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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静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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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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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的风骨

大西北,似乎是白杨的天然涵养源,放眼望去,远山近水,层峦叠嶂,全是白杨树的天下。有树就有家。它,笔挺的枝干,茂盛的枝叶,而它们绝不旁逸斜出,与柳树松树飒爽的风姿争一争高低,每一株树都按部就班,默默无闻,守护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处民居,它们是最好的搭配,灰绿的树身,伞形上下分布均匀的枝叶,在阳光的普照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有了它们,是原本毫不出色的民居,像是携了风帆在大海里日夜不停的游轮,生出四季别样的生机。

有了白杨的守护,人们醉心于早出晚归。月明星稀,白杨树像放岗的战士,荷枪实弹,威风凛凛,在夜里静守一处安宁。人们风里来雨里去,看似稀松平常,那些平凡且充满艰辛的岁月,再有血性的人也经不住日子循环往复的敲打。

春日里,劳作的他们,累了,就扔掉犁头,靠在村庄附近的白杨树上,抽两根旱烟,疲惫顿时缓解,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张开来。稍作休息,然后他们又拍拍肩,挺挺腰,再来一次新一轮的劳作。白杨就这样无声无息陪伴在左右,人们习惯了相互依偎,累了,靠在白杨树上;开心了,更是依偎着它,喝着香气飘逸的绿茶,嘴里嚼着白面馍馍,那份香甜,那份安逸,将人和树融为一体。

白杨树吐新芽了,由最初树身上深褐色疮疤状像鸟嘴一样的褶皱部分隆起花骨朵,慢慢分蘖出嫩叶,卵圆形的叶片带着新绿一簇簇一束束在阳光下欢快地跳跃着。人们的心境有绿叶的诞生而变得美好,扛着锄头去锄田,拉着化肥给小麦施肥春灌;老人呢?手臂上挎个小竹篮,拿个小铲子,去田间地头挖野菜,猪耳朵,甜蛐蛐、野苜蓿,都在春风荡漾,白杨晃动的树影里,欢快地跳进到她们的小篮子里。

夏日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养了几只红嘴红眼毛色雪白的兔子,暑夏,兔子爱打洞,灶屋的墙根被兔子刨得遍体鳞伤,洞穴直愣愣延伸到灶屋地下了,眼看灶屋不保,父亲将兔窝挪到了白杨树底下,从那以后,兔子再也不打洞了,不知是白杨树枝叶茂密,像一个巨大的遮阳篷,使兔子在暑夏感到了清凉,还是因为白杨树树根环环错扣,使兔子施展不了四个小爪子的威力呢?总之,从那以后,兔子就不打洞了。我们一群小孩子,守着祖母,嬉闹在白杨树下,过完了盛夏。那时幼小,不知白杨遮天云盖一样的树身有什么用。到现在,半生已过,细细想来,白杨的云盖,多像母亲慈爱的护佑的双手,为我们洒一地清凉,遮一处风霜。只是,那个时节错过了,不知趣的我们,还拿着小刀,在白杨树身上刻字,或刻下某个孩子的骂名,比如“郭二狗子”,比如“老虎皮”等等。只是从没刻下某些感恩的话语,比如母亲的名字,老师的名字,我想,真做了,又有了大不敬的味道了!至于刻下骂人的话,定是小孩之间也有战争,力气大的,欺负弱小的,撒野的男孩子欺负女孩的。这时的白杨就成了替罪佬,和事佬。这群野孩子,基本上是散养的,没零食,没糖果,更没玩具,有的只是泥巴、铲子,削铅笔用的铅笔刀。铅笔刀多余的功能就是拿来刻树,灰绿的树皮,用小刀刻过的地方还会流眼泪,刻下戏谑的文字,渐渐长成了树身上自带的温度的痕迹,那一笔一画越长越粗,而我们也渐渐长大。

到了秋天,白杨树更是战功累累。艳阳高照,牧羊的孩子放牧着羊群,从村头到村尾,再从村尾再到坟园,河湾。一路的白杨,遮天的荫凉,若没有它们的护佑,孩子们定被晒成秋子样红,面对燥热,无处藏身。燥热的秋老虎过去,白杨又隐身做了人面君子,抖一身金黄,与山川大地相媲美。凉风吹过,白杨树哗啦啦簌簌声响,给田间耕作的人们一丝清凉的慰藉。若没有白杨,他们感受不到四季荣枯,至于庄稼,被唤作粮食,是用来养身的;而白杨,是他们眼底里的一注光,是用来涨精气神的。劳作间隙,他们还会靠在白杨树上抽旱烟,拉家常,而头顶清脆着鸟鸣,这时的白杨树则风轻云淡,哗啦啦,拉响和弦奏鸣曲,重复着一年四季不住的轮回。

冬日里,白杨终于歇息了,任东西南北风摇下一地金黄,片片落叶,有的落在沙滩上,有的落在河湾,层层叠叠,串织成像和风一样华丽的衣裳,给土地一丝温暖。厚实的金黄渐渐变成枯黄,农人们又将它们扫了去,变成了牛羊的饲料。而那些老人五保户,将它们直接填进了炕洞,变成了取暖的材料。

而我,独守一株小小白杨,愿它不要长大,永远幼小 ,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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