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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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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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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下一个雪夜

天渐渐阴沉下来,一阵清冷的风划过松枝的末梢,沙沙的声响从山尖袭来,此起彼伏,阵阵作响。我家屋后的竹林,也摇曳着身姿,在风中起舞,干枯泛着蜡黄的竹叶从竹枝脱落,随着风在空中旋转盘旋,有的跌入池塘,有的覆着青瓦,有的飘向远方,四处游荡。风带走的不仅是枝丫树叶,更吹来了层层乌云,沉重的浓云压在了山的顶端,笼罩着整个小山村,这是雪夜来临的前奏。

我所经历的下雪大都是在夜里,待到夜深人静时,雪花才开始发力,不放过任何一个平面,一片挤着一片,一层叠着一层。吃过晚饭,火炉旁围坐着一圈人,闲聊着家长里短,时不时有人望向发黑的天空发出感叹“这雪下得肯定不小!”紧接着,扭过头开始畅谈下一个话题。父亲在此次“围炉夜话”中担任“添柴专员”,打开火炉的门扔进两块干柴,火焰瞬间吞噬了两块木柴,呼呼作响,我想这是在燃烧木头多年来珍藏的阳光,那么热烈,那么温暖。燃烧过后的青烟,夹杂着些许木灰,游荡在降雪即将来临的前夕,整个山村,数十个烟囱毫无顾忌地向黑夜吐出烟尘;烟也是一层连着一层,但相比雪的紧密,烟就显得松散许多,最后汇聚成一条长带,系在了山腰。雪来得不如雨的急促,先是米粒一般的雪米率先落下,倾斜着、扭动着,缓缓地落到地面融化,用湿润的身躯宣示自己的领地。“米粒”之后便是片片雪花,拥挤着向地面俯冲而来,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最后成了鹅毛大雪,不断向整个山野倾泻。房檐上的红灯笼,投射出淡淡的红光,飘洒着的大雪靠近灯笼的那一瞬,犹如艳丽的花瓣一般,往深处想想,花瓣和雪何尝不是一样的命运,最终也都化作了“春泥”,唯一变的是花瓣护着草木,而雪花却滋养着大地。

夜深了,围炉的人们也渐渐退去,在石阶上留下一串脚印向远处延伸。雪还在下,浓浓的倦意笼罩着庄稼人,带着“瑞雪兆丰年”的美好愿景,沉沉睡去。静寂的夜晚只剩下漫天飞舞的大雪,屋后的竹子佝偻着身躯托举着厚厚的白雪,“啪啪”数声,竹子拦腰折断亦或是连根拔起,清脆的响声向四周传递,这是大雪胜利的象征。

黎明,在白雪的映衬下天亮得比其他时候更早一些,取一把干柴点燃火炉,尽快驱散雪天的严寒,一缕缕青烟从房顶冒出,烟囱周边的雪渐渐融化,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向了地面。天放明了,山上雾气升腾,白雪与迷雾包裹着整个山村,一改往日的喧嚣,留下了长长的静谧。

脚上穿着黑色棉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没过脚背的积雪,向着自家菜园走去。白菜们簇拥在一块,只露出几张碧绿的叶尖;两排蒜苗像武士一样,整齐划一矗立在地头,只是蒜叶都耷拉了下来,极没精神,还有隐藏在杂草里菠菜……菜地旁的树上,几只偷吃青菜的小鸟焦急的聒噪着,发出尖锐的鸣叫声驱离着我这个“不速之客”。这个漫长的冬季,菜地便成了小鸟的“自助餐厅”。我拔起一颗带着冰碴的白菜,沿着泥泞的田坎走向冒着炊烟的吊脚楼。

下雪天是最惬意的时候,天寒地冻,庄稼人干不了活,就蜷缩在火炉旁,围着火炉诉说历年来的趣事,探讨着来年地里的庄稼,谋划着新一年的出路,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火炉里的干柴也尽情的释放着它的炽热,些许木灰随青烟融进了漫山的白雪中,等待和雪一起融化,滋养新的生机,积攒新的阳光,期待着下一个雪夜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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