拿出规划,向上申报才行。”

阿召说:“这不难,我有专门的设计规划团队,可以先行动起来。”

阿铎一直坐在旁边没做声,他这时兴奋地说:“只要振兴书记同意,这件事就有希望,任何一个项目地方上有一定话语权,镇上肯定能通过。”

振兴和阿召听了,都笑了。

阿召说:“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安排。”

“明天怎么?”阿铎兴致彩烈地替他们着想。

振兴和阿召相互看了一眼,都说好。

阿召拎起包,向振兴书记告别,和阿铎匆匆下楼。

第二天一大早,阿召带着妻子春花和另外一位设计师匆匆赶了过来。春花大学毕业,这在九十年代乡下并不多见。她长得眉清目秀,身材苗条,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特别的动人,成绩格外的优秀,工作认认真真,一直是阿召的贤内助。

他们在村委稍停,和振兴一起,立刻向阿峄的花木林驰去。到了花木园,几百亩花木欣欣向荣,在春风里摇曳,绿水青山就在眼前,空气分外的新鲜,仿佛世外桃园,环境非常的优美。阿峄早已在那里等候,他们一路走一路谈。阿召见多识广,他开心地说:“农庄要开得好,吸引人,必须有自己独特的地方。除了市场,地理环境,文化底蕴才是关健所在。”

振兴也去过很多农庄,他说:“好的农庄都有自己的文化品牌,比如‘孔雀山庄’,去那里用餐可以看到孔雀开屏的美丽表演,它们或憩于竹林,或憩于河畔,或在公园里悠闲地踱步,让人留连忘返。比如‘白鹿山庄’,你可以看到可爱的梅花鹿,可以和它们合影,摸一摸它们柔软的茸毛,喂一把青草。也可以品尝到鹿血酒,鹿肉等高营养食物。有的在风景区旁边,有的在古建筑身旁,各具特色,风格迥异。”

阿铎建农庄要依靠阿召的经济实力,自己办不成,振兴书记和阿召他们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但是他在这里土生土长,比较了解,想提出一点建议。

“金山村的樱花,和金山村独一无二的一家农庄,生意肯定不错。到了樱花绽放的季节,雪片般地飞舞,一望无际,清香铺满了小径,充满了浪漫的情怀。去走一走,拍几张照片,然后到树下休憩一会儿,或听着树林里鸟的鸣叫,或垂钓寻趣等,放松心情和大自然拥抱,是何等的快意。然后品一下这里的农家菜,竹笋、白芹、扎肝、乌米饭……一定让人留念忘返。”

阿召的眼睛格外有神,他看上去象位农民,却很亲切。别看他富,文化不高,却努力去钻研传统文化,古风创作、字画欣赏,假山园林,风水玄学等,甚至创刊。获得了乡贤、市好人等荣誉称号。他在离城里不远的老家建了一座庄园,里面古玩字画,应有尽有,风情典雅,古色古香。

他问“这里有没有人文古迹之类?”

阿峄想了想,“这道没听说过,不过我父亲可能知道。”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花木林里鸟的歌声并没有停止,更加的欢欣。他们的花木林在丰田村的西面,大约二三里路,建了一座大大的围墙,里面几间房有会客厅,起居室,厨房仓库等等。大概有六七间。都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素雅、干净。阿铎夫妻住一间,父母住一间,有时父母也会回到村上住家里。

他们走着走着就到了阿峄花木园里的家,阿峄的父亲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方正的脸,面目和善,格外慈祥,正在门口干活。问起他有没有人文古迹之类和美丽传说,他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烟雾在空气中弥漫,他若有所思地说道:“金山上传说有个金牛洞。”

阿召饶有兴趣地问:“大伯你说说。”

这时阿峄的妻子从家里出来,请他们客厅坐,毎人倒了一杯茶,阿峄的父亲开始讲起了他的老古经。“很久很久以前,一位老伯和老伴在金山的脚下,种了五亩田冬瓜,可是冬瓜很奇怪,只长了一只,好大好大。正当老伯和老太伤心犯愁的时候,来了一位游方道士,要用重金收买它。老伯和老太想:这个冬瓜这么值钱!肯定不平常,执意不卖。游方道士见买不成,也罢。缘份至此,就告诉他们吧!‘这是把金钥匙啊,你们金山上住着一条金牛,只要七月七那天晚上,把冬瓜在山脚下拖三圈,门就开了。’老伯和老太喜不自禁,七月七这天晚上,他们把冬瓜在山脚下拖了三圈,轰的一声,门开了,一头金牛冲了出来。可是游方道士没有告诉他们怎么捉金牛,他们就跟在金牛后面追。金牛跑到金山后面一个村,拉下了一泡屎,就是现在后头村的牛屎墩。金牛继续往前跑,跑到西山就再也不能走了,原来这里曾经就是一片海,金牛眼看追兵到,纵身跳入海,变成一艘金船,载着人们来来往往…….”

春花听了笑道:“这传说很有意思。”

阿铎的父亲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继续说:“我们这曾经有一座青龙桥,全部用青石板铺成,象一条龙,从村头的水塘,一直通到田间,是灌溉的好水源。那时候村上住着一个瞎老头,他没有儿女,和侄子住在一起。有一次他的侄媳妇把一只掉进粪坑里的鸡烧给他吃,人们窃笑着问他,“好吃吗?”

“好吃,好吃。”瞎子连声说道。

人们鄙视道:“这是掉进粪坑里的酱鸡还好吃呢!”

瞎子恼羞成怒,原来他是上天派来守风水宝地的,他一生不娶,没想到守护的都是些没良心的人。当时正好是秋天,人们把池塘里的水放光了,挑塘泥作庄稼的肥料。可就是奇怪,今天水放了,明天又长出来,就是放不干净,人们烦不胜烦。那天下工的时候,瞎子不知怎么跑来了,给每人发了一根红飘带,嘴里不停地说道:“不用愁、不用愁,你们把红飘带系在挖揪的头上,插在塘里不要收回家,七七四十九把,明天就好了。” 说完摸摸索索回家去了,人们心想这瞎子成神仙了,看不见也能摸过来,就信了他。谁知第二天早上,人们过来大吃一惊,满塘是血,天空飘着瞎子的声音,“杀死了、杀死了,我走了、我走了,500年后再见……”

阿峄的父亲遗憾地说:“原来这是块龙地,被瞎子破了,至今村上没有出过人才……”

春花听了,感觉不错,“这对宣传金山村很有利,对农庄的吸引也大,但不属于农庄。”

阿峄在旁问道:“有没有古迹?”

阿峄的父亲想了想说:“有,金山村至今有一条老街,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道,有100米长,5米宽左右,每一块青石板中间有一道深深的碾痕,都是古时运输车轮留下的痕迹。有可能是古官道,很有开发的价值。还有新四军16旅曾在这里与日本人抗战,取得三战三捷的伟大胜利,有革命纪念碑竖于金山村口。

春花说:“这些都是提高旅游量的景点,对农庄的人流量有好处,也不能搬到农庄去。”

阿峄的父亲接着说:“金山村委不大,十几个自然村,好象只有一座颜家祠堂,不过在解放前就毀了。”

春花灵机一动,她曾经去过许多地方,一座亭,一口井,一眼泉,一幅题字等,都是不可替代的名人景观,如果农庄也来一个将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她不仅问道:“有没有东西留下来?”

阿峄的父亲想了想说:“断石残碑砌于村前面的南石桥,那里有十几块碑石,上面有许多精美的花纹,有凤凰展翅,牡丹花开等等。还有碑记都是嘉庆年间和民国时期的遗物。字迹端正遒劲,虽经风侵雨蚀,依然清晰。只是大都破碎,首尾不能相接,很难看懂里面的内容,布满了苍桑。从年代来看,距今己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把砌在桥上的石头挖出来代价太高,桥要重建,工程量太大了。不过尚书塘有一块踏板石,很完整的一块碑,是村民移来淘米洗菜的,好象是嘉庆年间一位进士碑,不知有没有用?”

春花听了张大嘴巴“哦” 了一声,阿召感慨地说道:“这块进士碑可能有点价值。”

阿峄也看过,他说:“就在离村东面100米左右的尚书塘,一个小小的码头,把它弄回家,重新把码头砌好,最多花几千元钱。”

春花一本正经地说:“要先把它弄回来,以后建个亭子放在农庄旁边,作为景点供人们欣赏。”

阿召笑着对振兴说:“振兴书记这是文物啊!保护它是你的责任了。”

振兴说道:“是,我会考虑安置的。”

阿峄站起身,“阿召老板,老板娘,振兴书记我们去看看建设农庄大酒店的位置。”

大家点点头,随他向前走去。

十几年的花木树己经很粗壮,碧叶蓬勃,风一吹哗哗地响着,一望无际,特别的宽广。阿峄一路走一路兴奋地介绍,“整个花木林500亩,征用了20户村民家的地,将来农庄建成后,属于他们的土地得到的利益也属于他们,并且在农庄盈利的情况下,每年可以分到一部分红利。”

阿召满怀信心地补充到:“是的,农庄发展越来越大,村民得到的利益也越多。”

说着他们走到一片山丘,阿峄停了下来,前面一条小河从西向东,缓缓流向大头坝,他指着这片花木园说:“花木园农庄就建立在这里。”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青龙坝的水缓缓淌下来,清澈透明。汇聚到这里,水域面积达几十亩,绵延几公里。它如同天然的人工河,镶在田野和村庄之中,格外的美丽。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扑面而来,大家都赞不绝口。

“不错,你们回去,把报告书拿出来,我交上去。”振兴说。

“好。”阿召满口答应。

他们开始往回来,阿铎留他们吃饭,他们都很忙,不了。

金山村要建农庄大酒店,村民们知道了也很兴奋,充满了期待。阿召非常的积极,亲自和春花一起设计,经过几天的艰苦奋斗,一座别具特色的农庄大酒店设计好了。它不仅富丽堂煌,有着三层的建筑,更是青砖黛瓦,飞檐翘角,掩映在花木丛林之中。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林立,是自然的花园,让人心生向往。

阿召和春花连夜写好申请报告书向振兴提交,十月份的金山村,一片祥和的气氛。早晨空气格外的新鲜,八九点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特别的柔和。振兴看着阿召和春花送来的“建设金山村农庄大酒店的报告书”,心花怒放。

“太好了,我下午就要到镇上汇报工作,正好把报告书交上去。”十月份一到,振兴就忙着种芍药,一切都很顺利。一棵棵粗壮的芍药苗在技术员的指导下,插满了田间,象插满了希望,奔向幸福的小康之路。

“那就麻烦振兴书记了。”阿召的脸上露着灿烂的笑容。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恭候你的佳音。”阿召对振兴书记充分信任,高兴地走了。振兴开始整理芍药项目的材料,阳城市北山区一直有种植药材的历史,散户比较多,由于量小,市场的变幻,他们的药材不论你怎么种,只能挣个辛苦钱。但是政府干就不同了,他们有统一的收购平台,不愁销路,振兴喜上眉梢。

吃过中饭,一点多钟,他匆匆开车去镇上。让他兴奋不已的是,仁镇长对他做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振兴你做的很好,下面养老院项目和优质黄金大米种植项目紧跟其上,下个月我将带他们到你处实地考察。”

“好,欢迎光临。”振兴说着,从包里拿出“农庄大酒店报告书”递给镇长,“阿召是一位建筑老板,他想在金山村建一座高、大、上的农庄大酒店。”

“哦?”仁镇长接过报告书,仔细地看了一遍,显得非常的激动,“非常好,我明天带到市里去,如果通过的话,正好把它和三个项目统一规划,作为配套工程……”

振兴兴奋地说:“目前金山村的人口不多,但是养老院建成之后,生意就大了。”

“嗯,养老院办的好,将来还要开发成康养小镇、旅游区,农庄大酒店是必不可少的,你好好干。”

振兴满怀信心地说:“谢谢仁镇长的支持。”满意而归。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天振兴接到镇上的电话,镇长来了。

九点多钟,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大地,秋叶还是那么碧绿,看不出黄。缀着点点露珠,青翠欲滴,山丘被薄雾缭绕,恍若仙境。一辆公务车缓缓驰来,后面是一辆奔驰和宝马。停到了金山村委大楼门前。

公务车下来五人,镇长热情地介绍道:“这位是副市长。”一位西装革履,儒雅风度的中年人朝振兴点点头,振兴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满脸堆笑地说:“欢迎领导光临。”

后面是面色白腻,西装革履,满身儒气的东方,振兴和他认识,两人相视一笑,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还有一位记者和一位主任,振兴一一和他们打招呼。这时奔驰和宝马上的养老院项目经理和优质黄金大米种植项目经理带着随从也到了,大家热情地打招呼,振兴请他们上楼。

振兴这边除了村干部,随行的还有阿召和春花以及阿峄。会议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首先振兴书记汇报了金山村委的工作情况,随后养老院项目经理和优质黄金大米种植项目经理都对自已的项目作了演讲。

阿召说:“农庄将建成金山村标志性的建筑,只要领导允许,我愿意花巨资建一个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综合性项目…….”

东方笑着说:“一个地方文化非常重要,这方面我们的力量雄厚,有专门的团队研究,需要我们定当支持。”他讲话非常中肯,而且很周到,办理农庄的一套程序,人员都安排好了。

振兴对文化也有着深厚的兴趣,否则丰田村南石桥的石碑,他看了也不会叫挖土机把四周的土夯实,保护起来。于是他笑着对东方说:“好。”

镇长又发表了一番讲话,鼓励他们共同制定好,共同规划好,一起实行好,一切交待完毕,他们开始去花木园实地考察。

优质黄金大米种植项目和芍药种植项目都分布在金山村的周围,方圆一公里内,土地面积上千亩,溪水从上游欢快地流到下游,汇集到大头坝,象一条白玉带围在田野和村庄之间,这里没有污染,自然风光,清新脱俗,让人心生愉悦。

镇上对金山村一次次规划设计,不断地完善,几乎很完美,这次来考察,有可能是定稿,振兴倍感欣慰。他仿佛看到机械己经入场,在金山村的大地上建设,热血沸腾。

振兴带领他们边走边介绍,“养老院坐南向北,在大头坝一头丘陵山坡上。前面一大片平整的土地,靠着坝边,是种植优质黄金大米最佳地方,再前面是阿峄的花木园,也就是农庄大酒店的建设所在。”大家听了兴致勃勃。

投资种植优质黄金大米的老板是建安集团的老总,他人高马大,1.75米的个头,浓眉大眼,和善慈祥,农民出身。当初他们村上三个好友一起出门闯荡,建立了一个工程队,由于肯吃苦,技术好,深受老板的信任,很快立足市场。靠着城实守信,工程遍及全国,如今年工程量百亿,成为响当当的建安集团。在阳城市开发区,一幢高楼大厦鹤立鸡群,相当的雄伟壮观。他本人是位慈善家,每年捐资捐物都在几十万元。他爱国爱民爱家乡,听从党的领导和安排,乐意为社会作贡献。这次来看金山村委的办公设备很陈旧,捐了18万元给振兴添制办公新设备。他对种植方面不专业,全权有振兴负责。

养老院项目经理老家在金山村,她改革开放后到大城市闯荡,从护工做起,兢兢业业,刻苦周到,深受顾客的好评。渐渐自已开养老院,越开越大,成立了自已的公司。如今她已是多家养老院的老板,资产达几个亿。近年来,至力于乡村发展,首选家乡投资兴业。她开的养老院采用一种新型的养老模式,主要服务对象是退休的老人,且在六七十岁之间。身体不是很差,边旅游边调养,陶冶情操,这在当下非常流行。

她对养老院的建设有自已的规格和要求,她派驻负责人到金山村委,建一个办公室,振兴欣然同意。她对养老院面对着河水而居,也很满意。

阿峄的花木园离他们半里多路,有一种桃源幽境的味道,这里建农庄大酒店更让人神往。

副市长看了表示赞赏,“这些自然优势,一定要把它们整体规划好。”

大家都称是,决心齐心协力把这项目办好。这次副市长都来了,可见政府的重视。

仁镇长笑着对振兴说:“土地规划,征用没有问题吧!”

“没有。”

突然东方局长看到花木园对面不远,丰产村的北面一个山岗,那里丛林茂密,似乎有许多亭子,很象墓亭。一二米宽长,三四米高,上面琉璃瓦翘角,白色的瓷砖,非常的亮眼,星星般散布。

他不仅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振兴朝那里看了看,“乱坟岗。”

东方不仅皱起了眉头,“这里的视线刚好看到,不太雅观。”养老院的女老板看了也尴尬笑道:“是不太雅观,如果建成养老院,看到这也感到害怕。”

东方问振兴书记,“象金山村周围有多少这样的乱坟岗?”振兴到金山村委当书记快有一年,忙得事情非常多,他还没有问及这些事情。老卫陪同在身边,他连忙说道:“金山村委有十二个自然村,有十二个集中乱坟岗,大概占地在三五百亩之间。”

副市长朝镇长看了看说:“镇上象这种情况多不多?”

镇长满脸堆笑地说道:“镇上圩区都搬进了公墓,高乡还没有,估计有五六个村委。”

副市长点头说道:“已经不多了,公墓是文明的象征,这里要想办法搬进公墓。”

镇长连连点头,说:“好,我回去就安排办。”

他对振兴说道:“马上统计一下,有多少面积,有多少坟,坟的分类,比如豪华坟,一般坟,土坟各是多少?然后我们把价格核算出来,你去实施。”

振兴说:“可以。”

东方温和地说道:“这片80亩花木林,在规划中间怎么处理的?”

振兴连忙说道:“正在商谈。”

“这些花木建设农庄大酒店、养老院、新农村建设等等,都应该用到,一定要处理,重新按要求平整。”

“知道了。”

他们渐渐往回走去。

临走时,仁镇长交待,先迁坟,再重新按要求平整土地,按规划建设。振兴点头称是,他们走后,振兴和老卫回到了办公室,老卫帮振兴书记倒上茶,微笑着说道:“振兴书记!你刚才满口答应镇长迁坟的事,这事不好办啊!”

振兴抽了一口烟,淡淡地说:“为什么?”

老卫回到座位上,一本正经地说:“乡下迁坟不易,许多人迷信,怕惊动了祖宗,坏了风水,谁会去挖祖坟啊!对子孙兴旺不利。”

振兴抽烟的手指停在了空中,“劝慰老一辈的旧思想,解放年青一代新思想,统一建设新农村。乡下人看惯了,也许不觉得,城里人看了确实不雅观,你说呢。”

“是,可人们不接受啊。”

振兴想了想说:“你去让队长他们先做做村民的思想工作。”

“年纪大的人,都不好讲话,年纪轻的人要孝顺,不好办啊!”

“这事办不好,影响整个金山村的发展计划,你一直在农村工作,处事有经验,要辛苦些。”

老卫无奈地说:“好吧,我试试!”

振兴笑了,他说:“好,下午我们召开一次会议,把工作具体安排一下,你去通知他们。”老卫转身离去。

到了下午一点多钟,会议在办公楼东面的会议厅举行。村委干部平时只有五人,包括振兴书记,老卫和阿成正副村委主任,一名会计,一名妇女主任。

振兴提出了迁墓建议。首先他表示:要先通知,然后由队长挨家挨户去统计,做好思想工作。他希望两个月把公墓选址后建设起来。今冬能够搬进去。

老卫说道:“选址和建设都不成问题,公墓比较简单,十天半月就能完成。一个村一个区域,竖碑都是村民自已刻好字完成,我希望碑由国家免费提供,这会让村民容易接受。”

振兴笑着说:“这是应该的。”

老卫还认为:“挖坟都是村委花钱免费挖,各坟国家按好劣进行补偿。”

振兴笑着说:“这当然,国家有规定的,其他地方迁坟都有经验,如何补偿,拿来都可以参照。”

阿成在旁说道:“迁坟难,是否可以从年青一代入手,因为他们不迷信,老一辈随你怎么说,可能也不会动摇。”

振兴说:“对的,老卫你最好作一份详细的材料给我,看是否可行。”

老卫开心地说:“行。”

振兴笑了,他说:“好”。大家散会。

第二天,一大早,振兴过来时,老卫己经把材料交到振兴的办公桌上。振兴坐下,拿起材料,朝老卫会心地笑了笑。满面春风地说:“老卫早啊!辛苦了。”

仔细地看了起来,老卫起草的这份迁墓计划安排材料,非常的详细可行。

第一条、为了协助金山村扶贫项目,创造金山村的投资环境,统一把各村的乱坟岗填平,安排进公墓。请广大村民认领好自己的坟,否则做无主坟处理。

第二条、各村乱坟岗的地点方位、面积。

第三条、每墩坟的规格大小,形式是豪华、一般、还是土坟。

第四条、坟的价格。

第五条、挖机和坟墓碑不要钱,迁坟的时间。

振兴看了很满意,把材料收了起来。

振兴抬起头,笑着对老卫说:“这份迁坟指南你去复印几份,发给大家,马上按照上面的方针去做。”

老卫站起身,去服务大厅复印,然后每人发了一份,剩下几份他放进包里,又多给阿成几份,微笑着说道:“阿成,队长每人一份参照着上面做。”

阿成点点头,他年轻,办事利落,他看着老卫说:“通知是不是可以复印了,发放给每一位村民。”

老卫抓着材料的手停了停,他想想说:“我去问一下振兴书记,我感觉规划建设农庄大酒店和养老院这一块的增产村和丰产村需要抓紧时间,其余的自然村可以晚一步。”

阿成说道:“对的,但是迁坟的通知都要统一下达。”

老卫说:“好,我再去请示一下振兴书记。”

他转过身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振兴书记正在做材料,他轻轻地走到办公桌前问道:“振兴书记,迁坟通知是不是现在都要统一下达?”

振兴书记放下笔,抬起头他看着老卫说:“是的。”

“规划建设农庄大酒店和养老院这一块的增产村和丰产村是否要先迁坟?”

“对,先做个示范,以后全部要搬。”

老卫低声说道:“时间怎么确定?公墓还没建设,我们通知下去了,人们会不会怀疑?”

振兴沉思了一下,他说:“时间在两个月之内必须搬,可以先做一下动员工作,发放通知时要合理地回答村民们的疑问。告诉增产村和丰产村的村民,他们的乱坟岗先迁,至于具体时间等公墓建设完毕就定。”

振兴的办公桌前有一部电话,他伸出手又缩了回去,他想给镇长打个电话,问一下,感觉还是亲自去汇报一下为好。

老卫高兴地说:“好,我们马上着手做这件事情。”

老卫回到服务大厅,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服务大厅空荡荡的,办事的村民都走了,显得很安静。老卫开心地对大家说:“振兴书记说了,把通知全发了,金山村每家每户都要发。金山村共有农户八百多户,阿成你把通知先打印出来,明天发放到每户人家手中,第二步先搬增产村和丰产村的乱坟岗,要等公墓建设完毕才定。”大家都言听计从,开始忙碌。

四点多钟,振兴开始收拾材料,把老卫起草的这份迁墓计划带上一份,明天从镇上经过,去见镇长。

振兴内心充满了豪情,他要把金山村做大做强,建设好一切基础设施。该他做的全力以赴,不该他做的努力争取,这里将是他施展才华的舞台,有识之士创业的乐土,阳城市僻远山村建设美丽乡村的典范。外面秋高气爽,他拎上包,飞也似的向城里飞去。

振兴家住在阳城市的东门,一中档小区里,周围的小区新旧并立,错落有致。原是阳城市镇政府的所在地,宽阔的道路和沿街的商铺,写着曾经的辉煌。护城河就在小区前面,古色的城墙,沧桑的石板路,写满了悠久的历史。晚间在淡淡的灯光下,到这里散散步,心情格外的舒畅。夏天护城墙边,临河而建的一个大大的广场,近年来,市民们常到此跳跳舞,音乐声中载歌载舞,成了周围居民的乐园。不远处还有一家公园,里面有假山、喷泉,翠竹,凉亭,一年四季花开,环境非常的优美。振兴常常从护城河沿路走到公园,再从公园转一圈,然后回家。

他的爱人在卫生部门上班,他有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分配在市一家知名企业上班,今年刚刚结了婚。住在南门一个高档小区内,那里离新城市中心不远,高铁、汽车总站、高速公路就在旁边,繁华的商业街高楼林立,医院学校就在旁边,透着一份现代化的气息。他们的工资很高,己不用振兴扶持,所以振兴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振兴对职业的高低倒没什么兴趣,他想干一份事业,在任何一个适合自己的岗位上都可以。

晚上回来,他懂得规划设计,总要把金山村的地图摊开,思考着如何发展,让金山村更美丽,建成真正的小康社会。他到金山村虽然不长,但是对农民的生活了解的相当透彻,

山村的人们太辛苦了,还没有走出半机械半手工劳作的圈子,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们的生活质量,他要逐渐实现机械化,让人们感受到种田的乐趣。更重要的是经过百年的民不聊生,人们已经几代缺少文化,乡村文明正在消失,很难教育出正确的下一代,让孝顺的儿女左右为难。如何尊老爱幼,走亲访友、行事办事懂得分寸和必要的礼节,成为一些人的困惑。前几年社会上流行“道德讲堂”,很大程度上感动了一批人,但还不够。将来有条件他还要建一所礼仪学堂,重新回到儒家思想上来,让华夏的礼仪之风在阳城市开花,金山村是个起点。

清晨,振兴从东门直接开车去往镇上,这是一条省道,两边是挺拔高耸的水杉树,碧青苍翠,象宝塔一般。已经是秋天,针叶纷纷落下,格外的引人入胜。半个多小时,振兴来到镇政府大楼下,他在广场上停好车,迅速走进大楼,乘电梯直奔镇长办公室。

八点半左右,镇长已经到了,看到振兴热情地说:“振兴来啦!快坐。”

振兴连忙从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材料,递给镇长,“镇长好,这是我们的迁墓计划书,请过目。”轻轻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镇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感觉这份迁墓计划项目写得很好,他满意地说:“就按照这上面的内容做。”

振兴高兴地说:“村民们对公墓的建设很关心,什么时候开建?”只有建好了,村民看到了才安心,工作才能开展顺利。因为这要开工经费,需要镇上负责拔款,振兴必须问好。

镇长笑着说:“马上就安排。”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负责这方面的阿忠打了过去,让他过来。

阿忠在一楼的办公室,他快步走了上来。镇长和蔼地说:“这位是金山村委的振兴书记,我上次和你讲的公墓的事情,你和他合作办理一下。”镇长把振兴带过来的迁墓计划项目递给他。

阿忠点点头,他接过材料看了看,对振兴说:“基本情况我已了解,八百多户,平均一家就五六座坟。我初步预算了一下,也要上千亩地的。包括围墙,公共厕所,门卫,停车场等公共设施建设。”

振兴说道:“金山村的土地是宽裕的,只要你确定下来,村民的征地工作我们来做。”

阿忠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非常的干练,有着不一般的成熟和锐利。他见振兴是位认真的人,于是轻松地说道:“只要土地确定下来,叫几辆挖土机按要求作业,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完成,你放心。”

振兴兴奋地说:“好。”

镇长对阿忠说:“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你马上去办。”

阿忠说:“好,我把今天手头上的事交待一下,下午就去。”

他朝振兴说道:“金山村那边我经常去,很熟悉,你忙。我看好了哪里,跟你联系,你再去看看可行了。”振兴说:“好”。

大家微笑着相互打了声招呼,振兴离开。

振兴回到金山村委,老卫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都去发通知了,服务大厅只剩下阿成在为村民办理一些业务。金山村二百多户人家,都种地,也没企业上班。平时的业务并不多,常常来办事的村民只有几位。

阿成看到振兴来了,立刻把一些要处理的材料递给他,振兴开始回到办公室批阅。到了下午,两点多钟,阿忠打来电话,他说己经到了金山上,在周围各个村转了转,初步选定了二个地方,请振兴书记过来看看。

振兴立刻起身,拎起包,关好门,来到服务大厅。老卫和几位村委干部己经回来了,“老卫你陪我出去一下,镇上负责公墓的阿忠来了。”

老卫应声而至,跟着振兴下了楼,老卫不会开车,坐上振兴的轿车向金山上开去。金山在金山村后面,一里多里,从金山村中穿过,有一片桑树林,山脚四周全是坟墓,乱坟岗。向上100米就到了金山上,它虽不高,却是十里八乡的最高地,登临其上,村庄和田野尽收眼底,风景优美。

它的石头被炸来铺路,经过几年的开挖,小山夷为平地,中间一个大坑,蓄满了水,杂草丛生,棘丛遍布。振兴老远看到一辆白色的车停在山脚,阿忠和一位工作人员在半山腰。振兴和老卫下了车,朝他们走去。

金山村有二百多户人家,所以墓地也是非常大的,占了山上一半。大家相互握手,热情地打招呼。阿忠说:“这块地作公墓不错,风水好而且不影响人们的生活。”

振兴说:“只要你看中了就行。”

阿忠说:“我很满意,就是山上这个大坑不好,是填还是用栏杆?如果填这工程量太大了,取土也没这么多,护栏也危险。”

振兴和老卫看了,都觉得没必要填平。他说:“我们再到别处看看吧。”

阿忠说:“好,我在东头也看了一处,再去看看吧!“

振兴说可以,他们开始往回走,快步来到停车的地方,各自上车,跟着阿忠向东方向驰去,东面原来是一块砖瓦厂取土用的地方,面积很大,因取土形成的一块深坑,显得非常刺目。不过前后左右都是丘陵,象一块聚宝盆,坡下是一条马路,弯弯曲曲地连向金山村,不远处一条河,从上游缓缓而下,一直流到大头坝,环境非常好。

振兴虽然不懂得风水,却也感觉到这里视野开阔,风景宜人,周围的庄稼碧绿碧绿,欣欣向荣。不远处河水波光粼粼,氤氲缭绕,环境优美。

他朝阿忠点点头说:“这里不错。”

阿忠得意地笑道:“这块地前面有塘,后边有丘,左边是一条路,右边有一条河环绕,是风水中的宝地。”

“如果把这里作公墓的话,估计要花多少钱?”

“一百多万元。”

振兴笑着说道:“钱由政府出资建设,对我们来说哪里都一样,阿忠你决定吧!”

阿忠点点头说:“好,就这里吧!”

没几天,阿忠把建设项目报到镇上,很快就得到了批复,他带着工作组开始实施,公墓建设拉开了序幕。

二个月后,公墓建设已经接近尾声。迁墓可以开始了,振兴专门召开了一次动员大会,他强调“冬季已经来临,希望大家积极配合,越早迁越好。”

老卫说道:“金山村比较偏远,周围乡镇都已经是公墓,村民们早有耳闻,加上前期工作做的好,渐渐接受。”

阿成笑道:“我们年轻一代旧思想淡漠一些,我和丰田村的阿强关系不错,是同学,这些年他做建筑工程发了财,在丰田村条件最好。墓也是最豪华的,动员他先迁,以他家的威望,村民们跟着一个个地都迁了。”

老卫说道:“他父亲老强不是一般的主,他家肯迁,就没问题了。”

振兴听了很高兴,“你们辛苦了,迁坟是文明的象征,我想村民们愿意迁,最关心的是迁坟的价格、迁坟的费用,我们都包了,不用村民们花一分钱。公墓号以村为单位,由队长安排大家选,碑由政府免费发放,自已领取……. ”

“时间定在哪一天迁。”

振兴坚定地说:“冬季这天吧!”

“冬季还有几天,什么时候评估?”

振兴掏出手机和镇上联系,立刻得到回复,明天。“评估工作人员明天到。他放下手机,微笑着说。

“好。”老卫喜滋滋地说。

振兴继续交待,“墓上的碑都已预备好了,按照每家每户的登记量,一个村一个村通知发。”

阿成应声道:“是。”

振兴又作了具体安排,“阿成,明天你和各村队长一起陪同工作人员评估。”

“好。”

第二天,阿成陪着镇里的工作人员在队长的带领下,首先对增产村和丰田村两个乱坟岗进行估价。每家人家都有好几座坟,豪华的、一般的、还有土坟。一番讨论,细细解说,一直忙到下午才结束。工作人员走了,阿成回到村委办公室,立刻向振兴书记汇报。“振兴书记已经评估好了。”

“很好,冬季准时搬迁。”

阿成说道:“我马上去安排。”

振兴指出:“阿成,你和队长通知村民每家迁坟时都必须到场。你们先去规划一下,挖土机从哪里入手,比较合理等等。”

阿成说好,他向振兴书记反映情况,他说道:“有村民反映,迁坟只能上午,下午不好挖。”

振兴沉思了一下说:“尊重他们的要求,上午挖。”

“这样预备三台挖机两天。”

振兴说道:“可以,明天你们做预备工作,后天迁坟。”

阿成大声地说道:“是!”

到了后天,天刚麻麻亮,村西的坟场停满了车。村委干部早早来到了现场,振兴也来啦!村上的老老少少也都来了,振兴非常礼貌地打招呼,他们也热情地向振兴书记问好。

挖土机未到,许多村民已经看好时间在自家的坟前,放炮祭祀。

有的老人家在挖掘机到来之前,先在坟上敲一敲,向先人打声招呼,然后挖掘机开挖。

村西坟场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里面荆棘遍布,乱竹横生,许多都是土坟,已经没有出路。三台挖土机并发,解决了坟与坟之间纵横交错难进的现象。

土坟挖下去常常是一些放灰的罐子,人们用红绸布小心地包裹起来,送往公墓。挖土机随即填平或敲碎墓亭,一切在村委干部的监督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在坟墓挖了一半期间,振兴又随大家到公墓上看了看。公墓离这里三里多路,一条水泥路已经修好。远远望去雪白的围墙,碧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

围墙面前,一块空地足有十几亩地大的停车场,可停百十辆车。振兴下了车,走进大门,一排排公墓整齐而漂亮,环境非常幽静。墓与墓之间,道路宽阔,行走舒畅。四周围墙围着,虽然还没建门卫,己经很安全。匆匆到达的村民,开始把包裹先祖的红布放进墓中。旁边通常请三位抬财的村民,用芝麻杆点燃,象烘炕一样先把炕烘一烘,扫一扫,放进一些金元宝,再放包裹先祖的红布,盖上盖子。主家给一条烟几百元喜钱,然后祭祀烧纸钱。过来的村民有几十户,立刻烟雾缭绕,鞭炮声四起。

人们一改愁容,个个喜气洋洋,振兴看了感到很满意,村民们也很满意。小时候每当走到坟场,都感到害怕,白天从这里经过都有一种阴深深的感觉,这次搬迁到公墓,标志着乡村的进步,走向了文明新时代。

振兴放心了,他在公墓转了一圈,开始回去,在回到乱坟岗时,阿成下来,继续负责没有完成的迁墓事宜,不一日,迁坟工作全面结束。

振兴做事干净利落,有着军人的风格,迁坟一结束,他就向镇上汇报,要求进行下一步建设。为此镇政府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邀请副市长和负责人东方参加,以及工作人员、二位专家设计教授、养老院项目经理、优质黄金大米种植项目经理、农机合作社阿新、两位建筑工程队长、阿召、振兴等,总共二十多人。

会议在镇政府大楼会议室举行,高大的镇政府大楼顶层有两间会议室,一间大的可容纳几百人,一间小的可容纳几十人。小的尤为的精致,椭圆型的棕色桌面,晶光发亮,四周木质靠背椅,正面墙上挂着投影幕以便使用,设奋齐全。前后几扇百叶窗,即使白天依旧灯火通明。

9点钟大家纷纷坐定,会议开始。东方主持会议,他首先请副市长讲话。副市长声情并茂地阐述了政府的精神和开发金山村对阳城市的意义,与长远打算。他强调一定要做好典范,让人们致富,项目要按时动工,各部门全方面协调、配合,早日实现人们的愿望。

随后相关领导一一发言,负责这次规划设计的专家指出,金山村养老院项目、优质黄金大米项目、花木农庄大酒店项目以及芍药种植项目,作为一个整体,统一规划和设计,经过反复论证和实地考察,政府终于审核通过。他深度剖析了这次建设方案,先进的理念和工作方针让大家心悦诚服,并把图纸发放给每一个人。

接着东方请振兴讲话,他激动地说:“感谢政府的关怀,和各位老板的投资兴业。金山村委将竭尽全力真诚地为你们服务。严格要求自己,执行党的政策,听从党的安排。目前征用土地已经完成,平整土地是当前最要紧干的,我们这次回去就配合农机合作社阿新行动。”大家听了纷纷表示同意,一个大格局已经形成。

镇长听了,作最后发言,“统一思想,共同建设,大家回去后,各自行动吧。”开始散会。

在以后的几天里,电视台和报纸都加以了报道,金山村成了新一批美丽乡村建设的新闻。农机合作社阿新首当其冲,来平整土地,十几台推土机轰鸣,几十面红旗飘扬,无数的人们在忙碌整理,象过去大集体一样热闹。

机械的力量是强大的,速度非常快。十几天下来已见皱形,一个多月就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田野整齐划一,丘陵波浪起伏,象雕刻的一幅幅画,一块块一片片,令人兴奋。

农庄大酒店建设开始启动,几天后,阿召把办公室搬到了工地上。

为了建设好这项工程,他亲自上阵,在靠近花木园的尽头,一块大约五亩地的地方,前后建了十几间蓝白色的板房,作仓库、工作间、宿舍等使用。

他自己的办公室宽畅明亮,简单却很精致。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显得非常的厚重,后面一排红木书柜,放着档案材料。靠墙一排木质沙发很舒适,不远处是一台立式空调。

春花也过来了,有时也好住住,在办公室里面,卧室温馨而漂亮,她准备和阿召一起建设农庄大酒店。

“春花,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以后外面的工程交给儿子处理,我们就把农店大酒店建设好。”

“嗯,将来我们把这里建设成一个休闲度假的基地。”

“好,东方说这里以后要规划‘康养小镇’,方圆几十里都要种上中药材,我还要投资中药开发,建一个种植、加工、生产、流通、销售等商贸中心,为中医药新时代发展作一份贡献……”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花木园农庄大酒店只用了一年时间建成了。走进农庄,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假山,一块璧石上书“花木园农庄大酒店”,是请阳城市一位相当有名的书法家写的,字迹刚健遒劲,风流高雅。飞檐翘角,马头墙,白墙黛瓦,掩映在花木丛中,环境幽静。门窗都是红木雕花,古色古香。里面宽阔明亮,大厅气魄,雅座干净儒气,墙上贴着字画,璧柜放着一些古玩名酒。楼上一排的雅座略显高贵,一个客厅就是一间房,两间屋那么大,可以坐一二十人,自我活动的空间大,不受任何干扰,在里面吃饭非常的愉快、舒服。

三楼是歌舞厅,会议室等场所,热闹却不失安静。四楼五楼是住宿,大概有五六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配有电视和浴室等,功能齐全,木质床和办公桌、白色床单等,柔软舒适。拉开拖地窗帘,推开窗,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一望无际的花木林,丘陵起伏。有的近在眼前,碧绿的枝叶青翠欲滴,即使在冬天依然生机勃勃,鸟鸣声声,像开着一场音乐会。人住在其间如同世外桃源,烦恼和嚣燥离你远去,对养生特别的适意。

许多品味来自个人的修养,并不是钱能够办到的。阿召有钱,他似乎更有品味,他仿照自家庄园、古色典雅的风格装修,雍荣不失华贵。

在新建的花木园农庄,会客厅旁还有一间雅室,这是专门为饮茶而设制的。一条很长很长的条几,古色古香,干净整洁地覆盖一层白布。中间是镂空的木架台盘,上面放着精致的茶壶和茶杯。

阿召是喝茶老手,他专门聘请了一位服务员,为客人煮茶,泡茶。茶水溢出茶杯,流进镂空的木架台盘,和着茶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

墙上挂着字画,墙角放置着一台钢琴,有兴抚琴一曲,和朋友高谈阔论,不亦悦乎!如果是女宾客,泡一杯花茶,美容又养颜,品味清香,高贵不失典雅,尤其的让人心动,谈起生意来顺风顺水。

振兴每次来,阿召都要邀请他喝杯茶,感谢他的关心和支持。有了村委的帮忙,就如同拿到了通行证,加上他有钱,干什么事都不难。

“农庄大酒店基本建好了吧!马上要开张了吧!”振兴微笑着问。

“还早着呢!我还要建设一个牡丹园和荷花池。”阿召对牡丹和荷花情有独钟,农庄大酒店周围很空旷,左边的丘陵正好建设一个牡丹园,国色天香,美不胜收。吃完饭到牡丹园走一走,欣赏一下百花怒放的景色,是一大享受。

他已经设计好了,里面铺上青砖,一条条幽径贯穿整个牡丹园,供人欣赏。开一条人工河,建二座小桥,几个竹亭,坐在里面,三五好友,白天赏花,晚上赏月,吹着清凉的风,何不乐哉。

正好右边有一条小河,他决定开挖出来做荷塘,一直延伸到金山村的脚下。憶想中的效果,从它身边经过,清香迎面扑来,天边飘着一丝彩霞,系在村头。更加显得古朴典雅。依然用竹建设亭台楼阁,恍若仙境。

阿召是一位农民企业家,他平时潜心研究文化,钟爱艺术等,创业近二十年,事业蒸蒸日上。致富的他不忘回报家乡人民,他希望自己成为一位有价值的人,将用辛苦赚来的钱发挥最大的价值!所做的善事不计其数。

这次除了专家的设计规划,他还要加上自己的元素,建设一个牡丹园和荷花池。春花念念不忘阿峄父亲发现的那块进士碑,哪一天还要弄回来,在农庄大酒店的东面,阿召在翠竹丛林之中留有一块空地,他决定建一个“进士亭”供人们欣赏,有文物的价格,也许这三件事做后,他的农庄大酒店才算完美结工。

振兴听了,表示支持,佩服他的风情雅致,希望阿召早日完成建设。

金山村的四个项目,种植优质黄金大米和种植芍药基地,相对比较简单,人们都是种植的能手。去年平整土地后,优质黄金大米种了一年,喜获丰收,今年依旧在种。芍药已经种了一年,长势茂盛,碧绿碧绿爬满了山坡,一到四五月份,花枝招展,洁白芬芳,已经引来无数的游客光临,令人陶醉,再长两年也可以收了。养老院工程量大,主体建筑大楼刚刚封顶,估计要建设二三年。最快的要算阿召的“花木园农庄大酒店”,它象金山上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振兴对它末来提供游客饮食、住宿充满了希望。

“阿召,你尽管建设,需要帮忙,我能办到的,尽量帮你办。”

“谢谢!”

振兴走后,阿召开始种荷花了,他买来优质的品种,而且是大的,当年种就能开花的。叫来挖土机和工人,干了一个多礼拜才结束。几个月后,荷花长了出来。

田野里氤氲一片,有一种朦胧的美,远远望去,特别的超凡脱俗,婷婷玉立地站在那里。有的含苞欲放,娇羞欲滴;有的花开正盛,争奇斗艳,分外妖娆!微风过处,碧叶翻动,象绿色的海洋。

走进它的身边,清香扑鼻,它们拥挤着,非常的茂盛,几乎看不到下面水的流动。宽大的荷叶滚动着颗颗晶莹的露珠,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阿召一空下来忍不住走进去散散心。朝晖下,它生机勃勃,焕发着青春魅力,昂着头向他打招呼。他连忙俯下身,给它来了一张特写。他用清漆做的竹门楼,心里分外的凉爽。

一条长廊弯弯曲曲地延伸到田间,人在里面被荷花包围着,心胸豁然开朗,暂时忘却了身边的烦恼和忧愁!缓缓地走着,用手机不停地拍下这动人的时刻!蜻蜓在天空中盘旋,扇动着薄翼的翅膀,象缤纷的落花,让人充满了无限的遐想!她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情怀,让人心生高节,久久恋恋不忘。

有时候傍晚从它身边经过。这时余晖落在它的身上,又是别有一番风味!河水闪着波光,荷田绿幽幽的,田野和村庄是那样的安静。侧耳倾听,蛙声一片,是那么的欢愉,充满着美好。正是他向往的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他感到非常的欣然。

一里之外,金山村委办公厅,振兴看着规划图上金山村发展的宏伟蓝图,心中乐开了花,美丽乡村建设正在他预料中一步步实现……

书有菊花香

我读书的学校历史悠久,它原来是一座古老的祠堂,至今门楼还是汉唐式的建筑,非常的雅致。它靠在河岸边,青青的杨柳象一头秀发在春风中荡漾,来往的货轮乘风破浪,偶尓的一声汽笛让我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那天放学,我一个人在河岸上散步,不仅诗兴大发,作了一首诗《思念》

曾经平静的湖面/您投下一粒石子/几回春日里/几回月光下/是您/激起我心中阵阵涟漪

如今杨柳依依/一声汽笛/唤醒了我对您/满满的记忆/载着我的希望/奔向远方

我们学校的一位老师会写文章,他中等身材,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他的教工宿舍在我们宿舍的前面。傍晚的时候,吃过晚饭,他会拿出胡琴深情地拉上一曲,常常吸引我们驻足观看。

我喜欢文学,看到他不仅有种冲动,于是就把诗拿给他看看。他看后,对我大加赞赏,特意把我带进宿舍,说了许多语重心长的话。临走时,送给我很多书,有《雪莱诗集》、也有《天才》和《平凡的世界》等中外名著,以及他自已的一本书。我抱了一大堆,欣喜若狂,从此一有空就沉浸在书的海洋里。

有一次他出了一本新书,到我们班上讲课,说到书中的情节故事,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声情并茂,完全没了文人的矜持。我们全神贯注地听着,一节课不知不觉中过去,非常的留恋。

三年的高中生涯一晃而去,虽然没有考取大学,有文学相伴我很开心。回来后,我写了一篇2万多字的神话小说《白云杰历险记》寄给他,请他指导。这时他已调到了市文朕,专门给我回了一封信,洋洋洒洒写了五张纸,一手正楷字非常的漂亮,让我爱不措手。热心地告诉我写小说的技巧,应该怎样倒叙、插叙使人物更丰满,故事更有悬念……

每当空闲的时候,我一个人把他的信拿出来一遍一遍地读,心里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希望。

我家住在江南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里,这里丘陵起伏,种满了花木树和旱作物,如玉米、土豆、山芋、花生等等。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非常的辛苦。因为不是平原,土地有高有低,很难实现机械化,一半还要肩挑背扛,依然很贫穷,然而改革开放的春风依然吹到了这里。

回来后的我,在家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显得很无聊,帮父母在街上站小店。说是街,其实是村民们在村上开的十几家店铺,象百货超市、小吃卤菜、农资修理等,卖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因为离镇上十几里路比较远,自然形成了一个市场。不过历史却很悠久,青石板铺成的老街依然有着昔日繁荣的印记,残亘断壁写着当时的辉煌,古老的唐栏井、深深的车道痕,讲述着它不平凡的过往。

菊花和我是同学,一样没有考取大学,她家就住在老街的后面,有时会找我来玩。她娇小玲珑特别的可爱。比我要成熟,非常的热情大方,看到我一双含情脉脉大眼睛总是透着惊喜,“古风,想过没有?回来做什么?”

“可能要上苏州,我爸妈已经和小平的父母讲好了,去做水电工。”小街上早晨很忙碌,还没到天亮的时刻,卖豆腐的己经亮起了灯,蒸腾着团团的雾气从屋中飘了出来。接着小吃店、杂货店、超市等都打开了门,马路上渐渐有了人声。到了六七点是人们最忙的时候,但是过了一二个小时,人都散了,人们买了东西回家开始到地里干活,大街上空荡荡的。刚从学校出来,有一种出去闯闯的冲动,至于做什么不怎么在乎。

“苏州好玩,我可能也要去A省了,那里开发,到处是服装厂,亲戚叫我去的。”

“那就去吧!回来再见。”我满脸笑容地说。

“唉!太远了,不想去,要是在门口干一番事业多好啊!还能照顾我妈。”她哥在外打工,长年累月不回家。

干什么呢?我思考着,九十年代的乡下,镇上看不到几家厂,农村的打工仔、打工妹都彺无锡、上海等大城市跑,甚至向外省开放的城市跑。土地成片成片地荒,种田已跟不上形势和经济的发展,人们入不敷出,劳工大量外流,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已然成了一个个空村。但是人们是兴奋的,一年到头,脸朝黄土背朝天,半机械化耕种,人们吃尽了苦头,种个十亩八亩也挣不到一万元钱。如今出外打工一天一二百元,两个月的工资抵一年的收入,人们不平静了,蜂涌而出。不管工地上如何辛苦,总比家里强,一开始是青壮年出去,到后来连六十岁的老人都叫上了工地,妇女齐上阵,以至于乡下到处是留守儿童和老人。

“干几年再回来,有了成就我们一起建设家乡。”我雄心勃勃地说。

菊花仰起头,兴奋得满脸通红,“你已经有了打算。”

“有一点,我们这里丘陵地带,靠着西山不远,将来我们发展几百亩药材,不仅有药用价值,还有观赏价值,带动人们致富。”我骄傲地说道,我父亲是一名民间中草药医生,家里种了一二亩药草,象半枝莲、白花蛇舌草、凌霄花、青蒿、蒲公英、藿香、金荞麦、黄耳毛草、扁蓄、鱼腥草、紫金龙、仙鹤草等等长势蓬勃,我对中药草懂得一些知识。

我们这属于江南大地,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雨量充沛、日照充足、土地肥沃。适合中草药的生长,据不完全统计,全境有丰富的药材八百多种。如谷精草、半枝莲、半边莲、金银花、凌霄花、青蒿、茵陈、蒲公英、菊花、夏枯草、龙胆草、麦冬、平地木,黄耳毛草、扁蓄、鱼腥草、桔梗、仙鹤草、柴胡、等等。其中茅苍术、太子参、桔梗、夏枯草、明党参、茵陈、苏贝母则属当地名贵药材,明党参曾受到国家周总理特别关注。

菊花立刻豪情万丈,小鸟依人般地有了底气,“你回来了,打电话给我,我也回来,我在外等你的消息。”

“好。”

和小平去打工还有一段日子,我和菊花整天在一起约会,村前面有一条小河,从西山缓缓流下,清亮的溪水象一条龙溪在小山村和田野里环绕,曲曲折折地流到了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了一座大坝,足有几十亩的水域面积,灌溉着两岸的稻田。到了傍晚时间,夏天的风格外的凉爽,我们约好了在村头的马路上相见,然后顺着乡间小路向坝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片浓荫,柳树分立在坝的四周,垂着它的秀发在轻轻飘荡。水面波光粼粼,月亮在云层里穿梭,时而把皎洁的身影投入到水中。

“古风,我很喜欢你写的诗,以后我去了A省打工,把你的诗发给我。下班了看看,我会很开心,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好的,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献上我满满的祝福,祝你开心、快乐、工作顺利。”我深情地说。

菊花感到特别的满足,“今天的夜色真美,象一首诗。”

田埂一块连着一块,脚下的草软绵绵的,非常的舒服。我们走到了柳树底下,相互依偎着,菊花身上淡淡的清香,让我心旷神怡。

“是的,月亮真圆。”

“古风,当作家挣钱吗?”

“不挣钱!作家本身是清贫的,是人生的一趟苦旅,对物质生活没有多大的欲望,追求的是一种精神境界。”

“在我的印象中,作家是浪漫的,行为是自由的,不愁吃不愁穿。”菊花天真地看着我说。

“真正的作家应该是这样,他们源源不断的作品能维持他们的生活。”我微笑着说。

“嗯,努力!加油!”

我们彼此说着,憧憬着未来,充满着希望。

“苏州靠的近,你可以经常回来,我可能一年半载回不来了。”菊花忧忧地说。

“我挣了钱就会回来开发,到时你就可以回来了。”我心里想象着建一个百草园农庄,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是吗?”菊花满脸的兴奋,但她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父母辛苦的时候,她也去帮忙,知道种田是多么的艰难。

“古风,这里太贫穷了,真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菊花好强,喜欢繁华,喜欢热闹,喜欢那种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快节奏的生活,她看着远处黑压压一片低矮的村庄说。

“我会实现机械化的,把土地平整一遍,重新分给农民。让他们感受到种田是一种享受,而不是劳累。”我坚定地说。

“嗯,将来乡下发展了,城里也要买一套房。”菊花开心地说道。

“最好是城里有一套房,乡下有一套房,既有现代化的生活,又有田园的乐趣,相互交替着住。”我心里也有一种向往。

“那,人们都不干活干什么呢?”她想到人们闲下来搓麻将、喝酒等很气愤。

“你看发达国家的人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感觉菊花多虑了,社会越发达,文明程度越强。人们的责任感越强,要做的事越多,而不是无所事事。

菊花笑了,“人本身就应该向高境界发展,而不是满足自身低级的需要。”

我赞许地点点头,喜滋滋地告诉菊花:“我后天去城里参加一个文学培训,你陪我去好吗?”

“真的啊!是文联邀请的吗?这可是你的荣誉啊!”菊花急不可怠地问道。

“是的,我今天上午刚刚收到的,在我们阳城宾馆培训三天。”

“祝贺你,古风,将来成为作家大有希望。”

“能不能陪我去?”

菊花想了想,感到无比的骄傲:“好。”她感到我的性格比较内向,有着文人的矜持,不是很活络,不会与人打交道,她却很大方,应该为我开路先锋。

我听了很兴奋,好象有了底气,连忙说:“谢谢!”

时间已经不早,月亮害羞地躲进了云层里,田野里蛙声一片。我站起身,柔和地对菊花说:“我们走吧!”

“好,走!”菊花站起来,我们慢慢地往回走,象一对情侣,我一直把她送到了家。

到了后天,我们一起坐车进城,她的母亲一直陪到她上车,满脸的关切,显然她对我和菊花在一起并不反对,也算是思想开放的了,却又有些忐忑不安,她嘱咐菊花说:“菊花,你们早去早回啊。”

“知道啦!”

“阿姨!你回吧!没事。”我在旁说道。

汽车启动时,她和我的母亲站在路边说着话,我的母亲一直露着喜悦的表情,目送着我们渐行渐远。

阳城市离我们村有六七十里路,我和菊花七点多钟出发,十几分钟到镇上转车,一个小时就到了阳城市车站。文联给我来了一封信,里面有一张邀请函,上面有报名的地址。坐在车上时,我就掏出信封,拿出来给菊花看过了。

从车站出来,我说:“‘晚晴园’还没去过,不知道在哪?”

菊花比我成熟,她常常帮父母办事,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比较多,她说:“上面说到‘晚晴园’报名,我们叫一辆出租车过去吧!”

“好。”

车站门口就是马路,我手一招,一辆出租车嘎然而止,我们上了车,直奔晚晴园。到了晚晴园,我们下了车,环顾左右,就在烟草公司的旁边,原来这是一座古式的花园。飞檐翘角的门楼,棕色的琉璃瓦铺成,古色古香。里面园林建筑,长廊亭台,绿树葱茏,花团族锦。一棵枇杷树,高耸入云,已经爬上了二楼。走进大厅,一对景德镇花瓶足有一人多高,中间桃红的屏风,雕花刻凤,非常的高贵典雅。我和菊花顺着指标上了二楼,一间雅室正对着花园,半边墙都是木质朱红雕窗,如同富贵人家的玉楼闺阁一般,五六位风流雅士正在高谈阔论。一位中等身材,微胖,皮肤雪白,上身穿一件黑色华贵衬衫,下身一条黑色的直统裤,脚踏一双黑色蹭亮的皮鞋,非常儒雅的中年人迎了上来。

我连忙满脸堆笑地问道:“请问这是文联培训报名的办公室吗?”

“是的。”

“我是作者古风。”

“哦,快过来签到。”原来他就是阳城市的文联主席音老师。

音老师是阳城音乐的第一人,曾经在全国征歌比赛中荣获一等奖。他的歌质朴而饱满的情感,象细流一样在心中流淌,征服了每一位听众和评委的心,唱出了人的高贵品格,符合人们的审美观念,显示出一种大家风范,让人久久难忘,成了经典。

他出生于一个书香家庭,父亲是一名音乐老师,母亲是一位语文老师。抗日战争时期,一家人随爷爷到了边陲。父亲在当地民族音乐学校教书,他从小受独特而丰富的民族歌舞滋养,丰富了他的艺术细胞,学会了拉胡琴、唱山歌……

1958年他考取了那里的音乐学院音乐系,开始了正规音乐学习之旅。50年代,大炼钢铁时期,父亲带他回到了老家常州,他转到省艺术学院继续学习。

正当他踌躇满志,奋发图强之际,一场搞四清的风暴开始了,他被下放劳动改造,毕业后分配到阳城县乡下,一边参加劳动,一边潜心创作了许多生活气息特别浓,贴近农民生活的歌曲,其中一首获中国音象博览会最佳原创金曲奖及最佳作曲奖;一首获全国磁带歌曲评选银奖;让他初露头角。

二年后,音老师被调到阳城戏剧团,这一年他创作的歌曲获江苏省首届音舞节(专业团队)声乐作品一等奖;他随即被调到了市文联,成了文艺干部。随后的几年中,他的作品获南京市“五个一工程奖”,获第二届“同唱滨海”歌曲征集比赛银奖,一年两次获奖,在阳城县卷起了一阵风。如井喷一般,他还写剧本反映计划生育的题材,获区一等奖。神话传说,区戏剧团选中作为开幕式节目,影响热烈。

他一边写剧本,一边抓民间舞蹈,其中一部江苏列为重点节目,省里一等奖。同时一首获“西气东输”征歌赛一等奖;一首获“瀛丹杯”全国厂歌及行业工人歌曲征集比赛一等奖。

他的内心始终洋溢着对生活的感悟和激情,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贴近时代、貼近人民、与时俱进,努力创新,有了更大突破。他的作品旋律流畅、节奏明快、结构清晰,有难度而不晦涩艰深,受到群众的欢迎。在浓郁的民族风格独特韵味中,在质朴清新的曲调中表达着自己如诉的深情……先后加入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等等。

因为不平凡的经历,他特别注重农村作者的培养,当他看到古风的神话小说后,感到一种潜在的力量,如果引导走上正规的创作之路,很可能成为一位作家。根据自已的经验和文联作家的交流,认为必要的培训,才能使象古风这样的作者健康成长。于是大家不谋而合地决定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知名作家讲授活动,定会给这些作者一次人生难得机会,实现自已的作家梦。

他超乎异常的热情,让每一位前来报名的作者心里暖暖的。我跟在他的后面,来到前面秘书长那里,一张办公桌上放着报名的签到本,我把包递给菊花,认真地签上了名。

音老师招呼我们旁边坐下,不远处,一位披着长发的文学青年正和几位文友热烈地讨论着他的作品。

音老师在我们的身边坐下,和蔼地说:“古风,这次对文学爱好者培训是近年来阳城市文联举办的一次较大的活动。邀请来的著名作家,讲授的创作经验和技巧将会对你们今后的创作之路,起到非常大的作用,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我看过你写的小说,想象力丰富,很有创作的天赋。想到象你这样的作者还很多,尤其在农村的作者非常不容易,于是我们决定举办一次培训,作一些正确的指导,希望你好好听讲。”

我从学校毕业回家后,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多月,创作了2万多字的神话小说《白云杰历险记》,我寄给了老师,老师又传给了他,他对这篇小说印象深刻,眼里充满了期望。

我听了很是感动,写作的人一般都是弱势群体,有人关怀是莫大的荣幸,我说:“谢谢!”

“上午在晚晴园报名,下午我们去阳城宾馆,安排好住宿。”

“好的。”

“这位是……”

“我的女朋友,陪我过来的。”

“哦!你们坐。”

“这时又有作者过来,音老师忙着上前去招呼。

我和菊花坐在窗前,外面吹来的风很凉爽,花园的走廊和亭台历历在目。我想这应该是阳城市比较古老幽雅的处所,真是身处闹市,却能曲径通幽,依然有一份安静,的确不错。

显然菊花也被这种文雅的气氛所感染,变得越加的矜持起来,看着身边越聚越多的文人,她端正好姿势,尽可能使自己变得优雅一些。

说话也放低了声音,“下午要去宾馆安排住宿了,我考虑还是准备走吧。”

“不要走,我有点紧张。”来的人都仪表堂堂,我感到有些自卑。

“不用怕,跟在这一大群人后面,他们走哪你到哪。”

“我不会说话,心里想到说不出啊!”

“没事,问一句说一句,心里有什么想法忍着,不要说。”菊花知道我平时不作声,但是一旦说起来,直接了当,不会拐弯,也不顾虑别人的脸色,是否好不好说。

“好的,知道了。”想着菊花是位女的,既使安排了宿舍,她不是作者,和女作者住一起,也无法交流,未免尴尬,那就让她先回去吧!

菊花拎起包,我送她下楼。晚晴园其实离汽车站并不远,穿过二三个红绿灯就到了,二三里路,但我们不熟悉,也不知道坐哪路公交车,我建议菊花还是“打的”。

“刚才坐出租车,我感觉一会儿就到了,应该不远,我还是坐公交车吧!”

不远处有一公交站台,我准备送她过去,她连忙阻拦不用。

“你回去吧!没事!”

我知道菊花社会能力强,不用担心,柔和地说:“一路顺风。”目送着她远去。

下午,我们去了宾馆,这是阳城市最高的建筑。大概二十多层,耸立在市中心繁华的地段。上面“阳城宾馆”四个红色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晚上霓虹灯闪烁,更是流光溢彩。门口宽阔的场地,有小桥流水、有绿草如茵,花坛簇锦。高高的旗帜迎风飘扬,展示着别样的光釆,里面金壁辉煌,特别的华丽。我们住在宾馆的西面一排大楼,邀请的著名作家已经下塌,大家聚在一间会议厅里,其乐融融。他看上去四五十岁,中等身材,穿一件白色的衬衫,干净整洁,容光焕发。许多作者围着他请教,场面甚是热闹。不过,我听从菊花的话,坐到后面,远远地听着他们讲话,并没有发言。只是看到他们都找作家签名,也拿出笔记本请他签上,看着龙飞凤舞的真迹,我的心格外的高兴。

突然我看到老师拎着一只黑色的包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看上去英气勃勃,格外的潇洒,已经走上了正常的人生轨道,娶妻生子 ,满脸漾溢着幸福的微笑,看到我格外的高兴,“你过来啦!”

“嗯。”我感到很激动,他应该是我文学路上碰到的第一位老师,内心里感谢他。

老师意味深长地说:“这次活动,阳城市的文学爱好者基本上都来了,有三天的时间,好好和他们交流……”

我点点头,“好的”,心里在想既然选定了这条路,一定要坚定地走下去。

他和许多作者是相识的,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他看到了音老师,又赶紧打招呼去了,我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心情始终是愉悦的。

晚上我安排和一位农民作者住一个房间,他三十多岁,个子在一米七左右,人很瘦却很结实,一看就是一位种庄稼的好手。头发有点卷,好象几个月没理发似的,胡子也很长,好久没有剃了,穿身半新不旧的衣服,非常的土气。

他随身带来的杂志,上面发表着他写的故事,文字朴素无华,情节曲折动人,有一万多字,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我不仅和他聊了起来,“象这样一篇小说有多少钱?”

“几百元。”

“完成这样的一篇小说要多少时间?”

“一个多礼拜。”

“哦,一年写多少?”我好奇地问着,刚刚写作还没有发表,对他很是羡慕。

“没多少。”他皱起了眉头,显然很为难,不想回答我这样的问题,每天劳作很累,晚上再写作不堪负荷。如果专业写作,光凭稿费他还不能生活,现在网络盛行,有人说年收入百万元,他试着写几个月,一分钱没拿着。投出去的稿件,别人上千元上万元,他几百元,能发表就不错了。很烦恼,于是他转开了话题说:“你现在干什么?”

我连忙回答道:“还没有工作,准备到外面打工。”

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做文章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你还是找个正经的工作,先把生活稳定下来,有空再写写。”

“嗯”我答应着,先到外面打工,以后回来种药草,干一番事业,写作和事业两不误,我憧憬着。

我把自己刚写的一篇小说《网》从包里拿了出来,请他指教。他仔细看了一遍说:“嗯!不错,写的很大气,要注重细节,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错,这是编辑对你的基本要求……你别急,慢慢来。”

我们聊着,只到很晚才睡。

开会现场,我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整个会场爆满,估计500多人。可见这位著名作家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他的声音浑厚而动听,在会场上回荡:“梦想有多高,你就能走多远。写小说要有天份,有了天份还须努力,没有天上掉下来的。文学的本质,从小处写,大处着手,写好一个人,写活一群人。小说不是生活,是生活开出的花朵,好的主题,入木三分……”

他跟大家说:他通常不写千字文,别人写过的不写。“烂的不写,凭我的身份,随便写一篇就能发表。但是写烂了,有了我的署名,就象衣服上的污点,洗又洗不掉。” 我听了感慨万千,有时写了一篇,忍不住就要去发表,他的一番话,让我恍然大悟,知道了很多道理,将来是否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有了瑕疵,即使发表了,别人拿出来也是笑柄。有时给人不好的第一印象,以后写好了,别人还是定格在过去你不好的文章里,往往带来不好的后果。

他告诉大家:他每写一篇小说都是有目的的,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几年才动笔,从不瞎写。叙述准确,构思巧妙,有认识、有独特的眼光、有分寸、有火候,密实,详略得当,空灵,留白,就象土要把它夯成砖头……

他告诉我们:“凡所有过往,都是人生的财富。读书是磨刀石,写一篇好作品很难,但文学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着……”时间在不知不觉的过去,他的话却在我心中久久回荡。

他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成功作家的故事,和作品中的人物一样,可悲可叹,可歌可泣,让我们听了,格外的振奋叹息。他真诚地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把写作坚持到底,一生追求的人并不多。它不能升官,不能发财,走着走着,许多人就不见了,作家很容易凋零。而我们江南从文才能使我们发达,所以我们一直很重视培养新人。文学就象地里的庄稼,没有水,没有根,就没有养份,就不会开花结果。先人创造过无比的辉煌,都是把根深轧在泥土里,对脚下的土地,全面深刻的理解,写出无愧于时代的好作品,是我对你们的无限期望……”

他的一席话,让我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印象最深的就是:“创作要坚持不懈,它来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我听了坚定了去苏州打工的信心,只有亲身去体验生活,才能写出与读者共鸣的作品。创作是辛苦的,不是一帆风顺的,它必须付出劳动和汗水。

社会是现实的,生活在农村,好工作容不得你选择,但是志趣爱好,别人也无权干涉,它同样可以大放异彩。

三天的培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一场心灵的洗涤。

回来后,我的小说突飞猛进,没几天就完成了一篇短篇小说,菊花看了称赞不己。

在临走的那几天,菊花陪我到村边的樱花园散步,我们一边走一边交谈:“古风,村上青壮年为了更好的生活都出去打工了,他们拼命挣钱,自已的身体都不要了,太难了。”

“现在消费这么高,已不满足乡下建一幢楼房,都要到城里、镇上买房,几十万元、上百万元,普通的民众哪里消费的起,不拼命干怎么生活的下去。”

“他们一年挣几年的钱,一天干几天的活,都是为了儿女。”

“其实并不一定,生活节奏快了,儿女们工作都难找,也不容易,反而更焦虑。”

“唉!如果都以挣钱为目的,全然不顾我们内心想法和追求,所有的人只是为生活而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心灵能够解脱。”

“这是你生活在最低层的想法和状态,那些坐办公室的人,可能不了解,怎么评价你的说法对不对呢?他们会认为你没有学好文化知识,应该受的苦。”

“如果这样无法施展低层人的才华,拉低整个社会水平,怎么得了?不行,我要改变这种状况,不但自己挣钱,也要让人们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古风,你有什么好主意。”菊花兴奋得满脸通红,她去服装厂上班,一年难以相见,想想都是痛苦。

我早就想过了,“开保健品店。”三天的培训,我认识了一位老师,对他的印象特别的深刻。他七十多岁,精神抖擞,是民间中草药医生,祖传一个看胃病的技术,非常的高超。一般胃炎、胃痛、胃糜烂、十二指肠溃疡等等,药到病除,十分灵验。

他平时上班,空下来看书学习,非常的勤奋,学富五车、知识渊博。而且对古文非常专业,时有文章发表。阳城市考古和报社的编辑遇到这方面困难,都请他翻译,在文化圈也小有名气。曾经某省医院专门邀请他去演讲,名声大振。

他最近出版了一部医学方面的专著,我看了深表敬仰。谁知他对我印象也非常的好,吃过晚饭交流的时候,了解到我的情况,认为我们是同行,他建议我说:“父亲是中草药专家,卖保健品,以后肯定有生意……”

“嗯,这想法不错,中草药是中华民族的瑰宝,中医中药有着五千年的辉煌历史,治未病是中医的最高境界,应该会有发展。”

“那就赶紧干吧,不要去打工了!”菊花笑道。

“那么你呢?”

“我干一年回来。”菊花坚定地说。

小路弯弯曲曲,因为是丘陵,梅雨季节常常会淹没庄稼,种上花木之后,老板挖成了一条条水渠,象一条条小河一般在田野里环绕,以后再也没有淹过。我们在河埂上走着,里面不仅有鱼,也时常会看到野鸪等在水中漫游。

我停止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开保健品的执照好办,要不要中医调理证啊!药监部门会不会过问?这些都是问题。”

“现在税都不收了,还有什么顾虑的?”

国家富强了,许多种个体经营户不收税了,这我知道。

“如果能顺利开保健品店,确实比外面打工好。”

“古风,你身体素质差,我感觉你还是开保健品店合适,而且有发展前途。”

在这个浮躁的年代,人们蜂涌地往外跑,许多人是没有目的的,盲目主义,只是为了挣钱。村上百来户人家能出人投地做老板的,也只有二三位。其余的都是打工者,工种基本上是瓦工、油漆工、水电工等等,尽管都怀着满腔热血,在不停地打拼,也仅仅是手艺好一点,工资高一点而已。家庭生活大同小异,工地上需要的是那种吃苦耐劳的人。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干活是万万不行的,村上和我一般年纪的人,谁的身体都比我强,比我能干。

“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不能把有限的时间花在没有前途的事情上。”菊花见我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她似乎很兴奋,好象医生找到了一个治病的最佳良方。

我想当一名作家,也许开保健品店更适合我,有更多的时间写作。开保健品店有钱,那么我生活无忧,可以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到写作上去。

“开一家保健品病应该要很多钱吧!”我不知道父母愿不愿意。

菊花虽然不知道要多少钱,但是她看到镇上开保健品店都很豪华,一定要很多钱。“嗯!装修要漂亮,品质要好,才能把生意做出来。伯父是在外跑的人,伯母也通情达理,他们会同意的。”

父亲热爱中草药事业,十九岁开始挖药草,研究药草,用民间秘方看好的人不计其数,受到人们的尊敬。

1986年,省中科院带着一位外国友人到阳城县来考察,寻找一味神奇药草“绞股蓝”, 它被称之为“南方人参”,县药材公司的领导请他带路到西山寻找,结果被他找到了。绞股蓝性味甘、凉;归肺、脾、肾经。功效:益气健脾,化痰止咳,清热解毒。现代绞股蓝制成茶对人体有很好的益处,具有生长点所含营养物质带来的保健功能,长期饮用,无任何毒副作用。能降血脂,调血压防治血栓,防治心血管疾患,调节血糖,促睡眠,缓衰老,防抗癌,提高免疫力,调节人体生理机能。它能保护肾上腺和胸腺及内分泌器官随年龄的增长而不致萎缩,维持内分泌系统的机能,并具有降血糖和改善糖代谢作用。这一年,国家科委在“星火计划”中,把绞股蓝列为待开发的“名贵中药材”之首位,2002年3月5日国家卫生部将其列入保健品名单。

至今父亲还保存着他们的合影。外国友人说:“纹股兰好,可以酿酒、做酱油等。”父亲心想:中国有上万种草药,至少有五千多种等着要我们去研究开发呢!那八角枫在微风中招摇,是古代华佗开刀曾用过的麻醉药,治疗关节炎非常好。牛大力盘在树顶,粉红色的花开的一片一片,是开胃、养胃的好药。龙葵草枝干很大,长得跟萝卜花一样,从山脚一直拥簇到山腰。平地木爬在山石上,根上都长满了青苔。鱼腥草老远可以闻到一股药香味,更浓香的是细辛、马蹄香,它们的根在地底下,只有挖出来你才知道。雷公藤、红木香藤牵在灌木丛中,杨雀花长满了刺要挖它的根,黄耳毛草一丛丛铺在小山坡上,猫爪草长在小树林里……

还有许多奇花异草,象治疗肝病的野灵芝,治疗胆结石的野芫荽,治疗前列腺炎的三白草。治胃出血的仙鹤草,治便血的墨旱莲等等。河北草叶子甜甜的,茎上长满了刺,爬在荆刺丛林中,用它内服或洗澡消毒,能够治疗轻微的肾炎……这些民间的瑰宝,许多父亲采回来种在自家的田里,渐渐成了一座小小的百草园。

“我父亲的一生一直为中草药事业而奋斗着,从事这行已经三四十年了,他也希望我能传承这一项。”

“那太好了,他肯定会同意的。”

我们顺着河埂走了一遍,前面到了我们的村头,再走一段路就是通往镇上的大道。我语重心长地对菊花说:“中医非常的深奥,国家要求也高,从事这一行的都是中医大学的毕业生。我父亲六十多岁了,他有丰富的经验,属于老一辈的人,也无可厚丰。我还年青,从事这一行,条件不允许啊!”

“你不去问问,怎么知道什么情况呢?你父亲做了这么多年没事,老百姓拥护,医术高明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怕什么!”

我生性胆小,“开保健品店肯定是好的,必须想办法领到证。”

“现在培训班很多,应该不困难。”

“培训班是多,不知道拿到的证国家承不承认?”

“去了才知道,应该没问题吧!如果不合法,国家能让他们开?”

“这道也是。”

“现在你该决定了吧!不要去打工了。”菊花急切地说,人生的道路选择非常的重要,只有选正确了,才有美好的未来。

她的话不得不让我思考,“回去再和父母商量商量。”

马路对面是我父亲种的药草,菊花兴致盎然地说:“走,去看看你们家的药草。”

“好!”

自从认识绞股蓝之后,父亲每年都要到山上采几百斤,绵延几十公里的高山峻岭,他都爬遍了,知道哪里有绞股蓝,每次都满载而归。南方的绞股蓝碧绿碧绿,细藤绿蔓,牵满了一地。它五张叶子,跟人参的叶子差不多。人参的果是红色的,它是一串黑色的。我想它至所以称之为“南方人参”,除了生长在南方,可能与它的根也有关系,它的根纤细透明,象小人参一样,咬起来特别的凊脆。父亲配上野灵芝、丹参,治高血压、糖尿病等特好。许多人吃了提高免疫力,连感冒都没有,抗癌。

每当阳春三月或秋季九到十月份,父亲就到山上挖根回来培植。前面不远的一块地约四五分大,绿幽幽的一片,厚厚的一层,长势喜人。

我兴奋地说:“我有一次随父亲采绞股兰,曾想建一个绞股兰啤酒厂,可惜没有资金、没有平台,否则建起来既保健又营养,一定能销售大江南北。”

“嗯,你只要朝这方面努力,发展前途肯定是无穷的。”

我真诚地对菊花说:“其实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有成功的希望,但是没有政府的支持显然是不行的。身为农民,我们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手中哪些资源才是你有权运用的,超出能力范围,是不可能让你做的。”

“哦,古风前面那一片是什么?枝叶碧青,象松针一样。”

“那是青蒿。”我笑着说。

茅山和我们这相距五十里,相传东晋道教学者,著名炼丹家、医药学家葛洪,字稚川,自号抱朴子,在此修仙炼丹。在他所著的《肘后备急方》中记载治疗疟疾的方药: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意思是用一把青蒿,以二升的水浸渍以后,绞扭青蒿,取得药汁,然后一次服尽。

1969年,中国中医研究院组长屠呦呦从系统收集整理历代医藉、本草、民间方药中发现了葛洪的治寒热诸疟方,在此基础上研究出了青蒿素,为人类作出了应有的贡献,2015年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

许多年前,父亲到山上采药,发现一批,长势特别茂盛。它一米多高,枝叶蓬开,特别的柔软,闻起来特香。花开得很小很密,一串串的,与村头田埂上的臭蒿不同,虽然形状一模一样,运用起来效果更佳。

秋季九到十月份,青蒿的枝叶上结满了籽,我父母就收下籽,春天二三月份播种,四五月份已经半人多高了。

父亲勤劳善良,一心一意地学习中草药知识。小小百草园种满了药草,总共二三亩,但品种很多。农村的自留地多,村西边的这片丘陵,我家有二三亩地,父亲都种上了药材。象接骨木如同麻杆一样拥簇着,一大蓬一大蓬的有一人多高,枝叶嫩绿。只要骨骼受了伤,用它的叶或杆,和铁扁担及土三七一起捣烂,敷在上面,没多少天就能痊愈。

金荞木生命力极强,长势茂盛,就象山芋苗一样简单,把茎埋进土里就能繁殖。长出来密密麻麻,杂草不生。开出的小白花,一朵朵星光灿烂,蜜蜂围绕着嗡嗡飞舞,它能清热解毒;活血消痈;祛风除湿。主治肺痈;肺热咳喘;咽喉肿痛;痢疾;风湿痹证;跌打损伤;痈肿疮毒,蛇虫咬伤。这是我父亲去S省收购天麻时,带回一些种根繁殖的,现在己发展到半亩地左右。

在东边,紫金龙长势正旺,枝杆有红色斑点,一人多高。内空脆弱,一折就断。喜潮湿阴暗的地方,一般在山脚下。它的根长到哪,芽就冒到哪;纵横交盘,金黄粗壮,跟接骨木差不多粗。用于湿热黄疸,淋浊,带下,风湿痹痛,痈肿疮毒,水火烫伤,经闭,症瘕,趺打损伤,肺热咳嗽等,效果非常的好……

我一一向菊花介绍着如数家珍。

“太好了,古风,中草药的发展前途太大了。”

我微微一笑,“这些都是我父亲用民间秘方配的常用药,如果卖又不值钱。”种植户挣到的只是点辛苦钱,我这种体质,没有机械化是种不成的。

“所以选择走适合自己走的路很重要,卖保健品适合你的体质,只要努力学习,也有希望传承你父亲的中医技术。”菊花听说有一种民间中医确有专长医师资格证,社会人士可以考,任何一项工作的大门都是敞开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

我听了有些心动了,“去苏州还有两天,都讲好了,不去不好吧!”

“这关系到你的未来,一生的工作,要慎重考虑,你去苏州只是做小工,卖苦力的到处都是,又不是大师傅非你不可,不去不要紧。”

眼前的这些丘陵越往西地势越低,即使发黄梅水也无大碍,只要平整,挖些渠就可以了,种些白术、牡丹、芍药、桔梗等中药草没问题。

我不仅感慨地说:“我种不了,如果请忙工,只够付工资,等于不种,花费大量的精力劳力,没意义,如果不去打工,先开保健品店。”

“好,古风,开保健品店执照好办,不要证书。你可以考,传承你父亲的中医技术,也可以写作,两全其美。”

我站住了,前面是大坝,心情豁然开朗,“我们回去吧,跟我爸爸再商量商量。”

我们开始往回走,阳光很热烈,但我却感受不到炎热,菊花也心明气爽,格外的舒畅。“保健品店开了就报名考证,尽早为人民服务。”

我们回到街上我家的店门口,我和菊花挥手告别,父亲正在里面忙碌。已经是十点多钟,电风扇呼呼地刮着,家里也很清凉,不是那么炎热。“爸,妈呢?”

“到塘边洗菜去了。”

“爸,你手上的是半枝莲吧!”

“对呀!隔壁村的表叔从工地上回来了,身体一直不舒服,吃不下饭,到医院检查是食道癌。”

“可怜了,劳苦了一辈子,没享到一天福。”

父亲笑着说:“我昨天在地里采了点半枝莲和白花蛇舌草回来,今天晒干了,我加工一下。记住了,半枝莲和白花蛇舌草治食道癌相当好。”

“知道了,爸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吧!”父亲边干活边说。

“现在人对保健身体非常重视,做保健品挣钱吗?”

父亲是做民间中草药的,他接触的人群大都是农民,“生意不大。”

“街上有没有生意?”

“有一点,也不是很大。”

“开保健品店需要证吗?”

“保健品就是食品,应该不要吧!”

“我想开保健品店,将来传承你的手艺。”

父亲停下手中的活,以为我说说而已,“有这种想法很好,以后有机会可以开。”

“爸!我不想去打工了,现在就想开。”

父亲疑惑地看着我,不是异想天开吧!“开保健品店也要相关的中药知识,你没基础行吗?”

“行,有你帮忙肯定行。”父亲看着我坚定的眼神,不是开玩笑。“等你妈回来,我们再决定。”

一会儿我妈拎着洗好的米菜回来了,她娇小的身材,面色红润,虽然年纪大了,脚步依然很轻盈,筋骨非常好。她日夜劳作,非常的辛苦,却很乐观,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

我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母亲看着我说:“做事不能三心二意,你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

父亲抬起头,配食道癌的中草药有二三十味,他发现还差两味,“老张这两天要过来,我还要进点山茨菇和重楼,能够抑止癌细胞的生长就好了。”

母亲说:“嗯!你进吧!”我妈虽然不会药不懂药,但是常常和父亲在一起,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药的特性。山茨菇和重楼是比较名贵的药,我们这里不生长,要从药贩那里进。病人需要不管价钱如何高,也是要买的。”

“古风这孩子,为了他去苏州,我们跟小平爸打了多少次招呼,终于人家肯带他,他又不想去了,怎么好?”

母亲沉思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人需要锻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如果在适合我的领域,我喜欢的行业干,吃多大的苦我都愿意,而且我会艰苦奋斗,自觉去拼搏。如果不喜欢的事情,干下去我会很痛苦。”

我喜欢写作,但是菊花说:如果写作不能养家,生活很孤苦,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何不先解决吃饭问题,再谈理想。

我想一个人要有基本的生活,那就是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解决吃饭的问题。第二个就是要成家,人都要生生不息,繁衍后代,才能源源不断地发展前进。

我常常感到无助,我有决心有志气去写作,却没有平台,连从事这样写作的基本环境都没有,不能解决吃饭的问题,我感到很难受。社会需要一个有用的人才,我在这方面发展有可能作为,却偏偏要为生活所累,一生碌碌无为,我怎么安心。

有人理解我还能看见光明,如果90%的人反对,不仅仅是我出了问题,是这个社会也出了问题。

生活越苦,生存竞争性越激烈,我们越要平等对待,一个家庭要保证有一个人有工作,这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现在农村的家庭,90%的人都是打工为生,全靠身体好卖苦力,而且工作很不稳定,今年有工地,明年并不一定有,今年已经有许多农民工找不到工作,在家半年了。有的壮年还能干几年,有些老了干不动了,他们只能知天命,自己过一天算一天也就算了,可是他们的儿女呢?年轻的一代呢?农民的儿子培养出来,也是卖苦力吗?显然他们是不甘心的,拼命努力地想走出去。做农民的父母不愿意,他们儿女也不愿意。当他们发现,自己生存的土地,不能养活自己,背井离乡的时候,儿女找不到工作,找到工作也没保障,工资也低,勉强生活,买不起房,买不起车,讨不起老婆的时候。再看看中产阶级,他们一家几口都有工作,一月一万多元工资,一家四五万元一个月的时候,任谁的心态都不会平衡。这是社会贫穷和不稳定的根源,当我体会到这些,夜不能寐,曾写下了一首诗。

清晨

问候城市的早晨

阳光和朝气

它在高楼的森林里飘浮

在灯红酒绿的玻璃墙上

折射出一种渴望

倾听城市的声音

成了我的享受

它象一架巨大的机器

在不停地旋转

生出无尽的繁华

我满意这里的工作

当家乡的土地

种不出我想要的生活

我只能亲近城市

象一粒尘埃

落进了茫茫的俗世间

不应遗忘的家乡

也许多年以后

这片钢筋混凝土

不再把我们供养

那片广袤的土地

依旧是我的思念

展示着博爱的姿态

迎接着我们

我的眼睛渴望地看着母亲,我在母亲身上看到的是慈祥,在父亲身上看到的是威严,我喜欢母亲,她疼爱我,常常如我所愿。

“我看行,不过要你爸帮你一起开,否则你开不下去。”母亲认为我对保健品知识不太懂,刚刚学校毕业,怎么能开好店呢?

“我虽然对保健品知识不是很精通,但是我从小耳濡目染,看着爸弄草药,知道了许多保健品的作用,如人参、阿胶、灵芝等等。而且一般买保健品的人都懂点保健知识,自己想好了来买,并不要我指导。”我笑着对母亲说。

父亲在旁听了,对我说的话不敢苟同,他说:“买保健品的人大多一知半解,道听途说,你指导他们买,吃了效果好,生意才会好。如果不懂,吃了没效果,对你缺乏信任,也就不会到你这买。”

“爸爸,我准备去学习中医医疗、保健的知识,考一个民间确有专长医师资格证,有一技之长,全面系统之学习中医药知识,这样不仅能开保健品店,而且能传承你的手艺。”

父亲看着我,眼里露出了微笑,他说:“这行,哪里学习?”

“省里有培训班的。”

父亲思索了一下说:“我看这行,你先打听打听培训班的事,要多少钱?”

“好”我兴奋地说。

现在信息非常的发达,我吃过饭立刻回家上电脑查。我家住在村东面,两间半楼房,有一个大大的围墙,便于晾晒药草。门楼飞檐翘角,用绿色琉璃筒瓦铺成,古色古香。上面书着“神农百草”四个镀金大字,立刻棚壁生辉。父亲弄中草药一生,非常喜欢这一行,所以处心积虑建了这个门楼,并且请镇江的一位书法家朋友写字,它象一个人的脸面,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也非常喜欢。所以我就以“神农百草”为笔名,常常发表文章,甚是得意。古有“神农本草”,我有“百草”也就够用一生了。

家里的装璜并不考究,推开大门,一张八仙桌,放在八张椅子,堂前挂着一帆风顺的匾,墙上挂着一张清明上河城的图,简洁却很雅观。和普通人家没有两样,甚至比有钱人家相差很多,唯有两间药房给人无比温馨的感觉。

它在堂屋的隔壁,墙上挂满了病人送给我父亲的锦旗,全国各地的人都有。有人跟我说:“哪要去考什么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跟你爸学,早日成才,这墙上挂满的锦旗就是你父亲的毕业证书!”

我也有这种想法啊!可是我和菊花谈到这件事,都认为我们年轻,在社会人际关系上还不成熟,提证上岗,才是合法经营。否则连国家部门都不承认,怎么开得成呢?

“父亲这种情况,因为是乡下,又是在家中,别人找上门的,用民间秘方给人看看,行善积德,做好事。我开到了街上,人又老实,证照要齐全,合法经营。”

菊花说:“对的,人为生活已经够麻烦,为了证照开店而奔波,提心吊胆,确实让人头痛。人的一生都是在学的过程,你就努力考个证回来,报个心安,平安。”

窗外都很空旷,前后离村民家都很远,东面和北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旁边是村民的鱼塘,风无遮无挡,夏天很凉爽,冬天比较冷,整个房间特别的亮堂。里面有一张床和一张电脑桌,电脑桌依窗而放着。我弟兄一人,姐姐都出嫁了,父母在店里忙碌,平常我一个人住家。我打开电脑,迅速在百度里搜索着。

果然我搜索到几家,并且和他加了微信。“请问你们办的培训班是国家机构吗?”

“是国家正规执照,卫健部颁发的国家承认的证书,统一参加考试,统一发证。”

“哦,怎么学习?”我兴奋地问。

“先报名,参加三天的培训,懂得了解的基本内容,和学习方式,然后网上授课,回去在家自习。”

“要学多长时间?”

“基本上一年吧!”

“要多少钱?”

“35800元”

“这么多啊!”我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多,以后还要贵,有了证书可以正大光明地开诊所了!”

“好的,我和家人商量一下,回复。”

查完资料,我迅速下楼,去店里找父母,这么多钱,我心里也很着急,一般的家庭一年也没这么多收入。

我们家离街上只有半里路,一会儿就到了,店里除了卖百货,有时也会收购些药草,象半枝莲、半边莲、紫金龙、女贞子、芡实等等,在店门口收,收到几千斤,然后叫一辆车拖到阳城药材公司卖。我去了父亲依然在摆弄着药草,母亲象切猪草一样加工着。

“爸!我问过了,有确有专长的培训班的,保证能拿到证。”

“太好了,这样开店就有希望了!”

母亲听了,停下手中的活,兴奋地说道:“真的啊!”

“多少钱?”

“35800元”

“这么多啊!”母亲惊讶地说。

父亲低沉着声音问:“多长时间?”

“一年。”

“那你还要住那吗?”

“不用,报名后,网上授课,在家里学。”

“倒也方便。”

父母都沉默了,我知道他们肯定舍不得这么多钱。“拿到了证书就可以到街上开诊所了,开保健品店当然不在话下。”

“这倒不错,不会是骗人吧!这不是弄着玩的。”母亲担心地说,她一直希望我考敢大学,有一份好的工作,我大学没考上,回了家不知伤心了多少。如今有这等好事,她心里又开始动了,不能失去机会。

“这哪里会有假,这是国家为了保护民间中医,特意为老百姓量身定做的。”

“我看行。”父亲坚定地说。

“你可要想好了,我们挣的钱将来都是你的,可不能糟蹋了。”

“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学习,把证书拿回来。”我开心地说。

“对方说什么时候报名没有?”父亲问,他已经想好了,我要从事这一行,有张证书是再好不过,花些钱他也原意。

“他们说就这几天。”我说。

“那么我们这几天去一趟。”

“好”我兴奋地说着,省城是一个繁华的六朝古都,我早就对它心有向往。培训班的老师说,三天的培训在一所大学举行,这让我兴奋不已,大学的门我还没进过啊。

我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菊花,父母不在家,我们相聚在店中。外面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非常的炎热,电风扇在呼呼地刮着,送给我们阵阵清凉。我家的小店有两间房,一走进去是货柜,上面摆满了各式百货,琳琅满目。旁边是一台半新不旧轧面机,有一张八仙桌,会客、吃饭之用。墙上挂着一幅字:“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让人心生温馨。

“你陪我去好吗?”

“你爸陪你去的吧!”

“我希望踏上社会学会独立,不能总是依赖父母。”一个人就象鸟一样,当小鸟学会飞的时候,它就要离开父母,自已觅食。

“钱都要父母付的,我们没有独立的能力,再说父母一直把我们当孩子,这么多钱他们也不放心,还是让父母陪你去吧。”

“我们一起去。”我爸妈会去,我希望菊花陪着我。

“我马上要去上班了。”菊花幽幽地说,她感到很难过,和我一起的日子不多了,她也想去。

“不用去上班了,好吗?”

我也从内心中喜欢上了菊花,她温柔大方,楚楚动人,人又机灵会处事,如果我开了保健品店,我们可以一起经营。

“不去上班,你养我啊!”

“不可以吗?我们一起开店。”

“我去上一年班回来,你先把保健品店开起来。”菊花红着脸说。

“好,一言为定。”

没几天,菊花去了A省打工,我和父母决定去省城。天气格外的晴朗,我们从高速上过去,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开车的是我姐夫,他特意从城里赶了回来,接送我们。

A省果然不同凡响,我们到达时8点多钟,道路跟蜘蛛网似的,人流车流象潮水般涌来,此起彼伏,波澜壮阔。高楼大厦遍布,看不到边际。大学在城市的一隅,四周是高楼林立,那里还保持古老的建筑,老远望去,就象一座公园。绿树浓荫,红墙黛瓦隐隐其中,仿佛心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读书的氛围很浓,让人心存崇敬。

我们停好车,向大门走去,门楼不高,也不华丽,却很庄严。向门卫问明开会的场所,我们直奔那边。一条宽阔的马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可见很多年了。枝杆粗壮如手臂般伸向天空,相互交错着,绿叶缤纷,蓬勃着青春的绿色,把一片荫凉洒在路上。

人走在其间特别的舒畅,经过一排排教学楼,和空旷的操场,来到一座大楼面前。它在大学的深处,是一座科研的办公大楼,五层,里面都是一间间培训的教室。

门口有指示牌,我们上楼找到教室,里面已经有几十个人了。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来自全省的大江南北,有坐有立,相互讨论着。讲台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英俊、潇洒、精干,身边围绕着一圈学员,正在回答着他们的疑问。

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们立刻引导到位置上坐下。一会儿学员们陆续都到了,我看了一下,教室跟普通的学校教室差不多,两间的教室坐满了,估计五六十人左右。

9点钟,讲台上的老师开始说话,他主要先讲了国家的政策,对确有专长医师资格证所需要的条件和材料等等,及这次培训班的费用和时间。提供的材料要注意哪些细节,学员的住宿安排等等,方方面面,都很周到。

接着学员们提问,他一一作了回答。他说:“各位学员,这次考专长对大家是个难得的机会,下面就是报名,没有什么疑问,马上和我一起到下面财务室付款。上午到此结束,下午还有两节课,要听的下午自己过来听。”

我们低头商量着,与我们想象不太一样,但也差不多,反正是以拿证为目的,既然想好了而来,就决定了。学费要一次性交清,父母早已准备,钱已经带来了,我们跟着他们一起下楼。

财务室在另一幢大楼,紧挨着校园的围墙外面,又可以说在校园的里面。它们是一体,因为功能的不同,暂时分开的,来去都有门卫把守着。

我们乘上电梯,在二十多层的上面,有一个他们培训班的工作室,一间办公室隔成十几个工作间,十几位工作人员在忙碌着,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都很年轻,充满着青春的朝气。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我们交了钱,开了票。

临走时,我们在学校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吃了一顿便餐。它在高楼掩映之下,显得很平常,让人感觉到市井的味道,与繁华两重天。

我们显得很兴奋,边听边谈,“报名时碰到几位阳城人,他们也是来考的。”

“大家都是一个想法,能让看病多一份安全感,合法行医。”

姐夫说:“古风,培训班下午也有课,你还听不听?”

“上午有一位大学的教授已经讲了一点概况,我听了跟教材没两样,回去他们中医药部,学务老师会给我发教材的。”

“是网上授课吗?”

“对,有教材,也有试题,发给我就知道了。”

“嗯!”

“这下好了,古风你可要好好地学,花了这么多钱啊!”

“知道了。”

……

回去没几天,A省的培训班发来了教材,总共有中医基础理论、诊断学、中药学、方剂学、外科学、内科学、妇科学、儿童、针灸学十门课,点开其中的一门,里面又分一二十种细节,量非常大。包括中医学的所有科目,想想大学生要学四五年,自己一年要完成,然后去考试,任务非常艰巨。还好自己从小耳濡目染有实践基础,懂一些药的原理,学起来比较快,一点能通,不算吃力。

我一边看书,保健品店也开始装修,师傅果然是位行家,手艺精湛,一个多月后,保健品店象模象样。没有飞檐翘角的门面,却用条形的木板一排排装订,刷上黄漆。这样材料就便宜了,工艺也简单,也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

本来是刷清漆的,这种老黄色已经过时,不再受人们欢迎。但是其余的包框和壁裙,以及店里原来的柜台大都是黄底,弃之要多花很多钱,都认为没这必要了。

两间店面,上面木排上写着乳白色的“华方保健”四个大字,又做了一个圆形的品牌标记,装上白炽灯,晚上打开特别的亮丽。蓝色卷帘门,一间四扇玻璃铝合金移门,一间封闭的窗台装上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店里面的大部分物品。

走进去,新颖、潮流的立柜放着各式保健品,仿红木和黄色相间,前面的柜台和外侧都是玻璃,光洁漂亮,让人感觉特别的亮丽。向东的方向,里面是一排药柜,厚重而古朴,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张实木靠背椅,背景和原老城中心旁的药店款式有些相似,一位仙风道骨的古代老中医,旁边站着一位中年人,带着一位小孩正在全神贯注地泡制中药,代表着祖孙三代,代代传承。正中上方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代表着我的心声。大气而又充满艺术感,让人特别的温馨。

我把电脑放在办公桌上,坐在靠背椅上,特别的舒服。

保健品店装修好后,开张的那一天,家里的亲人为了表示庆贺,办了一桌酒。引来许多村民的观看,他们对乡村开了一家这么漂亮的保健品店而感到高兴。

不管是熟识的还是陌生的都喜欢过来坐坐,特别是一些身上有些伤痛的村民,买三七粉成了时尚,生意兴隆。以前生活条件差,城里有钱人吃的,现在乡下已赶上城里人的生活条件,许多村民也买了吃,效果不错。

一开始我买了一只几百元的不镑钢轧粉机,不太细,许多人提意见后,我专门买了一只4千多元的轧粉机。它的密度就非常强了,跟瓶装市场上卖出的高档品三七粉一样细,人们相互为我宣传,买的人越来越多。

一般上午比较忙,到了下午店面就比较冷清,偶尔有一二人光顾,这时候,我会学习中医。

到了下半年,我考到了“民间中医确有专长资格证。”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菊花,菊花兴奋不己。春节前她赶了回来,我们开开心心地结了婚。空下来我就孜孜不倦地写作,在正式刊物上发表了两篇短篇小说,我们生活过得其乐融融。

转眼5年过去了,人生就是这样,光阴在手指缝中不知不觉地溜走。我和菊花己经有了孩子,我们把保健品店开到了镇上,门前是繁华的街道,左右是商店,干净整洁的门面,新颖的招牌五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人来车往,很是热闹,生意还算可以。这时我已经写了5本书,成了省作协会员,未来充满了希望。

窗外

夕阳西下,在乡间小道上走着一群人,他们分别是谢东、钱程、钱程的父亲钱大伟和母亲卢小花。这一望无际的田野让谢东心潮澎湃,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一大片土地。在贫瘠的山区,种的都是梯田、山地;吃的都是高粱、馍馍;走过这道山,还是那道弯,这种日子他受够了,他总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变成金凤凰飞出去。夕阳照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显得更加英俊、白皙。

钱大伟告诉谢东,眼前这二十几亩地都是他家的。下面还有一个水库,取水非常方便。只要勤劳,一年就能挣1万多元钱。谢东低着头,非常的羞愧,对于在老家只有几千元收入的他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钱叔,这些地给我种,将来还要吗?”钱大伟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分田到户那时拼命要地,半夜三更到那边土墩墩上垦荒山,还差点和人打起来,而现在那土墩墩上长满了茅草,再也无人问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种田已跟不上经济的发展。劳工大量外流,那些地成片成片地荒,他整天在外奔波,地也舍不得丢,妻子年纪也大了,实在不堪负荷,他才狠了狠心。

他又深情地看了看这些地,这些地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每年他都要翻耕两三次,哪里的土质好,哪里的漏洞需要堵塞,他都能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钱大伟想了想说: “不要了。”“那我们过来后住哪?”谢东兴奋地问,钱大伟说:“这我早跟你们想好了,过来后就住在我父亲的那两间房里。”钱大伟家住在村前头,有三间楼房,三间辅房。在大队部还有两间店面房,平时卖些小百货,夫妻俩住在里面。

他有四个女儿,都已出嫁,就钱程一个儿子,住在楼房里,三间辅房老父亲住。

钱大伟思考着: 如果谢东他们暂时没有安身之所,过来后,三间辅房让给他们住,老父亲搬进楼房住。

“那我们的户口呢?”谢东兴奋地问。

“你们回去打个证明,把户口迁出来,这头我帮你办就是了。”钱大伟今年55岁,他的二女婿的堂兄是派出所的所长,他对这件事还是有把握的。

钱大伟是做药材生意的。那年他到A省山区收购天麻时,看到谢东一家穷的不象个样子,几间茅草房起在半山腰上,破败的土墙上挂满了辣椒和玉米棒,屋内凌乱不堪,阴湿霉暗,称不上家具的破桌歪凳到处乱扔,墙边的角落处堆放着刚收回来的红薯,一张破布就算是房门,把厅堂和内室区分开来,三张木板床堆放着几床被子,棉絮已成了褐色,拖拖拉拉,真难以想象他们一家子是怎么睡的。

母亲50多岁,额骨有些高,乡亲们说额骨高的女人克夫,所以她的老伴很早就死了。扔下她和5个孩子,含辛茹苦,可想生活的艰辛,虽然拼命努力,家里仍然一贫二洗,无济于事。

钱大伟看到她家这种情况內心感触很深,真的很想帮他们,他问谢东是不是愿意到南方去,他说:“那里车水马龙,非常的兴旺发达,到处都是楼房,人们生活水准高,安宁富裕,致富快,不如跟他去。”谢东经过全家的考虑,决定跟钱大伟到江苏去看看。

钱大伟把谢东带回家,沿路向他介绍家乡的情况,指点江山,满面春风,为谢东规划未来,信心十足。他说:“要不了几年你就会像当地人一样好起来的……”钱大伟感觉谢东,勤劳实干,聪明过人,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他们弟兄5个,如果都搬过来,将来力量是很大的,他别无所求,能够象弟兄一样对待儿子钱程,帮助他,能够在社会上立足,他就心满意足了。

谢东承诺:不管将来是穷是富,他们一定会好好照应钱程。他在内心当中感激钱大伟,同时他对钱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钱程一米六八的个子,瘦瘦的,人比较忠厚,但不笨,长得也不丑,就是不善交际,没有劳动力,太书生气! 将来无非是帮他干干活,照应照应。前程家庭条件好,又有四个姐姐帮他,生活是不用愁的。

他们一路走一路谈,谢东看完地,对一切非常的满意。他们开始往回走,脚步是那样的轻快。

不久,谢东回家,把父母兄弟带了过来,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过来后辛勤耕耘,两年就把钱大伟父亲的三间辅房买了下来。他已不甘心种田的收入,他也和当地人一样出外谋生,当时建筑行业非常红火,小工都四五十元一天。田又荒芜了,他又把亲戚介绍过来,象滚雪球一样,越聚越多,钱大伟那个村庄,几乎一半的土地被外地人种了。

在这些亲戚当中,有一位远房的表叔谢明,他虽然年纪只有36岁,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曾经在他们老家当过干部,很有点威望。不知什么原因被乡里排挤了出去,失去了工作,他带着妹妹谢娜过来投奔他。

谢明的妹妹谢娜长得真是漂亮,一头披肩发拖到腰间,时髦的灯笼裤,一件短衫,皮肤白的象雪,身体壮壮的非常健康,和钱程的岁数差不多。刚来的时候,钱程经常看到谢娜到他家井口担水、洗衣,时时还朝他家门口看看,他就羞涩地把门关上,留一条缝。谢东的母亲就说:“钱大公子是位小姐!”谢娜听后就咯吱咯吱地笑,笑声在钱程的心中久久回荡。

谢东的母亲还怂恿他们约会,白天怕人看见就安排晚上。村前面有一个水库,他们时常坐在树阴底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互诉衷肠。他们讲述的多是小时侯的童趣,谢娜性格外向,很是健谈,她说小时候在树上刮漆卖,父亲还经常叫她跑几十里的山路到山下去买生活用品和大米。大米对他们来讲很珍贵,一次也只买一二十斤,难得吃一次。

家里子妹多,父亲疼爱大哥谢明和妹妹谢丹,他们书念得好,人又聪明,她和三哥书读得少,小学还没有毕业就辍学了。三哥十八岁那年去当兵。大哥谢明考取了大专在乡里教书,后来又调到乡政府机关工作。她喜欢和三哥在一起,三哥人长的帅,脾气温和,当兵回来和三嫂在G省开了一家理发店,她就一直在里面帮忙。

钱程听了非常的感兴趣,谢娜说得兴起,她告诉钱程家里的不幸。

那年妹妹谢丹17岁,初中毕业的她没考上中专,再也不肯读了。一次她爬上门前的樱桃树釆樱桃吃,不想出了事。就那么一人高的小树,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下半身就失去了知觉。一开始在老家医院看,一个多月了,还是不见好。三哥特意从g省赶回来,又把丹丹带到g省看,医生说要动手术,三哥瞒着三嫂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给丹丹看病。以为动了手术,等丹丹好了再跟三嫂慢慢说。谁知钱花完了,手术也动过了,还是不见好。以前下半身瘫痪,现在稍微能坐坐,还是没好,全家人都绝望了。偏巧三嫂又发现家里的钱没了,又跟三哥吵着要离婚。全家商量先带丹丹回老家,慢慢看。谢娜也就一直在老家,照顾妹妹,想着三哥、三嫂两人不吵了,三哥打电话让她上去。

然而这时大哥又下岗了,谢明想出去混,谢娜一直呆在家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兄妹俩商量来到江苏谢东这里。

钱程和谢娜说着说着,就相互偎依着,谢娜身上散发出一阵阵淡淡得体香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感觉特别的舒畅。

回家后,钱程给谢娜写了一封信,这让谢娜和谢明感到无比的惊讶。信上说谢娜是如何如何的好,长得是如何如何的漂亮,而自己一无是处,怎么能配得上她!如果谢娜愿意,那是上天赐给他的恩惠。他们为钱程的真诚而感动,他们在最困难,遇难的时候,竟然读到如此温暖人心的话。认为这小伙子很有德行,就写信回家给父母说,谢娜已经在江苏谈了人家了,愿不愿意到这边来,相互有个照应。过节的时候,钱程和谢娜还寄了500元钱过去,这让老家的父母无比的欣慰,远在g省的三哥知道了这件事也赞成,很是鼔舞。妹妹二十一岁了,也该找婆家了。

钱程和谢娜确定了恋爱关系,钱大伟和卢小花忙着给谢明找房子,先租着,等亲家过来后,再找合适的房子买下来,他们对谢娜是非常满意的,谢娜长得白白胖胖,应该是位劳动的好把式。为人处事,知人待客都很好,而且是谢东家的亲戚,放心。但是有人提醒他们,不要上当受骗,现在的骗婚很多,钱程是那么的懦弱,谢娜跟钱程结婚,以后会不会跑掉,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这成了卢小花的一块心病。谢明和谢娜的穿着打扮着实让人怀疑,把她父母弄过来多少有个保障。

谢娜的父母来了,丹丹也过来了,丹丹的美和谢娜的美不一样。谢娜是丰满、性感的那种。她性格开放,喜欢交朋友,来了不到两年身边围了一圈朋友,露露、萍萍、红红……丹丹是文静、清秀的那种,原先活蹦乱跳的她,现在就像林黛玉,楚楚可怜。因为长期卧床,她的身上已经长了几个褥疮,有些腐烂。钱程知道了,就回去拿了些金黄散给她敷,半个月后收口,不再化脓。钱程的父亲钱大伟,对中草药颇有研究,平时经常给人看病,自己研制些膏方备用,钱程还叫父亲钱大伟来帮她看瘫痪。钱大伟开了方子:云土茯苓20g,丹参20g,生白术10g,生白芍10g,党参20g,菟丝子20g,姜半夏10g,青陈皮10g,炙草15g,路路通10g,地鳖虫10g,当归20g,韭白头10g,肉桂10g,桂枝10g,川怀牛夕10g,苏木20g,川芎15g,生内金20g,叫钱程自己回去抓,不知为什么,丹丹吃了几十付药,除了长胖了些,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就不想吃了。

丹丹躺在床上,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起床了,几乎所有看过她的医生都嘱咐她,经常坐轮椅出来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但是她对自己能否站起来已经失望,起不起床全凭自己的心情。她的床头有一扇窗,天晴的时候,她把窗子打开,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树,那鸟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还有阳光象布一样洒在她身上,寂寞的时候,听听风在窗外的呼唤,雨象泪一样轻轻地抽泣。

许多人都为她惋惜,谢娜的朋友露露有一次随谢娜到她娘家,看到丹丹躺在一张竹板床上,丹丹那种无助的眼神让她心酸。她悄声问谢娜:“看不好了吗?”“是啊!看了许多大医院,还开过刀,只能坐坐,还是没有知觉。”“但是你们不能放弃啊!你看多好的人呀!”露露看到丹丹的一张脸是如此的漂亮,动了恻隐之心。露露想到自己的一位亲戚在电视台工作,如果丹丹这种情况在电视台播放肯定有许多人帮助她。

电视台播放了丹丹的事情,有许多人从不同的地方赶过来看望她,给她以鼓励,让她坚强的活下来,还有汇款,不多总共才一千多元。这对丹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是记者告诉她,S市有一位老中医专门治疗偏瘫,中枢神经非常好,他们已经和他联系了,丹丹又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S市原来是个中小城市,现在要向大中城市发展。事业如火如荼,到处盖高楼大厦。电视台的记者所找的老中医就在老环城路的一条巷子里,因为新的环城公路还在建设中,所有的车辆仍在这条不堪负荷的公路上,显得拥挤狭小,一堵就是老半天,无休无止,好不容易钻进那条巷弄里,让人显得异常安静。走进一户人家,家里也没有什么摆设,唯一感觉像个医生的是一间小屋,墙上挂着一块金匾“妙手回春”,让人肃然起敬。

医生大概六七十岁,花白的头发,胸前别着一支钢笔,文绉绉的,说话轻雅雅的。他挽起丹丹的腿看了又看,搭了好一会脉,说:“要想好,必须要有坚强的毅力,你有信心吗?”丹丹说“有。”老中医很高兴,又问了丹丹很多病情,对丹丹说:“我为你开方子你先吃一个疗程的药,好吗?”丹丹问:“我要吃多长时间的药才能有效呢?”医生说:“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一年。”丹丹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丹丹又问:“一个疗程的药要多少钱?”老中医说:“我这里不拿药,等会儿你拿我的方子到药店里配,我估计一个疗程大概四五百元吧!”丹丹的脸上又露出为难的表情,她说:“没钱啊!”丹丹的母亲也说:“家里穷得实在够呛!就算医生发发慈悲吧!我女儿好了,一定送一面锦旗过来。”这时记者一直拿者话筒,她对着医生说:“老医生,你这次义诊是吧?”医生点了点头说:“我也知道你们的情况,记者在你们来之前就跟我说了,这样好吧,你们到前面那个医院配药,我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别跟你们收钱。我送你们一个疗程。”丹丹露出了微笑,再吃着试试吧!

谢娜的父母搬过来几个月后,钱程和谢娜就结婚了,钱大伟高兴,请来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二十几桌,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之后钱程和谢娜的喜钱都给了丈人丈母买房子,谢明一家人就这样安顿了下来。

几年后,也就是钱程和谢娜结婚的第四个年头。小孩都已经念书了,为了方便起见,谢娜专门在街上租了一间房带小孩。

钱大伟生意越做越红火,他帮钱程买了一辆汽车,虽然是一辆国产汽车,但是现在科学进步了,汽车的质量也好了。空闲的时候,钱程会开着车到街上做出租车生意,他觉得自己很适合干这行,不要下苦力,人又舒服,来钱也容易。一天挣个五六十元,百来块,过节的时候更多,生活无忧,他有些逍遥自在了。谢娜也很开心,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这年元旦,下了一场雨,把乡村的小镇洗刷的干干净净,青翠的黄杨和香樟树显得格外的生机盎然,还有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及卖牛奶的小女人,她穿着一件红棉袄,满脸堆笑,招揽着客人。钱程把车停在车站,元旦这天生意特别好。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上前打招呼,“王浩!”王浩高挑的个子,皮肤幼黑黑,一双单眼皮,他30多岁,在外面搞工程,是一位小老板,他有时用钱程的车。王浩看到钱程面孔一板。说道:“你真行!上次送我女儿到马村,你在陆青那里收了15元,又跑到我这里要25元。”陆青是他的一个朋友,开着一辆桑塔纳,可能更多的时候,王浩用他的车。上次,钱程把车停在车站,陆青开着车过来,叫他赶紧到医院隔壁接王浩的女儿到马村,钱程看陆青车上坐着一个人,以为他没空叫他送。就满口答应了。陆青问钱程多少钱?钱程说15元,后来到马村,陈浩打电话来说还要送到三四里外的大路上。钱程回来后又跟王浩要了5元钱。钱程皱起了眉头说:“那天,陆青叫你送我女儿,你打电话给我再往前送三四里路到大路上,我就回来跟你要了5元钱,当时你给我100元,我数了又数,找你95元。”王浩说不对“你找了我75元。”他边说边走了。钱程看他走了,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陆青开着那辆轿车过来,他摇开窗叫钱程过来,他说:“今天你不说清楚就揍你。”下车就给他两拳,钱程一看不对,边叫“今天是元旦,大过年的你干什么?”跑了。

钱程以为这件事就完了。第二天,当他开着车到车站的时候,陆青就来了,叫他走,用脚踢他的车,钱程看他很凶的样子,就把车开到菜场那边去了。钱程的心里愤愤不平,他想可能是碰到流氓了,于是他想到了报警。钱程的小姐姐的干爹在镇上,他在广播站工作,钱程就去找他。他听了钱程的经过,非常的气愤,说陆青欺行霸市,应该警告警告他。他带着钱程来到派出所,民警认识他,和他点头打招呼,说道:“如果他再找你,你就拨110,我们出警。”钱程放心地回去。

谢娜是个很刚烈的人,听了钱程这件事跳起来,她要找谢东他们收拾收拾陆青。谢东这两年干得不错,有一位李老板看中了他的能干,让他带班,带了百来号人,竟然赚了几十万,他在原来的两间房旁边起了四间楼房,又买了一辆轿车,让人羨慕不已。老家来的人都以他为首,势力惊人。钱程说:“这样不行,我们找人打了他,他再找人打我们,何时有个了结?”而且钱程根本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只想安安本本做生意,他已经报了案,只要陆青以后不找他,就算了。

可是中午,钱程车子停在车站,陆青又来了,他打开钱程的车门坐了进来,顺手把他的小灵通拿了去,他说今天民警找他了。“你报案了,是吧?”钱程说:“没有。我去办户口,民警问及此事,我说没事,你不找我了。”“可是今天民警找我了,本来没事了,是你现在惹的事!”钱程一个劲地向他道歉,一个劲地向他要小灵通,谁知他竟然开着车走了。

钱程没敢报案,他想不通,民警警告他了,陆青还找他,他不想和谢娜说,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找侄子谢东来收拾收拾陆青。那场面难以控制。他也不想告诉父母,现在二姐夫的堂兄已不在派出所,怕他们烦心。钱程想暂时还是要忍耐,看看再说。就在钱程思想万分焦虑之中,在街上做生意的表嫂突然打电话给他,说小灵通给她了,明天她给他,钱程的心稍微安静下来。

在以后的日子里,钱程看见陆青的车来,他就走。虽然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是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看着生意日渐清淡,钱程有点急了,因为他的开支,都靠平时做生意,如果再这样下去,生活恐怕要困难了。他是不是要改行了,哪天车子不开了,照样生活的自在。可是内心当中又有些不服,他开车开的好好的,他过的安安稳稳的,凭什么要让陆青,甚至不开呢?他可是准备开一辈子的呀!

丹丹怀孕了,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以前听说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没想到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这是何等样的人,竟然对一个下半身毫无知觉的人造孽,还说他们之间存在有真正的爱情。那为什么在丹丹怀孕之后消失?与他联系不上?还要说给他时间,说服父母?这是理由吗?如果是真心的,和丹丹把结婚证领了。丹丹暂时不住到他家去也可以,他出去工作来养活丹丹。让父母去理解他,向世人表白他的心。他是爱丹丹的,他可怜她,同情她,他们是相爱而结合的。

但是,如果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想逃避,那是不可能。丹丹已经怀孕3个月了,结婚是他们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找不到他的人,谢明商量找到他家去。

那天,谢东带着弟兄5个,钱程带着丈母娘一家,早晨四五点钟就到了他家门口,他家住在30里外的一个村棚上,单独几家人家。家里是楼房,条件还算可以,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的母亲长得和他相象。钱程曾经在丈母娘家看到过他。当时,他和丹丹在房里讲话,房门关着,直到吃饭的时候他才出来。他叫小峰,一个瘦瘦的,1、7米左右,有点男子气的二十多岁的大男孩。他穿着一条休闲裤,赤膊,衣服往肩上一甩,二流气十足,眼睛闪烁其辞。钱程感觉他不像个好人,看着丹丹欢快的样子,他又不忍心去告诫她。他多么希望她能碰到一个真心实意的人。

但是预料中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母亲见到谢明哭诉道:“怎么弄呢!你叫我找个瘫疾在家,怎么弄呢?”钱程说丹丹已经怀孕了,他母亲说:“现在社会这又不稀奇,打掉算了!”谢娜提出要2万元钱。谢东把包往桌上一放“今天,我们把人给你们送来了!”谢平弟兄两个把丹丹小心地抱到轮椅上,推了进来,这是怎样的一个少女呵!头发整齐地挽在头上,面色有点苍白,眼睛大大的 ,清澈可见,弯弯的眉毛,樱桃小嘴,很得体的一身衣服。看得出她来之时刻意打扮了一下。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她身残心不残,但是二十岁,一个如花的年龄,她多么渴望爱情,她想起读书时,坐在她身后的那个阳光小男孩。揪她的头发,在桌子上刻她的名字,给她扔纸条,象疯子一样对着她唱歌,她每次怒不可歇,大声呵斥,弄得他一愣一愣的,痛苦写满了他的脸,她简直一点都不知道。还有本村的小男孩,成绩一塌糊涂,却天天到她家做作业。装着一副刻苦钻研的样子,都是为了她。现在想来这一切都太晚了,这世上的人啊!只有遭受磨难和罪,才知道如何去呵护别人。

她本想去原谅小峰,因为他给予了她没有过的异性的爱。他曾经提出来要帮丹丹看病,只是他做生意亏了本,借了好多债,没有这个能力。他痛哭流泣,说自己没用,反过来丹丹还要劝慰他。不过,他擦干眼泪说:“治病宜早不宜迟,我知道苏北一家大医院非常好,我可以带你去。”他建议丹丹跟谢东和姐夫钱程借钱。现在想来,他不但骗色,还要骗钱,丹丹有些绝望了。她朝门外望了望,她多么希望小峰能够出现。她似乎听到他在门外说话的声音,但是什么都没有。

在小峰消失之后,谢明到镇上咨询了一下律师。律师说这种事情只能怪小姑娘,不自爱,不自重,他们深表同情,只能对他以道德上的谴责,没有办法,只有把小孩生下来,他们才能谈赔偿事宜。人们都希望丹丹把小孩生下来,可怜的女孩,将来有个孩子可以照顾。但是医生说她生小孩很危险。而且……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谢明都不愿意去说,如果小峰不能和丹丹在一起,就只能把孩子打掉。最终谈的结果是:由小峰父母赔偿丹丹流产的医疗费和营养费3000元,从此小峰不允许再骚扰丹丹,踏进谢明家一步,小峰叔叔做担保。

谢明手捧着3000元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吧!走吧!也许本身来到这里就是个美丽的错误!

当知道陆青找钱程的麻烦,钱程没有收入时,谢娜的情绪很激动,手头没有足够的钱花,也没有多大的人生自由,整天就是洗衣、做饭、带小孩。他恨陆青的欺行霸市,又恨钱程的没用,“没钱花了跟你要,每次都看你的脸色,我受够了!”她说,“这简直是浪费我的青春,明年我是要出去工作!”谢娜这次可是下定决心了,她要靠自己的双手改变这一切,她又不是懒,挣不到钱,她决心不再堕落下去。总觉得小孩可怜,不忍心丢下,将就地过下去,可前程似乎没有希望。一想到父母在家受罪,她心都在滴血。大哥谢明是个文人出身,在谢东那里干活又下不了力,大嫂虽然过来了,却是一个对农活外行的人,种田很是困难。

还有钱程邋里邋遢,浑身散发着一阵气味,都是脏出来的。“要不是开着一辆车,没人看得起你!”钱程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而你呢?选择逃避。”

“我要出去工作。”她说。

钱程说:“你根本得不偿失,家里没有个女人像家吗?你出去工作,又能挣到多少钱?况且我现在的生活又不是过不下去。”

钱程想到陆青真的很伤心,不过前天早晨,他的表嫂告诉他,陆青是她姨的儿子,以后不会再找他麻烦了。只是转告他,将来做事规矩点……

果然在街上碰到他,他汽车停在不远处,并没找他的事,只是钱程的生意已砸,半天才做到一个生意,根本是混日子。

突然他觉得:开车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他应该去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条有价值的路。他看了看窗外,似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好像迷失的羔羊寻着了方向!

兄妹情

阿平死了,这是阿娇完全没有想到的,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是她的精神支柱,她离不开哥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母亲早逝,父亲重新成了家,基本上对他们不闻不问。哥哥当兵去了,打电话给父亲,父亲说:“好吧!你去吧!在部队里好好干,争取留部队……”家里一贫如洗,回来也是白搭,哥哥心里清楚,于是他在部队里比别人要多一份辛苦,希望能够留下来。他们兄妹俩人特别的要好,阿娇读初中时成绩非常的优秀,哥哥读到高二就不读了,他说:“阿娇,你的成绩比我好,考取大学的希望大,你读吧!将来可要有岀息了。”阿娇伤心地说:“哥,还是你读吧!男孩子在外闯荡,不能没有文化.....”哥哥生气了,他说:“将来还希望你帮忙呢!哥哥再读下来,也是浪费,家里这么贫穷,你就别推辞了……”阿娇不作声了,暗暗决心将来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哥哥。可惜她也没考取大学,名落孙山,只好去一座发达城市打工。哥哥安慰她说:“女孩子家考不取大学也不要紧,将来嫁个好老公也一样……”在她上班的日子里,除了和哥哥通电话,她拼命地挣钱,拼命地工作,期望有更多的钱以后帮助哥哥。哥哥放假探亲也来看过她几次,两人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哥哥告诉她:自己在部队已经是战地记者,再过两年就可以留部队了。到那时自己能分到一套公房,又有几千元工资,生活应该是可以的,再也不用担心了。阿娇开心地说:“再找个漂亮的嫂子,母亲在天有灵了......”兄妹俩说不出的开心和快乐,也是天缘巧合,哥哥在一次战友聚会中认识了阿香。阿香苗条的身材,英姿勃勃,对阿平一见钟情,两人很快谈起了恋爱。阿香是当地的退伍军人,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型养殖场,他们需要一个帮手。一有时间,阿香就带着阿平回家,帮助父母干活,深受他们的喜爱!两人独处的时候,常常规划着自己的未来,阿香希望阿平能够退伍回来到她家创业,她说:“阿平,退伍吧!我们建一个规模大一点的养殖场,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阿平说:“我在部队这么多年,已经有了感情,再过两年就可以留部队了,不想退出。”阿香一阵沉默,她心里清楚,许多战士都想留下来,竞争非常的激烈,她幽幽地说:“战地记者是有危险的,许多战士在最后的两年中受了伤,你还是回来吧!”

阿平心里一阵难过,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想荣耀而归,拥有自己的新天地。他笑着说:“你看我这么阳光,像晦气之人吗?没事的。”阿香看看不像,也就不再说什么。时间在一天一天过去,他们相濡以沫,感情越来越深。

阿娇知道了,也替他们高兴。阿娇有一位姑在南方,她非常的爱怜阿平和阿娇,曾经在经济上给予他们很大的帮助。如今阿娇长得亭亭玉立,她想给阿娇找个好婆家!经介绍,小伙子阿俊人不错,家住郊区,去年折迁,可以分到两套房。他的个头高挑,人也潇洒,只是比阿娇大八九岁,阿娇心里有点委屈!媒人说:“男孩子大一点不成问题,主要人有用。”当她知道阿娇有个哥哥时,神秘地说:“对方折迁有两套房,将来留一套给你哥哥多好。”阿娇听了心情难以平静,她的思想开始激烈地斗争。她和阿香交流,谈到将来的打算,阿香希望阿平能够退伍,不管去她家,还是跟随阿平回老家,她不介意,也不在意贫穷。

阿娇想哥哥回来后,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如何是好,这也是哥哥执意要留部队的原因吧!她了解哥哥不是不想回来,回来一无所有啊!如果有一套房,再找一个好工作,她相信哥哥会考虑的。那几天阿娇感觉心情特别的烦躁,自己拿不定主意,她打电话跟父亲说,父亲说好啊!有两套房,又在外做装修,年收入七八万元,这么好的条件哪找,你好自为之吧!她打电话给哥哥,告诉他自己谈对象了,最好能回来看看怎么样?阿平问了一下情况说:“主要看你自己呀!一辈子的事情,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马虎了。”阿娇的眼睛湿润了,她说我自己感觉还可以,你再帮我参考参考!阿平说好的,马上探亲的日子到了,我回来看看。

城东护城河畔,一家咖啡厅内,雕花木窗、小几木凳、清水壁裙,挂着几副名画,透着古朴和典雅,飘着淡淡的轻音乐。阿娇经媒人的介绍,和阿俊来这里相亲。阿平也赶了过来,他从部队一大早坐火车到X市,再坐长途汽车到达江南小城,下午三点多钟到姑家,稍作停息,他们就约在一起吃茶。阿娇、阿平和姑三个人,阿俊带着一位最要好的朋友,和媒人一起,大家在咖啡厅门口相聚,一起走了进去。阿娇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花边衬衫,黑色的时装裤,头发梳得纹丝不乱,面孔白里透红,楚楚动人。她坐在那里,一派淑女的形象,眼睛顾盼神飞,特别的青春漂亮。阿俊看得心花怒放,他叫服务员送来了一桌好吃的水果,每人一杯咖啡,边吃边谈。彼此间问着各自的家庭情况和工作,气氛很融洽。他今天穿一件夹克衫,一条蓝色牛仔裤,显得很精神又随便。说着说着在媒人的促合下,相互留下了电话。大家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分开。回到姑家,姑忙着烧晚饭,兄妹俩坐在一起谈话。阿娇问:“哥哥,你觉得阿俊怎么样?”阿平说:“人不错,可惜岁数相差太大了,我有点看不上。”阿娇说:“可是人家折迁,可以分到两套房。”阿娇两眼看着哥哥,激动地说:“媒人说可以考虑留一套给你。”阿平笑了,他说:“傻妹妹,我不要!我留在部队有房,再说房子过给我,我也要付钱的,虽然便宜很多,但我也买不起,你不要考虑我,你自己感觉好就行,一辈子的事情可不是弄着玩的。”阿娇有点伤心,她说:“你感觉好就好,如果我有钱,给你一百万元就好了,这样你结婚、买房,什么都不用愁。”阿平皱起了眉头,他说:“哥哥留在部队,你好好找一个对象,将来哥哥给你一百万元。”阿娇破泣为笑,她说:“阿俊什么都好,就是岁数有点大,我不愿意。”阿平说:“那就不要谈了,省得以后麻烦……”这时姑饭烧好了,大家一起坐下来边吃边聊,当姑听他们讲不准备谈了,感到有些惋惜。但关系到阿娇一生幸福,她也不能作主,过于强求。晚上,阿俊想趁热打铁,打电话来约阿娇出去玩,兄妹俩商量,既然不同意,就别去了。阿娇和哥哥在姑这里玩了两天,又回到了她原来的城市。她的心里非常的愉悦,正如朋友所说:“女孩子找对象不要急,要好好拣、好好挑,挑准了是一辈子的事情,否则会后悔一生。”当知道她和哥哥相依为命,都深表同情,都觉得她找条件好的人家,可以帮助哥哥,这种帮助是很大的,不可忽视。阿娇对大家深表感谢,她告诉大家:“哥哥在部队里,再过一年就可以留下来,分到一套房,拿几千元的工资,他将来还会帮助我哩!”大家都啧啧称赞,表示羡慕,他们觉得:一位漂亮的女孩,如果没有负担,按照当前的生活水平,找任何一位中意的小伙子都会得到幸福。对他们兄妹的将来都抱有美好的希望。阿娇一空下来就和哥哥、阿香打电话,哥哥告诉他:“部队的生活越来越繁忙紧张,他们的婚礼筹备也到了白炽热化的程度,非常的忙碌。”不过哥哥边说边笑,显然非常的开心,还有几个月,他就可以分到房,留在部队,到那时正好结婚共同祝贺。阿娇听了信心十足,她准备给哥哥一个惊喜,原来她也在自学,准备考会计专业,每天学习到深夜。虽然辛苦,却感到非常的充实。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静静地看书,突然接到阿香打来的电话,声音颤抖,带着悲痛的哭腔说:“阿娇,您赶紧过来,阿平出事了。”阿娇心里咯噔一下,哥哥是她生命中的全部,听到哥哥出事,她整个汗毛孔都竖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我哥怎么啦!”阿香哭着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部队领导说阿平在军事演习中受了伤,现在送进了医院抢救,生死未卜,你赶紧过来吧!领导说了,最好把亲人都叫过来。”阿娇呆若木鸡,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自己没有亲人,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父亲打电话。毕竟父亲经历的事情多,在关键时刻还能拿主意。通了电话后,父亲果然比她沉稳,当机立断,叫她收拾收拾东西,第二天一早就去部队。他也会从老家那边赶来,两人到部队会合。

阿娇一夜都没睡着,她恨不得连夜就赶到部队。她祈祷哥哥不严重,只是受了点轻伤,在医院经过治疗就会好的,但她必须看到才放心。

阿娇第二天急急忙忙地往部队赶,几度转车,到傍晚五点多钟才赶到,几乎和父亲同时到达。

部队早就安排汽车迎接,把他们带到部队不远的宾馆住下。第二天早上,又派兵把他们带到了医院,阿香也早早在医院门口等候,看到阿娇和父亲眼晴布满了泪花,她哭诉道:“阿平两天来一直没有苏醒。”父亲皱着眉头,感到事情不妙,他问:“医生怎么说?”女孩说:“医生说脑部受了伤,已经没有知觉。”抢救了一天一夜,今天中午才允许阿香进去探望,并且沉痛地告诉她,阿平脑死亡,已经没救了,让她节哀。她掩着脸伤心地哭道:“你们看了就知道了。”他们一起快步向抢救室走去。

推开抢救室,阿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阿平半裸着胸直挺挺地躺在那,胸口按着许多触管,接着氧气,嘴里插着管子,医生正在忙碌,她立刻蒙了。

她和父亲走上前,发现阿平面无表情,眼晴眯缝着,好像完全闭着,又留有一条缝,露出一丝苍白的眼球。头上缠满了厚厚的沙布,但是血还在不断地渗透,已经殷红了半边头。

阿娇一阵心痛,她抓住阿平的手,低下头轻声呼唤: “哥哥!哥哥!我和父亲来看你了。”阿娇感觉哥哥的手没有一点知觉,但是很软,还有点温度。

许久,阿平没有一点动静,但是她和父亲发现阿平的眼角分明滚动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父亲低下身叫道:“阿平你听见了是吗? ”没有一点回音。

阿娇和阿香见了,更是泪如泉涌,禁不住嚎嚎大哭。

医生赶忙上前制止,探望的时间到,让他们出去。

阿娇无奈地走出抢救室,追问医生阿平怎样了?医生没有作声,示意他们去办公室,然后神情凝重地说:“阿平的情况很严重,他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经过抢救,虽然有了心跳,但是一直处于脑死亡状态,基本上是没有希望了,你们家属作好准备。”父亲说: “他的大脑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 “他来的时候,半个脑袋都已经炸飞了,脑浆都出来了,动手术也没用。”

医生说:“当时为了挽救他的性命,输了大量的血,你也看到了,他的血管也断了,输进去的血都流了岀来。基本上没用了。”

阿娇说:“怎么会这样?”她恳切地说:“请医生想想办法,尽力为他抢救,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还有救。”

医生说: “你们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也知道抢救,病人的生命是我们的责任。哪怕是植物人,有一点希望我们也会去做到。今天我们帮他输了流食,看他有没有反应。如果有反应可以保命,永远躺在那没有知觉,如果没反应,就彻底完了。”

阿娇听了只能如此,医生已经说尽最大的努力去救哥哥的生命,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说: “拜托医生了,如果有一丝希望,我们全家都会万分感激你。”

医生说: “我们知道,你们去吧! 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父亲和阿娇以及阿香回到宾馆,大家坐下来后,阿香蜷缩在沙发边,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她擦干眼泪,忧忧地说:“听阿平的战友讲,这次部队演习,他是实地记者,作最前沿的报道,他早早掩藏在一个防空洞内。但是这个防空洞正好在实弹演习的射程之内,部队军官提前作过宣布: 在射程之内不允许人涉足,并且在场外作了禁止入内的标记。阿平应该知道,可是他偏偏躲进了这个防空洞。”阿香伤心地说,大家也感到很伤心,他就是太要强。

阿香接着说: “有一颗炮弹正好落在他的身边,他血肉模糊。战友发现他时,半个脑袋被削去,脑浆都出来了。”女孩哭道: “战友们说当时就没气了,送到医院经过抢救输血,虽然有了心跳,但脑已经死亡……以后的事你也已看到了。”阿香哭得更厉害了。

父亲问她: “阿平上战场,之前没和你说吗?” 阿香说:“没有,他以前跟我说,后来任务多,习惯了,也就不跟我说了。”

阿香小声抽泣着说:“我也习以为常了。”

父亲说: “事情已经这样,谁也没想到。”他叹道:“阿平这次性命难保啊!即使命保住了,也成了植物人。”

阿香说: “成植物人倒不怕,国家会料理他一辈子,就怕没有救的希望。”

她坚定地说:“ 只要阿平活,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父亲说: “你是个好女孩,我们不在身边,多亏你的照顾。”

阿娇说:“今天和明天,如果阿平进流食,还能消化,证明他还有生存的希望。”

阿香的心情好了些,她说:“阿平的身体很强壮,肠胃都很好,大脑没有知觉,应该消化不成问题。”

父亲说: “但愿如此。”他们又说了一会儿,阿香离开。

阿香走后,父亲抽着烟,拿着手机,在房内踱来踱去,思考着办法,阿娇则神情焦急地等待。宾馆离医院不远,透过窗,可以看到高高的住院部,崭新的玻璃幕墙,被阳光反射出刺眼的光。时不时有人在下面行走,有的人急匆匆的,推着病人,小车在飞快地跑。有的人慢吞吞的,象蜗牛在移动,一下子缩小了许多,象个纸人,提不起精神。没有风,楼下的花园是静止的,天上的云也是静止的。整个世界烤得人透不过气来,下午阿娇和父亲在楼下的餐厅吃过饭,和阿香会合,又一起去阿平的病房看望。他们一走出房间,一团药物的浓烈气息迎面扑来,差一点头晕。阿娇发现阿平的脸色腊黄,没有一点血色。眼睛闭着一动不动。她用手巾帮他轻轻地擦脸上的污垢,竞然搓下了细细的一层皮,她吓得都不敢擦了。医生说:“几个小时下去了,肚子涨涨的,没有消化,很危险,等到明天如果再这样,就没希望了。”阿娇紧皱着双眉,希望医生不惜任何代价挽救阿平的生命……医生说:“会的,我们会尽全力,哪怕有一点希望,都不会放弃,谁也不想出现这样的结果。阿平是脑死亡,现在只能等着,看他的反应……”他们无奈地走出病房,只得回到宾馆。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去了医院,希望能够看到奇迹。在抢救室里,医生仔细给阿平检查,大脑已经死亡,消化功能已经丧失,也没有呼吸,虽然在起搏器作用下有一丝心跳。管子一拔心跳就会停止,已没有抢救的必要了。阿娇好伤心啊!阿香更是哭得好心痛。这时部队的领导也来了,一切情况都看在眼里。阿娇说: “请领导让最好的医生救我哥哥。”领导说: “阿平是我们部队最好的兵,我们请了医院最好的医生帮他看,专家会诊,用最好的药抢救这么多天,已经是尽了全力。实在没办法。你们节哀,看什么时候拔管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到部队办公室,我有事和你们商谈。”

阿娇悲哀地随他们走出医院,乌云和阳光相互交织,但热浪丝毫没有减轻,她感到一阵心悸,虚汗直冒。领导的话依旧在耳边回响:“拔管子吧!已经尽全力了……”她知道回天无力,还是听父亲的吧!好好和领导商量,面对现实。

医院离部队不远,坐上车,一会儿就到了,阿娇低着头跟着,已无暇顾及周围的景象,来到办公室坐下,勤务兵帮他们各人泡了一杯茶。

部队的领导先说了一下阿平的事迹,说他在部队人缘非常好,领导都喜欢他,战友们都拥护他,有什么技术问题都找他,肯钻研,内行,而且乐于助人。可惜这样的人才没有了,事已至此,只能请家属节哀,我们把阿平的事处理好,尽量达到你们的满意。

领导说: “在这之前部队已经和阿平签订了协议,你们要不要看一下?”他们点了点头,领导叫勤务员把阿平的材料都拿了过来,他们仔细地看了起来,人寿保险80多万元,受益人的名字是阿娇。

父亲接过手往下看: 抚恤金除了他该有的三十万元,其余的三十五万元,受益人仍旧是阿娇。

他们又看了一下其他,没有看到阿香的名字。他们仔细看完,把文件交给了部队领导。

领导说: “阿平生前曾跟我说过,他和妹妹有着深厚的感情。俩人相依为命,他要照顾好妹妹。假如真的牺牲了,他要把保险金给妹妹。”

当时我答应了他的请求,心里想他真是个男子汉。

领导问父亲: “我们将根据协议处理事情,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父亲沉默良久说:“没意见!”

领导说: “那就这么处理了,两天后拔管。”

他们无奈地点了点头。

回到宿舍,阿娇和父亲商量,应该给他姑打电话,告诉她实情,让她见阿平最后一面,阿平在急救室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希望。

阿娇小心翼翼地把电话打过去,姑听了,当时就哭了,因为她和阿平的感情非常深,就象自己的儿子一样,她说我赶紧上来。

她把事情告诉了丈夫,开始准备行李,丈夫知道事态严重,立刻送她去车站。

姑想见阿平最后一面,恨不能飞过去,悲伤之中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第二天中午,她到了,部队知道消息,派兵去接她到宾馆,姑一到,阿娇耐心地说一些阿平的情况,等吃过饭一起去医院。

姑哪里吃得下,吃了一口饭,半碗汤,她再也吃不下去了。早早去看阿平。尽管她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走进病房,看到阿平,还是忍不住嚎嚎大哭。阿平几乎没有了气息,手也冰凉冰凉,浑身浮肿,脸涨得老大,头部的血迹未干,医生说里面可能化脓,姑更是伤心不已。

她大声叫道:“医生!救救我侄子吧!我侄子是世上最好的人。”医生说:“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姑仍然不满意,拽住了医生,她眼泪鼻涕一起下,哭道:“再想想办法。”

医生很为难地说:“真的尽力了。”父亲拉住她说道:“你冷静点,阿平成这样了,医生也没办法。”阿娇抱着姑,她们相拥而泣。

好久,医生和父亲点了点头,开始劝他们出去,准备拔管子。

姑无奈地往外走,腿如灌了铅,大家都不忍心看拔管子的那一刻。掩面走出病房;一会儿阿平推出来的时候,用白布单盖着,阿娇和阿香及姑哭着追出去好远,场面好不伤心。

大家好不伤心,感觉整个医院都阴森森的,再呆下去,心情压抑得气都喘不过来,都回到了宾馆。姑眼晴都红肿了,晚饭都没吃,大家劝也吃不下。

事已至此,三个人坐下来开始讨论火化后安葬的问题。

阿娇说:“决定火化后,哥哥安葬在哪?”

姑说:“安葬在老家,和他妈妈在一起。”父亲面有难色说:“我看是不是能进烈士陵园,这样阿平在那里有更多的战友与他志趣相投……”

阿娇说:“对,军人就要和战友在一起。”姑终于点了点头说:“好吧!”

次日,准备火化, 部队领导又把他们叫到办公室。

领导问父亲: “阿平火化后准备在哪安葬?”父亲说: “带回去葬在陵园。”领导说: “火化后,部队会派兵护送阿平的骨灰,和你们一起回去的。”

领导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钱和发票。对说: “等会儿勤务兵带你去会计室,部队给阿平安葬用的5万元钱,拿给你们。”

父亲点点头。领导说: “马上火化怎么样?”

父亲说好的,领导和他们握手告别,派两个兵和他们一起去了拿钱,然后去医院。

他们拿到钱后去医院,一会儿阿平推出太平间,姑哭得伤心欲绝,阿娇和阿香更是哭得寸肠欲断,跟着推车跑。战友都来了,大家都感到无比的悲哀。

阿娇神情憔悴,紧锁眉头,她现在已经麻木,脑袋里一片空白。

当士兵拿到骨灰盒,捧在手里,她的心象针一样的刺,欲哭无泪。所有的往事,象放电影一样,在大脑中展现,阿平的音容笑貌鲜活地出现在面前,怎么也挥之不去!部队的车就在门口,他们上了车。

在老家革命烈士陵园庄严肃穆,走进高高的门楼,松树挺拔,柏枝青翠,北靠青山,群峦起伏,一片葱茏。阿平的墓紧靠着烈士墓,也都是军人的墓,这是父亲和阿娇请人特意安排的,墓比较贵,一万二千多元。花岗岩闪着冰冷的光,一座座、一排排、一层层,非常的壮观。

阿娇想:哥哥不会寂寞了吧!她要告诉哥哥,他的保险金,她拿到了九十多万元,父亲的抚恤金可以拿到六七十万元,他也满足了。是不是有几万元银行卡在你的未婚妻那!她没拿到钱,不管在于不在,他们也不追究了。哥哥你牺牲了,还为家作如此大的贡献,我们今生难忘,你安息吧!

清风共度六十年

阿方看到大片大片的云彩往下落,落进了一个个山峰,急吼吼地往前跑,也许山峰的骨头太硬,它们吃进去,又吐了出来,笼罩在山顶的乌光,时隐时现。看上去越来越象只聚宝盆……阿方完全融入其中了,他的眼前,一些山包,起伏的丘陵和田野,树木和村庄都变成了湖,汪洋一片,他乘着一轮金船驰向对岸。

他想起了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位老伯和老伴在金山的脚下,种了五亩田冬瓜,可是冬瓜很奇怪,只长了一只,好大好大。正当老伯和老太伤心犯愁的时候,来了一位游方道士,要用重金收买它。老伯和老太想:这个冬瓜这么值钱啊!肯定有说法,执意不卖。游方道士眼看买不成,也罢。就告诉他们,“这是把金钥匙啊,你们金山上住着一条金牛,只要七月七那天晚上,把冬瓜在山脚下拖三圈,门就开了。”老伯和老太喜不自禁,七月七这天晚上,他们把冬瓜在山脚下拖了三圈,轰的一声,门开了。一头金牛冲了出来,可是游方道士没有告诉他们怎么捉金牛,他们就跟在金牛后面追,金牛跑到后头村,拉下了一泡屎,就是现在后头村的牛屎墩。金牛继续往前跑,跑到这里就再也不能走了,原来这里曾经就是一片湖,金牛眼看追兵到,纵身跳入湖,变成一艘金船,载着两岸的人们来来往往。

天长地久,金船渐渐沉没!变成了现在的瓦屋山。传说金陵的一位高人,知道这件事后,想把金船移走。要想撑动这艘金船,必须用仙山上的天麻做绳,高淳山上的天竹作蒿,而天竹撑船的支点就在曹山!

这件事惊动了天神,在金陵的高人准备好一切来移金船时候,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一会儿雨过天晴,架起了一座彩虹,正好在曹山之间。金陵的高人拿起蒿,准备撑船,却怎么也找不到支点,当他的蒿触到曹山的时候,彩虹立刻变成了保护圈,怎么也戳不进去,几次三番,他知道有神力相助,只好作罢。从此金船永远留在了瓦屋山,保佑着一方人民富裕的生活。

阿方要写一篇小说,他看上去那样的专注,一张脸黑而消瘦,又显得刚毅。他看上去二十岁出头,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想自己可能会成为一名诗人,或者是一名作家,他对写作有着与身俱来的兴趣,他一直朝这方面努力着。可是他生活在农村,不可能有谁来教他,他只能自己摸索。

有时他会兴致勃勃地骑自行车到几十里路外的山上釆风,象今天一样。可是今非昔比,那时候他还是位学生,他有时间和精力去写作。他现在必须考虑生计的问题,他离开校园已经几年了,在这几年当中,他出门打工,做过油漆工、水电工、建筑工地上拎灰桶的小工等等。吃了很多苦,依然一如既往地痴迷写作,希望通过写作将来能谋到一个好的职业。因为许多人都觉得他写的不错,他也这样认为,只要再努力,马上就要成功了。可是几年下来,除了发表一首小诗,和一篇短篇小说外,他什么成就都没有,他把自己逼进了胡同。走进去,出不来,他感到无比的烦恼。

太阳已经沉入西山,幕色降临,把丘陵的小山村笼罩在里面,有一种朦胧的美,炊烟袅袅升起,阿方开始收拾东西急急地往家赶。回到家,一家人一起吃饭,母亲关心地对他说:“阿方,你爸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你就和你爸学医吧!”

阿方的父亲老华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农民,他热爱中草药事业,是市中药材专业合作社秘书长。十九岁开始挖药草,研究药草,六十多年来常常用民间方药为人治病,受到人们的尊敬。

1986年,外国友人到来阳城县考察,需要一味药草“绞股蓝”,县药材公司的领导请他带路到西山寻找,结果被他找到了,至今还保存着他们的合影。外国友人说:“纹股蓝好,可以酿酒、做酱油等。”父亲心想:中国有上万种草药,至少有五千种等着要我们去研究呢!那八角枫在微风中招摇,是古代华佗开刀曾用过的麻醉药,治疗关节炎非常好。牛大力盘在树顶,粉红色的花开的一片一片,是开胃、养胃的好药。龙葵草枝干很大,长得跟萝卜花一样,从山脚一直拥簇到山腰。平地木爬在山石上,根上都长满了青苔。鱼腥草老远可以闻到一股药香味,更浓香的是细辛、马蹄香,它们的根在地底下,只有挖出来你才知道。雷公藤、红木香藤牵在灌木丛中,杨雀花长满了刺要挖它的根,黄耳毛草一丛丛铺在小山坡上,猫爪草长在小树林里……

还有许多奇花异草,像治疗肝病的石打川,治疗前列腺炎的三白草等等。还有木贼草长在河埂上,一堆一堆的,它能够治糖尿病。像轻微的肾炎,用河北草洗澡消毒,也可内服。仙鹤草止胃出血、墨旱莲治便血……这些民间的瑰宝,老华采回来的时候,种在自家的田地,渐渐成了一座小小的百草园。

百草园不大,总共二三亩,但品种很多。一片杜仲树在清风中喧哗,毕直的树杆直插云霄,枝繁叶茂,有的已经二三十年,有盆口那么粗了。接骨木像麻杆一样拥簇着,一大蓬一大蓬的有一人多高,枝叶嫩绿。只要骨骼受了伤,用它的叶或杆,和铁扁担及土三七一起捣烂,敷在上面,没多少天就能痊愈。

金荞麦,生命力极强,长势茂盛,就像山芋苗一样简单,把茎埋进土里就能繁殖。长出来密密麻麻,杂草不生。开出的小白花,一朵朵星光灿烂,蜜蜂围绕着嗡嗡飞舞,它能清热解毒;活血消痈;祛风除湿。主治肺痈;肺热咳喘;咽喉肿痛;痢疾;风湿痹证;跌打损伤;痈肿疮毒,蛇虫咬伤。这是老华去S省收购天麻时,带回一些种子繁殖的,现在已发展到半亩地左右。

在东边,紫金龙长势喜人,枝杆有红色斑点,半人多高。内空脆弱,一折就断,喜潮湿阴暗的地方,一般在山脚下。它的根长到哪,芽就冒到哪,纵横交盘,金黄粗壮,跟接骨木差不多粗。用于湿热黄疸,淋浊,带下,风湿痹痛,痈肿疮毒,水火烫伤,经闭,症瘕,趺打损伤,肺热咳嗽等,效果非常的好。

绿幽幽的青蒿,针叶很小,碧青,细软的绒毛,一米多高,有一股浓浓的香气。它先是茅山道士葛洪发现的,后经屠呦呦教授研究,为治疗疟疾作出了贡献。它在清风中招摇,在向我们微笑……

老华勤劳善良,一心一意地学习中草药知识,一生收集民间方药无数。一次八十多岁的胡老先生,知道一味伤科药,名叫红木香,父亲专门跑去请教,和他一起上山釆挖。原来它像五味子一样的藤,回来泡酒跟血一样的红。外伤把皮扒了,碾成粉,一敷就止血,内伤同样神效。

有一户人家祖上是中医,家里保留着一个治疗胆囊炎的秘方,尊敬父亲的医德交给了他。每当春天,油菜花地里铺满了碧绿碧绿的一层野芫荽,父亲采回来冼净晒干,泡茶喝。胆结石大的化小,小的化成流沙,不知不觉中好了。

象这样的例子很多,让人赞叹不已。作为儿子,在工作没着落的情况下。把父亲的中医秘方传承下去,至力于发展中草药事业,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阿方点了点头,他必须面对现实。母亲看了喜滋滋地说:“你有文化,一定学得好,人又不辛苦,适合你的体质。”

“嗯!”

“你爸现在出诊了,行走不方便,你正好学开车送他。”母亲兴奋地说。

阿方听了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他要先去学开车,然后带着父亲,出去给人看病,生活无愁,晚上写作。

阿方想到这,劲头十足地说:“好。”父亲听他答应,面带微笑,表示赞赏,感觉他懂事多了,过几天就安排他去学开车。

阿方去学开车了,学得特别的专心,因为开车是他的起步,他必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晚上睡觉都想着握方向盘,考试一次性通过。

父母把所有的结蓄拿出来,给他买一部面包车,从此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三天二天带父亲出诊。

这天去的是隔壁镇的一个小村,七八十户人家,看上去基本上都是楼房。但是他们要看的这户人家,却还是瓦房,门口堆着许多砖瓦,给人的感觉这家人家正准备起楼房了。门关着,推开门,家里看上去很阴暗,病人躺在床上,他大概四十多岁,骨瘦如柴,面黄肌瘦。他无力地跟老华打了声招呼,请他们坐。老华给他搭了一会儿脉,虽是肝腹水,跳得很厉害,当属中晚期,还没到危险的程度。配了二十副药,告诉他安心点吃,大概吃到三个疗程,就可能有好转了。病人听了很高兴,告诉老华,实在没办法,老婆上班去了,两个男孩读书,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病去年5月份发现的,在医院已经看了七八万元了,肚子越看越大,本来准备起楼房的钱花得一干二净,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他都不想活了。村前面的张大娘告诉他找老华试试,他才打了个电话请他们来的。

阿方第一次看父亲给人看病,充满神奇,这么严重的病能看好吗?当阿方跟老华一次次给他送药,一次次好转的时候,阿方对父亲越来越钦佩。

没几天,他们又去c城看了一位肿瘤病人,他家住在千年古刹的旁边,儿子生了骨肿瘤,妈妈是一个老师,开了十三次刀。小小年纪遭这种罪,现在基本上是瘫在床上,不能起床,最主要的是大小便失禁。妈妈想想就伤心,她天天烧香,希望神仙来搭救他们。老华看孩子面色黄而枯,没有血色,舌络黑,舌苔黄腻,显然湿气重,气血不足,血脉阻,给孩子号脉:脉沉、紧、急,断断续续跳的很厉害。老华帮他开方子:威灵仙、杜仲、红花、当归、苍术、黄芪、鸡血藤、葛根、羌活、乌蛇,狗脊、三七、接骨木、苏术、菟丝子、党参、寻骨风等等。让她药店去配。妈妈说:“老医生您们有药吗?”

“有,但没有带过来。”

“能不能寄过来?”

“可以。”

妈妈一听乐了,一扫愁容,临走时,邀请他们古刹转一圈。阿方有幸一睹古刹芳容。它的宝塔高高耸立,灰色的琉璃瓦,黄色的墙,每一层屋檐飞翘出来,上面挂着数只小钟,好象听到它随风发出悦耳的歌声。门口无数信男信女在朝拜,他们祈诚地买香、烧香,青烟缭绕。大雄宝殿高大威严,菩萨或微笑,或沉思,或手拿神器……一个个神态各异,维妙维肖,每张香台,雕刻精细,古色古香,还有化缘名册,有的竟然几十万、几十万的捐,让人惊叹。许多年青人也在跪拜,阿方心情复杂,转了一圈回来,大家告别,妈妈又把他们送到门口,等这次药吃了再联系。

老华基本上每天都有人打电话找他去,或者基本上每天有人登门求医。阿方就这样天天跟着老华,记得一次老华叫阿方到f镇去一趟,看一位老大爷,他得了肝腹水,病情很严重,原来在上海,南京等大医院都看过了,己经十几万元看掉了,医院给退了下来。到老华这里吃了两个月的中草药,开始好转, 家里人都很兴奋。

他儿子在单位上班,看老华送药过来,格外的热情,临走时,说他外公知道一味吃淋巴瘤的草药,为了报答老华,或者为了让更多病人得到医治,他把这味草药送给了老华。老华拿到药草,左看右看,这双节草其实叫“大佩兰”,老华只知道治妇科病,没想到治淋巴瘤。老大爷儿子说,用它的根烧鸡蛋,烧得越浓越好,药性透进鸡蛋,吃鸡蛋就行了,这种秘方不知吃好了多少人。老华非常感激,他对这些太感兴趣了,每次都如获至宝。

回到家,不到一星期,一位食道癌病人来找老华看病,这位病人,脸色灰暗,没有一点血色,己是晚期。脖子很粗了,因为血管扩张,压迫神经,如果不打止痛针,他就非常的难受。老华上次在g镇弄回来的双节草,专治淋巴肿瘤、食道癌,他先给他配十副药试试,没想到效果不错,几天后他又来了,想多要点双节草,家里没有了,老华打算去采。万物真奇妙,在医院几万元都没看好,没想到这一二百元的草药吃了,却感觉有些好了。阿方想将来他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

秋天是采草药的季节,双节草生长在小山坡上,己到了成熟的时候,它开一种小白花,跟溥公英一样,〔但决对不是溥公英〕风一吹,一朵一朵的象一个个降落伞,随风飘荡,非常好看,高高的枝干,桔黄带青的颜色,再不采又要老了,阿方、老华抽了一天时间到北山去采,可惜不多,转了七八个小山头,才找到一小捆。最后他们爬上了丫髻山,丫髻山比瓦屋山高,在半山腰,山与山之间的洼沟里,那里有一片片绿油油的双节草。跟地毯一样,一拉,下面都是陈年的残枝败叶,厚厚的一层,脚踩下去,一直没到小腿,有时一阵阵隐痛,那是蚂蚁和不知名的虫子咬的,虽然是白天,到处是蚊虫、飞蝇。太阳从参天大树的枝叶间射下来,地上斑斑艾艾,一排排毛竹,发出沙沙的响声,山上杂草丛生,基本上看不到路,到处是横七竖八枯死的毛竹和树干,还有马蜂。老华一不小心碰到了马蜂,它掩敝在绿油油的双节草中,跟普通蜂不同,普通蜂你不跑,倒下,它就飞走了。马蜂会伏冲,难躲,蛩了人毒性大,甚至会出现昏迷现象,阿方被它蛩了一口,立刻肿了一大块,还好当时下面的杂草树枝多,他是轻轻拉的,马蜂轰回来,又进去了。他痛得直裂嘴,叫爸这里不能采了,到上面去,当心马蜂。下山的时侯,虽然淡不上悬崖峭壁,但有些地方,如果稍不用心滚下去,也必伤无疑。回去时,老华要挑,阿方叫父亲不要挑,这地方路难走不好挑,是不是两个人扛,老华说不要紧,这么多年挑下来了,他心里有数,阿方看到老华跌跌撞撞,艰难地行走,心里不是个滋味,当人们拿着一副副药,吃了治病的时候,谁会想到他家为此来之不易?

不久,一位肺结核的老人来看病,他说上次加了乌抱莲吃得不错,这次加了没有,老华说加了,他高兴地说这味药真好。

他看完病走后,阿方问父亲乌抱莲是一味什么样的药?老华告诉他,乌抱莲是一味治疗肺结核的民间秘方,大山里胡老先生的独门技艺。

胡老先生八九十岁了,还上山釆药,对乌抱莲治肺结核非常拿手。不但釆,还种,自家的山坡上种了一大片,每年都要釆收几十斤。

老华告诉阿方,自从认识胡老先生十余年,学到了很多医学要点。他老人家十里八乡闻名。有一套本草纲目,一共上下五册,他经常借阅学习,受益菲浅。一次胡老先生知道一味伤科药,名叫红木香,他专门和他一起上山釆挖。原来它像五味子一样的藤,回来泡酒跟血一样的红。外伤把皮扒了,碾成粉,一敷就止血,内伤同样神效……

阿方钦佩地说:“了不起!”

老华嘱咐他道:“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只要配一个酒药就生活不愁了。乡下人谁没有一点劳伤病,象肩周炎,关节炎,风湿关节炎,颈腰椎炎,颈腰椎间盘突出、骨质增生,压迫坐骨神经等等。这么多年来我配的三七、威灵仙、红花、黄芪、当归、肉苁蓉、杜仲、仙灵脾等等,疗效显著。它能够化积软坚、消炎止痛、养血、活血、行气、祛风利湿、通络调经、散瘀伸筋、温肾壮阳等作用。”

“我知道,总共三十几味药,早就会配了。”

“以后好好看医药书,将来考个证,开个中医馆,又挣钱又做了好事。”

“考证恐怕不容易,要学中医基础理论学、诊断学、中药学、方剂学、外科、内科学、骨科学、妇科学、儿科学、针灸学,十门功课,我哪学得会?”

“不需要吧!只需考一个专长。”

“需要,我问过了。”

“只要努力学习,会考到的。”

阿方点点头,老兔的一位朋友,五六十岁,身材高大魁伟,和蔼可亲,他的儿子是一位中医院校的大学生,听说阿方要学中医,他把儿子的教材拿了过来,送给了阿方。望闻问切是基础中医诊断的基本知识,阿方一空下来除了写作,就是看教材,看的很认真。每天看药书至少3小时,慢慢开始实践。一天一位大妈过来,她看上去面色腊黄,精神萎糜不振,阿方为她搭脉,沉数为里热,数而有力为实热。问她身上哪里有疼痛,或者有没有关节炎、颈椎炎、腰椎盘突出等。她说:“有腰椎盘突出常常感觉疼痛。”阿方点点头。看她的舌苔,内中有不规则的纹路。“胃不怎么好,吃饭怎样?”

“毎餐一碗,还行。”

“大便呢?”正常的大便色黄,呈软圆柱状或条状。

大便清稀水样,多为外感寒湿,或饮食生冷,脾失健运,清浊不分所致。

大便黄褐如糜而臭,多为湿热或暑湿伤及胃肠,大肠传导失常所致。 大便夹有黏冻、脓血,多见于痢疾和肠癌等病,为湿热邪毒蕴结大肠,肠络受损所致。

大便灰白呈陶土色,多见于黄疸。

大便燥结,干如羊屎,排出困难,多因热盛伤津、阴血亏虚,肠失濡润,传化不行所致。

“大便还可以,以前常常身热口渴,腹部胀痛,下痢不爽,发热,大便秘结, 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了。”

阿方继续用心搭脉,迟而时一止,感觉奇怪,不仅问道:“以前医院检查怎么说?”

“说我结肠,动了手术。”

阿方释然道:“我之前搭了许多开过刀的脉,都有这种断脉现象,停一下又起,果然是动过手术的。”

一会儿,老华回来,亲自又看了一番,开出药方,让阿方去配药。

配好药,大妈拿走了,阿方告诉老华搭脉的事情,老华笑着说:“搭脉是我们先人创造的,是中华民族的智慧,年代比较久远,当时也没有人开刀,你能搭出断脉,将来是创造可以写入教科书的。”

阿方听了格外的高兴,这样他初步有了点经验。

有一次老华不在家,恰好一位大爷找来,说他一窝猪在家痢疾多少天,打针吃药不见好,急死了。阿方在老华的抽屉里找出了老华的药方,黄连、黄柏、黄芩、白术、白芍、山栀、桔梗、茯苓、白头翁、乌药、甘草、枳壳等。阿方配了两付药给他。几天后,他说小猪好了,介绍了许多人来配药,对阿方赞不绝口,老华给予了他赞扬。

隔壁镇有一位瘫痪在床的小伙子,父母都是外地人,家庭穷的一塌糊涂,没钱看病,非常可怜,阿方就想帮他,亲自上门去询问,他确定是脊椎病以后,就回去配药,因为这种病看得人少,家里还有几味药没有,他就到药店里配,又花了100多元钱,药方子是这样的:云土茯苓20g,丹参20g,生白术10g,生白芍10g,党参20g,菟丝子20g,姜半夏10g,青陈皮10g,炙草15g,路路通10g,地鳖虫10g,当归20g,韭白头10g,肉桂10g,川怀牛夕10g,苏木20g,川弓15g,生内金20g, 阿方配好后就送了过去,他家住在单人棚上,有一段路不好走,三间瓦房,家里太穷了,什么都没有,父母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儿子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阿方一走进他家,心里就有一种压迫感,他除了送药,还带了点营养品给两位老人,老人感动的直掉眼泪,阿方想想也掉泪,当时就请求作他们的干儿子,决定长期救助。挥泪而别。

这个社会,穷的人更穷,富的人更富,也许富人牙齿缝里省一点,穷人就会有好日子过了,可是不可能,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别人花钱如流水,别人的钱比你多,别人挣钱的机会也比你广……因为你和别人不同,这辈子你努力了,你没有错过无数次挣钱的机会,也许到你儿子、孙子手上就跟别人一样有钱了。可是,那些富人呵,他们可恨起来,比穷人还要可恨,他们仗着自己有钱,欺行霸市,吃喝玩乐,作恶多端,有多少穷人是他们逼出来的?俗话说富不到三世,如果不好好把握,最终落到败落的下场,所以要行善积德。

阿方觉得有必要把自己为什么救助他们家的目的,告诉他们,他说:“那天我听到你们家这种情况,心里非常难过,所以想帮你们一把。我父亲是个老中医,他有看脊椎、骨髓的药方子,所以在看病这一块,只要他吃了有效果,我打算一直赞助你们吃下去。” 小伙子父母说:“我们何以报答呢?”阿方摇揺头说:“我是冲着良心来的,不徒报,能够看好这是我最大的快乐。”这个社会困苦的家庭很多,阿方准备用最大的能力帮他们……

阿方一如既往地跟老华到外面去给人看病,许多人们对中医相信的不得了,对老华热情万分,相当的尊重,看好一个,一去就围了一圈人。这天老华看的这位老太婆,她的腿一直虚肿着不能走路,家里条件非常不好,但是却养了一个绝对聪明的儿子,儿子考取大学,分配了工作,在城里成了家有了孩子,她安心了。为了儿子,她咬着牙顶着,有病不看,拼命干活,年纪大了终于发病了。儿子是位孝顺的孩子,非要接母亲到城里给她看病,看了一个月花了一二万元,没看好,老太婆自己溜回来了。儿子买房还是公积金贷款,没要他们花一分钱,儿子不容易啊,想想就对不住,这次也是儿子四处打听,吃中药效果好,叫老华来的。也许有的病并不是医院看不好,舍不得钱呵。而中医价廉物美,效果又好,是人们真真看得起的放心药。

还有些病,只能看一步算一步,隔壁市p镇,一户人家,女人四十多岁,还年青啊!可是她得了肝腹水,肝肿瘤,肚子鼓得跟锣一样,面黄肌瘦,饭都吃不下,老华给她看,觉得她有多种病,脾肿大、胰头发炎,胆囊发炎……严重贫血,已病入膏盲。

“先配二十副药,吃了有效果,对路就好了。”老华收了她三百多元钱,没办法家里穷,还是平房,丈夫急得眉头紧锁,家里路边倒满了一堆药渣,象一堆山了,可见她吃了多少药。回来一天,她就打来电话,告诉老华她难受,心痛、头痛、肚子发胀痛……浑身说不出的难受,老华只好劝她,心情放开通一点,病慢慢治,不可能一下子就好。女人听了老华的话,才渐渐安稳下来。

阿方跟随老华学中医一晃三年,对看病有了一点门道,能够配配药了。有时候他会一个人去送药,象今天是锦城来的人找老华看病,他们从大老远来,开车都要三四个小时,老华必须抓紧时间配药,下午他们还要赶回家。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有人打电话叫送药,老华通常会叫阿方一个人送去。这样他就直接面对病人,病人都是非常热情的。他们都说吃老华的药好多了,问他现在学得怎么样了,阿方总是尽自已所能解答他们,尽量使他们满意。阿方希望每个病人都看好,他要是神医就好了。阿方看到这户看病的人家,父母都是农民,弟兄二人,他是老大,弟弟还没有成家,家里平房,因为刚结婚不久,房子装簧还是新的,但可以看出这是个贫困的家庭,现在又生了这么一个恶毒的病,阿方真为他难过,但病人看上去并不消沉,很乐观。他仍强咬着一口气,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可见他是个坚强的人,阿方听老华说,他曾经是个司机,帮单位开车,一个月三五千元,对乡下人来说,是个多么好的工作,全家都靠他了,他倒下了,这个家可能就要破碎了,阿方希望他能够好起来。他单独送药好几回了,每次都各有不同,都在变好。他们都还年轻,象上次送的是一位卖豆腐的小青年,二十九岁,他得了肝腹水,老婆半年前就跑了。他吃了有5个疗程的药,情况更好,基本都正常,阿方看到他的时候,他在门口水泥场上干活,浑身大汗,面色红润,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他也跟阿方说:“你要好好学医,你看我亏得你父亲老华,他救了多少人。”阿方想许多病人都这样劝戒他,他们都懂得这道理。

一晃五年,阿方已经会看看病,并且考了民间中医确有专长,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和父亲一起建一个民间中医馆。阿方感觉到老华的思想很前卫,并不落后,因为他经常在外跑给人看病,接触了各式各样的家庭,各行各业的人,还有许多大老板,他做事情向来喜欢大手笔,对事物非常敏锐,有着独到的见解,他的想法得到了老华的支持。

又过了五年,阿方已经讨妻生子,觉得建设一个民间中医馆时机成熟,他开始圈地,他看好村前面那块地,那里有他家五亩自留地,和两亩山地,再征用五亩。前面还有个大坝,风景也很好,还有一个大概有三亩地大的水池,将来做垂钓中心。因为是丘陵,四周都是起伏的山包,它看上去抑扬顿挫,他想把民间中医馆起在水池的斜上坡,便与垂钓,能够在里面看着田野风光,说不出的惬意。房屋周围是树,在绿荫底下,旁边是两三亩的药材地,春兰秋菊一年四季都有,花开花谢,再做一条四米宽的水泥路通到大路上,另外必须有个广场,以后生意好了,车子多了,就有了地方。但至于到底要花多少钱?他心里想这么多年的结蓄,几十万元也够了。

他真的开始动手了,并且把靠近民间中医馆旁边的7亩地,用自家的水稻田换过来,这样范围更大了。

他再三考虑没有起围墙,不管什么人,只要喜欢都可以来转转、看看,爱好垂钓的,随时可以来垂钓,钓上来的鱼,跟市场价一样。阿方选中地方开始起五间瓦房,这是他第一期规划,都是用青砖起的,便宜。同时不要粉刷,古色古香,又省了许多钱。瓦也是用的小瓦,横梁都用水泥的,反正要吊顶根本看不见。用水泥打桩,在水池边起一排钓鱼台,都用毛竹搭成,上面盖上茅草,又在药材地中间,起了一个亭阁,石板石凳,还挖了一条小沟一样的小河,上面起了一座小桥。既实用灌溉,又美观大方。接下来阿方买了一只立式空调,和34寸的大彩电,光是这两样就花去了一万多元钱,家里全是现代化设备,抽水马桶,太阳能热水器、自动门、玻璃大厅、铅合金窗都包起来,吊顶,吸盘灯都几百元一只,看上去富贵。阿方想营造一种幽雅的气氛,不买沙发,做了无数张滕椅,即使用餐的桌子也是用木头打的。墙上挂的都是精美的艺术画,大都是些药材,有的满山遍野,有的争奇斗艳,有的含而不露,有的盘在深山老林。有的生在溪边小河,没想到装裱起来,还象那么一回事,别人还以为都是买的呢。乡土气息非常浓,吸引了许多文化人,前来观看。特别是学生对他钦佩不己,经常来坐坐,他们不是来用餐的,他们是借顾来看病的,阿方把第一间房专门留给老华了,这是民间中医馆的心脏,里面除了一些医柜以外,一张八卦图,一张穴位图,一张华佗的相,都是阿方画的,横幅妙手回春,让人肃然起敬。民间中医馆断断续续建了3个月,基本上完工了,己经来了好多人来看稀奇了。搞得花是花,树是树,小桥,流水,人家……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听着小鸟悦耳的歌声,恍若仙境。为了扩大影响,阿方在房子旁边竖了一杆大旗;“民间中医馆”。一切安排就绪,老华和长工住在里面看门。老华种二十几亩地,背巳经弯成了一条弓,阿方真的不忍心再增加他们的负担,因为民间中医馆里种药草,养鱼什么的,是烦神又吃苦的活,至少要请2位长工,从早忙到晚,恐怕还来不及。老华不赞成请长工,事情一旦决定,他脑筋里想得是怎样省钱。最后决定先请一个壮年,跟着他干,忙不过来再请一个。阿方只好答应,阿方现在为人处事,跟人讲话,成熟多了。老华有时想,人变得真快,阿方说不定真能做些事呢!他不便多说什么了。

阿方想,如果锦城的人来看病,看到民间中医馆也感觉好,有投资意向,再花个几百万元,到时民间中医馆就能够上档次,上规模了。

开业大吉那天,民间中医馆张灯结彩,拉满了横幅,彩旗,一副吉庆的样子,亲朋都来了,有一二百人,吱吱喳喳、对民间中医馆新奇,指指点点。有些有钱的人也想到农村来办个民间中医馆,好不热闹。到了晚上,放了二三千元的烟火,把整个夜空都照亮了,农村很空旷,烟火分外的灿烂,十几里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阿方满足了.以后的日子,自从老华搬进民间中医馆以后,生意好多了,来看病的人,都喜欢到民间中医馆里转转,这自然的环境非常的优美,让人心情舒畅,病没看,病人的心情上已好了一半。远处的病人,有的再也不必匆忙,可以住下了,也可以长期疗养。

民间中医馆经过粉刷和装修以后,非常的优雅,里面依然有一间书房,他可以安心写作。

每当晚上,阿方坐下来,静静地开始写作的时候,也是他探索生命的开始了,他从别人的书中找出了自己没有的东西,再在自已的书中,写出别人没有的东西,他的写作越来越有深度了。

有时候他一个人写得很晚很晚,累了就走出屋外,对着一轮皓月,欣赏夜色中的村庄。村庄是那么的安祥,象个熟睡的婴儿,母亲摇啊摇,象只船,月光挥洒到身上,习风阵阵,说不出的心清气爽。

阿方要把看病的故事写下来,要把民间中医传承下来,让民间中医馆发扬光大。他写的文章开始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几年后出版了6本书,阿方在当地渐渐也小有名气。当他的儿子清风考取了中医药大学,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未来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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