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泪花

我写过父亲、写过祖父，唯独，没有写过我的母亲。并非我对母亲有偏见，而是，潜藏在脑海里关于母亲的点点滴滴，都被理所应当四个字覆盖，母亲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深深烙于我的血液里，涓涓流淌，汇聚成一幅经久不衰的月光图。母亲一直都爱哭，我却从未细致体会，表面的坚强，倒是映衬这哭泣，如此不值一提。

从我求学到如今自立，我只字未提，也许，母亲所做的一切，都被我遗忘在记忆的最深处。于是，我在在深夜里备受煎熬，我想，即使我背井离乡，最应该想念的，应该是我的母亲，那个在天涯一头，在电话里劝诫我保护自己身体的母亲。母亲也只是一个女子，在生活中，她操心这、担心那、爱唠叨，会发脾气，可是，这么多年，我明明也知道，她会在深夜抹眼泪，可是，我又何尝走进过她，给过她一声安慰呢？

母亲，今夜又哭了。视频这边，我念叨遇见事了，要想办法去解决，哭哭啼啼管啥用；视频那边，母亲躺在床上，抹眼泪劝诫我少抽烟、少喝酒，说侄儿几日来高烧不退，侄儿时常腹泻呕吐，会不会得其他什么重病。在她心里，挂念地永远是我们的身体。我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地听母亲哭诉。我只能说，明天去医院，遇见什么事了给我打电话，另外，家里年货置办的如何了，需要什么，我在网上订了邮回家里去。她说什么都不缺，唯一担心的就是侄儿的身体。挂完视频，我陷入巨大的心理阴霾中去了，极力沉思这么多年，母亲到底流过多少眼泪。

我到底也是未知，这么多年来，我到底有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应尽的孝心。回答自然明确，一个“否”字已全然概括了。虽说人生理想，被现实生活蚕食地渣也不剩，可我为这个家、为母亲，又做过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呢？

没什么不能说的，一件又一件、一年又一年的往事。一个没什么文化农村的妇女，一个农村土里土气的儿子，又何来惊天动地故事。

小时候，我是出了名的村里“害虫”，偷别人家果子、打别人家的娃、拆别人家的墙、碎别人家的玻璃，九十年代的农村家的娃儿，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那时候母亲还年轻，追着我屁股后面就是一顿暴打，那时候，我从来不认为母亲是一个爱哭、会哭的人，只知道如果不听话，得到的就是这番赏赐。我依旧能清晰地记得，母亲手拿着木棍，追着我满村子跑……

我记得，母亲的第一次哭泣，应该是我上初中那会，我考试成绩比起小学时候，下滑太多，她其实也不太懂，只是因为在家长会上，老师点名说我一天玩的太过火，导致成绩下滑。那时候正直叛逆期，不太理会母亲的谩骂，直到晚上，看见母亲窝在被窝里哭，我才意识到原来在母亲的心里，把我的成绩看的如此这般重要，原来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事事做到人前。那时候，我的确改变了很多，在后来的中考中，我顺利考上县里的高中，成为了一个在村民印象中的好学生。自我上高中以后，母亲的印象，又淡了不少，回到家的时候，得到的更多的是，我想吃啥就吃啥的待遇。母亲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批评我了。

母亲的第二次哭，大概是在我高考后，足不出户，那时候我羞于见人，高中三年，虚度光阴，把所有美好的青春都浪费在自以为是的岁月中……每次回家返校，母亲总会给我洗干净衣服，背好干粮、带够生活费，现在想来，我竟是这般对待那寒窗岁月，我对不起那沉甸甸的生活费、对不起那晴云万里的故乡。高考之后，母亲又哭了，当着我的面哭的。呵……

还有很多，我不愿提起，不愿写进这文章中来。

没什么可说的。母亲第一次哭、第二次、第三次……我现在过的没理想中那么差，也没想象中好。但至少，她也不再那么为我操心了。她哭得，可能又是下一代人的事情了。她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就不会不哭，我应当理解、应当理解！